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儒學

童蒙训 宋 吕本中撰



卷上

  学问当以《孝经》《论语》《中庸》《大学》《孟子》为本,熟味详究,然后通求之《诗》《书》《易》《春秋》,必有得也。既自做得主张,则诸子百家长处皆为吾用矣。

  孔子以前,异端未作,虽政有污隆,而教无他说,故《诗》《书》所载,但说治乱大概。至孔子后,邪说并起,故圣人与弟子讲学,皆深切显明,《论语》《大学》、《中庸》皆可考也。其后孟子又能发明推广之。

  大程先生名颢,字伯淳,以进士得官。正献公为中丞,荐之朝,用为御史。论新法不合,罢去。泰陵即位,以宗正丞召,未受命,卒于家。其门人共谥为明道先生。先生尝以董仲舒“正其义不谋其利,明其道不计其功”为合于圣人,仲舒之学度越诸子者以此,故门人以先生学之所就,以明道见其志焉。

  小程先生名颐,字正叔,举进士,殿试不中,不复再试。元祐初,正献公与司马温公同荐,遂得召用,侍讲禁中。旋又罢去,遂不复用。绍圣中,贬涪州。元符还洛。大观间卒于家。学者谓之广平先生。后居伊阳,又谓之伊川先生。二程先生自小刻励,推明道要,以圣学为己任,学者靡然从之,当时谓之“二程”。

  二程始从周茂叔先生为穷理之学,后更自光大。茂叔名敦颐,有《太极图说》传于世,其辞虽约,然用志高远可见也。正献公在侍从时,闻其名,力荐之,自常调除转运判官。茂叔以启谢正献公云:“在薄宦有四方之游,于高贤无一日之雅。”

  张戩天祺与弟载子厚,关中人,关中谓之“二张”。笃行不苟,为一时师表,二程之表叔也。子厚推明圣学,亦多资于二程者。吕大临与叔兄弟、后来苏昞等皆从之学,学者称子厚为横渠先生。天祺之为御史,用正献公荐也。二程与横渠,从学者既盛,当时亦名其学为“张程”云。

  荥阳公年二十一,时正献公使入太学,在胡先生席下,与伊川先生邻斋。伊川长荥阳公才数岁,公察其议论,大异,首以师礼事之。其后杨应之国宝、邢和叔恕、左司公待制皆师尊之,自后学者遂众,实自荥阳公发之也。

  关中始有申颜者,特立独行,人皆敬之,出行市肆,人皆为之起,从而化之者众。其后二张更大发明学问渊源。伊川先生尝至关中,关中学者皆从之游,致恭尽礼。伊川叹“洛中学者弗及也”。

  伊川先生尝识杨学士应之于江南,常称其伟度高识绝人远甚。杨学士是时犹未师伊川也。

  安定胡先生之主湖州学也,天下之人谓之湖学,学者最盛。先生使学者各治一事,如边事、河事之类。各居一斋,日夕讲究。其后从学者多为时用,盖先生教人,务有实效,不为虚言也。是时孙公莘老名觉,顾公子敦名临,最为高弟。

  正献公之在侍从也,专以荐贤为务,如孙莘老觉、李公择常、王正仲存、顾子敦临、程伯淳颢、张天祺戩等,皆为一时显人。

  正献公既荐常秩,后差改节,尝对伯淳有悔荐之意。伯淳曰:“愿侍郎宁百受人欺,不可使好贤之心少替。”公敬纳焉。

  荥阳公尝说:“杨十七学士应之乐善少比,闻一善言,必书而记之。”荥阳公尝书于壁云:“惟天子为能备物,惟圣人为能备德。”应之遽取笔录记之。

  杨应之劲挺不屈,自为布衣,以至官于朝,未尝有求于人,亦未尝假人以言色也。笃信好学,至死不变。荥阳公尝赠之以诗云:“独抱遗经唐处士,差强人意汉将军。”应之,元祐间用范丞相尧夫荐馆职,不就试,除太学博士。出为成都转运判官,有属官与之辩论,应之嘉其直,即荐之朝。其自成都召为校书郎,有远房舅在蜀中,官满,贫不能归,应之尽以成都所得数百千遗之。其自立如此。

  邵尧夫先生受学于李挺之之才,李之才受学于穆修伯长,穆伯长受学于陈抟希夷。其所传先天之学,具见于《易图》与《皇极经世》,故程伯淳作《尧夫墓志》云:“推其源流,远有端绪。”震,东方也;巽,南方也;离,南方之卦之类,此入用之位。如天地定位,乾南而坤北,山泽雷风水火相对,即先天之位。先生既没,其学不传,人能知其名,而不知其用也。尝欲传其学于伊川,伊川不肯。一日,与伊川同坐,闻雷声,问伊川曰:“雷从何方起?”伊川云:“从起处起。”盖不领其意。先生既没,元祐间,谥康节。

  邵康节以十二万四千五百年为一会,自开辟至尧时,正当十二万年之中数,故先生名雍,字尧夫。名雍,取“黎民于变时雍”也。字尧夫,取当尧时中数也。“四千五百年”,数未详。其居洛阳,亦取天地之中。

  邵康节居卫州之共城,后居洛阳。有商州太守赵郎中者,康节与之有旧,尝往从之。时章惇子厚作令商州,赵厚遇之。一日,赵请康节与章同会,章豪俊自许,议论纵横,不知敬康节也。语次,因及洛中牡丹之盛,赵守因谓章曰:“先生,洛人也,知花为甚详。”康节因言:“洛人以见根柭而知花之高下者,知花之上也;见枝叶而知高下者,知花之次也;见蓓蕾而知高下者,知花之下也。如长官所说,乃知花之下也。”章默然惭服。赵因谓章:“先生,学问渊源,世之师表,公不惜从之学,则日有进益矣。”章因从先生游,欲传数学。先生谓章:“须十年不仕宦乃可学。”盖不之许也。

  虔州人李潜君行先生,笃行自守,不交当世。年五十馀,监泗州僧伽塔,人弗知也。右丞范公彝叟为发运使,始深知之,力荐于朝,除太学博士、校书郎。绍圣中,为求去,知蕲州,遂请老。君行之学,专以经书、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为正,舍此皆不取。如“七世之庙,可以观德,”则专守七庙,其他言庙数不同者,皆无取也。“昊天有成命,郊祀天地也,”则是合祭天地无疑也,其言南北郊,其言圜丘郊禘异礼,皆不取也。其学简而易明,以行己为本,不为空言。东莱公与叔父舜从皆与之游。

  君行先生尝言:“学者当以经书、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如秤相似,以称量众说,其轻重等者正也,其不等者不正也。”

  田腴诚伯,笃实士,东莱公与叔父舜从之交游也。尝从横渠学,后从君行游。诚伯每三年治一经,学问通贯,当时无及之者。深不取佛学。建中靖国间,用曾子开内翰荐,除太学正。崇宁初罢去。诚伯叔父明之,亦老儒也,然专读经书,不读子史,以为非圣人之言,不足治也。诚伯以为不然,曰:“‘博学而详说之,将以反说约也。’如不遍览,非博学详说之谓。”

  徐积仲车先生,山阳人,小许榜登科。初从安定胡先生学,潜心力行,不复仕进。其学以至诚为本,积思《六经》,而喜为文词,老而不衰。先生自言:“初见安定先生,退,头容少偏。安定忽厉声云:‘头容直。’某因自思,不独头容直,心亦要直也。自此不敢有邪心。后因具公裳以见贵官,又自思云:‘见贵官尚必用公裳,岂有朝夕见母而不具公裳者乎?’遂晨夕具公裳揖母。”先生事母至孝,山阳人化之。

  先生尝为文训励学者云:“仲车先生一日升堂训诸生曰:‘诸君欲为君子,而使劳己之力,费己之财,如此而不为君子犹可也;不劳己之力,不费己之财,诸君何不为君子!乡人贱之,父母恶之,如此而不为君子犹可也;父母欲之,乡人荣之,诸君何不为君子!’又曰:‘言其所善,行其所善,思其所善,如此而不为君子,未之有也;言其不善,行其不善,思其不善,如此而不为小人,未之有也。’”

  元符三年,荥阳公自和州谪居,起知单州,道过山阳,因出过市桥,桥坏,堕水而不伤焉。仲车先生年几七十矣,作《我敬诗》赠公云:“我敬吕公,以其德齿。敬之爱之,何时已已。美哉吕公,文在其中。见乎外者,古人之风。惟贤有德,神相其祉。何以祝公?勿药有喜。”诗后批云:“前日之事,桥梁腐败,人乘蹉跌,而公晏然无伤,固有神明阴相其德。愿为本朝自重,生民自重。”

  熙宁初,荥阳公监陈留税务,时汪辅之居陈留,恃才傲物,独敬重公。横渠先生闻之,语人云:“于蛮貊之邦行矣,于吕原明见之。”

  正献公尝称荥阳公于张文潜云:“此子不欺暗室。”

  荥阳公之监陈留税也,章枢密质夫楶知县事,雅敬爱公。一日,因语次暴陵折公,公不为动。质夫笑曰:“公诚厚德可服,某适来相试耳。”

  元祐中,荥阳公在经筵,除司谏,姚舍人辉中勔当制,词云:“道学至于无心,立行至于无愧,心若止水,退然渊静。”当时谓之实录。建中靖国元年,丰相之稷迁礼部尚书,荐荥阳公自代,词云:“心与道潜,湛然渊静,所居则躁人化,闻风则薄夫敦。”

  荥阳公入太学,时二十一岁矣。胡先生实主学,与黄右丞安中履、邢尚书和叔恕同斋舍。时安中二十六岁,为斋长,和叔十九岁。安中方精专读书,早晨经书每授五百遍,饭后史书可诵者百遍,夜读子书每授三百遍。每读书,危坐不动,句句分明。和叔时虽少,当世时务无不通晓,当世人材无不遍知。

  荥阳公教学者,读书须要字字分明,仍每句最下一字尤要令声重则记牢。

  正献公简重清静,出于天性,冬月不附火,夏月不用扇,声色华耀,视之漠然也。范公内翰淳夫祖禹,实公之婿,性酷似公。后荥阳公长婿赵仲长演,严重有法,亦实似公焉。

  正献公教子既有法,而申国鲁夫人,简肃公讳宗道之女,闺门之内,举动皆有法则。荥阳公年十岁,夫人命对正献公则不得坐,命之坐则坐,不问不得对。诸子出入,不得入酒肆茶肆。每诸妇侍立,诸女少者则从妇傍。

  正献公年三十馀,通判颖州,欧阳交忠公知州事。焦伯强千之方从欧阳公学,正献公请伯强处书室,命荥阳公从学焉。其后,正献公罢归京师,请伯强同行,欧阳公有送行诗,所谓“有能掇之行,可谓仁者勇”者也。伯强性耿介不苟,危坐终日,不妄笑语。每诸生有不至,则召之坐,面切责之,不少假借。荥阳公幼时,申公与夫人严毅如此,就师傅而得伯强,其后有成,非偶然也。荥阳公尝言:“中人以下,内无贤父兄,外无严师友,而能有成者,未之有也。”

  正献公年三十馀,通判颍州,已有重名。范文正公以资政殿学士知青州,过颍,来复谒公,呼公谓之曰:“太傅,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,欧阳永叔在此,太傅宜频近笔研。”申国夫人在厅,事后闻其语,尝举以教荥阳公焉。前辈规劝恳切,出于至诚,类如此也。

  荥阳公尝言:“世人喜言‘无好人’三字者,可谓自贼者也。包孝肃公尹京时,民有自言:‘有以白金百两寄我者,死矣。予其子,其子不肯受。愿召其子予之。’尹召其子,其子辞曰:‘亡父未尝以白金委人也。’两人相让久之。”公因言:“观此事而言无好人者,亦可以少愧矣。‘人皆可以为尧舜,’盖观于此而知之。”

  荥阳公张夫人,待制讳昷之之女也,自少每事有法,亦鲁简肃公外孙也。张公性严毅不屈,全类简肃,简肃深爱之,家事一委张公。夫人,张公幼女,最钟爱,然居常至微细事,教之必有法度,如饮食之类,饭羹许更益,鱼肉不更进也。时张公已为待制、河北都转运使矣。及夫人嫁吕氏,夫人之母,申国夫人姊也,一日来视女,见舍后有锅釜之类,大不乐,谓申国夫人曰:“岂可使小儿辈私作饮食,坏家法耶?”其严如此。

  叔父舜从,既与东莱公从当世贤士大夫游,尝训子弟曰:“某幸得从贤士大夫游,过相推重,然某自省所为,才免禽兽之行而已,未能便合人之理也,何得士大夫过相与耶?”因思前辈自警修省如此。

  正献公交游,本中不能尽知之。其显者,范蜀公、司马温公、王荆公、刘原甫也。荥阳公交游,则二程、二张、孙莘老、李公择、王正仲、顾子敦、杨应之、范醇夫、黄安中、邢和叔、王圣美也。东莱公交游,则李君行、田明之、田诚伯、吴坦求、陈端诚、田承君、陈莹中、张才叔、龚彦和及彦和之弟大壮也。

  张横渠诗云:“若要居仁宅,先须入礼门。”温公作《横渠哀词》曰:“教人学虽博,要以礼为先。”伊川先生云:“子厚以礼教学者,最善先有所据守。”然则横渠之教,以礼为本也。后程门高弟张绎思叔作《伊川祭文》云:“在昔诸儒,各行其志,或得于数,或观于礼,学者趋之,世济其美。独吾先生,淡乎无味,得道之真,死其乃已。”或得于数,盖指康节。或观于礼,谓横渠也。明道作《邵康节墓志》云:“昔七十子学于仲尼,其传可见者,惟曾子所以告子思,子思所以授孟子者尔。其馀门人,各以己之所宜者为学,虽同尊圣人,所因而入者,门户则众矣。况后此千馀岁,师道不立,学者莫知所从来。独先生之学为有传也。先生得之于李挺之,挺之得之于穆伯长,推其源流,远有端绪。今穆、李之言,及其行事,概可见矣,而先生醇一不杂,汪洋浩大,乃其所自得者多矣。然而名其学者。岂所谓门户虽众,各有所因而入者欤?语成德者,昔难其居,若先生之道,就所至而论之,可谓安且成矣。”观此志文,明道所以处康节者无馀蕴矣。

  李公择尚书尝与荥阳公诸贤讲论,行己须先诚实,只如书帖言语之类,不情缪敬,尽须削去,如未尝瞻仰而言瞻仰,未尝怀渴而言怀渴,须尽去之,以立其诚。

  伊川尝言:“今僧家读一卷经,便要一卷经中道理受用。儒者读书,却只闲读了,都无用处。”

  顾公子敦内翰尝语东莱公云:“学者须习不动心,事绪之来,每每自试,久久之间,果能不动,则必自知,曰我不动矣。”由此观之,前辈所以自立,非徒然也。

  陈莹中右司尝言:“学者须常自试,以观己之力量进否。《易》曰:‘或跃在渊。’自试也,此圣学也。”

  绍圣中,顾公子敦被谪,过京师,东莱公与叔父往见之。子敦再三讲论行己如何云:“守至正以俟天命,观时要以养学术。”

  刘公待制器之尝为本中言:“少时就洛中师事司马公,从之者二年。临别,问公所以为学之道。公曰:‘本于至诚。’器之因效颜子之问孔子,曰:‘请问其目。’公曰:‘从不妄语始。’器之自此专守此言,不敢失坠。后任磁州司法,吴守礼为河北转运使,严明守法,官吏畏之,吴与器之尊人有旧,相待颇异众。器之不以为喜。一日,有人告磁州司户赃污于转运使者,吴亲至磁州,欲按其事,召器之至驿舍堂中。器之心不喜,曰:‘常时相待少异,我已自不喜,况今召我至堂中,人得无疑我乎?’吴因问:‘司户赃污如何?’器之对曰:‘不知。’吴因不悦,曰:‘与公有契,所以相问,何不以诚告?’明日,吴阅视仓库,召司户者谓曰:‘人诉尔有赃,本欲来按尔,今刘司法言尔无之。姑去,且谨视仓库,俟北京回,仓库不如法,必按无疑也。’于是众方知器之长者。然器之心常不自快,曰:‘司户实有赃,而我不以诚告,吾其违司马公教乎?’后因读扬子云‘君子避碍,通诸理’,然后意方释然。言不必信,如此而后可。”

  器之尝为予言:“当官处事,须权轻重,务合道理,毋使偏重可也,夫是之谓中。”因言:“元祐间,尝谒见冯当世宣徽。当世言:‘熙宁初,与陈旸叔、吕宝臣同任枢密。旸叔聪明少比,遇事之来,迎刃而解。而吕宝臣尤善称停事,每事之来,必称停轻重,令必得所而后已也。事经宝臣处划者,人情事理无不允当。’”器之因极言“称停”二字最吾辈当今所宜致力,二字不可不详思熟讲也。宝臣,盖惠穆公也。

  杨应之学士言:“后生学问,聪明强记不足畏,惟思索寻究者为可畏耳。”

  伊川先生言:“人有三不幸:少年登高科,一不幸;席父兄之势为美官,二不幸;有高才,能文章,三不幸也。”

  近世故家,惟晁氏因以道申戒,子弟皆有法度,群居相处,呼外姓尊长,必曰某姓第几叔若兄,诸姑尊姑之夫,必曰某姓姑夫,某姓尊姑夫,未尝敢呼字也。其言父党交游,必曰某姓几丈,亦未尝敢呼字也。当时故家旧族皆不能若是。

  顷见陈莹中与关止叔沼、与荥阳公书问,其言前辈与公之交游,必平缺书云“某公某官”,如称器之,则曰“待制刘公”之类。其与己同等,则必斥姓名,示不敢尊也,如曰游酢、谢良佐云。此皆可以为后生法。

  张才叔庭坚专务以直道进退,不求苟得。君子创业垂统,为可继也。若夫成功,则天也。才叔之学,盖主于此。

  张思叔因读《孟子》“志士不忘在沟壑,勇士不忘丧其元”,慨然有得,盖能守此,则无不可为之事。

  后生学问,且须理会《曲礼》、《少仪》、《仪礼》等,学洒扫应对进退之事,及先理会《尔雅》训诂等文字,然后可以语上。下学而上达,自此脱然有得,自然度越诸子也。不如此,则是躐等,犯分陵节,终不能成。“孰先传焉,孰后倦焉”,不可不察也。

  吕与叔尝作诗曰:“文如元凯徒成癖,赋若相如止类俳。惟有孔门无一事,只传颜氏得心斋。”

  横渠《读诗》诗云:“置心平易始得《诗》。”杨丈中立云:“知此诗,则可以读三百篇矣。”

  韩公持国维,闲居颍昌,伊川先生常自洛中往访之,时范右丞彝叟纯礼亦居颍昌,持国尝戏作诗示二公云:“闲门读《易》程夫子,清坐焚香范使君。顾我未能忘世味,绿尊红妓对西曛。”

  龚殿院彦和夬,清介自立,少有重名。元祐间,佥判瀛州,与弟大壮同行。大壮尤特立不群。曾子宣帅瀛,欲见不可得。一日,径过彦和,邀其弟出。不可辞也,遂出相见。即为置酒,从容终日乃去。因题诗壁间,其两句云:“自惭太守非何武,得向河间见两龚。”近日贵人如曾子宣之能下士,亦难及也。绍圣中,彦和为监察御史,未能去。大壮力劝其兄早求罢,彦和遂去。大壮不幸早卒,虽彦和之弟,实畏友也。

  李君行先生自虔州入京,至泗州,其子弟请先往。君行问其故,曰:“科场近,欲先至京师,贯开封户籍取应。”君行不许,曰:“汝虔州人,而贯开封户籍,欲求事君而先欺君,可乎?宁缓数年,不可行也。”

  正献公幼时,未尝博戏。人或问其故,公曰:“取之伤廉,与之伤义。”

  荥阳公尝言:“孙莘老、李公择之为友,友也。”

  荥阳公尝言:“吕吉甫尝称李公择有乐正子之好善。”

  荥阳公尝言:“所在有乡先生处,则一方人自别,盖渐染使之然也。人岂可以不择乡就士哉!”

  侯叔献者,少有声名。熙宁初,屡来求见正献公。荥阳公因为公言:“叔献可比赵清献。”正献深不以为然,云:“赵清献自守一世,方成就如此。后生有多少事,岂可便比前辈?”既而叔献果建水事求进。

  姜潜至之,仁宗朝老儒先生也,不喜人作诗,云:“招悔吝,损心气。”

  明道先生尝至禅寺,方饭,见趋进揖逊之盛,叹曰:“三代威仪,尽在是矣。”

  正献公为枢密副使,年六十馀矣。尝问太仆寺丞吴公传正安持己之所宜修,传正曰:“毋敝精神于蹇浅。”荥阳公以为,传正之对,不中正献之病,正献清净不作,为患于太简也。本中后思得正献问传正时,年六十馀矣,位为执政,当时人士皆师尊之。传正,公所奖进,年才三十馀,而公见之,犹相与讲究,望其切磋,后来所无也。荥阳公独论其问答当否,而不言下问为正献公之难,盖前辈风俗纯一,习与性成,不以是为难能也。

  正献公每时节必问诸生有何进益。

  荥阳公尝言:“少时与叔祖同见欧阳文忠公,至客次,与叔祖商议见欧阳公叙契分、求纳拜之语。及见欧阳公,既叙契分,即端立受拜,如当子侄之礼。公退,而谓叔祖曰:“观欧阳公礼数,乃知吾辈不如前辈远矣。”

卷中

  本中尝问荥阳公曰:兄弟之生相去或数日,或月十日,其为尊卑也微矣。而圣人直如是分别长幼,何也?公曰:不特圣人直重先后之序,如天之四时,分毫顷刻皆有次序,此是物理自然,不可易也。

  荥阳公为人处事皆有长久之计,求方便之道,只如病中风人,口不能言手不能书而养疾者,乃问所欲,病者既不能答,适足增苦。故公尝教人每事作一牌子,如饮食衣裳寒热之类,及常所服药常所作事(常所服药如理中圆之类,常所作事如梳头洗手之类及作某亲等书),病者取牌子以示人,则可减大半之苦。凡公为人处事每如是也。

  王尚书敏仲古每事必为人求方便之道。如河朔旧日北使经由州郡,每北使将至,民间假贷供张之具至烦扰。敏仲奉使即言之朝,乞令河朔入使经由处,皆支官钱置什物,储之别库,专待入使。自此河朔无复假贷之扰矣。王公临事每如此也。

  荥阳公与诸父自少官守生未尝干人。举荐以为后生之戒。仲父舜从守官会稽,人或讥其不求知者。仲父对词甚好,云:勤于职事,其它不敢不慎,乃所以求知也。

  本中往年每事前辈先生长者,论当世邪正善恶是是非非,无不精尽。至于前辈行事得失、文字工拙及汉唐先儒解释经义,或有未至,后生敢略议及之者,必作色痛裁折之曰:先儒得失前辈是非,岂后生所知!杨十七学士应之兄弟,晁丈以道规矩最严。故凡后生尝亲近此诸老者,皆有敦厚之风,无浮薄之过。

  前辈士大夫专以风节为己任,其于褒贬取予甚严。故其所立实有过人者。近年以来风节不立,士大夫节操一日不如一日。夏侯旄节夫京师人,年长本中以倍,本中犹及与之交,崇宁初召任诸州牧,授学制既盼,即日寻医去。后任西京幕官罢任,当改官以举将一人安惇也,不肯用,卒不改官,浮沈京师,至死不屈。唐丈名恕字处厚,崇宁初任荆南知县。新法既行,致仕不出者几三十年。范丈正平子夷,忠宣公之子。忠宣公当国,子夷是时官当入远,不肯用父恩例,卒授远地,后为祥符尉。当绍圣初与中贵人争打量地界,与辨曲直不屈,得罪去。刘丈跂斯、立蹈,皆丞相莘老子,登高科以文学知名,仕州县自处约甚,人不知其为宰相子也。汪革信民,政和间诸公熟闻其名,除国子博士,欲渐用之,竟辞不受。谢逸无逸,临川人州郡欲以八行荐,坚却之。凡此诸公皆卓然自立一时,不愧古人!尔来流俗,不复以此为贵矣。

  韩魏公留守北京,有幕官每夜必出游宴,同官皆欲谮之,虑公不听。一日相约至日晚见公议急事,乞召幕官,久之不至,众方欲白公所以,公佯惊曰:某忘记早来某官尝白某早出见一亲识矣。其宽大容人之过如此。又尝久使,一使臣求去参选,公不遣。如是数年,使臣怨公不遣,则白公:某参选方是作官,久留公门,止是奴仆耳。公笑屏人谓曰:汝亦尝记某年月日私窃官银数十两置怀袖中否?独吾知之,他人不知也。吾所以不遣汝者,正恐汝当官不自慎,必败官尔。使臣愧谢。公之宽弘大度服人如此。

  崇宁初本中始问杨中立先生于关止叔。止叔称杨先生学有自得,有力量,尝言常人所以畏死者,以世人皆畏死,习以成风,遂畏死耳。如习俗皆不畏死,则亦不畏死也。凡如此,皆讲学未明知之未易而然。

  东莱公尝言凡众人日夕所说之话,如赵丈仲长,诸公都无此话也;众人所作之事,如杨公应之、李公君行,诸公都不做众人做底事也。

  李公公择每令子妇诸女侍侧,为说孟子大义。

  唐充之广仁每称前辈说后生,不能忍诟,不足以为人,闻人密论不能容受而轻泄之者,不足以为人。

  陈公莹中闽人也,而专主北人,以北人而后可以有为。南人轻险易变,必不可以有为。

  待制叔祖都不说梦,云:既妄也,何用说为。

  明道先生尝语杨丈中立云:某作县处,凡坐起等处并贴视民如伤四字,要常观省。又言某常愧此四字。

  明道先生言:人心不同,各如其面。所不同者,皆私心也。至于公则不然。

  陈公莹中言:人之为恶,虽至于谋反大逆,若有一念悔心,使临刑之际说我悔也,便须赦他,便须用他。

  荥阳公尝言:后生初学且须理会气象。气象好时百事是当。气象者辞令容止轻重疾徐足以见之矣。不唯君子小人于此焉分,亦贵贱寿夭之所由定也。

  荥阳公尝言:朝廷奖用言者,固是美意,然听言之际,亦不可不审。若事事听从不加考核,则是信谗用谮,非纳善言也。如欧阳叔弼最为静默,自正献当国,常患不来,而刘器之乃攻叔弼以为奔竟权门。器之号当世贤者,犹差误如此,况他人乎?以此知听言之道,不可不审也。

  崇宁初荥阳公谪居符离,赵公仲长讳演,公之长婿也,时时自汝阴来省公。公之外弟杨公讳瑰宝,亦以上书谪监符离酒税,杨公事公如亲兄,赵公事公如严父,两人日夕在公侧。公疾病,赵公执药床下,屏气问疾,未尝不移时也。公命之去然后去。杨公慷慨,独立于当世,未尝少屈。赵公谨厚笃实,动法古人,两人皆一时之英也。饶德操节、黎介然确、汪信民革时皆在符离,每公疾病少间,则必来见公而退,从杨公赵公及公之子孙游焉。亦一时之盛也。赵公每与公子弟及外宾客语,但称荥阳公曰公,其尊之如此。杨公与他人语,称荥阳公但曰内兄,或曰侍讲,未尝敢字称也。盖荥阳公中表,惟杨氏兄弟尽事亲事长之道,可为后生法。

  荥阳公为郡处令,公帑多,蓄鳆鱼诸干物及筍干蕈干以侍宾客,以减鸡鸭等生命也。

  徐仲车先生畜犬孳生至数十,不肯与人。人或问之,云不忍使其母子相离。

  孙丈元忠,学士朴正献公所荐馆职也,尝为本中言:某尝对侍讲讥笑程正叔,一日侍讲责某云,正叔有多少好事,公都不说,只拣他疑似处非笑他,何也?某因释然心服。后不敢复深议正叔。今世之士如孙丈之服义亦少有也。侍讲谓荥阳公也。

  荥阳公尝言少年为学,唯拣书最有益。才拣便记得精,便理会得子细。又尝言读书编类,语言相似者,事做一处,便见优劣是非。

  荥阳公尝说攻其恶,无攻人之恶。盖自攻其已恶。日夜且自检点,丝毫不尽不慊于心矣。岂有工夫点检他人耶?

  或问荥阳公为小人所詈辱,当何以处之?公曰:上焉者知人与己本一。何者为詈,何者为辱,自无忿怒心也;下焉者且自思曰:我是何等人,彼为何等人,若是答他,却与此人等也。如此自处,忿心必自消也。

  荥阳公尝说王介甫解经皆随文生义,更无含蓄。学者读之更无可以消详处,更无可以致思量处。

  田诚伯常力闢释氏轮回之说曰:君子职当为善。
 

卷下

  荥阳公尝言孝子事亲,须事事躬亲,不可委之使令也。尝说谷梁言天子亲耕以共粢盛,王后亲蚕以共祭服,国非无良农工女也,以为人之尽事其祖祢,不若以己所自亲者也。此说最尽事亲之道。又说为人子者视于无形,听于无声,心未尝顷刻离亲也。事亲如天,顷刻离亲则有时而违天,天不可得而违也。

  范文正公爱养士类,无所不至。然有乱法败众者,亦未尝假借。尝帅陕西日,有士子怒一厅妓以甆瓦剓其面,涅之以墨。妓诉之官,公即追士子致之法杖之曰:尔既坏人一生,却当坏尔一生也。人无不服公处事之当。

  荥阳公尝大书治人事天莫若啬于所坐壁上,修养家以此为养生要术。然事事保慎常令有余,持身保家安邦之道不起于此不止养生也。老子之论亦当于理矣。

  焦伯强千之先生尝称东汉(闕)一节至颜子(闕)荥阳公不以为然。列子称狐父之盗食爰旌目,爰旌目义不食其食,两手据地而呕之不出喀喀然,遂伏而死。狐父之人则盗矣,而食非盗也。以人之盗因谓食为盗而不敢食,是失名实者也。

  易曰君子以俭德避难,不可荣以禄。大抵居困否之世,惟贫与贱则可以免。苟居权宠拥富厚,鲜有不及者。季札谓晏平仲子速纳邑与政。无邑无政,乃免于难。晏子因陈桓子以纳政与邑,是以免栾高之难。大抵春秋之世以无邑与政为可以免,齐与晏子邶殿,其鄙六十,卒不受也。曰:庆氏之邑足欲故亡,吾邑不足欲也,益之以邶殿,乃足欲,足欲亡无日矣。与子雅邑,辞多受少;与子尾邑,受而稍致之。公以为忠而有宠。卫与公孙免余邑六十,辞曰:宁子唯多邑故死。臣惧死之速及也。公固与之,受其半。郑子张有疾,归邑于公而使黜官簿祭,尽归其余邑,曰:吾闻之生于乱世,贵而能贫民无求焉可以后亡,敬共事君,与二三子生,在敬戒不在富也。此皆古人辞尊居卑辞富居贫,处乱世自全之道,可以为万世贪冒不厌,以致破家亡国者之至戒也。

  荥阳公尝言:子产有数事失君子气象者,如言民不可逞,度不可改。又曰子宁以他规我。如此之类全无君子气象。又言:张良说汉祖诈秦卒,大不类子房平日所为。外高祖侍郎晋阳王公讳子融,尝编集京师世家家法善者以遗子孙。

  前辈尝有编类国朝以来名臣行状墓志,取其行事之善者别录出之以自警戒,亦乐取诸人以为善之义也。

  京师曹氏诸贵族卑幼不见尊长三日必拜。

  元符末叔祖待制公坐元祐党人贬道州,末至先遣人赁屋两间。时公亦挈家往,既至,屋窄陋甚,更益一间,以公状申郡守,不敢往见。是时上皇即位,已议褒用矣。韩原伯川先贬道州,公以俱在谪籍,不敢相见。既原伯与公俱复官内徙,原伯先受命,往见公,亦不敢与相见,以为未受复官命也。前辈慎事如此,其亦能远祸矣。然且不免,则亦命也。

  苏子由崇宁初居颖昌时,方以元祐党籍为罪,深居自守,不复与人相见,逍遥自处,终日默坐。如是者几十年以至于没。亦人所难能也。

  崇宁间张公芸叟既贬复归,闭门自守,不交人物,时时独游山寺,芒鞋道服,跨一羸马,所至从容。饮食一瓯淡面,更无他物。人皆服其清德,后生取法焉。

  崇宁间饶德操节、黎介然确、汪信民革,同寓宿州,论文会课,时时作诗,亦有略诋及时事者。荥阳公闻之,深不以为然。时公疾病方愈,为作麦熟缲丝等曲诗,歌咏当世以讽止饶黎诸公。诸公得诗惭惧,遽诣公谢,且皆和公诗如公之意,自此不复有前作矣。

  张琪(闕)美京畿人久游太学诸生多称之。擢第后守官卫州。陈公莹中为郡,颇厚待琪,礼遇独异众人。琪深感公恩意,然亦不能晓独异之意。崇宁间琪官宿州,诸公贵人数欲招致之,琪感陈公见待,终不肯进。盖琪之为人贤而差弱,陈公所以异待之者,欲以坚其意也。琪终能自守。前辈成就人,委曲如此。教亦多术矣。

  刘器之论当时人物,多云弱,实中世人之病。大抵承平之久,人皆偷安畏死,辟事因循苟且而致然耳。

  绍圣崇宁间诸公迁贬相继,然往往自处不甚介意。龚彦和夬贬化州,徒步径往,以扇乞钱,不以为难也。张才叔庭坚贬象州,所居屋才一间,上漏下湿,屋中间以箔隔之,家人处箔内,才叔蹑屐端坐于箔外,日看佛书,了无厌色。凡此诸公皆平昔绝无富贵念,故遇事自然如此。如使世念不忘富贵之心,尚在遇事艰难,纵欲坚忍,亦必有不怿之容,勉强之色矣。邹志完侍郎尝称才叔,云是天地间和气薰蒸所成,欲往相近,先觉和气袭人也。

  丰公相之稷清节自守,一意直道,更无他说,而未尝绝物。张才叔盖师法之。相之元祐间与荥阳公同在经筵,有女之丧,荥阳公问之,曰:以公定力如此,必无过戚。相之云:正为未能如此。

  李君行先生绍圣中致仕归虔州,元符庚辰岁诸公既还朝廷,君行驿召赐对,管勾宗子学,比国子司业,盖有阴沮之恐在要地者。伊川先生尝问从学者:李君行何以复出?从学者对曰:李司业承朝廷美意,不得不出,然且归矣。君行既至京师,即引疾得归。

  伊川先生尝有门弟子日赴歌会过差,先生闻之大不乐,以为如此绝人理,去禽兽无几尔。

  正献公作相时,每月以上尊分遗亲旧。杨十七学士应之,公之甥也,月送两壶。杨学士得酒,即送酒家易常酒数壶,欲饮酒即取之。东莱公以为杨学士英气伟度,必不以唇舌间沾玩上尊滋味为美也,得酒贵多,不问美恶,过人远矣。

  李君行先生之长子格笃行博学,克肖其父,而长于四六表章。早岁登科,绍圣中知江宁府上元县,荥阳公知太平府。李以启事贺公,其略有云:知府侍讲,蕴命世之雄才,赋经邦之远器。令问令望,起韦平旧相之家;嘉谋嘉猷,翊舜禹重熙之代。危诚独立,直已不回,从容进退之仪,挺达始终之节。李寻以病不起,学士大夫惜之。

  国语:公父文伯之母告季康子:君子能劳,后世有继。又谓其子:圣王之处民也,择瘠土而处之,劳其民而用之,故长王天下。又曰:民劳则思,思则善心生。逸则淫,淫则忘善,忘善则恶心生。沃土之民不才,淫也;瘠土之民莫不饷义,劳也。左传亦言民生在勤,勤则不匮。以此知勤劳者立身为善之本,不勤不劳万事不举。今夫细民能勤劳者必无冻馁之患,虽不亲人,人亦任之常。懒惰者必有饥寒之忧,虽欲亲人,人不用也。公父文伯之母与左传所记,皆故家遗俗相传之语,其必自圣人出也。然则后生处身居业,其可不以勤劳为先而懒惰自弃其身哉?

  元祐末李君行先生与杨应之学士同在京师,安静自守,诸公以其不附已不甚肯进用。赵公君锡无愧为中丞当荐御史,问荥阳公所当荐者,公以应之为对。无愧亦不能用,更举杨畏子安为御史,杨畏后反攻无愧。绍圣初应之病卒,苏子由罢知汝州,李君行先生往见之,与之论当世事,子由恨知君行之晚。当时议者谓杨李二公如在,言路必不肯委靡自已。纵无所举办,亦必极言而去也。

  司马温公既辞宥密之命,名冠一时,士无贤不肖皆所归重,而两程先生、孙莘老、李公择诸公尤推重正献。已而二公同居洛中。熙宁末正献起知河阳,明道以诗送行曰:晓日都门飐旆旌,晚风铙吹入三城。知公再为苍生起,不是寻常刺史行。又与温公同饯正献,复有诗与温公云:二龙闲卧洛波清,此日都门独饯行。愿得贤人均出处,始知深意在苍生。盖以二公出处无异,且恐温公以不出为高也。及正献公自河阳乞在京宫祠,神庙大喜召还,遂登枢府。人或问二程以二公出处为有优劣,二程先生曰:正不如此。吕公世臣也,不得不归见上;司马公争臣也,不得不退处。盖自熙宁初正人端士相继屏伏,上意常不乐,以为诸贤不肯为我用,故正献求在京宫祠,以明不然,上意始大喜。

  元祐间伊川先生既归洛中,寄范公淳父书云:丞相久留左右所助一意正道者,实在原明尔。(原明荥阳公字也)伊川尝言:杨应之在交游中英气伟度过绝于人,未见其比,可望以托吾道者。应之乐善尚德而论议不苟。以富文忠公处事犹不免有心,如孙威敏操行不能端一,石守道行多诡激,特以两人附己,乃荐威敏代己,荐守道可任台谏。又如刘原父文学绝人而喜讪韩富亦加摈抑。凡此之类,未免有心,况常人乎?虽然毫发之失生于心术,其流之敝有不可胜言者。岂不要贤师友以正救其微邪?此应之之论也。

  太宗真宗朝雎阳有戚先生者,名同文字同文,有至行,乡人皆化之。雎阳初建学,同文实主之。范文正与嵇内翰颖之父皆尝师事焉。戚纶其后也。所居门前有大井,每至上元夜即坐井旁,恐游人坠井,守之至夜深则掩井而后归寝。尝有人盗其所衣衫者,同文适见之,喻盗弟将去,然自此慎勿复然,坏汝行止,悔无及也。盗惭谢而去。同文竟以衫予之。南康学中至今有戚先生祠堂。

  范文正公初从戚先生学,志趣特异,初在学中未知己范氏子,人或告之,归问其母,信然,曰:吾既范氏子,难受朱氏资给。因力辞之。贫甚,日糴粟米一升煮熟放冷,以刀画四段,为一日食。有道人怜之,授以烧金法,并以金一两遗之,又留金一两,谓之曰:候吾子来予之。明年道人之子来取金,文正取道人所授金法并金二两皆封完未尝动也,并以遗之。其励行如此。后登科封赠朱氏父,然后归姓。

  师友渊源必有所自,未有无因而然。如周茂叔先生官守南安军,为守所不礼。两程之父太中公自虔州差摄南安倅,与茂叔相善,力庇护之。其后两程皆师事茂叔。

  陕西侯无可先生,二程之舅,贤豪独立,与申颜先生为友。申先生死,侯先生倾家所有予之。

  关止叔尝言伊川门弟子且是信得及师说。

  陈莹中尝作青沈文送其侄孙几叟云:予元丰乙丑夏为礼部贡院点检官,适与校书郎范公淳夫同舍。公尝论颜子之不迁不贰,唯伯淳能之。予问公曰:伯淳谁也?公默然久之,曰:不知有伯淳耶?予谢曰:生长东南,实未知也。时予年二十九矣。自是以来,常以寡陋自愧。得其传者如杨中立先生,亦未之识也云云。所谓责沈者叶公沈诸梁也。叶公问孔子于子路,子路不对。叶公当世贤者,鲁有仲尼而不知,宜乎子路之不对也。莹中以谓世有伯淳而己不知,宜自责者也。今世之人闻己所不知其不愠而发谤骂者几希矣,况能自责日夜以为愧乎!莹中之所以超绝古今特立独行而不顾,非偶然也。

  莹中为都司,上曾子宣论日录书云:目今观之成哀之世,使大臣之门有负恩之士,则汉之宗社未至危亡。然则为大臣者不欺其君尽忠之士,亦安忍负其门哉。如此等语,皆足以立懦夫之志矣。其后上吕吉甫书:列子有言世以生人为行人,则死人为归人矣。行而不知归,失家者也。此御寇未了之语。生死无时而不一,四大无时而不离,何待死乃为归乎。其生也心归,其死也形化。归而待化,复何俟于言哉。其精识远见,殆過古人。此蓋誘吉甫使之為善,老子所謂常善救人者也。

  高邮守晁仲约,有大贼过城下,欲攻城。守醵民金与贼,贼乃去。范文正公富郑公同在政府,郑公建议守不能死守,乃以金与贼,失节当诛。范公以为守能醵金却贼为有功,纵不欲赏,安可诛耶。既退,富公愠曰:方今患法不举,方欲举法而多方沮之,何以整众?范公密告云:祖宗以来未尝轻杀臣下,此盛德之事。奈何轻坏之?且吾与公在此同寮之间,同心者几人?虽上意亦未定也,而轻道人主以杀戮臣下。他日手滑,虽吾辈亦未敢自保也。富公曰:闻高邮人欲食守肉。范公曰:高邮守既能为民却贼,民感戴之不暇,岂有欲食守肉之理。仁庙卒从范公议。明日富公称疾不出。仁庙问宰执:富弼何以不出?范曰:必是为争高邮事。上曰:富弼非卿门人耶?范曰:富弼虽与臣相知,然弼为人守义不回心不安者,不肯从也。此正是弼好处。上曰:此却是卿好处。后范富俱罢政,富以事召至京师,谮之者甚众。或以为富公有不臣之意,至京城不得见者累日。富公甚恐惧,且悔建议高邮之非,叹曰:范六丈真圣人,与吾浅见不同!

  荥阳公尝榜文中子数语于家中壁上,云:子之室酒不絶。注云:用有节,礼不缺也。

  周恭叔行已尝言:见吕与叔博士,说必有事焉,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。浩然之气充塞天地,虽难得而言非虚无也,必有事焉。但正其名而取之,则失之矣。又不可忘之也,忘之者不芸苗者也。正其名而取之者,非苗者也。

  伊川先生尝言:成王不当赐鲁以天子礼乐。使周公在,必不受也。故曰鲁之郊禘非礼也。周公其衰矣,后世儒者以为周公能为人臣所不能为之功,故赐人臣不得用之礼乐,此尤伤教害义也。为人臣如周公始可,故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,不敬其君者也。

  范正平子夷尧夫,丞相之子,贤者也。能世其家。尝言其家家学:不卑小官,居一官便思尽心治一官之事。只此便是学圣人也。若以为州县之职徒劳人尔,非所以学圣人也。

  周恭叔又说先生教人为学,当自格物始。格物者,穷理之谓也。欲穷理,直须思始得。思之有悟处始可。不然所学者恐有限也。恭叔又言:阴阳不测之谓神(横渠先生云两在故不测),仁者见之谓之仁,知者见之谓之知。然则圣人之道,仁知者皆不能测也。一阴一阳之谓道,仁,且知夫子所以既圣也。乾坤之于易,犹阴阳之于道,仁知之于圣也。故曰乾坤其易之缊耶,乾坤成列,而易立乎其中矣。乾坤毁则无以见易,易不可见,则乾坤或几乎息矣。

  李君行先生说武王数纣之罪曰:郊社不修,宗庙不享。歴观诸书,皆以郊对社。盖郊者所以祭天,社者所以祭地也。南郊北郊五帝之类,皆出于周礼。圣人书中不见也。严父配天之礼,盖始自周公。若自古有之,则孔子何得言则周公其人也。列爵惟五分,土惟三,盖至周始定。若夏商以前俱如此,则书为妄也。因言吾徒学圣人者,当自用意看易诗书春秋论语孟子孝经而已。中心既有所主,则散看诸书,方圆轻重之来,必为规矩权衡所正也。又言史书尚可,最是庄老,读时大段害道。

  万物皆备于我矣,反身而诚富有之大业,至诚无息日新之盛德也。

  田腴诚伯尝说他用心多使气胜心,毎心有所不善者,常使气胜之。且云自知如此,未得为善也。

  诚伯又言读书须是尽去某人说某人说之心,然后经可穷矣。

  李君行先生学问,以去利欲为本。利欲去则诚心存矣。李君行先生说年二十余时,见安退处士刘师正解春秋文字,甚爱之,从他观其文,他亦不惜也。后于楚州聚学,他一日见访,问曰:李君在此何欲?答曰:为大人令去应举令及第后归,今次以朞服碍,却欲且就此处修学,以俟后次应举也。刘曰:不然,夫不可得而久者在父母之左右也。君行于是便归乡。然则刘师正者,君行之师与。又云尝语君行:今之人所以为学者,某却不会如此为学。

  徐仲车先生少年时为母置膳,先过一卖肉家中,心欲买他肉,遂先于市中买他物,而别路于归,途为顺且亦有卖肉者。因自念言:心中已许买他家肉,若舍而之他,能不欺心乎?遂迂道买肉而归。且云:已之行信自此始也。又言少年时逐日以衫帽揖母,一日当见贵官,乃用幞头襕衫。因自念言天下之尊,无逾父母,今反不若见贵官?自明日以幞头襕衫往揖母焉。家人之见者莫不笑之,既久亦不笑也。且云:己之行敬自此始也。

  徐仲车见门人,多于空中书一正字。且云:于安定处得此一字,亦用不尽。徐仲车说:以信解诚,不能尽诚。至诚无息,信岂能尽之乎?

  伊川先生尝说:杨子云云圣人之言逺如天,贤人之言近如地,是不然也。当为他易数字曰:圣人之言其逺如天,其近如地。其逺者,须谓之逺。其近者,须谓之近也。

  范辩叔说:今太学长贰博士居此住者,皆利于养资考求外进也。为之学生者,皆利于岁月而应举也。上下以利相聚,其能长育人才乎!此于本亦已错了,更不须言也。

  田诚伯说:仲弓问子桑伯子,子曰可也简,仲弓未以为然也。乃曰居敬而行简,以临其民,不亦可乎。居简而行简,无乃太简乎。子曰雍之言然。仲弓未以圣人之言为然而问之,而圣人以仲弓之言为然也。学圣人者,如仲弓可也。且云见君行如此说。

  诚伯说公羊不知圣人之意也,故其立言多伤教害义,至如母以子贵,子以母贵,及人臣无将,将则必诛,此二者尤甚。至令西汉时尊崇丁传,及诛大臣以为将谋恶者,盖用公羊之说也。其为天下后世害甚矣。

  李朴先之说临离洛时,请教于先生,先生言:当养浩然之气。语先之云:观张子厚所作西铭,能养浩然之气者也。

  先之说以举业育人才,不知要作何使用。

  诚伯说近世学者恐无有如横渠先生者也。正叔其次也。又云:向日因看正蒙书,似有个所得处。又云:每见与叔中庸解,便想见其为人。由是观之,诚伯师横渠也。

  刘元承元礼尝师事伊川,说纪侯大去其国。大者纪侯之名也,齐师未入境而已去之,则罪不在齐侯也,故不书齐侯焉。又见伊川先生说,仲尼曰惜乎出境乃免,须终身不反始可免罪。

  宿州高朝奉说他师事伊川先生,尝见先生说义者宜也,知者知此者也,礼者节文此者也。皆训诂得尽。惟仁字,古今人训诂不尽。或以谓仁者爱也,爱虽仁之一端,然喜怒哀惧爱恶欲情也,非性也。故孟子云:仁者人也。

  乐文仲说眉浩学士事,亦好常见人写字不端正,必须劝戒之。或人问之,曰:每事无不端正,则心自正矣。

  陈正端诚说:王辅嗣王介甫有大段不通处,须要说应故也。田明之说易,所以尤多过者,须要说无应故也。易中自说上下敌应,刚柔相应之类甚多,岂得谓之无应?但不可执定耳。

  又说:邵尧夫先生说孟子虽不说易,然精于易者也。且云能说可以仕则仕,可以止则止,及禹稷颜子易地则皆然。非精于易,岂及此乎?

  李君行说他每日常多只读易书诗春秋孝经,间读孟子。

  田明之说他常只读易论语孟子老子杨子,如庄子未暇读也。

  呉叔扬绍圣中尝说:世人多欲胜于学,故无所不为。惟陈莹中学胜于欲,故有所不为。且云莹中,今诸公非不知他,但不可得而用也。

  又说字说,诗字从言从寺,诗者法度之言也。说诗者不以文害辞,不以辞害志,惟诗不可拘以法度。若必以寺为法度,则侍者法度之人,峙者法度之山,痔者法度之病也。古之置字者,诗也峙也侍也痔也,特以其声相近取耳。又说今之学者必要一其说,是不知圣人之意也。无妄之往何之矣,言无妄之世,往无所之也。无妄之往得志,言无妄而往,则可以得志也。其言无妄之往,则一其所以为无妄之往,则异也。

  任淳夫说庄子儵忽混沌之说,郭象只以为者败之解之。则解经者何用多言。

  范子夷说其祖作外任官时,与京中人书居京慎勿窃论,曲直不同。任言官时,取小名受大祸,因言吾徒相见,正当论行已立身之事耳。

  又说仲尼圣人也,才作陪臣。颜子大贤也,箪食瓢饮。后之人不及孔子颜子逺矣,而常叹仕宦不达,何愚之甚。若能以自己官爵比方孔颜,侥幸甚矣。

  又说凡人为事须是由衷方可,若矫饰为之恐不免。有变时任诚而已。虽时有失,亦不覆藏使人不知,但改之而已。

  李君行田明之俱说,读书须是不要看别人解者。圣人之言易晓,看传解则愈惑矣。田诚伯说不然,须是先看古人解说,但不当有所执,择其善者从之。若都不看,不知用多少工夫方可到先儒见处也。

  陈端诚说易须是说到可行处始可。

  陈莹中说:书曰惟彼陶唐,有此冀方,今失厥道,乱其纪纲,盖尧授舜,舜授禹,禹授启,三圣一贤相继,未始失道也。至太康失邦,故上推陶唐而云。今失厥道,自尧至太康百二十年矣。

  又说大舜有大焉善,与人同舍己从人,乐取于人以为善,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,无非取于人者。取诸人以为善,是与人为善者也。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,夫能如是,故能养其大体,而为大人,故能格君心之非,而使天下利见,故能言动以为法则。后之人急急然唯欲已为是也,恐其畔己以利诱之,以害驱之,天下终不以为然,而自以为过天下,何愚之甚。

  又说安而行之,圣人也,自非圣人,皆利而行之者也。何也?欲迁善逺罪,是利于善也。欲忠于君,是利于忠也。欲孝于父,是利于孝也。其余皆然。今之学者不能见其近者小者,而妄意谈其大者逺者,故终汗漫而无成也。

  陈莹中说学者非独为己而已也,将以为人也。自王介甫解经,止尚高论,故使学者弃民絶物,管仲晏婴霸者之佐一也。桓公杀公子纠,管仲不能死,有三归反坫,官事不摄,可谓违礼之极矣。崔杼弑君,晏子从容于其间,成礼而后去,可谓有节矣。然孔子之称晏子则曰:善与人交,久而敬之而已。及称管仲则曰:如其仁,如其仁。岂不以管仲功及天下所济者广,而晏子独善其身而已哉!

  又说阴阳灾异之说,虽儒者不可泥此,亦不可全废。王介甫不用此。若为政依介甫之意,是不畏天者也。(已上皆绍圣中语)

  前邵倅呉朝奉说,近世士大夫太不以节操为事。因说与他立节,非一朝一夕所能为,盖在平日之所养也。他甚然之。时李自明在坐,云:此事闲时说时甚易,在于临事时,要执得定耳。因言昔人有自谏官以言事,被责时兼判国子监,乃与诸生往贺焉。盖嘉佑以前,以言事被责为荣也。既见,颜色惨沮,殆不能说话。昔人尚如此,他人未易能也。呉因言自小读书,用得工夫不正,当立节非素养不能。若学得不正,则所养亦非也。

  陈莹中又说:学者非止读诵语言,撰缀文词而已,将以求吾之放心也。故大畜之卦曰: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,以畜其德。所谓识者,识其是非也、识其邪正也。夫如是,故能畜其德。所以言天在山中者,前言往行,无有纪极。故取天之象焉。

  莹中说:今有人曰仕宦显达者,使天下谓之贤人则不可,使天下谓之不贤人,则可矣。使天下谓之贤人,是自取其善而归过于其君也,使天下谓之不贤,是自取其恶而归美于其君也。曰是不然,此乃李斯分谤之说也。不能尽受其恶名,使恶名不及于君,是李斯而已,何况天下谓之不贤,未必不为其君之累也。

  又说范子思所知所守过于其兄,范氏家学便有使处。又说孔子以柔文刚,故内有圣德,而外与人同也。孟子以刚文刚,故自信其道而不为人屈也。众人以刚文柔,故色厉而内荏也。却说与他杨子之书唯是,说到孟子之书,如自得之发于面,平旦之气养浩然之气之类,皆自得处。孔子则并自得处亦无。

  又说学者非特习于诵数,发于文章而已。将以学古人之所为也。自荆公之学兴,此道坏矣。又说,凡欲解经,必先反诸其身,而安措之天下而可行,然后为之说焉。纵未能尽圣人之心,亦庶几矣。若不如是,虽辞辩通畅,亦未免乎凿也。今有语人曰:冬日饮水夏日饮汤,何也?冬日阴在外阳在内,阳在内则内热,故令人思水。夏日阳在外阴在内,阴在内则内寒,故令人思汤。虽甚辩者不能破其说也。然反诸其身而不安也,措之天下而不可行也。呜呼,学者能如是用心,岂曰小补之哉。庄子曰道之真以治身,其绪余土苴以治天下国家,曰:是不然。礼记曰诚者非独成已也,将以成物也。我之所得者不能尽推于人,非圣人之道也。但行之一身有先后耳。孟子曰: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善天下。方其穷也,独善一身之道,乃兼善天下之道。及其达也,兼善天下之道,乃独善一身之道也。施于一身而非有余也,施于天下而非不足也,是之谓圣人之道。学圣人者不能以孔子孟子为心,而专以庄周为我之书为说,乌在其学圣人也。

  莹中说,为学日益,为道日损。寻常人便说作两事,失之逺矣。盖语学则益道则损,二卦未尝偏废也。所损者惩忿窒欲,所益者见善则迁,有过则改也。若用此说方始可行,不然则虚语也。又云:胡先生在迩英讲损益卦,专以损上益下,损下益上为说。



  昉儿时侍乡长老,尝从旁窃窥所谓吕氏童蒙训者。其间格言至论,粗可记者一二。稍长务钻(阙)举子业而亲旧,几案上亦不复有此(阙)矣。世道之升降于此可占也。客授金华太守丘公,先生语次及之,且曰:“昔先公每以训子侄。”某初在傅,日诵习焉。将求善本刻之学宫,或太史祠中,使流布于世。昉因从臾成之曰:“书出于吕氏,刻于祠堂,宜也。”会公有民曹之命,乃出钱五万以从初约。吕兄巽(阙)家所臧本最为精密,前此长沙郡龙溪学皆尝锓木,而讹舛特甚。丘公所诵习者,未知何所从得也。初舍人吕公以正献长孙,逮事元佑遗老与诸名胜游,渊源所渐者逺(阙)。转徙流落之余,中原文献与之俱南(阙)。即畴昔所闻见者,辑为是编。仓部既手写而臧之,巽伯又是正而刋之,庶几可以传矣。书之所载,自立身行已、读书取友、抚世酬物、仕州县、立朝廷、纲条本末,皆有稽据,大要欲学者反躬抑志,循序务本,切近笃实,不累于虚骄,不骛于高逺,由成已以至成物,岂特施之童蒙而已哉。虽推之天下国家可也,巽伯属记始末,因輙附所闻于其后,是亦丘公之志焉。尔公名寿隽,字真长,文定公之嫡长子云。

  嘉定乙亥中秋日四明楼昉谨书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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