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儒學

日知录集释-清-顾炎武 3 卷二十七


  汉人注经
  左氏解经,多不得圣人之意。元凯注传,必曲为之疏通,殆非也。郑康成则不然,其于二礼之经及子夏之传,往往驳正,如周礼职方氏,荆州其浸颍湛。注云,颖水出阳城,宜属豫州,在此非也。豫州其浸波●。注云,春秋传曰除道梁●,营军临随,则●宜属荆州,在此非也。仪礼丧服篇,唯子不报,传曰,女子子适人者为其父母期,故言不报也。注云,唯子不报,男女同不报尔。传以为主谓女子子,似失之矣。女子子为祖父母传曰,何以期也,不敢降其祖也。注云,经似在室,传似已嫁。公妾以及士妾为其父母传曰,何以期也,妾不得体君,得为其父母遂也。注云,然则女君有以尊降其父母者,与春秋之义虽为天王后,犹曰吾季姜,是言子尊不加于父母,此传似误矣。士虞礼篇用尹祭注云云,尹,祭脯也。大夫士祭无云脯者,今不言牲号而云尹祭,亦记者误矣。于礼记则尤多置驳。如檀弓篇,齐谷王姬之丧,鲁庄公为之大功注云,当为舅之妻,非外祖母也。外祖母又小功也。季子皋葬其妻,犯人之禾注云,持宠虐民,非也。救仲衍请繐衰而环绖注云,吊服之绖服其舅,非。月令篇孟夏之月,行赏封诸侯注云,祭统曰,古者于谛也,发爵赐服,顺阳义也。于尝也,出田邑,发秋政,顺阴义也。今此行尝可也,而封诸侯则违于古。封诸侯,出土地之事,于时末可,似失之。断薄刑,决小罪注云,祭统曰草艾则墨,谓立秋后也。刑无轻于墨者。今以纯阳之月断刑决罪,与母有坏堕自相违,似非。季夏之月,命渔师伐蛟,取鼍,登龟,取鼋注云,四者甲类,秋乃坚成。周礼曰,秋献龟鱼。又曰,凡取龟用秋时。是夏之秋也,作月令者以为此秋据周之时也,周之八月,夏之六月,因书于此,似误也。孟秋之月,毋以封诸侯,立大官。毋以割地,行大使,出大币注云,古者于尝出田邑,此其尝并秋而禁封诸侯割地,失其义。郊特牲篇圹季春出火注云,言祭社,则此是仲春之之礼也。仲春以火田,田止弊火,然后献禽,至季春火出而民乃用火。今云季春出火,乃牧誓社,记者误也。郊之用辛也,周之始郊日以至注云,言日以周郊天之月而至,阳气新,用事顺之,而用辛日,此说非也。郊天之月而日至,鲁礼也。三王之郊一用夏正,鲁以无冬至,祭天于圜丘之事。是以建子之月郊天,示先有事也。尸陈也注云,尸或诂为主。此尸神象,当从主训之,言陈,非也。明堂位篇夏后氏尚明水,殷尚醴,周尚酒注云,此皆其时之用耳,言尚非。君臣未尝相弒也,礼乐刑法政俗未尝相变也注云,春秋时,鲁三君弒。又士之有诔由庄公始,妇人髽而吊始于台骀,云君臣未尝相弒,政俗未尝相变,亦近诬矣。杂记下或曰主之而附于夫之党注云,妻之党自主之,非也。圭子男五寸注云,子男执壁,作此赞者失之矣。此其所驳虽不尽当,视杜氏之专阿传文则不同矣,经注之中可谓卓然者乎!【杨氏曰】古人注书之体本就书注书,不为驳难。小颜云,诋诃言辞,掎摭利病,乃效矛盾之仇雠,非复粉泽之光润。顾氏所取正所诃也。
  论语子见南子注,孔安国曰,行道既非妇人之事,而弟子不说,与之祝誓,义可疑焉。此亦汉人疑经而不敢强通者也。
  宋黄震言,杜预注左氏独主左氏,何休注公羊独主公羊,惟范宁不私于谷梁,而公言三家之失。如曰,左氏以鬻拳兵谏为爱君,是人主可得而协也。以文公纳币为用礼,是居丧可得而昏也。谷梁以卫辄拒父为尊祖,是为子可得而叛也。不纳子纠为内恶,是仇雠可得而容也。公羊以祭仲废君为行权,是神器可得而窥也。妾母称夫人为合正,是嫡庶可得而齐也。又曰,左氏艳而富,其失也诬。谷梁清而婉,其失也短。公羊辩而裁,其失也俗。今考集解中纠传文者得六事,庄九年,公伐齐,纳纠。传,当可纳而不纳,齐变而后伐,故干时之战,不讳败,恶内也。解曰,雠者,无时而可与通。纵纳之迟晚,又不能全保雠子,何足以恶内乎?然则干时之战不讳败,齐人取子纠杀之,皆不迃其文,正书其事。内之大恶,不待贬绝,居然显矣。恶内之言,传或失之。僖元年,公子友帅师,败莒师于丽,获莒挐。传,公子友谓莒挐曰,吾二人不相说,士卒何罪?屏左右相搏。解曰,江熙曰,经书败莒师,而传云二人相搏,则师不战,何以得败?理自不通也。子所慎三战居其一,季友令德之人,岂当舍三军之整,佻身独斗,潜刃相害,以决胜负者哉!此又事之不然,传或失之。僖十四年,季姬及缯子遇子防,使缯子来朝。传,遇者,同谋也。解曰,鲁女无故远会诸侯,遂得淫通,此又事之不然。左传曰,缯季姬来宁,公怒之,以缯子不朝,遇于防,而使来朝。此近合人情。襄十一年,作三军。传,古者,天子六师,诸侯一军。作三军非正也,解曰,周礼、司马法,王六军,大国三军,次国二军,小国一军。总云诸侯一军,又非制也。昭十一年,楚子虔诱蔡侯般,杀之于申。传,夷狄之君诱中国之君而杀之,故谨而名之也。解曰,蔡侯般,杀父之贼,此人伦之所不容。王诛之所必加。礼,凡在官者杀无赦,岂得恶楚子杀般乎?若谓夷狄之君不得行礼于中国者,理既不通,事又不然。宣十一年,楚人杀陈夏征舒,不言入。传曰,明楚之讨有罪也。似若上下违反,不两立之说。哀二年,晋赵鞅帅师,纳卫世子蒯聩于戚。传,纳者,内弗受也。何用弗受也?以辄不受也。以辄不受父之命,受之王父也。信父而辞王父,则是不尊王父也。其弗受,以尊王父也。解曰,江熙曰,齐景公废世子,世子还国,书篡。若灵公废蒯瞶立辄,则蒯瞶不得复称曩日世子也。称蒯瞶为世子,则灵公不命辄审矣。此矛盾之喻也。然则从王父之言,传似失矣。经云纳卫世子,郑世子忽复归于郑,称世子明正也,明正则拒之者非邪。以上皆纠正传文之失。【孙氏曰】尚有桓二年,公会齐侯、陈侯、郑伯于稷,以成宋乱一事。
  宋吴元美作吴缜新唐书纠谬序曰,唐人称杜征南、颜秘书为左丘明、班孟坚忠臣,【原注】颜师古本传。今观其推广发明,二子信有功矣。至班左语意乖戾处,往往曲为说以附会之,安在其为忠也?今吴君于欧宋大手笔乃能纠谬纂误,力裨前缺,殆晏子斯,谓献可替否和而不同者,此其忠何如哉!然则唐人之论忠也陋矣。可谓卓识之言。
  注疏中引书之误
  尔雅释山,多草木岵,无草木峐。【原注】疏,峐当作屺。石戴土谓之崔嵬,土戴石为砠。毛传引之互相反。郑康成笺诗采蘩,引少牢馈食礼主妇被裼误作礼记。皇矣引左传郑公子突使勇而无刚者尝寇,而速去之,晋士会若使轻者肆焉其可,误合为一事。注周礼大司徒,引左传成二年先王疆理天下误作吾子疆理天下。引诗锡之山川,土田附庸,误作土地。射人引射义明乎其节之志,以不失其事,则功成而德行立,误作乐记。县士引左传韩襄为公族大夫,误作韩须。注礼记月令引夏小正八月,丹鸟羞白鸟,误作九月。引诗称彼兕觥,万寿无疆,误作受福无疆。范武子解谷梁传庄十八年,引玉藻天子玄冕而朝日于东门之外,误作王制。郭景纯注尔雅,引孟子止或尼之,误作行或尼之。引易巩用黄牛之革,固志也,误以革遯二爻合为一传。韦昭国语注公父文伯母赋绿衣之三章,误引四章。高诱淮南子注引诗鼍鼓逢逢,误作鼍鼓洋洋。孔颖达左传文十八年正义引孟子柳下惠,圣之和者也,误作伊尹,圣人之和者也。苏轼书传伊训引孟子从流下而忘反谓之流,误作从流上而忘反谓之游。朱震易传井大象引诗维此哲人,谓我劬劳,误作知我者谓我劬劳。赵汝梅易辑闻蹇大象引孟子我必不仁,我必无礼,误作我必不仁不义。朱元晦中庸章句引诗后稷之孙,实维大王。居岐之阳,实始翦商,误作至于大王。诗集传闵予小子引楚辞三公穆穆,登降堂祇,误作三公揖让。
  朱子注论语,夏曰瑚,商曰琏。此仍古注之误。记曰,夏后氏之四琏,殷之六瑚。是夏曰琏,商曰瑚也。享礼注引发气满容,今仪礼文作发气焉盈容。汉人避惠帝讳,盈之字曰满,此当改而不改也。
  孟子有为神农之言注,史迁所谓农家者流也。仁山金氏曰,太史公六家同异无农家,班固艺文志分九流,始有农家者流。集注偶误,未及改。
  杨用修言,朱子周易本义引韩非子参之以比物,伍之以合虚,误以合虚为合参。原其故,乃自荀子注中引来,不自韩非子采出也。按伍所以合参,安得谓之合虚?乃今韩非子本误。
  姓氏之误
  谷梁传隐九年,天王使南季来聘。南,氏姓也。季,字也。南非姓,姓字衍文。桓二年,及其大夫孔父。孔氏,父字谥也。父非谥,谥字衍文。
  诗白华笺,褒姒,褒人所入之女。姒,其字也。字当作姓,此康成之误。孔氏曰,褒国,姒姓,言姒其字者,妇人因姓为字也。乃是曲为之解耳。
  朱子注论语、孟子,如太公姜姓吕氏,名尚,其别姓氏甚明。至子夏,孔子弟子,姓卜名商,子禽姓陈名亢,子贡姓端木名赐,子文姓斗名谷于菟之类,皆以氏为姓。齐宣王姓田氏,名辟疆,则并姓氏而为一矣。岂承昔人之误而末之正与?【原注】宋自夹涤郑氏始着氏族略,以前人多未讲此,故博古图言州吁姓州,而徽宗欲仿周人王姬之号,故公主谓之帝姬也。
  左传注
  隐五年,使曼伯与子元潜军军其后。按子元疑即厉公之字。昭十一年,申无宇之言曰,郑庄公城栎而置子元焉,使昭公不立。杜以为别是一人,厉公因之以杀曼伯而取栎,非也。盖庄公在时即以栎为子元之邑,如重耳之蒲,夷吾之屈,故厉公于出奔之后取之特易,而曼伯则为昭公守栎者也。九年,公子突请为三覆以败戎。桓五年,子元请为二拒以败王师。固即厉公一人,而或称名,或称字耳。合三事观之,可以知厉公之才略,而又资之以岩邑,能无篡国乎!
  十一年,立桓公而讨寪氏,有死者。【沈学博曰】言仅有死者,又非首恶也。言非有名位之人,盖微者尔,如司马昭族成济之类。解曰,欲以弒君之罪加寪氏,而复不能正法诛之。非也。
  桓二年,孔父嘉为司马。杜氏以孔父名而嘉字,非也,孔父字而嘉其名。【沈学博曰】若以孔父为名,则夫子得氏之始不应以所讳为氏。按家语本姓篇曰,宋愍公熙生弗父何,何生宋父周,周生世子胜,胜生正考父,考父生孔父嘉,其后以孔为氏。然则仲尼氏孔,正以王父之字。而楚成嘉、郑公子嘉皆字子孔,亦其证也。【原注】说文,孔从乙从子。乙至而得子,嘉美之也。古人名嘉,字子孔。郑康成注士丧礼曰,某甫字也,若言山甫、孔甫。【原注】甫、父通。是亦以孔父为字。刘原父以为已名其君于上,则不得字其臣于下。窃意春秋诸侯卒必书名,而大夫则命卿称字,无生卒之别,【原注】刘原父亦云,大夫再命称名,三命称字。亦未尝以名字为尊卑之分。桓十一年,郑伯寤生卒。葬郑庄公。宋人执郑祭仲。【原注】杜氏以仲为名而足字,亦拘于例也。十七年,蔡侯封人卒,蔡季自陈归于蔡。名其君于上,字其臣于下也。昭二十二年,刘子单子以王猛居于皇,刘子单子以五猛入于王城。二十三年,尹氏立王子朝。二十六年,尹氏、召伯、毛伯以王子朝奔楚。爵其臣于上,名其君于下也。然则孔父当亦其字,而学者之疑可以涣然释矣。
  君之名,变也。命卿之书字,常也。重王命亦所以尊君也。
  其弟以千亩之战生。解曰,西河介休县南有地名千亩,非也。穆侯时,晋境不得至介休。按史记赵世家,周宣王伐戎,及千亩战。正义曰,括地志云,千亩原在晋州岳阳县北九十里。
  五年,蔡人、卫人、陈人从王伐郑。解曰,五师败,不书,不以告。非也。王师败,不书,不可书也,为尊者讳。【沈学博曰】后汉书孔融传曰,刘表所为不轨,罪不容诛。至于国体,宜其讳之。齐兵次楚,惟责包茅。五师败绩,不书晋人。臣愚以为宜隐郊祀之事,以崇国防。此春秋之意也。畿内诸侯,天王问罪,师败身夷,可书之事莫大于此,岂缘不告而不书哉。成元年,王师败绩于茅戎。以戎故不足讳也。
  六年,不以国。解曰,国君之子不自以本国为名。焉有君之子而自名其国者乎?谓以列国为名,若定公名宋,哀公名蒋。
  八年,楚人上左,君必左,无与王遇。解曰,君,楚君也。愚谓君谓随侯,王谓楚王。两军相对,随之左当楚之右,言楚师左坚右瑕,君当在左以攻楚之右师。
  十三年,及齐侯、宋公、卫侯、燕人战,齐师、宋师、卫师、燕师败绩。解曰,或称人,或称师,史异辞也。愚谓燕独称人,其君不在师。
  庄十二年,萧叔大心。解曰,叔萧,大夫名。按大心当是其名,而叔其字,亦非萧大夫也。二十三年,萧叔朝公。解曰,萧,附庸国。叔,名。按唐书宰相世系表云,宋戴公生子衎,字乐父。裔孙大心,平南宫长万有功,封于萧,以为附庸,今徐州萧县是也。其后楚灭萧。
  十四年,庄公之子犹有八人。解,庄公子,传惟见四人,子忽、子亹、子仪并死,独厉公在。八人名字记传无闻。按犹有八人者,除此四人之外,尚有八人见在也。桓十四年,郑伯使其弟语来盟,传称其字曰子人,亦其一也。
  二十二年,山岳则配天。解曰,得太岳之权,则有配天之大功。非也。诗曰,崧高维岳,骏极于天。言天之高大,惟山岳足以配之。
  二十五年夏六月辛未朔,日有食之,鼓用牲于社,非常也。惟正月之朔,慝未作,日有食之,于是乎用币于社,伐鼓于朝。周之六月,夏之四月,所谓正月之朔也。然则此其常也,而曰非常者何?盖不鼓于朝而鼓于社,不用币而用牲,此所以谓之非常礼也。杜氏不得其说,而曰以长暦推之,是年失闰。辛未实七月朔。非六月也。此则咎在司暦,不当责其伐鼓矣。又按,唯正月之朔以下乃昭十七年季平子之言,今载于此,或恐有误。【顾司业曰】杜解非。传谓非常者,以六月为夏之四月,正阳之月,灾异尤大,不比寻常之月日食,故须伐鼓、用币以救之。所云余月则否者,余月即常月也。经于文十五年、昭十七年,皆书六月朔日食,而此为首见,故须发例。自庄元年至二十四年,凡九置闰,正合五岁再闰,十有九岁七闰之数,何云置闰失所乎?【姚氏曰】案此杜自以长暦推之,而以辛未当为七月朔,传未有云也。此下惟正月之朔云云,疑后人袭昭十七年季平子之语而羼入之,不则前此经师引此以解用牲于社之非而引传文耳。后人误为传文,遂莫能辨。若传当日本有此文,则此周六月乃宜鼓之月,何云非常?且左氏似亦未以六月为七月之失,若当日推其当在七月,则亦必正其失矣。
  僖四年,昭王南征而不复,寡人是问。解曰,不知其故而问之。非也。盖齐侯以为楚罪而问之,然昭王五十一年南征不复。至今惠王二十一年,计三百四十七年,此则孔文举所谓丁零盗苏武牛羊,可并案者也。
  五年,太伯不从。不从者谓太伯不在太王之侧尔。史记述此文曰,太伯虞仲,太王之子也。太伯之去,是以不嗣。以亡去为不从,其义甚明。杜氏误以不从父命为解,而后儒遂傅合鲁颂之文,谓太王有翦商之志,太伯不从,此与秦桧之言莫须有者何以异哉!
  六年,围新密,郑所以不时城也。实密,而经云新城,故传释之,以为郑惧齐而新筑城,因谓之新城也。解曰,郑以非时兴土功,故齐桓声其罪以告诸侯。夫罪孰大于逃盟者?而但责其非时兴土功,不亦细乎?且上文固曰以其逃首止之盟故也,则不烦添此一节矣。
  十五年,涉河,侯车败。解曰,秦伯之军涉河,则晋侯车败。非也。秦师及韩晋尚未出,何得言晋侯车败?当是秦伯之车败,故穆公以为不祥而诘之耳。此二句乃事实,非卜人之言。若下文所云不败何待,则谓晋败。古人用字自不相蒙。
  三败及韩,当依正义引刘炫之说,是秦伯之车三败。
  及韩在涉河之后,此韩在河东,故曰,寇深矣。史记正义引括地志云,韩原在同州韩城县西南。非也。杜氏解但云韩,晋地,却有斟酌。
  十八年,狄师还。解曰,邢留距卫。非也。狄强而邢弱,邢从于狄而伐者也。言狄师还,则邢可知矣。其下年,卫人伐邢,盖惮狄之强,不敢伐,而独用师于邢也。解曰,邢不速退,所以独见伐。亦非。
  二十二年,大司马固谏曰。解曰,大司马固,庄公之孙公孙固也。非也。大司马即司马子鱼。固谏,坚辞以谏也。隐三年言召大司马孔父而属殇公焉,桓二年言孔父嘉为司马,知大司马即司马也。文八年上言杀大司马公子卯,下言司马握节以死,知大司马即司马也。定十年,公若貌固谏曰,知固谏之为坚辞以谏之也。【卢氏曰】案左传大司马之官,在宋亦不多见。惠氏栋谓固即公孙固,是也,谓下司马乃子鱼,非。司马即大司马固,文承上省大字耳。考韩非外储说左上说此事云,右司马购强趋而谏。购强似即固之字,其义正相合。【汝成案】史记宋世家凡谏词皆属目夷,似大司马即子鱼,卢徇杜解非是。
  二十四年,晋侯求之不获,以绵上为之田。盖之推既隐,求之不得,未几而死,故以田禄其子尔。楚辞九章云,思久故之亲身兮,因缟素而哭之。明文公在时之推已死。史记则云,闻其入绵上山中,于是环绵上山中而封之,以为介推田,号曰介山。然则受此田者何人乎?于义有所不通矣。
  三十三年,晋人及姜戎败秦师于殽。解曰,不同陈,故言及。非也。及者,殊戎翟之辞。
  文元年,于是闰三月,非礼也。古人以闰为岁之余,凡置闰必在十二月之后,故曰归余于终。考经文之书,闰月者皆在岁末。文公六年闰月不告月,犹朝于庙。哀公五年闰月,葬齐景公是也。而左传成公十七年、襄公九年、哀公十五年皆有闰月,亦并在岁末。又经传之文,凡闰不言其月者,言闰即岁之终可知也。今鲁改历法,置闰在三月,故为非礼。汉书律暦志曰鲁暦不正,以闰余一之岁为蔀首是也。【原注】孟康曰,当以闰尽岁为蔀首,今失正,未尽一岁便以为蔀首也。【钱氏曰】凡蔀首之岁无闰余,今有闰余一,不得为蔀首,故言鲁推步不正。孟康说误。又按汉书高帝纪后九月,师古曰,秦之历法,应置闰月者总致之于岁末,盖取左传所谓归余于终之意。何以明之?据汉书表及史记汉未改秦暦之前屡书后九月,是知暦法故然。
  二年,陈侯为卫请成于晋,执孔达以说。此即上文所谓我辞之者也,解谓晋不听而变计者非。
  三年,雨螽于宋。解曰,宋人以螽死为得天佑,喜而来告,故书。夫陨石鹢退,非喜而来告也。
  七年,宣子与诸大夫皆患穆嬴,且畏逼。解曰,畏国人以大义来逼己。非也。畏穆嬴之逼也,以君夫人之尊故。【汝成案】义亦正,绎且字则杜注为得。
  十三年,文子赋四月。解曰,不欲还晋。以传考之,但云成二国,不言公复还晋。四月之诗当取乱离瘼矣。维以告哀之意尔。
  宣十二年。宵济,亦终夜有声。解曰,言其兵众,将不能用。非也。言其军嚣,无复部伍。【杨氏曰】观亦字,则杜解为是。
  成六年,韩献子将新中军,且为仆大夫。必言仆大夫者,以君之亲臣,故独令之从公而入寝庭也,解未及。【沈学博曰】仆大夫,如王之太仆,掌内朝之事。
  十六年,邲之师,荀伯不复从。解曰,荀林父奔走,不复故道。非也,谓不复从事于楚。【沈学博曰】不复从者,谓晋之余师不能军。或说荀罃为楚师所获,不复从军而归。
  子在君侧,败者壹大。我不如子,子以君免。败者壹大,恐君之不免也。我不如子,子之才能以君免也。解谓军大崩为壹大,及御与车右不同者,非。
  襄四年,有穷由是遂亡。解曰,浞因羿室,不改有穷之号。非也。哀元年,称有过浇矣,此特承上死于穷门而言,以结所引夏训之文尔。
  十年,郑皇耳帅师侵卫,楚令也。犹云从楚之盟故也。解谓亦兼受楚之敕命者,非。
  十一年,政将及子,子必不能。解谓,鲁次国,而为大国之制,贡赋必重,故忧不堪。非也。言鲁国之政将归于季孙,以一军之征而供霸国之政令,将有所不给,则必改作。其后四分公室而季氏择二,盖亦不得已之计,叔孙固已豫见之者。【杨氏曰】杜解是以一军供霸国,岂两家独无与者乎?【汝成案】如先生说,则季氏三分四分公室皆出于为公,不可罪矣。奸臣计在肥已,而顾以一军独供四国之征求,使孟叔不与,有是理耶?郑子产曰,郑伯,男也,而使从公使之贡,惧弗给也。观此,则穆子所谓不能者可知。周制言大国三军,次国二军。然观晋侯,大国也,至献公始作二军。鲁,大国也,至襄公始作三军。盖三军者,备数而不调发。谷梁所云诸侯一军,据常所调发者言之,未可非也。以邱乘之法计之,则天子当得十二军,诸侯当得六军,以其半为羡卒,唯田与迫胥则毕发。此王者之法制,而非见行之实事也。后世三万户以上便为大郡,以百里、七十里而欲备三军,殆有不能。
  十八年,堑防门而守之广里。解曰,故经书围。非也。围者,围齐也,非围防门也。【沈学博曰】通志,长城距防在肥城县北十五里。即此堑防门。据太山记,山西北有长城,延袤至海,当是灵公所凭以御晋者,讫于战国加功耳。
  二十一年,得罪于王之守臣。守臣谓晋侯。玉藻诸侯之于天子曰某土之守臣某是也。解以为范宣子,非。【汝成案】守臣当依杜氏谓范宣子。管仲曰,有天子之二守国高在。宣子,天子命卿,而栾桓子又未尝得罪于晋侯。
  二十三年,礼为邻国阙。解曰,礼,诸侯绝期,故以邻国责之。非也。杞孝公,晋平公之舅。尊同不降,当服缌麻三月。言邻国之丧,且犹彻乐,而况于母之兄弟乎!【沈学博曰】第举礼为邻国者,而平公之非礼着矣。杜预直以杞孝公是邻国之君,则上文言悼夫人丧之,何谓也?
  二十八年,陈文子谓桓子曰,祸将作矣,吾其何得?对曰,得庆氏之木百车于庄。文子曰,可慎守也已。解曰,善其不志于货财。非也。邵国贤曰,此陈氏父子为隐语以相谕也。愚谓,木者,作室之良材。庄者,国中之要路。言将代之执齐国之权。
  三十一年,我问师故。问齐人用师之故。解曰,鲁以师往。非。
  昭五年,民食于他。解曰,鲁君与民无异,谓仰食于三家。非也。夫民生于三,而君食之。今民食于三家而不知有君,是昭公无养民之政可知矣。
  八年,舆嬖袁克杀马毁玉以葬。解以舆为众,及谓欲以非礼厚葬哀公,皆非也。舆嬖,嬖大夫也。言舆者掌君之乘车,如晋七舆大夫之类。马,陈侯所乘。玉,陈侯所佩。杀马毁玉,不欲使楚人得之。
  十年,弃德旷宗。谓使其宗庙旷而不祀。解曰,旷,空也。末当。
  十二年,子产相郑伯,辞于享,请免丧而后听命,礼也。子产能守丧制,晋人不夺,皆为合礼。解但得其一偏。
  十五年,福祚之不登,叔父焉在?言忘其彝器,是福祚之不登,恶在其为叔父乎?解以为福祚不在叔父,当复在谁者,非。
  十七年,夫子将有异志,不君君矣。日者人君之表,不救日食,是有无君之心。解以为安君之灾者,非。
  十八年,振除火灾。振如振衣之振,犹火之着于衣,振之则去也。解以振为弃,未当。
  郑有他竟,望走在晋。言郑有他竟之忧也。解谓虽与他国为竟者,非。
  二十三年,先君之力可济也。先君谓周之先王,书言昔我先君文王、武王是也。解以为刘盆之父献公,非。【汝成案】书无先君句。
  二十七年,事君如在国。当时诸侯出奔,其国即别立一君,惟鲁不敢,故昭公虽在外,而意如犹以君礼事之,范鞅所言正为此也。解以为书公行,告公至,谬矣。
  三十二年,越得岁,而吴伐之,必受其凶。解曰,星纪,吴越之分也。岁星所在,其国有福。吴先用兵,故反受其殃。非也。吴越虽同星纪,而所入宿度不同,故岁独在越。【沈学博曰】郑康成云,天文分野,斗主吴,牵牛主越。此年岁星在牵牛,故吴伐之凶。按淮南天文,星部地名,斗、牵牛,越。须女,吴。晋书天文志曰,南斗十二度至须女七度为星纪,于辰在丑,吴越之分野。陈卓扬州躔次云,九江入斗一度,庐江入斗六度,豫章入斗十度,丹阳入斗十六度,会稽入斗一度,临淮入斗四度,广陵入斗八度,泗水入斗一度,六安入女六度。是吴越同次而异宿,此年岁星适在越分,若使吴越共之,史墨必不仅云越得岁也。郑精于历算,有以知之。【钱学博曰】案汉志以后皆以斗为吴分野,牛女为越分野。时岁星初入星纪,反是吴得岁矣。惟越绝书云,越,南斗也。吴,牛、须女也。然后越独得岁。淮南天文训以须女为吴,与越绝书正合。但须女为玄枵之次,而得为吴者,秦暦冬至在牛之六度故耳。
  定五年,卒于房。房疑即防宇。古阝字作●,脱其下而为●字,汉僊人唐公●碑可证也。汉书汝南郡吴房,孟康曰,本房子国。而史记项羽纪封阳武为吴防侯,字亦作防。
  哀六年,出莱门而告之故。解曰,鲁郭门也。按定九年解曰,莱门,阳关邑门。
  十一年,为王孙氏。传终言之,亦犹大概王奔楚为堂溪氏也。解曰,改姓,欲以避吴祸。非。
  凡邵、陆、傅三先生之所已辩者不录。【汝成案】明邵宝撰撰左镌一卷,陆粲撰左传附注五卷,后录一卷,傅逊撰左传注解辨误二卷,俱见四库全书总目。
  考工记注
  考工记轮人注,郑司农云,揱读为纷容揱参之削。正义曰,此盖有文,今检未得。今按司马相如上林赋云,纷溶箾蔘,猗柅从风。字作箾,音萧。【原注】宋玉九辩,萷橚之可哀兮,形销铄而瘀伤。张衡西京赋,郁蓊薆薱,橚爽櫹槮。即此异文。而上文既建而迤,崇于轸四尺注,郑司农云,迤读为猗移从风之移。正义则曰,引司马相如上林赋。【原注】弓人居干之道,菑栗不迤则弓不发注同。疏其下句,忘其上句,盖诸儒疏义不出一人之手。
  尔雅注
  尔雅释诂篇,梏,直也。古人以觉为梏。礼记缁衣引诗有觉德行作有梏德行,注未引。
  释言篇,邮,过也。注,道路所经过,是以为邮传之邮。恐非。古人以尤为邮,诗宾之初筵是曰既醉,不知其邮,礼记王制邮罚丽于事,国语夫邮而效之,邮又甚焉,家语芾而麛裘,投之无邮,汉书成帝纪天着变异以显朕邮,五行志后妾当有失节之邮,贾谊传般纷纷其离此邮兮,亦夫子之故也。谷永传卦气悖乱,咎征着邮,外戚传班倢伃赋,犹被覆载之厚德兮,不废捐于罪邮,叙传讥苑扦偃,正谏举邮,皆是过失之义。列子鲁之君子,迷之邮者,则又以为过甚之义。【原注】文选卢谌赠刘琨诗眷同尤良,用乏骥骤,李善引杜氏左传注,邮无恤王良也。尤与邮古字通。【汝成案】邮传是正义,以为过失之尤,是通义也。
  国语注
  国语之言高高下下者二。周太子晋谏灵王曰,四岳佐禹,高高下下,疏川道滞,锺水丰物。谓不堕高,不堙卑,顺其自然之性也。申胥谏吴王曰,高高下下,以罢民于姑苏。谓台益增而高,池益浚而深,以竭民之力也。语同而意则异。
  昔在有虞,有崇伯鲧。据下文尧用殛之于羽山,当言有唐,而曰有虞者,以其事载于虞书。
  至于玄月,王召范蠡而问焉。【原注】尔雅释天,九月为玄。注云,鲁哀公十六年九月。非也。当云鲁哀公十六年十一月,夏之九月。
  楚辞注
  九章惜往日,甘溘死而流亡兮,恐祸殃之有再。注谓罪及父母与亲属者,非也。盖怀王以不听屈原而召秦祸,今顷襄王复听上官大夫之谮,而迁之江南,一身不足惜,其如社稷何!史记所云楚日以削,数十年竟为秦所灭,即原所谓祸殃之有再者也。
  大招,青春受谢。注以谢为去,未明。按古人读谢为序,仪礼乡射礼豫则钩楹内注,豫读如成周宣榭之榭,周礼作序。孟子,序者,射也。谓四时之序,终则有始,而春受之尔。
  九思,思丁文兮圣明哲,哀平差兮迷谬愚。吕傅举兮殷周兴,忌鼓噽兮郢吴虚。此援古贤不肖君臣各二,丁谓商宗武丁,举傅说者也。注以丁为当,非。
  荀子注
  荀子,案角鹿埵陇种东笼而退耳。注云,其义未详。盖皆摧败披靡之貌。【原注】新序第三卷亦言陇种而退。【刘学博曰】案角字当为衍文,盖涉上而误。今考之旧唐书窦轨传,高祖谓轨曰,公之入蜀车骑、骠骑从者二十人,为公所斩略尽,我陇种车骑,未足给公。北史李穆传,芒山之战,周文帝马中流矢,惊逸坠地。穆下马以策击周文背,骂曰,笼冻军士尔!曹主何在?尔独住此?盖周隋时人尚有此语。
  淮南子注
  淮南子诠言训,羿死于桃棓。注云,棓,大杖,以桃木为之,以击杀羿。自是以来鬼畏桃也。说山训羿死桃部不给射,注云,桃部,地名。按部即棓字,一人注书而前后不同若此。
  史记注
  秦始皇纪,五百石以下,不临,迁勿夺爵。五百石秩卑任浅,故但迁而不夺爵。其六百石以上之不临者亦迁而不夺爵也。史文简古,兼二事为一条。
  山鬼固不过知一岁事也。其时已秋,岁将尽矣,今年不验则不验矣,山鬼岂能知来年之事哉!退言曰,祖龙者,人之先也,谓称祖乃亡者之辞,无与我也,皆恶言死之意。【梁氏曰】今年祖龙死,当依搜神记作明年为确,各处并误作今年。潜邱札记论之玄,今字必明字之伪,证有二焉,一果三十七年七月始皇崩,其言验。一始皇曰,山鬼,固不过知一岁事。讥其伎俩仅知今年,若明年之事彼岂能预知乎?幸其言不验。李白古风云,璧遗滈池君,明年祖龙死。秦人相谓曰,吾属可去矣!一往桃花源,千春隔流水。乃知太白唐时所见史记本尚无伪也。余又得一证,文选潘岳西征赋注及初学记卷五引史记,政作明年,可补阎氏所未及。
  始皇崩于沙丘,乃又从井陉抵九原,【原注】今大同边外。然后从直道以至咸阳,回绕三四千里而归者。盖始皇先使蒙恬通道,自九原抵甘泉,堑山堙谷千八百里。若径归咸阳,不果行游,恐人疑揣,故载辒辌而北行。但欲以欺天下,虽君父之尸臭腐车中而不顾,亦残忍无人心之极矣。
  项羽纪,搏牛之虻,不可以破虮虱。言虻之大者能搏牛而不能破虱,喻距鹿城小而坚,秦不能卒破。
  鸿门之会,沛公但称羽为将军,而樊哙则称大王,其时羽未王也。张良曰,谁为大王画此计者?其时沛公亦未王也。此皆臣下尊奉之辞,史家因而书之,今百世之下,辞气宛然如见。又如黄歇上秦昭王书,先帝文王、武王。其时秦亦未帝。必以书法裁之,此不达古今者矣。
  背关怀楚,谓舍关中形胜之地而都彭城。如师古之解,乃背约,非背关也。
  古人谓倍为二。【原注】孟子,卿禄二大夫。秦得百二,言百倍也。齐得十二,言十倍也。
  孝文纪天下人民未有嗛志,与乐毅传先王以为慊于志同,皆厌足之意。荀子怅然不慊,又曰,由俗谓之道尽嗛也,又曰向万物之美而不能嗛也,又曰不自嗛其行者言滥过。战国策桓公夜半不嗛,又曰膳陷之嗛于口,并是慊字而误从口。大学此之谓自谦,亦慊字而误从言。吕氏春秋苟可以傔剂貌辨者,吾无辞为也,亦慊字而误从人。【梁氏曰】嗛即慊。汉书作惬志,义同。索隐以为不满之意,非也。
  三年,复晋阳中都民三岁。正义曰,晋阳故城在汾州平遥县西南。此当言中都故城在汾州平遥县西南,言晋阳误也,然此注已见卷首中都下。
  文帝前后死,窦氏,妾也。诸侯皆同姓,谓无甥舅之国可娶,索隐解非。【原注】汉书无此句。
  十一月晦日有食之。汉书多有食晦者,盖置朔参差之失。其云十二月望日又食,此当作月耳。【钱氏曰】古法用平朔,故日食有在晦及二日者。唐以后改用定朔,由是日食必在朔。
  民或祝诅上,以相约结,而后相谩。谓先共祝诅,已而欺负乃相告言也,故诏令若此者勿听治。注并非。
  考武纪,其后三年,有司言元宜以天瑞命,不宜以一二数。一元曰建元,二元以长星曰元光,三元以郊得角兽一曰元狩云。【原注】本封禅书。是建元、元光之号皆自后追为之,而武帝即位之初亦但如文景之元,尚未有年号也。
  天官书疾其对国,谓所对之国。如汉书五行志所谓岁在寿星,其冲降娄。左氏传襄二十八年岁弃其次,而旅于明年之次,以害鸟帑,周楚恶之。杜氏解谓失次于北,祸冲在南者也。
  四始者候之日,谓岁始也,冬至日也,腊明日也,立春日也。正义专指正月旦,非也。
  星陨如雨,乃宋闵公之五年。言襄公者,史文之误。正义以僖公十五年陨石于宋五注之,非也。
  封禅书,成山斗入海。谓斜曲入之如斗柄然,古人语也,匈奴传汉亦弃上谷之斗辟县造阳地以予胡,又云匈奴有斗入汉地,直张掖郡。【杨氏曰】斗是突绝之意。
  各以胜日驾车避恶鬼。胜日谓五行相克之日也,索隐非,
  天子病鼎湖甚。湖当作胡,鼎胡,宫名,汉书杨雄传南至宜春鼎胡,御宿昆吾是也。【原注】三辅黄图,宜春宫在长安东南杜县东,近下杜,御宿苑在长安城南御宿川。则鼎胡当在其中间也。故卒起幸甘泉而行右内史界。索隐以为湖县,在今之阌乡,绝远,且无行宫。【梁氏曰】考史汉及黄图、水经注四皆作湖,乃古通用字。如湖陵县,史汉多作胡陵。风胡子,吴越春秋作湖,可证。又汉志京兆湖县注云,故曰胡,武帝建元元年更名湖。通典曰,鼎湖即此。
  唯受命而帝者,心知其意而合德焉。按此即谓武帝,服虔以为高祖,非。
  奉车子侯暴病一日死。死于海上,非死于泰山也。索隐所引新论之言殊谬。
  河渠书,引洛水至商颜下。服虔曰,颜音崖。崖当作岸。汉书古今人表屠岸贾作屠颜贾是也。师古注谓山领象人之颜额者非,其指商山者尤非。刘邠已辩之。【钱氏曰】颜与崖声相近。
  卫世家,顷侯厚赂周夷王,夷王命卫为侯。是顷侯以前之称伯者乃伯子男之伯也,索隐以为方伯之伯,虽有诗序旄丘责卫伯之文可据,【原注】郑氏笺曰,卫康叔封爵称侯,今曰伯者,时为州伯,周礼九命作伯。然非太史公意也,且古亦无以方伯之伯而系谥者。【原注】周公、召公,二伯也。其谥则曰文公、康公。【姚刑部曰】太史公以康伯及考伯以下五世皆称伯,至顷侯称侯,故疑卫本伯爵。不知周初字谥之法,其称伯者以字为谥,非爵也。王曰孟侯,卫自康叔为侯矣,岂待夷王时哉。
  楚世家,武王使随人请王室尊吾号,王弗听。还报楚,楚王怒,乃自立,为楚武王。乃自立为一句,为楚武王为一句,盖言自立为王,后谥为武王耳。古文简,故连属言之。如管蔡世家,楚公子围弒其王郏敖,而自立,为灵王。卫世家、郑世家皆云,楚公子弃疾弒灵王,自立,为平王。司马穰苴传,至常曾孙和因自立,为齐威王。又如韩世家,晋作六卿,而韩厥在一卿之位,号为献子。与此文势正同。刘炫云号为武,武非谥也,此说凿矣。项梁立楚怀王孙心为楚怀王,【沈明经曰】子袭父名,知林邑之将亡。孙因祖谥,识楚怀之不振。然父子同名,尤可嗤也。尉佗自立为南越武帝,此后世事尔。西起秦患,北绝齐交,则两国之兵必至。此两国即谓秦、齐也,索隐以为韩、魏,非也。
  越世家,乃发习流二千。习流谓士卒中之善泅者,别为一军。索隐乃曰流放之罪人,非也。庾信哀江南赋,彼锯牙而钩瓜,又巡江而习流。
  不者且得罪,言欲兵之。
  越世家,吾有所见子晰也。晰者,分明之意。易大有象传,明辨晢也。即此字。音折,又音制。索隐误以为郑子晳之晳。
  魏世家,王之使者出过,而恶安陵氏于秦。安陵氏,魏之别封。盖魏王之使过安陵,有所不快,而毁之于秦也。
  孔子世家,余低回留之不能去云。按玉篇彳部,彽,除饥切。彽徊,犹徘徊也。然则字本当作彽徊,省为低回耳。今读为高低之低,失之。楚辞九章抽思,低徊夷犹,宿北姑兮。低一作俳。
  绛侯世家,此不足君所乎?【梁氏云】此不足君所乎?此字下当有非字。谓此岂不满君意乎?盖必条侯辞色之间露其不平之意,故帝有此言,而条侯免冠谢也。
  建德代侯坐酎金不善,元鼎五年,有罪,国除。当云元鼎五年,坐酎金不善,国除,衍有罪二字。
  梁孝王世家,乘布车。谓微服而行,使人不知耳,无降服自比丧人之意。
  伯夷传其重若彼,谓俗人之重富贵也。其轻若此,谓清士之轻富贵也。
  管晏传,方晏子伏庄公尸哭之,成礼然后去,岂所谓见义不为无勇者邪?此言晏子之勇于为义也。古人著书,引成语而反其意者多矣。左传僖九年,君子曰,诗所谓白圭之玷,尚可磨也。斯言之玷,不可为也,荀息有焉。言荀息之能不玷其言也。后人持论过高,以荀息赞献公立少为失言,以晏子不讨崔杼为无勇,非左氏、太史公之指。
  孙膑传,重射。谓以千金射也。索隐解以为好射,非。
  批亢捣虚,索隐曰,亢言敌人相亢拒也。非也。此与刘敬传搤其肮之肮同。张晏曰,喉咙也。下文所谓据其街路是也。以敌人所不及备,故谓之虚。
  苏秦传,前有楼阙轩辕。当作轩县。周礼小胥,正乐县之位,王宫县,诸侯轩县。注谓,轩县者,阙其南面。
  殊而走。说文系传曰,断绝分析曰殊。谓断支体而未及死。【原注】淮南王传,太子即自刭不殊。
  樗里子传,今伐蒲人于魏,卫必折而从之。此文误,当依索隐所引战国策文为正。【梁氏曰】策作蒲入于魏,卫必折于魏,与此同一费解,疑有脱误。索隐引策云,今蒲入于秦,卫必折而入于魏。吴注亦言一本作蒲入于秦,当是。
  甘茂传,其居于秦累世,重矣。谓历事惠王、武王、昭王。
  孟子荀卿传,始也滥耳。滥者,泛而无节之谓。犹庄子之洸洋自恣也。注引滥觞之义,以为初者,非。【钱氏曰】按小司马说非也。详上下文义,似谓衍之说,始谓泛滥,而要归于仁义节俭耳。司马相如传赞云,相如虽多虚滥说,然其要归引之节俭。语意正相类。
  傥亦有牛鼎之意乎?谓伊尹负鼎,百里奚饭牛之意,藉此说以干时,非有仲尼、孟子守正不阿之论也。
  孟尝君传,婴卒,谥为靖郭君。以号为谥,犹之以氏为姓,皆汉初时人语也。吕不韦传谥为帝太后,与此同。王褒赋幸得谥为洞萧兮,亦是作号字用。
  平原君传,非以君为有功也而以国人无勋。当作一句读,言非国人无功而不封,君独有功而封也。
  信陵君传,如姬资之三年。谓以资财求客报仇。
  徒豪举耳,谓特貌为豪杰,举动非真,欲求有用之士也。
  蔡泽传,岂道德之符,而圣人所谓吉祥善事者与?岂下当有非字。
  乐毅传,室有语,不相尽,以告邻里。谓一室之中有不和之语,乃不自相规劝,而告之邻里,此为情之薄矣。正义谓必告者非。
  鲁仲连传,邹鲁之臣生则不得事养,死则不得赙禭。谓二国贫小,生死之礼不备。索隐谓君弱臣强者非。
  楚攻齐之南阳。南阳者,泰山之阳。孟子,一战胜齐,遂有南阳。
  贾生传,斡弃周鼎兮,而宝康瓠。应劭曰,斡音筦。筦,转也。斡流而迁兮,或推而还。索隐曰,斡音乌活反。斡,转也。义同而音异。今说文云,斡,蠡柄也。从斗,倝声。杨雄、杜林说皆以为轺车轮斡。乌括切。按倝字,古案切。说文既云倝声,则不得为乌括切矣。颜师古匡谬正俗云,声类字林并音管。贾谊服鸟赋云,斡流而迁。张华励志诗云,大仪斡运。皆为转也。楚辞云,筦维焉系?此义与斡同,字即为筦。故知斡、管二者不殊,近代流俗音乌括切,非也。【钱氏曰】斡从筦声,音乌括切,犹害有害声,去入不妨相转也。师古之说失之拘泥。汉书食货志,浮食奇民欲擅斡山海之货。师古曰,斡谓主领也,读与管同。
  张敖传,要之置。置,驿也。如汉相国世家取祁善置,田横传至尸乡厩置之置。汉书冯奉世家,燔烧置亭。【梁氏曰】案索隐本,置下有厕字,与汉书同,今本脱。【汝成案】张释之传,从行至霸上,居北临厕。注,李奇曰,霸陵北头厕近霸水。如淳曰,居高临垂边曰厕也。苏林曰,厕,边侧也。索隐云,刘氏厕音初吏反,包恺音侧,义亦两通。钱氏考异云,予谓厕即侧字。侧旁从人,隶变为厂,与厕圊字从广者不同。刘伯庄音初吏反,小司马以为义可两通,盖厕厕两字唐以前已相涸,据此训厕为侧,则史汉缘通矣。
  淮阴侯传,容容无所倚。容容即禺禺字。
  卢绾传,匈奴以为东胡卢王。封之为东胡王也,以其姓卢,故曰东胡卢王。
  田荣传,荣弟横收齐散兵,得数万人,反击项羽于城阳。正义以为濮州雷泽县,非也。汉书城阳郡治莒。史记吕后纪言齐王乃上城阳之郡。孝文纪言以齐剧郡立朱虚侯章为城阳王。而淮阴侯传言击杀龙且于潍水上,齐王亡去,信遂追北至城阳,皆此地。按战国策貂勃对襄王曰,昔王不能守王之社稷,走而之城阳之山中,安平君以敝卒七千禽敌,反千里之齐,当是时,阖城阳而王天下,莫之能止,然为栈道木阁而迎王与后于城阳之山中,王乃复反,子临百姓。则古齐时已名城阳矣。
  无不善画者莫能图,谓以横兄弟之贤而不能存齐。
  陆贾传,尉佗乃蹶然起,坐谢陆生。坐者,跪也。
  数见不鲜,意必秦时。人语,犹今人所谓常来之客不杀鸡也。贾乃引此以为父之于子亦不欲久恩,当时之薄俗可知矣。【杨氏曰】当从注说。
  袁盎传,调为陇西都尉。此今日调官字所本。调有更易之意,犹琴瑟之更张乃调也。【原注】张释之传,十年不得调。如淳训为选,未尽。【钱氏曰】调字当从如淳训。唐人初任皆云调,见于史传不胜枚举。宋时尚有常调官好做之谚,常调犹言常选也。明人始有改调之例。里俗相沿,不可以解汉书。
  扁鹊传,医之所病病道少。言医之所患患用其道者少,即下文六者是也。
  仓公传,臣意年尽三年,年三十九岁也。按徐广注,高后八年,意年二十六,当作年尽十三年,年三十九岁也,脱十字。孝文本纪,十三年,除肉刑。【梁氏曰】按上文,意家居,诏问所治病,不必定在十三岁。观意对词,有淄川王、胶西王、济南王,故阳虚侯、齐王、齐文王。淄川王三王皆文帝十六年始封。阳虚侯,文帝十六年改封。齐文王,文帝十六年薨。则皆在十三年后可见矣。方氏补正又谓是年乃文帝四年,故尽三年,年三十九,不说年四十者,是言未尽。此因本传误书四年而谬解之,惟补正载蒋西谷语为确。蒋曰,上言受庆方一年,所尚未精。要事之三年,言受读之年尽三年。时方三十九,出治病即有验,如下文所云也。
  武安传,与长孺共一老秃翁。谓尔我皆垂暮之年,无所顾惜,当直言以决此事也。索隐以为共治一老秃翁者非。
  因匈奴犯塞,而有卫霍之功。故序匈奴于卫将军、骠骑传之前。
  南越尉佗传,发兵守要害处。按汉书西南夷传注,师古曰,要害者,在我为要,于敌为害也。此解未尽,要害谓攻守必争之地,我可以害彼,彼可以害我,谓之害。人身亦有要害,素问,岐伯对黄帝曰,脉有要害。后汉书来歙传,中臣要害。
  司马相如传,其为祸也不亦难矣。衍亦字。
  汲黯传,愚民安知为一句。
  郑当时传,高祖令诸故项籍臣名籍。谓奏事有涉项王者,必斥其名曰项籍也。
  酷吏传,尸亡去,归葬。言其家人窃载尸而逃也。谓尸能自飞去,怪矣!
  游侠传,近世延陵、孟尝、春申、平原、信陵之徒,皆因王者亲属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。延陵谓季札,【粱氏曰】延陵季子,非侠,且不可言近世,与四公子相比。徐广引韩子赵延陵生当之,战国策作延陵君,又不得称王者亲属。疑延陵二字衍,汉传无。以其遍游上国,与名卿相结,解千金之剑,而系冢树,有侠士之风也。
  货殖传,廉吏久久更富,廉贾归富。又曰,贪贾三之,廉贾五之。夫放于利而行,多怨。廉者知取知予,无求多于人,义然后取,人不厌其取。是以取之虽少,而久久更富,廉者之所得乃有其五也。注非。
  洛阳街居在齐、秦、楚、赵之中。说文,街,四通道。盐铁论,燕之涿蓟,赵之邯郸,魏之温轵,韩之荥阳,齐之临淄,楚之宛丘,郑之阳翟,二周之三川,皆为天下名都,居五诸侯之衢,跨街冲之路。
  尽椎埋去就,与时俯仰。椎埋当是推移二字之误。【钱氏曰】椎埋,汉人语,不可轻改。先生亦微染俗学。
  太史公自序,申吕肖矣。肖乃削宇,脱其旁耳。与孟子鲁之削也滋甚义同。徐广注以为痟者非。【梁氏曰】严九能云,方言,赵,肖,小也。肖有小义。亭林似未考方言。
  汉书注
  汉书叙例,颜师古撰。其所列姓氏邓展、文颖下亦云,魏建安中,建安乃汉献帝年号,虽政出曹氏,不得遽名以魏。
  高帝纪,诸侯罢戏下,各就国。注引一说云,时从项羽在戏水之上。此说为是。盖羽入咸阳,而诸侯自留军戏下尔。他处固有以戏为麾者,但云罢麾下似不成文。【姚氏曰】旧说戏,水名。颜注以戏为军之旌麾,音许宜反。又谓项羽见高祖于鸿门,已过戏矣。又入秦,烧秦宫室,不复在戏也。余按颜说非是。羽虽过戏,而诸侯军或留戏下,抑或受羽约于此。解戏为麾,羽麾下耶?诸侯麾下耶?不辞之甚。
  不因其几而遂取之。训几为危,未当。几即机字,如书若虞机张之机。【沈氏曰】此说固通,然训几为危者亦当也。左传宣公十二年,利人之几。杜氏曰,几,危也。恐即此几字。案本书上下文,二说皆可通。
  遣诣相国府,署行义年。谓书其平日为人之实迹,如昭帝纪元凤元年三月,赐郡国所选有行义者涿郡韩福等五人帛,宣帝纪令郡国举孝弟有行义闻于乡里者各一人是也。刘攽改义为仪,谓若今团貌,非。【杨氏曰】汉人义都作谊,作义者谓仪也,贡父是也。
  武帝纪,元封元年,诏用事八神。谓东巡海上而祠八神也,即封禅书所谓八神。一曰天主,祠天齐之属。文颖以为祭太一,开八通之鬼道者,非。
  天汉元年秋,闭城门,大搜。与二年及征和元年之大搜同,皆搜索奸人也,非逾侈者也。
  昭帝纪,三辅太常郡得以叔【原注】即菽字。粟当赋。汉时田租本是叔粟,今并口算杂征之,用钱者皆令以叔粟当之。其独行于三辅太常郡者,不独为谷贱伤农,亦以减漕三百万石,虑储侍之乏也。
  元帝纪,永光元年秋,罢。如淳曰,当言罢某官某事,烂脱失之。是也。左传成二年,夏,有。亦是缺文,杜氏解曰,失新筑战事。
  建昭三年,戊己校尉。师古曰,戊己校尉者,镇安西域,无常治处。亦犹甲乙丙丁庚辛壬癸各有正位,而戊己四季寄王,故以名官也。时有戊校尉,又有己校尉。一说戊己位在中央,今所置校尉处三十六国之中,故曰戊己也。百官公卿表注亦载二说。汉官仪曰,戊己中央,镇覆四方。又开渠播种,以为厌胜,故称戊己焉。按马融广成颂曰,校队案部,前后有屯,甲乙相伍,戊己为坚。则不独西域,虽平时校猎,亦有部伍也。又知其甲乙八名皆有,而西域则但置此戊己二官尔。【原注】王莽传,右庚刻木校尉,前丙耀金都尉。其所名或有所本。车师传,置戊已校尉,屯田,居车师故地。乌孙传,汉徙己校屯姑墨。而后汉书耿恭传,恭为戊校尉,屯后王部金蒲城。谒者关宠为己校尉,屯前王柳中城。故师古以为无常治。
  哀帝纪,非赦令也,皆蠲除之。犹成帝纪言其吏也迁二等同一文法。盖赦令不可复反,故但此一事不蠲除也。
  王子侯表,瓡节侯息城阳顷王子。师古曰,瓡即瓠字也。又音孤。地理志北海郡下瓡侯国,师古曰,瓡即执字。二音不同。而功臣表瓡讘侯杅者,师古曰,瓡狐同。河东郡下作狐讘,又未知即此一字否也。
  百官表,长水校尉掌长水、宣曲胡骑。师古曰,长水,胡名也。宣曲,观名。胡骑之屯于宣曲者。按长水非胡名也。郊祀志,霸产丰涝,泾渭长水,以近咸阳,尽得比山川祠。史记索隐曰,百官表有长水校尉。沈约宋书云,营近长水,因名。水经云,长水出白鹿原,今之荆溪水是也。
  元凤四年,蒲侯苏昌为太常。十一年,坐籍霍山书泄秘书,免。师古曰,以秘书借霍山。非也。盖籍没霍山之书中有秘记,当密奏之,而辄以示人,故以宣泄罪之耳。山本传言,山坐写秘书,显为上书,献城西第,人马千匹,以赎山罪。若山之秘书从昌借之,昌之罪将不止免官。而元康四年,昌复为太常,薄责昌而厚绳山,非法之平也。且如颜说,当云坐借霍山秘书,免足矣,何用文之重辞之复乎?
  建昭三年七月戊辰,卫尉李延寿为御史大夫一姓繁。师古曰,繁音蒲元反。陈汤传,御史大夫繁延寿。师古曰,繁音蒲胡反。萧望之传师古音婆。谷永传师古音蒲何反。蒲元则音盘,蒲胡则音蒲,蒲河则音婆,三音互见,并末归一。然繁字似有婆音。左传定四年,殷民十族繁氏。繁音步何反。仪礼乡射礼注,今文皮树为繁竖。皮古音婆。史记张丞相世家,丞相司直繁君。索隐曰,繁音婆。文选繁休伯,吕向音步何反。则繁之音婆相传久矣。【原注】广韵八戈部中有繁字,注日,音薄波切。姓也。又音烦。此字或作縏。玉篇搫宇亦音步波、步丹二切。
  律暦志,寿王候课比三年下。谓课居下也。下文言竟以下吏,乃是下狱。师古注非。
  食货志,学六甲五方书计之事。六甲者,四时六十甲子之类。五方者,九州岛岳渎列国之名。书者,六书。计者,九数。瓒说未尽。
  国亡捐瘠者。瘠,古胔字,谓死而不葬者也。娄敬传徒见羸胔老弱,史记作瘠。后汉书彭城靖王恭传,毁胔过礼。大戴礼,羸丑以胔。皆是瘠字。则此瘠乃胔字之误,当从孟康之说。【原注】苏林音渍,是。
  课得谷皆多其旁田,亩一斛以上。盖壖地乃久不耕之地,地力有余,其收必多,所以作代田之法也。
  天下大氐无虑皆铸金钱矣。无虑犹云无算,言多也。
  布货十品。师古曰,布即钱耳。谓之布者,言其分布流行也。按本文,钱布自是二品,而下文复载,改作货布之制,安得谓布即钱乎?莽传曰,货布长二寸五分,广一寸,直货钱二十五。今货布见存,上狭下广而岐,其下中有一孔,师古当日或末之见也。
  郊祀志,文公获若石,云于陈仓北阪城祠之。其神或岁不至,或岁数来也。常以夜,光辉若流星,从东方来,集于祠城。若雄鸡,其声殷,云野鸡夜呜。如淳曰,野鸡,雉也。吕后名雉,改曰野鸡。五行志,天水冀南山,大石鸣声隆隆如雷。有顷止,壄【原注】野同。鸡皆呜。师古曰,雉也。窃谓野鸡者,野中之鸡耳。注拘于荀悦云,讳雉之字曰野鸡。夫讳恒曰常,讳启曰开,史固有言常言开者,岂必其皆为恒与启乎?又此文本史记封禅书,其上文云有雉登鼎耳雊,其下文云公孙卿言,见僊人迹缑氏城上,有物如雉往来城上,又云纵远方奇兽飞禽及白雉诸物,【原注】汉书同此二条。并无所讳。而汉书地理志南阳郡有雉县,江夏郡有下雉县。五行志王音等上言,雉者听察,先闻雷声,则汉时未尝讳雉也。
  木寓龙一驷,木寓车马一驷。李奇曰,寓,奇也。寄生龙形于木。此说恐非。古文偶、寓通用,【原注】偶亦音寓。木寓,木偶也。史记孝武纪作木偶马,而韩延寿传曰卖偶车马下里伪物者,弃之市道。古人用以事神及送死皆木偶人木偶马,【原注】鲁相史晨孔庙后碑云,饬治桐车马于渎上。今人代以纸人纸马。又史记殷本纪,帝武乙无道,为偶人,谓之天神。索隐曰,偶音寓。酷吏传,匈奴至为偶人,象郅都。索隐曰,汉书作寓人。可以证寓之为偶矣。
  五行志,吴王濞封有四郡五十余城。四当作三,古四字积划以成,与三易混。犹左传陈蔡不羹三国之为四国也。
  隐公三年二月己巳,日有食之,其后郑获鲁隐。按狐壤之战事在其前,乃隐公为公子时,此刘向误说,班史因之,不必曲为之解。
  沟洫志,内史稻田租挈重。挈,偏也。说文有觢字,注云,角一俯一仰。意同。
  楚元王传孙卿,师古曰,荀况,汉以避宣帝讳改之。按汉人不避嫌名,荀之为孙,如孟卯之为芒卯,司徒之为申徒,语音之转也。
  上数欲用向为九卿,辄不为王氏居位者及丞相御史所持,故终不迁。衍一不字,当云辄为王氏居位者及丞相御史所持。持者,挟持之义,而非挟助之解也。
  季布传难近,谓令人畏而远之。师古以近为近天子,为大臣,非也。
  樊哙传,项羽即飨军士,中酒。中酒谓酒半也。吕氏春秋谓之中饮。【原注】晋灵王发酒于宣孟,宣孟知之,中饮而出。战国策,楚王觞张仪,中饮,再拜而请。凡事之半曰中。左传昭公二十八年中置,谓馈之半也。【原注】上云馈之始,至下云馈之毕。史记,河渠书中作而觉,谓工之半也。吕氏春秋中关【原注】音弯。而止,谓关弓弦正半而而止也。中酒犹今人言半席。师古解以不醉不醒,故谓之中,失之矣。【原注】司马相如传,酒中乐酣。师古曰,酒中,饮酒中半也。一人注书,前后不同。
  淮南厉王传命从者刑之,史记作刭之,当从刭,音相近而讹。下文太子自刑不殊,又云王自刑杀,史记亦皆作刭也。
  孝先自告反,告除其罪。按史记无下告字,是衍文,师古曲为之说。
  万石君传,内史坐车中,自如固当者。反言之也,言贵而骄人,当如此乎?
  贾谊传,上数爽其忧。谓秦之所忧者在孤立,而汉之所忧者在诸侯。汉初之所忧者在异姓,而今之所忧者在同姓。
  张敖不反,故添一贯高为相句,古人文字之密。
  植遗腹,朝委裘,而天下不乱。必古有是语,所谓君薨而世子生者也。季桓子命其臣正常曰,南孺子之子男也,则以告而立之。遗腹之为嗣,自人君以至于大夫,一也。
  邹阳传,宋任子冉之计,囚墨翟。史记作子罕。文颖曰,子冉,子罕也。按子罕是鲁襄公时人,墨翟在孔子之后,子冉当别是一人。
  秦皇帝任中庶子蒙之言。师古曰,蒙者,庶子名也。今流俗书本蒙下辄加恬字,非也,按史记,秦王宠臣中庶子蒙嘉为先言于秦王,非蒙恬,蒙亦非名,传文脱一嘉字。
  赵王彭祖传椎埋,即掘冢也。新葬者谓之埋。师古曰,椎杀人而埋之。恐非。
  李广传弥节白檀。弥与弭同。司马相如传,于是楚王乃弭节徘徊。注郭璞曰,弭犹低也。节,所杖信节也。
  陵当发出塞,乃诏强弩都尉,令迎军。言当俟陵出塞之后,乃诏博德迎之。
  苏武传,陵恶自赐武,使其妻赐武牛羊数十头。今人送物与人,而托其名于妻者,往往有之。其谓之赐者,陵在匈奴已立为王故也。云恶自赐武,盖嫌于自居其名耳。师古注谓,若示己于匈奴中富饶以夸武者,非。
  司马相如传,子虚之赋乃游梁时作。当是侈梁王田猎之事而为言耳。后更为楚称齐难而归之天子,则非当日之本文矣。若但如今所载子虚之言,不成一篇结构。
  张安世传,无子,子安世小男彭祖。谓贺无见存之子,而以安世小男为子,其早死之子别有一子,乃下文所谓孤孙霸,非无子也。
  杜周传,吏所增加十有余万。谓辞外株连之人。
  张骞传,竟不能得月氏要领。古人上衣下裳,举裳者执要,举衣者执领。
  广陵王胥传,女须泣曰,孝武帝下我言。孝武帝降凭其身而言。
  千里马兮驻待路。言神魂飞扬,将乘此马而远适千里之外。张晏注以为驿马,非。
  严助传,臣闻道路言,闽越王弟甲弒而杀之。即下文所云会闽越王弟余善,杀王以降者也。当淮南王上书之时,不知其名,故谓之甲,犹云某甲耳。师古曰,甲者,闽越王弟之名。非。
  朱买臣传,买臣入家中。即会稽邸中也。邸如今京师之会馆。
  东方朔传,以剑割肉而去之。裴松之注魏志云,古人谓藏为去。苏武传,掘野鼠去●实而食之。师古曰,去谓藏之也。
  杨恽传,廷尉当恽大逆无道者,以书中有君父送终之语。
  梅福传,诸侯夺宗。如帝挚立不善,崩,而尧自唐侯升为天子是也。
  梅福传赞,殷鉴不远,夏后所闻。谓福引吕霍上官之事以规切王氏。师古注谓封孔子后,非。
  霍光传,张章等言霍氏皆雠有功。晋灼曰,雠,等也。非也。此如诗无言不雠之雠。【原注】诗正义,相对谓之雠。左传僖五年,无丧而戚忧,必雠焉。注,雠犹对也。律暦志,广延宣问,以理星度,未能雠也。郑德曰,相应为雠也。
  郊祀志,其方尽多不雠。伍被传赞,忠不终而诈雠。魏其传,上使御史簿责婴,所言灌夫颇不雠。
  赵充国传,微将军,谁不乐此者?言岂独将军苟安贪便,人人皆欲为之。师古注以微字属上句读,非。
  辛庆忌传,卫青在位,淮南寝谋。谓伍被言大将军数将习兵,未易当。又言虽古名将不过是,为淮南所惮。
  于定国传,万方之事大录于君。按今所传王肃注舜典纳于大麓曰,麓,录也。纳舜,使大录万机之政。盖西京时已有此解,故诏书用之。【原注】章帝即位,以大傅赵熹、太尉牟融并录尚书事。
  于定国传赞,哀鳏哲狱。毛诗礼记凡鳏寡之鳏皆作矜,此亦矜之误。哲则折之误也。师古以传中有哀鳏寡语,遂以释此文,而以哲为明哲之哲。
  龚胜传,勿随俗动吾冢,种柏作祠堂。师古曰,多设器备,恐被发掘,为动吾冢。非也。古人族葬,胜必已自有墓,若随俗人之意,更于冢上种柏作祠堂,则是动吾冢也。盖以朝代迁革,一切饰终之礼俱不欲用。
  韦贤传,岁月其徂,年其逮耈。于昔君子,庶显于后。孟自言年老,慕昔之君子垂令名于后,欲王信老成之言而用之也。在邹诗曰既耈且陋,则此为孟之自述可知。
  下从者与载送之。下如爰盎传下赵谈之下,与之共载,复送至其家也。
  尹翁归传,高至于死。高谓罪名之上者,犹言上刑。
  王尊传,猥被共工之大恶。谓御史大夫劾奏尊以靖言庸违,象共滔天。
  萧育传,●名贼梁子政。名贼犹言名王,谓贼之有名号者也。师古曰,名贼者,自显其名,无所避匿,言其强也。非。
  宣元六王传赞,贪人败类。大雅桑柔之诗,师古注误以为荡。
  张禹传,两人皆闻知,各自得也。崇以禹为亲之,宣以禹为敬之,故各自得。
  翟方进传,万岁之期,近慎朝暮。谓宫车晏驾,故下文郎贲丽以为可移于相也。
  杨雄传,不知伯侨周何别也。谓不知是何王之别子。
  冠伦魁能。能字当属上句,言为能臣之首。
  史书之文中有误字,要当旁证以求其是,不必曲为之说。如此传解嘲篇中欲谈者宛舌而固声,固乃同之误。东方朔割名于细君,名乃炙之误,有文选可证。而必欲训之为固、为名,此小颜之癖也。颜氏家训云,谷梁传,孟劳者,鲁之宝刀也。【原注】僖元年。有姜仲岳,读刀为力,谓公子左右姓孟名劳,多力之人,为国所宝。与吾苦诤。清河郡守邢峙。当世硕儒,助吾证之,赧然而服。此传割名之解得无类之。
  儒林传,弟子行虽不备,而至于大夫郎掌故以百数。谓不必皆有行谊,而多显官。
  货殖传,为平陵石氏持钱。持钱犹今人言掌财也。如氏、苴氏皆平陵富人,而石氏訾亦次之。
  游侠传,酒市赵君都、贾子光。服虔曰,酒市中人也。非也。按王尊传,长安宿豪大猾箭张禁、酒赵放。晋灼曰,此二人作箭作酒之家。今此上文有箭张回,即张禁也。君都亦即放也,名偶异耳。
  佞幸传,朕惟噬肤之恩未忍。是取易暌六五厥宗噬肤,言贵戚之卿,恩未忍绝。
  匈奴传,孤偾之君。偾如左传张脉偾兴之偾。仓公传所谓病得之欲男子而不可得也。
  卫律为单于谋穿井筑城治楼以藏谷,与秦人守之。师古曰,秦时有人亡入匈奴者,今其子孙尚号秦人。非也。彼时匈奴谓中国人为秦人,犹今言汉人耳。西域传,匈奴缚马前后足,置城下,驰言,秦人,我匄若马!师古曰,谓中国人为秦人,习故言也。是矣。其言与秦人守者,匈奴以转徙为业,不习守御,凡穿井筑城之事,非秦人不能为也。大宛传,闻宛城中新得秦人,知穿井。亦谓中国人。【原注】后汉书邓训传,发湟中秦胡。袁绍传,许赏赐秦胡。秦者,中国人。胡者,胡人。犹后人之言蕃汉也。
  去胡来王唐兜。师古曰,为其去胡而来降汉,故以为王号。非也。西域传,婼羌国王号去胡来王。
  臣知父呼韩邪单于蒙无量之恩。其时尚未更名,当曰臣囊知牙斯。作史者从其后更名录之耳。【钱氏曰】父兄传五世,汉不求此地,至知独求何也,亦是追改之。
  故印己坏,乃云因上书求故印者,求吏铸如故印之式,去新字而言玺。
  南粤传,朕高皇帝侧室之子。师古曰,言非正嫡所生。非也。春秋左氏桓公二年传曰,卿置侧室。杜解,侧室,众子也。文公十二年传曰,赵有侧室曰穿。【张大令曰】按文帝纪,孝文皇帝,高帝之中子也。母薄姬,故以为非正嫡所生。如以众子为侧室,不当复云之子。窃谓随文为解,难以一律。左传以杜说为是,汉书以颜说为是。
  西域传,康居国王东羁事匈奴。言不纯臣,但羁縻事之,与乌孙羁属意同,当用彼注删此注。
  宜给足,不可乏。当作可不乏。
  外戚传,常与死为伍。言滨于死。
  其条刺史大长秋来白之。史当作使。【钱氏曰】汲古阁本元是使字。
  丞知是何等儿也。言藏之以辨是男非女。师古注非。
  奈何令长信得闻之。谓何道令太后闻之。
  终没,至乃配食于左坐。谓合葬渭陵,配食元帝。【王氏曰】盖庙中之室亦东向为尊,配食左坐,仍是旁侍,非并坐。
  王莽传,治者掌寇大夫陈成自免去官。盖先几而去。
  自称废汉大将军者,自称汉大将军也,下文云亡汉将军同此意。自莽言,谓之废汉、亡汉耳。
  会省户下。省户即禁门也。蔡邕独断曰,禁中者,门户有禁,非侍御者不得人,故曰禁中。孝元皇后父大司马阳平侯名禁,当时避之,故曰省中。
  右庚刻木校尉。刻、克同,取金克木。
  叙传,刘氏承尧之后,氏族之世,着乎春秋。左氏昭公二十九年传,陶唐氏既衰,其后有刘累者,学扰龙于豢龙氏,以事孔甲。师古引士会奔秦,其处者为刘氏,则又其苗裔也。
  雕落洪支。谓中山、东平之狱。服虔以为废退王氏,非。
  后汉书注
  光武纪,今此谁贼,而驰鹜击之乎?注,谁谓未有主也。非,言此何等贼,不足烦主上亲击也。
  敢拘制不还,以卖人法从事。言比略卖人口律罪之,重其法也。【惠氏曰】盗律曰,略人、略卖人和卖人为奴婢者死。陈群新律序曰,盗律有和卖,买人案。此则汉律篇有卖人之条。前二年诏曰,敢拘执,论如律。所谓律者,即卖人法也。
  质帝纪,先,能通经者各令随家法。注,儒生为诗者谓之诗家,为礼者谓之礼家。非也。谓如诗有齐鲁韩毛。通齐诗者自以为齐诗教授,通鲁诗者自以为鲁诗教授,韩毛及五经皆然,乃所谓家法耳。鲁丕传言,法异者各令自说师法。徐防传言,伏见太学试博士弟子,皆以意说,不循【原注】今本误作修。家法是也。【原注】左雄传注,儒有一家之学,故称家。此得之矣。
  安帝纪,永初元年九月癸酉,调扬州五郡租米,赡给东郡济阴、陈留,梁国下邳、山阳。注,五郡谓九江、丹阳、庐江、吴郡、豫章也。扬州领六郡,会稽最远,盖不调也。按顺帝纪,永建四年,分会稽为吴郡。安帝时未有吴郡,止五郡,无可疑者。注非。【惠氏曰】永初七年,调零陵、桂阳、丹阳、豫章、会稽租米,则会稽非以远故不调明矣。注两失之。
  冯异遗李轶书,苟令长安尚可扶助,延期岁月,疏不问亲,远不逾近,季文岂能居一隅哉。言季文于更始为亲近之臣,当在朝秉政,岂得居此一隅。注失其指,反以为疏远,非。
  景丹传,邯郸将帅数言,我发渔阳、上谷兵,我卿应言然。谓邯郸将帅有此言,我亦聊以此言应之,不能必二郡之果来也。本文自明,注乃谓王郎欲发之,谬矣。
  鲍永传,太守赵兴叹曰,我受汉茅土,不能立节,而鲍永死之,岂可害其子也?永字误,当作鲍宣。
  杨厚传,阴臣近戚妃党当受祸。阴臣谓妇人,下文宋阿母是也。注,阴,私也。非。【惠氏曰】案公羊春秋曰,定十四年城莒父。何休曰,或说无冬者,坐受女乐,令圣人去。冬,阴臣之象。则阴臣为妇人审矣。
  郎顗传,思过念咎,务消祇悔。注,祇,大也。非也。按易复,初九,无祇悔。九家本作多,古人多、祇二字通用。【原注】论语,多见其不知量也。正义曰,古人多祇同音。左传襄二十九年,多见疏也。服虔本作祇。【惠氏曰】案侯果易注云,祇,大。往被阴剥,所以有悔,觉非复故,故无大咎。章怀之训盖本侯果。
  朱浮传,自损盛时。损当作捐。【惠氏曰】案文选作捐。
  贾逵传,乡人有所计争,辄令祝少宾。【原注】司马均。注云,祝,诅也。争曲直者辄言敢祝少宾乎?非也。言敢于少宾之前发誓乎?事之如神明也。古人文简尔。
  锺离意传,光武得奏,以见霸。【原注】侯霸。见当作视,古示字。作视谓以意奏示霸也。【惠氏曰】案意别传曰,光武皇帝得上状,见司徒侯霸,曰,所使掾史,何乃仁恕为国用心乎如此!则范书略其文耳,视字仍当为见也。
  张禹传,祖父况为常山关长,会赤眉攻关城。按前汉志,常山郡之县十八,其十二曰关。续汉志无此县,世祖所省也。其地当即今之故关,建武十五年,徙雁门、代郡、上谷三郡民,置常山关、居庸关以东。
  梁节王畅传,今陛下为臣收污天下。收污犹左氏传所谓国君含垢。【惠氏曰】袁纪作收耻,通鉴作受污。案收污犹受垢也。老子德经日,受国之垢,是为社稷主。与国君含垢义同。
  李云传,当有黄精代见。注,黄精谓魏氏将兴也。按云本不知是魏,故下言陈、项、虞、田、许氏尔。黄之代赤,自是五运之序,王莽亦自以为祖黄帝也。
  曹腾传,颍川堂溪赵典等。按蔡邕传作五宫中郎将堂溪典。注,堂溪,姓也。此文衍一赵字。【原注】赵典本传是成都人,非颍川。灵帝初,官卫尉卒。又党锢传云,唯赵典名见而已。是后汉有两赵典。
  文选注
  阮嗣宗咏怀诗,西游咸阳中,赵李相经过。颜延年注,赵,汉成帝后赵飞燕也。李,武帝李夫人也。按成帝时自有赵李,汉书谷永传言赵李从微贱专宠,外戚传,班倢伃进侍者李平,平得幸,亦为倢伃。叙传,班倢伃供养东宫,进侍者李平为倢伃,而赵飞燕为皇后。自大将军【原注】王凤。薨后,富平定陵侯张放、淳于长等始受幸,出为微行,行则同舆执辔,入侍禁中,设宴饮之,会及赵李诸侍中,皆引满举白,谈笑大噱。史传明白如此,而以为武帝之李夫人何哉。
  陶渊明诗注
  西溪丛语,陶渊明诗云,闻有田子春,节义为士雄。汉书燕王刘泽传云,高后时,齐人田生游乏资,以书干泽,泽大悦之,用金二百斤为田生寿。田生如长安,求事幸谒者张卿,讽高后立泽为琅邪王。晋灼曰,楚汉春秋云,田生字子春。非也。此诗上文云,辞家夙严驾,当往至无终。下文云,生有高世名,既没传无穷。其为田畴可知矣。三国志,田畴,字子泰,右北平无终人也。泰一作春。若田生游说取金之人,何得有高世之名,而为靖节之所慕乎!
  遂尽介然分,终死归田里。是用方望辞隗嚣书虽怀介然之节,欲洁去就之分。
  多谢绮与甪,精爽今何如?多谢者,非一言之所能尽,今人亦有此语。汉书,赵广汉为京兆尹,常记召湖都亭长西至界上,界上亭长戏曰,为我多问赵君。注,多问者,言殷勤,若今人千万问讯也。
  李太白诗注
  李太白飞龙引,云愁海思令人嗟。是用梁豫章王综听鸡鸣辞,云悲海思徒掩仰。胡无人篇,太白入月敌可摧。是用北齐书宋景业传,太白与月并,宜速用兵。二事前人未注。
  太白诗有古朗月行,又云,今人不见古时月。王伯厚引抱朴子曰,俗士多云今日不及古日之热,今月不及古月之朗,是则然矣。而又云,狂风吹古月,窃弄章华台。又曰,海动山顷古月摧。此所谓古月则明是胡字,不得曲为之解也。然太白用此亦有所本。晋书苻坚载记,古月之末乱中州,洪水大起健西流。此其本也。或曰析字之体止当着之忏文,岂可以入诗乎?蒿砧今何在,山上复有山,古诗固有之矣。【原注】晋书郭璞传有姓崇者,枸璞于敦,而史臣论日,竟毙山宗之谋。
  谁怜李飞将,白首没三边。昔人讥其以飞将军翦截为飞将者,然古人自有此语。后汉书班勇传,班将能保北卤不为边害乎?后魏唐永,正光中为北地太守,数与贼战,未尝败北。时人语曰,莫陆梁,恐尔逢唐将。并以将军为将。
  海上碧云断,单于秋色来。单于是地名。通典,麟德元年,改云中都护府为单于大都护府。领县一,曰金河。有长城,有金河、李陵台、王昭君墓。旧唐书突厥传,车鼻既破之后,突厥尽为封疆之臣,于是分置单于、瀚海二都护府。单于都护领狼山、云中、桑干三都督,苏农等一十四州。新唐书言,碛以北蕃州悉隶瀚海,南隶云中。云中者,义成公主所居也。颉利灭,李靖徙突厥羸破数百帐居之,以阿史德为之长。众稍盛,即建言,愿以诸王为可汗,遥统之。帝曰,今可汗,古单于也。乃改云中府为单于大都护府,以殷王旭轮【原注】即睿宗。为单于都护。【原注】裴行俭传,突厥阿史德温傅反,单于管内一十四州并叛应之。范希朝传,单于城中旧少树,希朝于他处市柳,命军人种之,俄遂成林。田归道传,默啜奏请六胡州及单于都护府之地,则天不许。加纥传,遗使北收单于兵马仓粮。通鉴注引宋白曰,唐振武军,旧单于都护府,即汉定襄郡之盛乐县也。在阴山之阳,黄河之北,后魏所都盛乐是也。唐平突厥,于此置云中都护府,后改单于府。新唐书地理志曰,唐之盛时开元、天宝之际,东至安东,西至安西,南至日南,北至单于府。徐九皋诗题曰送部四镇人往单于,崔颢诗题曰送单于裴都护赴西河,岑参轮台即事诗轮台风物异,地是古单于是也。
  杜子美诗注
  寄临邑舍弟诗,徐关深水府。送舍弟颖赴齐州诗,徐关东海西。徐关在齐境,今不可考。左传成公二年,齐师败于鞌,齐侯自徐关入。十七年,齐侯与国佐盟于徐关而复之。
  行次昭陵诗,威定虎狼都。注引苏秦传秦虎狼之国,甚为无理。此乃用秦本纪赞,据狼弧,蹈参伐。参为白虎,秦之分星也。
  往者灾犹降,苍生喘未苏,谓武韦之祸。指麾安率土,荡涤抚洪炉,谓玄宗再造唐室也。本于太宗之遗德在人,故诗中及之。钱氏谓此诗天宝乱后作,而改铁马为石马,以合李义山诗昭陵石马之说,非矣。其朝享太庙赋曰,弓剑皆呜,汗铸金之风马。在此未乱以前,又将何说?必古记有此事而今失之耳。【原注】今昭陵六马见存,皆琢石为屏,而刻马于上,其文凸起,非金马也。干陵石雁亦然。
  奉赠韦左丞丈诗,残杯与冷炙,到处潜悲辛。颜氏家训,古来名士多所爱好,惟不可令有称誉,见役勋贵,处之下坐,以取残杯冷炙之辱。
  高都护骢马行,安西都护胡青骢。魏书吐谷浑传,吐谷浑尝得波斯草马,放入海,因生骢驹,能日行千里。世传青海骢者是也。
  送蔡希鲁还陇右诗,凉州白麦枯。杜氏通典,凉州贡白小麦十石。
  天育骠骑歌,伊昔太仆张景顺,临牧攻驹阅清峻,遂令大奴守天育,别养骥子怜神骏。按史言,玄宗初即位,牧马有二十四万匹,以太仆卿王毛仲为内外闲厩使,少卿张景顺副之。开元十三年,玄宗东封,有马四十三万匹,牛羊称是。上嘉毛仲之功,加开府仪同三司。是景顺特毛仲之副尔。今斥毛仲为大奴,而归其功于景顺,殆以诗人之笔而追黜陟之权乎?
  哀王孙诗,但道困苦乞为奴。南史,齐明帝为宣城王,遣典签柯令孙杀建安王子真。子真走入床下,令孙手牵出之,叩头乞为奴,不许而死。
  朔方健几好身手。颜氏家训,顷世离乱,衣冠之士虽无身手,或聚徒众。
  大云寺赞公房诗,●●国多狗。韩非子储说右上,夫国亦有狗。有道之士陈其术,而欲以明万乘之主,大臣为猛狗,迎而龁之。此人主之所以蔽胁,而有道之士所以不用也。【原注】战国策江乙以狗喻昭奚恤。
  晚行口号,远愧梁江总,还家尚黑头。刘辰翁评曰,人知江令自陈入隋,不知其自梁时已达官矣。自梁入陈,自陈入隋,归尚黑头,其人物心事可知。着一梁字而不胜其愧矣。诗之妙如此,岂待骂哉。【钱氏曰】陈书,姚思廉所修,以江总与姚察同传,唐人之。重江总如此,以其一代文宗也。子美以总自比,岂有微词哉。按陈书江总传,侯景寇京都,诏以总权兼太常卿。台城陷,总避难崎岖,至会稽郡,复往广州,依萧勃。及元帝平侯景,征总为明威将军、始兴内史。会江陵陷,不行。总因此流寓岭南积岁。天嘉四年,以中书侍郎征还朝。以本传总之年计之,梁太清三年己巳,台城陷,总年三十一。自此流离于外十四五年,至陈天嘉四年癸末还朝,总年四十五,即所谓还家尚黑头也。总集有诒孔中丞奂诗曰,我行五岭表,辞乡二十年。子美遭乱崎岖,略与总同,而自伤其年已老,故发此叹尔。何暇骂人哉。传又云,京城陷,入隋,为上开府。开皇十四年,卒于江都,时年七十六。去祯明三年己酉陈亡之岁义已五年,头安得黑乎?其台城陷而避乱本在梁时,自不得蒙以陈氏,何骂之有?且子美诗有云莫看江总老,犹被赏时鱼,有云管宁纱帽净,江令锦袍鲜,有云江总外家养,谢安乘兴长,亦已亟称之矣。【原注】李义山赠杜牧之诗云,前身应是梁江总。此又云何所讥哉!
  北征诗,君诚中兴主,经纬固密勿。汉书刘向传引诗密勿从事,师古曰,密勿,犹黾勉。
  不闻夏殷衰,中自株褒妲。不言周,不言妹喜,此古人互文之妙。自八股学兴,无人解此文法矣。
  晚出左掖诗,骑马欲鸡栖。盖欲效古人敝车羸马之意。后汉书陈蕃传,朱震字伯厚。为州从事,奏济阴太守单匡赃罪,并连匡兄中常侍车骑将军超。桓帝收匡下廷尉,以谴超,超诣狱,谢三府,语曰,车如鸡栖马如狗,.疾恶如风朱伯厚。鸡栖言车小也。余闻之张锦衣纪云。【原注】唐席豫高都公杨府君碑铭曰,獬豸之角初见触邪,鸡栖之车远闻疾恶。
  垂老别诗,土门壁甚坚,杏园度亦难。土门在井陉之东,【原注】今获鹿县西南十里。杏园度在卫州汲县。临河而守,以遏贼,使不得度,皆唐人控制河北之要地也。旧唐书,郭子仪自杏园渡河,围卫州。史思明遣薛岌围令狐彰于杏园。李忠臣为濮州刺史,移镇杏园渡。今河南徙,而故迹不可寻矣。唐崔峒送冯将军诗,想到滑台桑叶落,黄河东注杏园秋。
  秦州杂诗,西戎外甥国。注引吐蕃表称外甥为证。按册府元龟载吐蕃曰书皆自称外甥,称上为皇帝舅。开元二十一年,从公主言,树碑于赤岭,其碑文曰,维大唐开元二十一年,岁次壬申,舅甥修其旧好,同为一家。则盟誓之文诏敕之语已载之矣。
  胡舞白题斜。按南史,裴子野为著作舍人,时西北远边有白题国,遣使繇岷山道入贡。此国歴代弗宾,莫知所出。子野曰,汉颍阴侯斩白题将一人。服虔注云,白题,胡名也。然则白题乃是国名。【原注】梁武帝普通三年,白题国遣使献方物。册府元龟,白题国在滑国东。而此诗以为白额,傥亦词家所谓借用者乎?【杨氏曰】雕题黑齿,亦谓刺其额也。
  喜闻官军已临贼境二十韵,家家卖钗钏,准拟献香醪。南史庾杲之传,杲之尝兼主客郎,对魏使。使问杲之曰,百姓那得家家题名帖卖宅。答曰,朝廷既欲扫荡京洛,克复神州,所以家家卖宅耳。
  送郑虔贬台州司户诗,酒后常称老画师。旧唐书阎立本传,太宗尝与侍臣学士泛舟于春苑池中,有异鸟随波容与,召立本,令写鸟。阁外传呼云,画师阎立本。
  寄岳州贾司马六丈巴州严八使君诗,贾笔论孤愤,严君赋几篇。是用史记贾谊至长沙吊屈原事。汉书艺文志,严助赋三十五篇。
  古人经史皆是写本。久客四方,未必能携,一时用事之误自所不免,后人不必曲为之讳。子美寄岳州贾司马六丈巴州严八使君诗,弟子贫原宪,诸生老伏虔。本用济南伏生事,伏生名胜,非虔。后汉有服虔,非伏也。示獠奴阿段诗,曾惊陶侃胡奴异。盖谓士行有胡奴,可比阿段。胡奴,侃子范小字,非奴也。【原注】又如上兜率寺诗,何容好不忘。当是周容,见叶少蕴避暑录话。
  佐还山后寄诗,分张素有期。后魏高允征士颂,在者数子,仍复分张。北史,蠕蠕阿那瓌言,老母在彼,万里分张。后周庾信伤心赋,兄弟则五郡分张,父子则三州离散。
  蜀相诗,三顾频繁天下计。入衡州诗,频繁命屡及。蜀志费祎传,以奉使称旨,频繁至吴。晋书刑法志,诏旨使问频繁。山涛传,手诏频繁。文选庾亮让中书令表,频繁省闼,出总六军。潘尼赠张正治诗,张生拔幽华,频繁登二宫。陆云夏府君诔,频繁帏幄。答兄平原书,锡命频繁。【原注】唯费祎、山涛二传作烦,盖后人减笔书尔。【钱氏曰】频烦,汉人语。蜀志、晋书及庾亮皆仍用之。史通书志篇,频烦互出。杂说篇,诏策频烦。皆取频仍之义。亦作频繁。频繁,双声字。繁烦,音相同,故亦通用,非由后人减笔。
  题郭明府茅屋诗,频惊适小国。左传僖公十七年,楚文王戒申侯,无适小国。
  寄韩谏议诗,色难腥腐餐枫香。汉书佞幸传,太子齰痈而色难之。
  送李卿诗上四句谓李卿,下四句乃公自道。晋山虽自弃,是用介之推入绵上山中事。
  伤春诗,大角缠兵气。后汉书董卓传赞,矢延王辂,兵缠魏象。
  钩陈出帝畿。水经注,紫微有钩陈之宿,主斗讼兵陈。
  耆旧把天衣。南齐书舆服志,衮衣,汉世出陈留襄邑所织。宋末用绣及织成,齐建武中,乃彩画为之加饰金银薄,时亦谓天衣。梁庾肩吾和皇太子重云殿受戒诗,天衣初拂石,豆火欲然薪。唐姚元景光宅寺造佛像赞,姜被承欢,曳天衣而下拂。
  赠王二十四侍御诗,女长裁褐稳,男大卷书匀。南齐书张融传,与从叔征北将军永书曰,世业清贫,民生多待。榛栗枣修,女贽既长。束帛禽鸟,男礼已大。勉身就官,十年七仕。不欲代耕,何至此事?
  八哀诗,长安米万钱。汉书高帝纪,关中大饥,米斛万钱。食货志,米至石万钱。
  解闷诗,何人为觅郑瓜州。公自注,今郑秘监审。刘辰翁曰,因金陵有瓜州,号郑瓜州。谬甚。按瓜洲唐时属润州,非金陵。【原注】别有考,在第三十一卷。且其字作洲,非州也。本文并无金陵。即令秘监流寓金陵,遂可以二百里外江中之一洲为此君之名号乎?唐书地理志,瓜州,晋昌郡,下都督府。武德五年析沙洲之常乐置,属陇右道。萧嵩传,开元十五年,吐蕃陷瓜州,执刺史田元献,以嵩为兵部尚书、河西节度使。嵩奏以命张守珪为瓜州刺史,修筑州城,招辑百姓,令其复业。张守珪传,以战功加银青光禄大夫,仍以瓜州为都督府,以守珪为都督。岑参为宇文判官诗,君从万里使,闻已到瓜州。盖必郑审尝官此州,故以是称之,今不可考矣。
  夔府书怀诗,苍生可察眉。列子,晋国苦咨,有郄雍者,能视盗之貌,察其眉睫之间而得其情。
  观公孙大娘姑子舞剑器行序记于郾城观公孙氏摊剑器浑脱。旧唐书郭山恽传,中宗引近臣宴集,将作大匠宗晋卿舞浑脱。胡三省注通鉴,长孙无忌以鸟羊毛为浑脱毡帽,人多效之,谓之赵公浑脱,因演以为舞。中宗神龙二年三月,并州清源县尉吕元泰上疏言,比见都邑坊市,相牢为浑脱、骏马、胡服,名为苏莫遮,非雅乐也。
  遣怀诗,元和辞大炉。扬雄解难,陶冶火炉。
  秋兴诗,直北关山金鼓震。史记封禅书,遂因其直北立五帝坛。
  波漂菰米沈云黑。梁庾肩吾奉和皇太子纳凉梧下应令诗,黑米生菰叶,青花出稻苗。
  久居夔府将适江陵四十韵,摆阖盘涡沸。鬼谷子有捭阖篇,捭、摆古今字,通。
  哭李尚书诗,奉使失张骞。旧唐书蒋王恽传,恽孙之芳,幼有令誉,颇善五言诗,宗室推之。开元末,为驾部员外郎。天宝十三载,安禄山奏为范阳司马。禄山反,自拔归西京,授右司郎中。历工部侍郎,太子右庶子。广德元年,遣之芳,兼御史大夫,使吐蕃,被留境上。二年而归,除礼部尚书,寻改太子宾客。
  秋色调春萆,王孙若个边。五臣注文选招隐土曰,屈原与楚同姓,故云王孙。
  宴王使君宅诗,留欢卜夜闲。闲字当从月,甫父名闲,自不须讳此闲字。说文闲,隙也。闲暇之闲本从隙生义,只是一字。至日遣兴诗,朱衣只在殿中闲。音异字同。
  韩文公诗注
  韩文公游青龙寺赠崔大补阙诗,侧耳酸肠难濯澣。是用诗柏舟如匪澣衣。秋怀诗,戚戚抱虚警。是用陆士衡叹逝赋节循虚而警立。注皆不及。
  通鉴注
  赋于民而食人二鸡子。赋于民而食者,取之于民也。人二鸡子者,每人令出二鸡子也。胡氏未注。
  几能令臧三耳矣。言几令人以为实有三耳。
  汉武帝太初三年,胶东太守延广为御史大夫。注,延广,史逸其姓。按延即姓也。三十九卷郑人延岑注,延,姓。岑,名。四十五卷有京兆尹南阳延笃。
  诸葛亮出师表云,后值倾覆,受任于败军之际,奉命于危难之间,尔来二十有一年矣。所谓败军乃当阳长阪之败。其云奉命则求救于江东也,注乃云,事见上卷文帝黄初四年。非。
  虞翻作表示吕岱,为爱憎所白。【原注】语出吴书。注曰,谗佞之人有爱有憎,而无公是非,故谓之爱憎。愚谓爱憎,憎也。言憎而并及爱,古人之辞宽缓不迫故也。又如得失,失也。史记刺客传,多人不能无生得失。利害,害也。史记吴王濞传,擅兵而别,多佗利害。缓急,急也。史记仓公传,缓急无可使者。游侠传,缓急,人之所时有也。成败,败也。后汉书何进传,先帝尝与太后不快,几至成败。同异,异也。吴志孙皓传注,荡异同如反掌。晋书王彬传,江州当人强盛时,能立异同。赢缩,缩也。吴志诸葛恪传,一朝赢缩,人情万端。祸福,祸也。晋欧阳建临终诗,潜图密己构,成此祸福端。皆此类。
  庾亮出奔,左右射贼,误中舵工,应弦而倒。船上咸失色,欲散。亮不动,徐曰,此手何可使着贼。注曰,言射不能杀贼,而反射杀舵工。自恨之辞也。非也。亮意盖谓有此善射之手,使着贼身,必应弦而倒耳。解嘲之语也。
  宋明帝泰始三年,沈文秀攻青州刺史明僧暠。帝遣辅国将军刘怀珍浮海救之,进至黔陬。文秀所署长广太守刘桃根将数千人戍不其城。怀珍军于洋水,遣王广之将百骑袭不其城,拔之。注云,洋水即巨洋水。按不其城在今即墨县西南,而巨洋水乃今之巨蔑河,在临朐、益都、寿光三县之境,与黔陬、不其相去三四百里,安能以百骑而袭取之乎?水经注云,拒艾水出黔陬县西南拒艾山,又谓之洋洋水。胶州志曰,洋河在州南三十里,发源铁橛山,东流入海。此即怀珍所屯军处耳。
  梁武帝大通二年,魏尔朱荣欲讨山东群盗,请敕蠕蠕主阿那瓌发兵,东趋下口,以蹑其背。注云,下口,盖指飞狐口。非也。此即居庸关下口。一百六十六卷注曰,幽州军都县西北有居庸关,湿余水出上谷沮阳县之东南,流出关,谓之下口。
  周主从容问郑译曰,我脚杖痕,谁所为也?对曰,事由乌丸轨、字文孝伯。谓由此二人也。下云因言轨捋须事,亦是译言之也。故轨见杀而孝伯亦赐死。注以字文孝伯属下读,而云孝伯何为出此言,误矣。【汝成案】此条亦见前卷谈氏说。
  突厥立刘武周为定杨可汗。注云,将使之定扬州。非也。杨者,隋姓。下条云,刘武周为定杨天子,郭子和为平杨天子。犹言定隋、平隋尔,杨字从木。
  武后永昌元年二月丁酉,尊魏忠孝王曰周忠孝,太皇妣曰忠孝太后。文水陵曰章德陵,咸阳陵曰明义陵。注云,武氏之先葬文水,士彟及其妻葬咸阳。非也。后父士彟葬文水,母杨氏葬咸阳。后章德改名昊陵,明义改名顺陵,其碑文云然。
  刘肃大唐新语,中宗宴兴庆池,侍宴者并唱回波词。给事中李景伯歌曰,回波词,持酒卮。微臣职在箴规,侍宴既过三爵,喧哗窃恐非仪。首二句三言,下三句六言,盖回波词体也。今通鉴作回波尔时酒卮,恐传写之误。【钱氏曰】考孟棨本事诗载沈俭期云,回波尔时俭期,流向岭外生归。又优人云,回波尔时栲栳,怕妇也是太好。俱以回波尔时四字开端,与景伯词同。大唐新语作回波词,持酒卮,当是传写之误。顾氏转引为据,翻疑通鉴有误,岂其然乎。
  唐穆宗长庆元年,刘总奏分所属为三道,以幽、涿、营为一道,平、蓟、妫、檀为一道,瀛、莫为一道。注云,营州治柳城,道里绝远。刘总奏以为一道,必有说。按新唐书地理志,营州,柳城郡。万岁通天元年,为契丹所陷。圣暦二年,侨治渔阳。开元五年,又还治柳城。意者中唐之世,复侨治于幽蓟之间。而史家自天宝乱后,于东北边事略而不详,故今无所考耶。
  李茂贞不敢称帝,但开岐王府,置百官,名其所居为宫殿,妻称皇后。注曰,自为岐王,而妻称皇后。妻之贵,逾于其夫矣。窃谓此事理之必不然,皇后乃王后之误。【杨氏曰】钱氏不敢称帝,而其国书书曰崩、曰世皇云云,则不敢称帝者,旁人之词也。名室曰宫殿,妻曰皇后者,其志也。
  后汉高祖纪,吴越内牙指挥使诸温。注,汉书地理志琅邪郡有诸县,盖以邑为氏也。非。按越有大夫诸稽郢。
  周太祖广顺元年,慕容彦超遣使入贡。帝虑其疑惧,赐诏慰安之,曰,今兄事已至此,言不欲繁,望弟扶持,同安亿兆。今兄者,太祖自谓也。事已至此,谓为众所推而即帝位也,观下文称之为弟,语意相对,可知注以汉祖为彦超之兄,改作令兄者非。
  卷二十八
  拜稽首
  古人席地而坐,引身而起,则为长跪。首至手则为拜手。手至地则为拜。首至地则为稽首。此礼之等也。君父之尊必用稽首。拜而后稽首,此礼之渐也。必以稽首终,此礼之成也。今大明会典曰,后一拜,叩头成礼。此古之遗意也。
  古人以稽首为敬之至。周礼太祝辨九拜,一曰稽首。注,稽首,拜中最重,臣拜对之礼。礼记郊特牲,大夫之臣不稽首,非尊家臣,以避君也。左传僖公二十三年,秦伯享晋公子重耳,公赋六月,公子降拜稽首,公降一级而辞焉。襄公三年,盟于长樗,公稽首。知武子曰,天子在,而君辱稽首,寡君惧矣。二十四年,郑伯如晋,郑伯稽首,宣子辞。子西相,曰,以陈国之介,恃大国而陵虐于敝邑,寡君是以请罪焉,敢不稽首。哀公十七年,盟于蒙,齐侯稽首,公拜。齐人怒,孟武伯曰,非天子,寡君无所稽首。国语,襄王使召公过及内史过赐晋惠公命,晋侯执玉卑,拜不稽首。内史过归以告王曰,执玉卑,替其贽也。拜不稽首,诬其上也。替贽无镇,诬王无民。可以见稽首之为重也。自敌者皆从顿首,李陵报苏武书称顿首。
  陈氏礼书曰,稽首者,诸侯于天子、大夫士于其君之礼也。然君于臣亦有稽首,书称太甲稽首于伊尹,成王稽首于周公是也。大夫于非其君亦有稽首,仪礼公劳宾,宾再拜稽首。劳介,介再拜稽首是也。盖君子行礼于其所敬者,无所不用其至。则君稽首于其臣者,尊德也。大大士稽首于非其君者,尊主人也。春秋之时,晋穆嬴抱太子顿首于赵宣子,鲁季平子顿首于叔孙,则顿首非施于尊者之礼也。【原注】礼书以顿首为首顿于手而已。
  荀子言平衡曰拜,下衡曰稽首,至地曰稽颡。似未然。古惟丧礼始用稽颡,盖以头触地,与稽首乃有容、无容之别。
  稽首顿首
  今表文皆云稽首、顿首。蔡邕独断,汉承秦法,群臣上书皆言昧死言。王莽盗位,慕古法,去昧死,曰稽首,光武因而不改,朝臣曰稽首顿首,非朝臣曰稽首再拜。【姚刑部曰】周礼大祝,辨九拜,一曰稽首。其仪右手至地,左手加诸右手,首加诸左手,是为拜手稽首。礼曰,稽首,据掌致诸地,以稽留其首于手之上,故曰稽首。二曰顿首,首不加于手而叩诸地。三曰空首,仪若稽首,而其拜甚速,不得稽留其首于手之上,若空未拜然。四曰振动,两手相击而后拜,所谓抃也,礼曰拜服也。稽首,服之甚也。顿首者,皇急以谢过。空首者,降拜以受赐。穆天子传,赐许男骏马十六,许男降,再拜空首。降空首者,臣节之共也。君辞之,则升成拜,成拜然后稽留其首。然而礼于降阶之拜亦曰稽首者,通言之耳。盖降阶者、固欲稽首然,然而君于时辞之矣,势不可以不速矣。振动之拜则以庆贺。此四者皆下之于上之利,君于神之至尊者及所致敬于臣之甚者则亦稽首焉,平交有所谢者则亦顿首焉。五曰吉拜,常祭之礼也,平交相接之常礼也。首与尻平,故荀子曰,平衡曰拜,下衡曰稽首。六曰凶拜,丧礼也。稽颡触地,无容而拜也。颡顿于地而稽留之曰稽颡。七曰奇拜,一拜也。八曰褒拜,再拜也。九曰肃拜,俯下手也。手相加致诸地曰手拜,自稽首以下皆手拜也。手不致诸地曰肃拜,礼以其不足言拜也,故曰介者不拜,肃而已矣。妇人非丧事,虽君赐,无手拜,肃而已矣。九拜之中,最轻者肃拜也,次吉拜,次稽首、空首、振动,次顿首,次凶拜,极矣。奇拜、褒拜以多寡为重,七者盖兼得名之。郑康成谓拜而后稽颡为吉拜,稽颡而后拜为凶拜者,非也。礼家记人子弟受宾吊赗仪,皆拜稽颡,故曰拜稽颡,哀戚之至隐也。为父母长子稽颡,非三年之丧,以吉拜,吉拜不稽颡也。苟稽颡,则凶拜矣。奚论其先后?使周公制礼,明以稽颡而后拜,乃得为凶拜也,则人皆识之矣,孔子不必言,吾从其至者矣。古人必以两手交为拜,稽颡在地,则两手不得交,故徒稽颡曰不成拜。成拜者,手拜也。【凤氏曰】男拜尚左手,先以右掌据地,乃以左掌交其上,而俯伏焉,故郊特牲曰,拜,服也。加敬焉,则俯首至手,周官太祝曰空首者也。弥加敬焉,则俯首顿地,曰顿首。稽首则首至地,稽留顷刻乃举,故郊特牲曰,稽首,服之甚也。遭丧拜则尚右手,哭而以首触地无容,迟迟举首曰稽颡,致哀也。稽首致敬,稽颡致哀,其情既大殊。稽首者先拜,稽颡者后拜,其节遂相反。元公制礼如是。后人以谢宾故,拜则后稽颡焉。孔子曰,拜而后稽颗,颓于其顺也。稽颡而后拜,颀乎其至也。二者皆凶拜,后稽颡则周衰之变礼。孔子从其至,犹之众拜乎上,违而从下之意,所以复礼也。士丧礼曰拜稽颡,谓拜礼用凶,即先稽颡。而文先言拜者,不知后人有后稽颡之变,则言稽颡而后拜可知也。康成以先稽颡者释太祝之凶拜,诚是。不以彼稽颡者为周衰变礼,而以为殷礼,引以释太祝之吉拜,则非。夫稽颡不得云吉,所云吉拜者,贾疏引杂记父在为妻不稽颡者是。他如舅姑之主妇丧,凡男妇之摄丧主者皆不稽颡,而变手之左右上者以别之,但别以手,无大远于吉,故曰吉拜。原拜义,字从两手,凡拜皆主手,言两手据地,俯伏者拜之,正即尚书之拜手,玉藻之据掌,大祝之奇拜也。褒拜以拜之数有加而别,振动以拜之容色变而别,吉拜以拜时手异尚而别,空首以拜而首至手而别,顿首、稽首、稽颡以拜而首至地各异而别,空首、顿首、稽首、稽颡皆拜时有为而为,非拜义所主也。若肃拜则更以立而俯下手,手不至地而别,拜主手言益可见矣。朱子曰,拜而后稽颡,先以两手据地如常,然后引首向前叩地。稽颡而后拜,开两手,先引首叩地,却交手据地如常。檀弓,秦穆公使吊重耳,重耳稽颡而不拜。曰稽颡矣,而又曰不拜,尤拜主手之确证。太祝注引尚书拜手当空首,是谓首拜至手。而拜属首,则顿首、稽首、稽颡,皆误认为正言拜也。至于振动之拜,施于事变不常,若后世诚惶诚恐,顿首顿首之意。或乃谓恪恭之极。如聘宾三退负序之属,不拜而致敬更甚于拜。夫既云不拜,即敬甚于拜,安得列九拜中?且以不拜而拜而列九拜,是更不问拜义所主,此不可以说经也。自太祝注以拜手当空首,而拜属首因谓拜手、稽首者,先作空首一拜,次作稽首一拜也。至吴幼清又混稽首、稽颡为一,谓以凶礼,故易首字为颡,以别于吉,遂谓先作稽首一拜,再作空首一拜,为稽颡而后拜矣。故稽首再拜而不受,再拜稽首而受。孟子之文偶有倒顺,阎百诗据康成吉凶拜之注,幼清稽颡即稽首之说,遂谓先稽首者为凶拜,后稽首者为吉拜,子思以凶拜示不受矣。嘻!以阎氏读书有识而承误不辨,且勿论。抑子思当日不受则不受耳,而乃以丧礼处,岂有此情事耶?阎氏又讲论语拜而受之曰若今之折腰一揖而已,再拜而送之曰两揖而己。夫折腰则尻高首下,俗所云打恭者也。以此当拜,当沿拜属首之误。不知古无折腰礼,古之揖,身微俯,手平心推向前耳,见郑康成礼注。论语上如揖,集注曰手与心齐,亦其征也。左传成公十六年,却至肃使者。杜注曰,肃手至地,若今揖。大误。夫手至地则折腰矣,甲者将为两手据地俯伏之拜,则札叶菱其肢体而有所不便,故用妇人肃拜,立而身微俯,敛两手当心少下移而已。方氏三礼析疑亦沿杜氏之误,而谓下其首而俯首至地曰肃拜,总缘不识拜主手言,而不属首也。【凌学博曰】空首,君答臣之拜也。君拜其臣皆空首,若特敬其臣则拜手稽首,如太甲之于伊尹,成王之于周公,非常礼也。贾氏仪礼疏云空首拜,君答臣下拜法是也。至于穆天子传许男再拜空首,郭注空首,头至于地,则即稽首,非此空首矣。振动即丧礼拜而后踊也。振动之拜,诸儒言人人殊,惟杜子春得之。盖凶事之振动犹吉事之稽首,皆拜之最重者。士丧礼,君使人赗,主人皆拜稽颡成踊。非君之吊禭赠则拜而不踊。是拜而后踊,于君始行之,故曰与稽首同。杜子春曰,振读为振铎之振,动读为哀恸之恸。其义甚明,惜先后郑之失其解也。
  百拜
  百拜字出乐记。古人之拜如今之鞠躬,故通计一席之间,宾主交拜近至于百。注云,壹献,士饮酒之礼,百拜以喻多是也。【原注】徐伯鲁曰,按乡饮酒礼无百拜,此特甚言之耳。若平礼止是一拜、再拜,即人臣于君亦止再拜,孟子以君命将之,再拜稽首而受是也。礼至末世而繁,自唐以下即有四拜。大明会典,四拜者,百官见东宫亲王之礼。见其父母亦行四拜礼。其余官长及亲戚朋友相见止行两拜礼。是四拜唯于父母得行之。今人书状,动称百拜何也?
  古人未有四拜之礼。唐李涪刊误曰,夫郊天祭地止于再拜,其礼至重,尚不可加。【赵氏曰】如李涪说,是唐人郊庙尚祗再拜,前明会典,臣见君行五拜礼,见亲王、东宫四拜,子于父母亦四拜。盖仪文度数久则习以为常,成上下通行之具,故必须加隆以示差别,亦风会之不得不然也。今代妇谒姑章,其拜必四。详其所自,初则再拜,次则跪献衣服、文史,承其筐篚,则跪而受之,常于此际授受多误,故四拜相属耳。
  战国策,苏秦路过洛阳,嫂蛇行匍伏,四拜,自跪而谢。此四拜之始,盖因谢罪而加拜,非礼之常也。【原注】黄庭经十读四拜朝太上,亦是加拜。
  今人上父母书用百拜,亦为无理。若以古人之拜乎,则古人必稽首然后为敬,而百拜仅宾主一日之礼,非所施于父母。若以今人之拜乎,则天子止于五拜,而又安得百也?此二者过犹不及,明知其不然而书之,此以伪事其亲也。
  洪武三年。上谕中书省臣曰,今人书札多称顿首再拜百拜,【沈氏曰】香祖笔记云,一书载,米元章与人书,至某再拜则置笔几上,正衣冠,对书再拜。昔人于书问间古道如此。皆非实礼。其定为仪式,令人遵守。于是礼部定仪,凡致书于尊者称端肃奉书,答则称端肃奉复。敌己者称奉书、奉复。上之与下称书寄、书答。卑幼与尊长则曰家书敬复。尊长与卑幼则曰书付某人。
  九顿首三拜
  九顿首出春秋传。然申包胥元是三顿首,未尝九也。杜注,无衣三章,章三顿首。每顿首必三,此亡国之余,情至迫切,而变其平日之礼者也。七日夜哭于邻国之庭,古人有此礼乎?七日哭也,九顿首也,皆亡国之礼也,不可通用也。
  韩之战,秦获晋侯,晋大夫三拜稽首。古但有再拜稽首,无三拜也。申包胥之九顿首,晋大夫之三拜也。
  楚语,椒举遇蔡声子,降三拜,纳其乘马。亦亡人之礼也。
  周书宣帝纪,诏诸应拜者皆以三拜成礼。后代变而弥增,则有四拜。不知天元自拟上帝,凡冕服之类十二者皆增为二十四,而笞棰人亦以百二十为度,名曰天杖,然未有四拜。
  东向坐
  古人之坐以东向为尊。故宗庙之祭,太祖之位东向。即交际之礼,亦宾东向而主人西向。【原注】汉书注,如淳曰,君臣位南北面,宾主位东西面。新序,楚昭奚恤为东面之坛一,秦使者至,昭奚恤曰,君客也,请就上位是也。史记。赵奢传言,括东向而朝军吏。田单传言,引卒东乡坐,师事之。淮阴侯传言,得广武君,东乡坐,西乡对,师事之。王陵传言,项王东乡坐陵母。周勃传言,每召诸生说士,东乡坐,责之趣为我语。田蚡传言,召客饮,坐其兄盖侯南乡,自坐东乡,以为汉相尊,不可以兄故私挠。南越传言,王太后置酒,汉使者皆东乡。汉书盖宽饶传言,许伯请之,乃往,从西阶上,东乡特坐。楼护传言,王邑父事护。时请召宾客,邑居樽下,称贱子,上寿。坐者百数,皆离席伏。护独东向正坐,字谓邑曰,公子贵如何?后汉书邓禹传言,显宗即位。以禹先帝元功,拜为太傅,进见东向。桓荣传言,乘舆尝幸太常府,令荣坐东面,天子亲自执业。【原注】皆待以宾师之位。此皆东向之见于史者。曲礼,主人就东阶,客就西阶。自西阶而升,故东乡。自东阶而升,故西乡。而南乡特其旁位,如庙中之昭,故田蚡以处盖侯也。
  孝文纪,西乡让者三,南乡让者再。注,宾主位东西面,君臣位南北面。是时群臣至代邸上议,则代王为主人,故西乡。
  旧唐书,卢简求子汝弼为河东节度副使,府有龙泉亭,简求节制时,手书诗一章在亭之西壁。汝弼复为亚帅,每亭中燕集,未尝居宾位西向,俯首而已。是唐人亦以东向为宾位也。
  坐
  古人席地而坐,西汉尚然。汉书隽不疑传,登堂坐定,不疑据地曰,窃伏海滨,闻暴公子威名旧矣是也。
  古人之坐皆以两膝着席,有所敬,引身而起,则为长跪矣。史记范睢传言,秦王跽而请,秦王复跽。而褚先生补梁孝王世家,帝与梁王俱侍坐太后前,太后谓帝曰,吾闻殷道亲亲,周道尊尊,其义一也。帝跪席举身曰,诺。是也。礼记坐皆训跪。三国志注引高士传言,管宁尝坐一木榻,积五十余年,未尝箕股其榻上,当膝处皆穿。以此。
  土炕
  北人以土为床,而空其下以发火,谓之炕。古书不载。【原注】诗瓠叶传,炕火曰炙。正义曰,炕,举也,谓以物贯之而举于火上以炙之。左传,宋寺人柳炽炭于位,将至则去之。新序,宛春谓卫灵公曰,君衣狐裘,坐熊席,隩隅有竃。汉书苏武传,凿地为坎,置煴火。是盖近之,而非炕也。【原注】庾信小园赋,管宁藜床虽穿而可坐,嵇康锻灶既暖而堪眠。旧唐书东夷高丽传,冬月皆作长坑,下然煴火以取暖。此即今之土炕也,但作坑宇。
  水经注,士垠县有观鸡寺,寺内有大堂甚高,广可容千僧。下悉结石为之,上加涂塈。基内疏通,枝经脉散。基侧室外四出爨火,炎势内流,一堂尽温。此今人暖房之制,形容尽之矣。
  冠服
  汉书五行志曰,风俗狂慢,变节易度,则为剽轻奇怪之服,故有服妖。余所见五六十年服饰之变亦已多矣,故录其所闻以视后人焉。
  豫章漫钞曰,今人所戴小帽以六瓣合缝,下缀以檐如筩。阎宪副闳谓予言,亦太祖所制,若曰六合一统云尔。杨维桢廉夫以方巾见太祖,问其制,对曰,四方平定巾。上喜,令士人皆得戴之。商文毅用自编民,亦以此巾见。
  太康县志曰,国初时,衣衫褶前七后八。弘治间,上长下短,褶多。正德初,上短,下长三分之一,土夫多中停。冠则平顶,高尺余,士夫不减八九寸。嘉靖初,服上长下短,似弘治时。市井少年帽尖长,俗云边鼓帽。弘治间,妇女衣衫仅掩裙腰,富者用罗缎纱绢织金彩。通袖裙,用金彩膝襕。髻高寸余。正德间,衣衫渐大,裙褶渐多,衫唯用金彩补子,髻渐高。嘉靖初,衣衫大至膝,裙短褶少,髻高如官帽,皆铁丝胎,高六七寸,口周回尺二三寸余。
  内丘县志曰,万历初,童子发长犹总角,年二十余始戴网。天启间,则十五六便戴网,不使有总角之仪矣。万历初,庶民穿腃靸,儒生穿双脸鞋,非乡先生首戴忠靖冠者不得穿厢边云头履。【原注】俗呼朝鞋。至近日,而门快舆皂无非云履,医卜星相莫不方巾,又有晋巾、唐巾、乐天巾、东坡巾者。先年,妇人非受封不敢戴梁冠,披红袍,系拖带,今富者皆服之。又或着百花袍,不知创自何人。万历间,辽东兴冶服,五彩炫烂,不三十年而遭屠戮。兹花袍几二十年矣,服之不●,身之灾也。兵荒之咎,其能免与
  衩衣
  通鉴,唐僖宗干符元年,王凝、崔彦昭同举进士,凝先及第,尝衩衣见彦昭。衩,楚懈反。广雅,梢袺衽谓之●衩,一曰襢衣。李义山诗,芙蓉作裙衩。又曰,裙衩芙蓉小。
  对襟衣
  太祖实录,洪武二十六年三月,禁官民步卒人等服对襟衣。惟骑马许服,以便于乘马故也。其不应服而服者罪之。今之罩甲即对襟衣也。戒庵漫笔云,罩甲之制,比甲稍长,比袄减短。正德间,创自武宗。近日士大夫有服者。按说文,无袂衣谓之●。赵宧光曰,半臂衣也。武士谓之蔽甲,方俗谓之披袄。小者曰背子。即此制也。魏志杨阜传,阜尝见明帝着帽披缥绫半袖,问帝曰,此于礼何法服也?当时已有此制。
  左衽
  宋周必大二老堂诗话云,陈益为奉使金国属官,过滹沱光武庙,见塑像左衽。岳珂桯史云,至涟水,宣圣殿像左衽。泗洲塔院设五百应真像,或塑或刻,皆左衽。此制盖金人为之,迄于明初而未尽除。其见于实录者,永乐八年抚安山东给事中王释之奏,宣德七年河南彰德府林县训导杜本之奏,正统十三年山西绛县训导张干之奏,屡奉明旨而未即改正。
  丧大记,小敛大敛,祭服不倒,皆左衽。注,左衽,衽乡左,反生时也。正义曰,衽,衣襟也。生乡右,左手解,抽带便也。死则襟乡左,示不复解也。【沈氏曰】此为第二条。
  行幐
  诗,邪幅在下。笺云,邪幅,如今行膝也。逼束其胫,自足至膝。左传,带裳幅舄。注同。亦作偪。礼记,偪屡着綦。释名,偏所以自逼束,今谓之行幐,言以裹脚,可以跳腾轻便也。战国策,苏秦赢幐负书担囊。吴志,吕蒙为兵作绛衣行幐。旧唐书,德宗入骆谷,值霖雨,道涂险滑,卫士多亡归朱泚。东川节度使李叔明之子升及郭子仪之子曙、令狐彰之子建等六人,恐有奸人危乘舆,相与啮臂为盟。着行幐钉鞋,更鞚上马,以至梁州,它人皆不得近。及还京师,上皆以为禁卫将军,宠遇甚厚。
  古人之袜大抵以皮为之。春秋左氏传注曰,古者臣见君解袜,既解袜,则露其邪幅,而人得见之,采菽之诗所以为咏。今之村民往往行幐而不袜者,古人之遗制也。吴贺邵为人美容止,坐常着袜,【原注】始从衣字。希见其足。则汉魏之世不袜而见足者多矣。
  乐府
  乐府是官署之名。其官有令,有音监,有游徼。汉书张放传,使大奴骏等四十余人,群党盛兵弩,白昼入乐府,攻射官寺。霍光传,奏昌邑王,大行在前殿发乐府乐器。续汉书律暦志,元帝时,郎中京房知五声之音,六十律之数,上使太子太傅韦玄成、谏议大夫章杂试问房于乐府。是也。后人乃以乐府所采之诗即名之曰乐府,误矣,曰古乐府尤误。【原注】后汉书马廖传言,哀帝去乐府。注云,哀帝即位,诏罢郑卫之音,减郊祭及武乐等人数。是亦以乐府所肄之诗即名之乐府也。
  寺
  【阎氏曰】马援传,晓狄道长归守寺舍。注,寺舍,官舍也。先于张湛传。又高阳令杨着碑,醳荣投黻,步出城寺。
  寺字自古至今凡三变。三代以上,凡言寺者皆奄竖之名,周礼寺人注,寺之言侍也。诗云寺人孟子,易之阍寺,诗之妇寺,左传寺人貂、寺人披、寺人孟张、寺人惠墙、伊戾、寺人柳、寺人罗,皆此也。【原注】崔杼使圉人驾、寺人御而出。自秦以宦者任外廷之职,而官舍通谓之寺。【原注】说文,寺,廷也。有法度者也,此亦是汉时解耳。汉人以太常、光禄勋、卫尉、太仆、廷尉、大鸿胪、宗正、大司农、少府为九寺。【原注】又御史府亦谓之御史大夫寺。汉书元帝纪注,师古曰,凡府庭所在皆谓之寺。风俗通曰,寺,司也。唐书杨收传,汉制,总群官而听曰省,分务而专治曰寺,诸官府所止皆曰寺。后汉书安帝纪,皇太后幸雒阳寺,及若卢狱录囚徒。注,寺,官舍也。张湛传,告归平陵,望寺门而步。注,寺门即平陵县门也。乐恢传,父为县吏,得罪于令。恢年十一,常俯伏寺门。吴志凌统传亦云,过本县,步入寺门。又变而浮屠之居,亦谓之寺矣。【原注】石林燕语,汉以来,九卿官府皆名曰寺,鸿胪,其一也。本以待四裔宾客。明帝时,摄摩腾、竺法兰自西域以白马负经至,舍于鸿胪寺。既死,尸不坏,因留寺中。梭遂以为浮屠之居,即雒中白马寺也。僧居称寺本此。
  省
  十三布政使司,今人谓之十三省者,沿元之旧而误称之也。元时为行中书省者十一,曰辽阳等处,曰镇东,曰陕西等处,曰四川等处,曰河南江北等处,曰云南等处,曰江浙等处,曰江西等处,曰湖广等处,曰甘肃等处,曰岭北等处。国初沿元制,立行中书省。洪武七年,以京畿、应天等府直隶六部,改行中书省为布政使司,今当称十三布政使司,不当称省。【汝成案】明史职官志,洪武九年,改浙江、江西、福建、北平、广西、四川、山东、广东、河南、陕西、湖广、山西诸行省俱为承宣布政使司。十五年,置云南布政使司。永乐元年,以北平布政使司为北京,后又置交址、贵州布政使司。宣宗三年,罢交址布政使司,除两京外定为十三布政使司。考明制有左右布政使司,建文省云南一人,永乐则贵州止设一人,是仍有二十四,然实共治一省,故曰十三也。先生作肇域志,数交址,称十四。此仍云十三者,以此。惟洪武九年始改行省,此云七年者,误耳。我朝为承宣布政使司者十九,曰直隶,曰江宁,曰江苏,曰安徽,曰山西,曰山东,曰河南,曰陕西,曰甘肃,曰浙江,曰江西,曰湖北,曰湖南,曰四川,曰福建,曰广东,曰广西,曰云南,曰贵州。湖南、甘肃布政使司,康熙三年、六年分置。江宁布政使司,乾隆二十五年置。先是,安徽布政使司治江宁府,自是移安庆云。
  职官受杖
  撞郎之事始于汉明,后代因之,有杖属官之法。曹公性严,掾属公事往往加杖。【原注】魏略,韩宣以当受杖,豫脱裤缠裈而缚。宋刘道锡为广州刺史,杖治中荀齐文垂死。魏刘仁之监作晋阳城,杖前殷州刺史裴瑗、并州刺史王绰。隋文帝诏诸司论属官罪,有律轻情重者,听于律外斟酌决杖。燕荣为幽州总管,元宏嗣除长史,惧辱,固辞。上知之,敕荣曰,弘嗣杖十已上罪皆奏闻。荣忿曰,竖子何敢弄我!乃遣弘嗣监纳仓粟,扬得一糠一秕皆罚之,每笞不满十,然一日中或至三数。杜子美送高三十五诗,脱身簿尉中,始与捶楚辞。唐时自簿尉以上即不加捶楚,优于南北朝多矣。
  黄氏日钞,读韩文公赠张公曹诗云,判司卑官不堪说,未免捶楚尘埃间。【原注】通鉴注,唐谓州曹诸司参军为判司。然则唐之判司,簿尉类然与?然唐人之待卑官虽严,而卑官犹得以自申其法,如刘仁轨为陈仓尉,擅杀折冲都尉鲁宁是也。我朝判司簿尉以待新进士,而管库监当不以辱之,视唐重矣。乃近日上官苦役苛责甚于奴仆,官之辱,法之屈也,此事关系世道。
  唐自兵兴以后,杖决之行即不止于簿尉。张镐杖杀豪州刺史闾丘晓,严武杖杀梓州刺史章彝,韩皋杖杀安吉令孙懈,柳仲郢杖杀南郑令权奕。刘晏为观察,自刺史六品以下得杖而后奏,则着之于令矣。宋史,理宗淳佑二年三月,诏今后州县官有罪,帅司毋辄加杖责。
  晋书王蒙传,为司徒左西属。蒙以此职有谴则应受杖,固辞。诏为停罚,犹不就。则不独外吏矣。南齐书陆澄传,郎官旧有坐杖,有名无实。澄在官,积前后罚,一日并受千杖。南史萧琛传,齐明帝用法严峻,尚书郎坐杖罚者皆即科行。琛乃密启曰,郎有杖,起自后汉,尔时郎官位卑,亲主文案,与令史不异,故郎三十五人,令史二十人,士人多耻为此职。自魏晋以来,郎官稍重,今方参用高华,【钱氏曰】晋书王坦之传,仆射江虨领选,将拟为尚书郎,坦之闻曰,自过江来,尚书郎止用第二人,何得以此见拟?虨遂止。吏部又近于通贵,不应官高昔品而罚遵曩科。所以从来弹举止是空文,许以推迁,或逢赦恩,或入春令,便得息停。宋元嘉、大明中,有被罚者,别繇犯忤主心,非关常准。泰始、建元以来,并来施行。自奉敕之后,已行仓部郎江重欣,杖督五十,无不人怀惭惧。乞特赐输赎,使与令史有异,以彰优缓之泽。帝纳之。自是应受罚者依旧不行。此今日公谴拟杖之所自始。
  世说,桓公在荆州,耻以威刑肃物。令史受杖,正从朱衣上过。桓式年少,从外来,云,向从阁下过,见令史受杖,上捎云根,下拂地足。桓公曰,我犹患其重。是令史服朱衣而受杖也。【原注】南史孔觊传,为御史中丞,鞭令史。为有司所纠,原不问。
  南齐书张融传,大明五年制,二品清官,行僮干杖不得出十。梁书江蒨传,弟葺为吏部郎,坐杖曹中干免官。郎官之杖,虚杖也,故至于千。僮干之杖,实杖也,不得过十。然亦失中之法。
  沈统,大明中为著作佐郎。先是,五省官所给干僮不得杂役,太祖世,坐以免官者前后数百人。统役僮过差,有司奏免,世祖诏曰,自顷干僮多不祗给,主可量听行杖。得行干杖自此始也。
  北朝政令比之南朝尤为严切。高允传言,魏初法严,朝士多见杖罚。孝昭帝纪言,尚书郎中剖断有失,辄加捶楚。而及其末世,则有如高阳王雍之以州牧而杖杀职官,【原注】任城王澄传。唐邕之以录尚书而挝挞朝士【原注】本传。者矣。
  押字
  集古录有五代时帝王将相等署字一卷。所谓署字者,皆草书其名,今俗谓之画押,不知始于何代。岳珂古冢盆杆记言,得晋永宁元年甓,有匠者姓名,下有文如押字。则晋已有之,然不可考。南齐书,太祖在领军府,令纪僧真学上手迹下名,报答书疏皆付僧真。上观之,笑曰,我亦不复能别也。何敬容署名,敬字则大作苟小为文,容字大为父。陆倾戏曰,公家苟既奇大,父亦不小。魏书,崔玄伯尤善行押之书,特尽精巧而不见遗迹。北史,斛律金不识文字,初名敦,苦其难署,改名为金,从其便易。犹以为难,神武乃指屋角,令识之。北齐书,厍狄干不知书,署名为干字,逆上画之,时人谓之穿锥。又有武将王周,署名先为吉而后成其外。陈书,萧引善隶书,高宗尝披奏事,指引署名曰,此字笔势翩翩,似鸟之欲飞。唐书,董昌僭位,下制诏皆自署名。或曰,帝王无押诏。昌曰,不亲署,何由知我为天子?今人亦谓之花字。北齐后主纪,开府千余,仪同无数,领军一时二十,连判文书,各作花字,【原注】北史各作依字。不具姓名,莫知谁也。黄伯恩谓,魏晋以来法书,梁御府所藏皆是,朱异、唐怀克、沈炽文、姚怀珍等题名于首尾纸缝间,故或谓之押缝,或谓之押尾。后人花押盖沿于此。又云,唐人及国初前辈与人书牍,或只用押字,与名用之无异,上表章亦或尔,近世遂施押字于檄移。【原注】癸辛杂识,古人押字谓之花押印,是用名字稍花之,如韦陟五云体是也。不知南北诸史言押字者如此之多。而韩非子言,田婴令官具押券,斗石参升之计。则战国时已有之,又不始于后世也。
  三国志少帝纪注,世说及魏氏春秋并云,姜维寇陇右,时安东将军司马文王镇许昌,征还击维。至京师,帝御平乐观以临军过。中领军许允与左右小臣谋,因文王辞杀之,勒其众以退。大将军已书诏于前,文王入,帝方食粟,优人云午等唱曰,青头鸡,青头鸡。青头鸡者,鸭也。帝惧不敢发。按鸭者,劝帝押诏书耳。是则以亲署为押,已见于三国时矣。【原注】南北朝谓之画敕。
  邸报
  宋史刘奉世传,先是,进奏院每五日具定本报状上枢密院,然后传之四方。而邸吏辄先期报下,或矫为家书,以入邮置。奉世乞革定本,去实封,但以通函腾报,从之。吕溱传,侬智高寇岭南,诏奏邸毋得辄报。溱言一方有警,使诸道闻之,共得为备。今欲人不知,此意何也?曹辅传,政和后,帝多微行。始民间犹未知,及蔡京谢表有轻车小辇,七赐临幸。自是邸报闻四方。邸报字见于史书盖始于此时。然唐孙樵集中有读开元杂报一篇,则唐时已有之矣。【阎氏曰】唐诗话,韩翃久家居,一日夜半,客扣门急。贺曰,员外除驾部郎中知制诰。曰,误矣。客曰,邸报制诰阙人,中书两进名,不从。云云。是邸报字亦见于此。
  酒禁
  先王之于酒也,礼以先之,刑以后之。周书酒诰,厥或告曰,群饮,汝勿佚,尽执拘以归于周,予其杀!此刑乱国用重典也。周官萍氏,几酒谨酒。而司●,禁以属游饮食于市者。若不可禁,则搏而戮之。此刑平国用中典也。一献之礼,宾主百拜,终日饮酒而不得醉焉。则未及乎刑而坊之以礼也。故成康以下,天子无甘酒之失,卿士无酣歌之愆。至于幽王,而天不湎尔之诗始作,其教严矣。汉兴,萧何造律,三人以上无故群饮酒罚金四两。曹参代之,自谓遵其约束,乃园中闻吏醉歌呼而亦取酒张饮,与相应和。是并其画一之法而亡之也。坊民以礼,酇侯既阙之于前。纠民以刑,平阳复失主于后。弘羊踵此,从而榷酤,夫亦开之有其渐乎?
  武帝天汉三年,初榷酒酤。昭帝始元六年,用贤良文学之议,罢之,而犹令民得以律占租卖,酒升四钱。遂以为利国之一孔,而酒禁之弛实滥觞于此。【原注】困学纪闻谓,榷酤之害甚于鲁之初税亩。然史之所载,自孝宣已后,有时而禁,有时而开。至唐代宗广德二年十二月,诏天下州县,各量定酤酒户,随月纳税,除此之外,不问官私,一切禁断。自此名禁而实许之酤,意在榷钱而不在酒矣。宋仁宗干兴初,言者以天下酒课月比岁增,无有艺极,非古禁群饮节用之意。孝宗淳熙中,李焘奏谓,设法劝饮,以敛民财。周辉杂志以为,惟恐其饮不多而课不羡,此榷酤之弊也。至今代,则既不榷缗而亦无禁令,民间遂以酒为日用之需,比于饔飧之不可阙,若水之流,滔滔皆是,而厚生正德之论莫有起而持之者矣。【陈通政曰】孙公嘉淦以高粱祗堪供造酒之用,推论禁止之弊,谓于生计有损。此说诚矫枉过当。夫使果重其罚而立致其效,则家有盖藏,巷无群饮,岂非为治者至愿?所虑者在不能禁止耳。天下承平日久,狃于休养之乐,安知耗谷之患。而但以为大欲所在,日用之常也。
  邴原之游学,未尝饮酒,大禹之疏仪狄也。诸葛亮之治蜀,路无醉人,武王之化妹邦也。
  旧唐书杨惠元传,充神策京西兵马使,镇奉天,诏移京西,戍兵万二千人,以备关东。帝御望春楼,赐宴,诸将列坐。酒至,神策将士皆不饮,帝使问之。惠元时为都将,对曰,臣初发奉天,本军帅张巨济与臣等约曰,斯役也,将策大勋,建大名,凯旋之日,当共为欢。苟未戎捷,无以饮酒。故臣等不敢违约而饮。既发,有司供饩于道路,唯惠元一军瓶罍不发,上称叹久之,降玺书慰劳。及田悦叛,诏惠元领禁兵三千,与诸将讨伐。御河夺三桥,皆惠元之功也。能以众整如此,即治国何难哉!【原注】沈括笔谈言,太宗朝,禁卒买鱼肉及酒入营门者有罪。
  魏文成帝大安四年,酿酤饮者皆斩。金海陵正隆五年,朝官饮酒者死。元世祖至元二十年,造酒者本身配役,财产女子没官。可谓用重典者矣。然立法太过,故不久而弛也。
  水为地险,酒为人险。故易爻之言酒者无非坎卦,而萍氏掌国之水禁,水与酒同官。【原注】黄鲁直作黄彝字说云,酒善溺人,故六彝皆以舟为足。徐尚书石麒有云,传曰,水懦弱,民狎而玩之,故多死焉。酒之祸烈于火,而其亲人甚于水,有以夫,世尽夭于酒而不觉也。读是言者可以知保生之道。萤雪丛说言,顷年陈公大卿生平好饮,一日席上与同僚谈,举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,问之,其人曰,酒亦岩墙也。陈因是有闻,遂终身不饮。顷者米醪不足,而烟酒兴焉,则真变而为火矣。
  赌博
  万历之末,太平无事,士大夫无所用心,间有相从赌博者。至天启中,始行马吊之戏。而今之朝士,若江南、山东,几于无人不为此。有如韦昭论所云,穷日尽明,继以脂烛。人事旷而不修,宾旅阙而不接者。吁!可异也。考之汉书,安丘侯张拾、邔【原注】其己反。侯黄遂、樊侯蔡辟方,并坐搏揜,免为城旦。【原注】货殖传,掘冢博揜,犯奸成富。王符潜夫论,以游博持掩为事。师古曰,搏,或作博,六博也。揜,意钱之属也。【原注】后汉书梁冀传,能挽满、弹棋、格五、六博、蹴鞠、意钱之戏。皆戏而赌取财物。宋书王景文传,为右卫将军,坐与奉朝请毛法因蒲戏,得钱百二十万,白衣领职。刘康祖传,为员外郎十年,再坐樗蒲戏免。南史王质传,为司徒左长史,坐招聚博徒免官。金史刑志,大定八年制,品官犯赌博法,赃不满五十贯者,其法杖,听赎。再犯者杖之。上曰,杖者,所以罚小人也。既为职官,当先廉耻。既无廉耻,故以小人之罚罚之。今律犯赌博者,文官革职为民,武官革职随舍余食粮差操,亦此意也。但百人之中未有一人坐罪者,上下相容而法不行故也。晋陶侃勤于吏职,终日敛膝危坐,阃外多事,千绪万端,罔有遗漏。诸参佐或以谈戏废事者,命取其酒揣蒲博之具,悉投于江。将吏则加鞭朴。卒成中兴之业,为晋名臣。唐宋璟为殿中侍御史,同列有搏于台中者,将责名儡而黜之,博者惶恐自匿。后为开元贤相。而史言文宗切于求理,每至刺史面辞,必殷勤戒敕曰,无嗜博,无饮酒。内外闻之,莫不悚息。然则勤吏事而纠风愆,乃救时之首务矣。
  唐书言杨国忠以善樗蒲得入供奉,常后出,专主蒲簿,计算钩画,分铢不误。帝悦曰,度支郎才也。卒用之而败。玄宗末年,荒佚,遂以小人乘君子之器,此亦国家之妖孽也。今之士大夫不慕姚崇、宋璟,而学杨国忠,亦终必亡而已矣。
  山堂考索,宋大中祥符五年三月丁酉,上封者言进士萧玄之本名琉,尝因赌博抵杖刑,今易名赴举登第,诏有司召玄之诘问,引伏,夺其敕,赎铜四十斤,遣之。宋制之严如此,今之进士有以不工赌博为耻者矣。
  晋中兴书载,陶士行言,樗蒲,老子人胡所作,外国戏耳。近日士大夫多为之,安得不胥天下而为外国乎?
  辽史,穆宗应暦十九年正月甲午,与群臣为叶格戏。解曰,宋钱僖公家有页子揭格之戏。【原注】按应暦十九年为宋太祖之开宝二年,是契丹先有此戏,不知其所自来。而其年二月己巳,即为小哥等所杀。君臣为谑,其祸乃不旋踵。此不祥之物,而今士大夫终日执之,其能免于效尤之咎乎!
  宋史太宗纪,淳化二年闰月己丑,诏犯蒲博者斩。元史世祖纪,至元十二年,禁民间赌博,犯者流之北地。刑乱国用重典,固当如此。
  今日致太平之道何繇?曰,君子勤礼,小人尽力。
  京债
  赴铨守候,京债之累,于今为甚。旧唐书武宗纪,会昌二年二月丙寅,中书奏,赴选官多京愤,到任填还,致其贪求,罔不由此。今年三铨,于前件州府【原注】河东凤翔鄜坊邠宁等道。得官者,许连状相保,户部各备两月加给料钱,至支时折下,所冀初官到任,不带息债,衣食稍足,可责清廉。从之。盖唐时有东选、南选,其在京铨授者止关内、河东两道。访使所属之官,不出一千余里之内,而犹念其举债之累,先于户部给与二月料钱,非惟恤下之仁,亦有劝廉之法。与今之职官到任,先办京债,剥下未足,而或借库银以偿之者,得失之数较然可知已。
  若夫圣主之所行,有超出于前代者。太祖实录,吴元年七月丙子,除郡县官二百三十四人,赐知府、知州、知县文绮四、绢六、罗二、夏布六,父如之,母妻及长子各半。府、州、县佐贰宫视长官半之,父如之,母妻及长子又半之。各府经历、知事同佐贰官,州、县吏目、典史视佐贰官又半之,父母妻子皆如之。其道里费,知府赐白金五十两,知州三十五两,知县三十两。同知视知府五之三,治中半之,通判推官五之二,州同知视府通判,经历及州判官视府同知半之,县丞、主簿视知县又半之,知事吏自典史皆十两,着为令。上曰,今新授官多出布衣,到任之初,或假贷于人,则他日不免侵渔百姓,不有以养其廉,而责之奉公难矣。洪武元年二月,诏中书省,自今新除府、州、县官,给赐白金一十两,布六匹。十年正月甲辰,上谓中书省臣曰,官员听选之在京者,宜早与铨注,即令赴任。闻久住客邸者,日有所费,甚至空乏,假贷于人。昔元之弊政,此亦一端。其常选官淹滞在京者,资用既乏,流为医卜,使人丧其所守,实朝廷所以待之者非其道也。自今铨选之后,以品为差,皆与道里费,仍令有司给舟车送之,着为令。十七年七月癸丑,北平税课司大使熊斯铭言,仕者得禄养亲,此人子之所愿也。然有道远而不得养其父母者,乞令有司给以舟车,俾得迎养,以尽人子之情。廷议以云南、两广、四川、福建官员家属赴任者,官为给舟车,已有定例。自今凡一千五百里以外者,宜依例给之。制可。【原注】二十二年八月,命故官妻子还乡者亦给车舟。岂非爱民之仁先于恤吏者乎?
  居官负债
  居官负债,虽非君子之行,似乎不干国法。乃考之于古,有以不偿债而免列侯者。汉书,孝文三年,河阳侯陈信,坐不偿人责过六月,免【原注】免侯爵。是也。有以不偿债而贬官者。旧唐书,李晟子惎,累官至右龙武大将军,沈湎酒色,恣为豪侈,积债至数千万。其子贷回鹘钱一万余贯不偿,为回鹘所诉。文宗怒,贬惎为定州司法参军是也。然此犹前代之事,使在今日,则回鹘当更贷之以钱,而为之营其善缺矣。
  元史,太宗十二年,以官民贷回鹘金偿官者,岁加倍,名羊羔息,其害为甚。诏以官物代还,凡七万六千锭。仍命,凡假贷岁久,惟子本相侔而止。着为令。
  纳女
  汉王商为丞相,皇太后尝诏问商女,欲以备后宫。时女病,商意亦难之,以病对,不入。及商以闺门事见考,自知为王凤所中,惶怖,更欲内女为援。乃因新幸李婕妤家白见其女,为大中大夫张匡所奏,免相,欧血薨,谥曰戾侯。后魏郑羲为西兖州刺史,贪鄙,纳女为嫔,征为秘书监。及卒,尚书谥曰宣。诏曰,盖棺定谥,激浊扬清。羲虽夙有文业,而治阙廉清。尚书何乃情遗至公,愆违明典!依谥法,博文多见曰文,不勤成名曰灵,谥曰文灵。古之士大夫以纳女后宫为耻,今人则以为荣矣。
  古之名士犹不肯与戚畹同列。魏夏侯玄为散骑黄门侍郎,尝进见,与皇后弟毛曾并坐。玄耻之,不悦,形之于色。宋路太后颇豫政事,弟子琼之宅与太常王僧达并门。尝盛车服卫从造僧达,僧达不为之礼。琼之以诉太后,太后大怒,告上曰,我尚在,而皆陵我家,死后乞食矣。欲罪僧达,上曰,琼之年少,自不宜轻造诸王。僧达贵公子,岂可以此事加罪?
  王女弃归
  汉书衡山王传,太子女弟无采,嫁弃归。以王女之贵,为人妻而犹有见弃者。近古七出之条犹存,而王者亦不得以非礼制其臣下也。
  罢官不许到京师
  后汉书言,汉法,罢免守令,非征召不得妄到京师。【原注】苏不韦传。今制,内外官员至京师,必谒鸿胪寺,报名见朝。至南京,必谒孝陵。罢职者不得入国门。【原注】成化十三年九月壬申,诏逐罢闲官吏人等。此汉人之成法,所以防夤缘,清辇毂之意深矣。
  册府元龟载,后唐明宗长兴二年九月丙戌,太傅致仕。王建立,不由诏旨至京,【原注】建立,先以上章,允归乡里。通事不敢引对,留于阁门久之。自至后楼召见,帝以故将,不之罪。则知五代之朝,此法亦未尝弛也。
  卷二十九
  骑
  诗云,古公亶父,来朝走马。古者马以驾车,不可言走,【原注】董氏曰,顾野王作来朝趣马。曰走者,单骑之称。古公之国邻于戎翟,其习尚有相同者。【原注】程大昌雍录曰,古皆乘车,今曰走马。恐此时或已变乘为骑,盖避翟之遽,不暇驾车。然则骑射之法不始于赵武灵王也。【惠氏曰】诗疏,驰谓走马,是属乘车,非单骑。
  左传昭公二十五年,左师展将以公乘马而归。正义曰,古者服牛乘马,马以驾车,不单骑也。至六国之时始有单骑,苏秦所云,车千乘,骑万匹是也。曲礼云,前有车骑者。礼记,汉世书耳,经典无骑字也。刘炫谓此左师展将以公乘马而归,欲共公单骑而归,此骑马之渐也。【原注】周礼大司马师帅执提注,提谓马上鼓,有曲木,提持鼓立马髦上者,故谓之提。正义曰,先郑盖据当时已有单骑,举以况周,其实周时皆乘车,无轻骑法也。王应麟谓,六韬言骑战,其书当出于周末。又引公羊传,齐侯唁公,以鞍为几。公羊亦周末之书也。
  春秋之世,戎翟之杂居于中夏者,大抵皆在山谷之间,兵车之所不至。齐桓、晋文仅攘而却之,不能深入其地者,用车故也。中行穆子之败翟于大卤,得之毁车崇卒。而智伯欲伐仇犹,遗之大锺,以开其道,其不利于车可知矣。势不得不变而为骑,骑射所以便山谷也。胡服所以便骑射也,是以公子成之徒,谏胡服而不谏骑射。意骑射之法必有先武灵而用之者矣。【惠氏曰】案韩非子,秦穆公送重耳畴骑二千。则单骑不始于六国。
  骑利攻,车利守,故卫将军之遇虏,以武刚车自环为营。
  史记项羽本纪叙鸿门之会曰,沛公则置车骑,脱身独骑。上言车骑,则车驾之马,来时所乘也。下言独骑,则单行之马,去时所跨也。樊哙、夏侯婴、靳强、纪信四人,则皆步走也。樊哙传曰,沛公留车骑,独骑马,哙等四人步从是也。
  驿
  汉书高帝纪,乘传诣雒阳。师古曰,传若今之驿。古者以车,谓之传车。其后又单置马,谓之驿骑。窃疑此法春秋时当已有之。如楚子乘驲,会师于临品。祁奚乘驲而见范宣子。楚子以驲至于罗汭。子木使驲谒诸王。楚人谓游吉曰,吾将使驲奔问诸晋,而以告。国语,晋文公乘驲,自下脱会秦伯于王城。吕氏春秋,齐君乘驲而自追晏子,及之国效。皆事急不暇驾车,或是单乘驿马。而注疏家未之及也。【原注】戴侗云,以车曰传,以骑曰驲。晋侯以传召伯宗,则是车也。左传弦高且使遽告于郑注,遽,传车。按韩非子言,齐景公游少海,传骑从中来谒。则骑亦可以谓之传。
  谢在杭五杂俎曰,古者乘传皆驿车也。史记,田横与客二人乘传诣雒阳注,四马高足为置传,四马中足为驰传,四马下足为乘传。然左传言郑子产乘遽而至,则似单马骑矣。释文,以车曰传,以马曰遽。子产时相郑国,岂乏车乎?惧不及,故乘遽,其为驿马无疑矣。汉初尚乘传车,如郑当时、王温舒皆私具驿马,后患其不速,一概乘马矣。
  驴骡
  自秦以上,传记无言驴者,意其虽有,非人家所常畜也。【原注】尔雅无驴,而有鼳鼠,身长须而贼,秦人谓之小驴。【汝成案】尔雅正义云,此即鼠属。所谓鼳鼠而郭氏两释之,则此为兽而非鼠矣。晋书郭璞传云,有物大如牛,灰色,卑脚,类象,胸前尾上皆白,有力而迟钝。璞案卦名之,是为驴鼠。盖即其类也。逸周书,伊尹为献令,正北空同、大夏、莎车、匈奴、楼烦、月氏诸国,以橐驼、野马、騊駼、駃騠为献。【原注】驴父马母曰骡,马父驴母曰駃騠。古今注,以牡马牝驴所生谓之駏。【汝成案】说文,駃騠,马父骡子。吕氏春秋,赵简子有两白骡,甚爱之。李斯上秦王书言,骏良騊駼。邹阳上梁王书亦云,燕王按剑而怒,食以駃騠。是以为贵重难得之物也。司马相如上林赋,騊駼橐驼,蛩蛩驒騱,駃騠驴骡。王褒僮约,调治马驴,兼落三重。【汝成案】如僮约,则驴亦人家所常畜矣。其名始见于文。而贾谊吊屈原赋,腾驾罢牛兮骖蹇驴。日者列传,骐骥不能与罢驴为驷。东方朔七谏,要褭奔亡兮腾驾橐驼。刘向九叹,却骐骥以转运兮,腾驴骡以驰逐。杨雄反离骚,骋骅骝以曲囏兮,驴骡连蹇而齐足。则又贱之为不堪用也。尝考驴之为物,至汉而名,至孝武而得充上林,至孝灵而贵幸。【原注】续汉书五行志,灵帝于宫中西园为驾四白驴,躬自操辔,驱驰周旋,以为大乐。于是公卿贵戚转相放效,至乘辎軿以为骑从,互相侵夺,贾与马齐。然其种大抵出于塞外,自赵武灵王骑射之后,渐资中国之用。盐铁论,骡驴馲驼,衔尾入塞。驒奚嘶马,尽为我畜。杜笃论都赋,虏●侲,驱骡驴,驭宛马,鞭駃騠。霍去病传,单于遂乘六骡。匈奴传,其奇畜则橐驼、驴骡、駃騠、騊駼、驒奚。西域传,部善国有驴马,多橐它,乌馲国有驴,无牛。而龟兹王学汉家仪,外国人皆曰,驴非驴,马非马。若龟兹王所谓骡也。可见外国之多产此种,而汉人则以为奇畜耳。人亦有以父母异种为名者,魏书铁弗刘虎传,北人谓胡父鲜卑母为铁弗。
  军行迟速
  魏明帝遣司马懿征辽东,其时自雒阳出军不过三千余里,而帝问往返几日?懿对以往百日,攻百日,还百日,以六十日为休息,如此一年足矣。此犹是古人师行日三十里之遗意。夏侯渊为将,赴急疾,常出敌之不意,军中为之语曰,典军校尉夏侯渊,三日五百,六日一千。此可偶用之于二三百里之近,不然百里而趋利者蹶上将,固兵家所忌也。
  木罂瓶渡军
  史记淮阴侯传,从夏阳以木罂缻渡军。服虔曰,以木押缚罂缻以渡是也。古文简,不言缚尔。吴志孙静传,策诈令军中,促具罂缶数百口分军,夜投查渎。亦此法也。其状图于喻龙德兵衡,谓之瓮筏。
  海师
  海道用师,古人盖屡行之矣。吴徐承率舟师白海入齐,此苏州下海至山东之路。越王勾践命范蠡、舌庸率师沿海溯淮,以绝吴路,此浙东下海至淮上之路。唐太宗遣强伟于剑南伐木造舟舰,自巫峡抵江扬,趋莱州,此广陵下海至山东之路。汉武帝遣楼船将军杨仆从齐浮渤海,击朝鲜。魏明帝遣汝南太守田豫督青州诸军,自海道讨公孙渊。秦苻坚遣石越率骑一万,自东莱出右径袭和龙。唐太宗伐高丽,命张亮率舟师自东莱渡海趋平壤。薛万彻率甲士三万,自东莱渡海入鸭绿水,此山东下海至辽东之路。汉武帝遣中大夫严助,发会稽兵浮海救东瓯。横海将军韩说自句章浮海击东越,此浙江下海至福建之路。刘裕遣孙处、沈田子自海道袭番禺,此京口下海至广东之路。隋伐陈,吴州刺史萧瓛遣燕荣以舟师自东海至吴,此又淮北下海而至苏州也。公孙度越海攻东莱诸县,侯希逸自平卢浮海据青州,此又辽东下海而至山东也。宋李宝自江阴率舟师败金兵于胶西之石臼岛,此又江南下海而至山东也。此皆古人海道用师之效。【沈氏曰】海防考,江南之要害四,曰金山卫,以近迫海塘,北接吴淞口也。曰吴淞江,以苏松二郡之要害也。曰刘家河,由太仓入犯之径道也。曰白茆港,自常熟入犯之要口也。江北之要害三,曰新港,即三江口,以逼近扬州也。曰北海,所从以通新插港,又有盐徒聚艘于此也。曰庙湾,以其为巨镇,而可通大海口也。翁大立言,海防惟三策,出海会哨,毋使入港,此为上策。循塘拒守,毋使登岸,此为中策。出水列陈,毋使近城,此为下策。不得已而至守城,则无策矣。【陈总兵曰】天下沿海形势,从京师、天津东向辽海、铁山、黄城、皮岛,外对朝鲜,左延东北山海关、宁远、盖平、复州、金州、旅顺口、鸭绿江而抵高丽,左袤东南山东之利津、清河、蒲台、寿光、海仓口、登州而至庙岛、成山卫。登州与旅顺口南北隔海对峙,东悬皮岛,西匝两京、登莱,是为辽海。登州一郡陡出东海,尽于成山卫,海舶往盛京、天津者以成山为标准也。成山卫转西南,则靖海、大嵩、莱阳、鳌山、灵山而至江南海州,此皆登州西南之海也。海州而下,庙湾而上,则黄河出海之口。河浊海清,沙泥入海则沈,实支条缕结,东向纡长,潮满则没,潮汐或浅或沈,名曰五条沙。中间深处呼曰沙行。江南之沙船往山东者,恃沙行以寄泊,船因底平,少搁无碍。闽船则底圆加以龙骨三段,架接高昂,搁沙播浪,立见碎折。更兼江浙海潮外无藩捍屏山以缓水势,东向澎湃,故潮汐之流比他省为最急。若乏西风开避,则舟随溜搁,靡不为坏。是以海舶往山东、两京,必从尽山对东开一日夜,避过其沙,方敢北向。是以登莱、淮海稍宽海防者,职由五条沙为之保障也。庙湾南自如皋、通州而至洋子江口,内狼山,外崇明,锁钥长江,沙阪急潮,其概相似。而崇明上锁长江,下扼吴淞,东有洋山、马迹、花脑、陈钱诸山接连浙之宁波、定海外岛,而嘉兴之乍浦、钱塘之鳖子、余姚之后海、宁波之镇海,虽沿海相联要疆,但外有定海为之捍卫,实内海之堂奥也。惟乍浦一处滨于大海,东达渔山,北达江南之洋山、定海之衢山、剑山,外则汪洋,言海防者当留意焉。江浙外海以马迹山为界,山北属江,山南属浙。而陈钱外在东北,俗呼尽山。山大澳广,可泊舟百余艘。山产水僊,海产淡莱。海盐贼舟每多寄泊,江浙水师更当加意于此。南之海岛由衢山、岱山而至定海,东南由剑山、长涂而至普陀。普陀直东之外,出洛迦门,有东霍山。夏月,贼舟亦可寄泊,伺劫洋舶回棹。且与尽山南北为掎角,山脚水深,非加长碇缆不足以寄。普陀之南自崎头至昌国卫,接联内地,外有韭山、吊帮,亦贼舟寄泊之所。此皆宁波郡属。自宁波、台州、黄岩沿海而下,内有佛头、桃渚、崧门、楚门,外有茶盘、牛头、积谷、鲎壳、石塘、枝山、大鹿、小鹿,在在皆贼艘出没经由之区。南接乐清、温州、瑞安、金乡、蒲门。此温属之内海。乐清东峙玉环,外有三盘、凤皇、北屺、南屺,而至北关,以及闽海接界之南关,实温、台内外海径寄泊樵汲之区,不可忽也。闽之海内自沙埕、南镇、烽火,三沙、斗米、北茭、定海、五虎而至闽安,外自南关、太嵛、小嵛、闾山、芙蓉、北竿塘、南竿塘、东永而至白犬,为福宁、福州外护左翼之藩篱。南自长乐之梅花、镇东、万安,为右臂。外自磁澳而至草屿,中隔石牌洋,外环海坛大岛,闽安虽为闽省水口咽侯,海坛实为闽省右翼之扼要也。由福清之万安,南视平海,内虚海套,是为兴化。外有南日、湄洲,再外乌坵、海坛,所当留意者,东北有东永,东南有乌坵,犹浙之南屺、北屺,积谷、吊邦、韭山、东霍、衢山,江之马迹、尽山是也。泉州北则崇武、獭窟,南则祥芝、永宁,左右拱抱,内藏郡治,下接金、厦二岛,以达漳州。金为泉郡之下臂,厦为漳郡之咽喉。漳自太武而南,镇海、六鳌、古雷、铜山、悬锺,在在可以寄泊。而至南澳,以分闽粤。泉漳之东,外有澎湖岛三十有六,而要在妈宫、西屿头、北港、八罩、四澳。北风可以泊舟。若南风,不但有山有屿可以寄泊,而平风静浪,黑沟、白洋皆可暂寄,以俟潮流。洋大而山低,水急而流回,北之吉贝,沈礁一线,直生东北,一目未了,内皆暗礁布满,仅存一港蜿蜒,非熟习深谙者不敢棹至。南有大屿、花屿、猫屿,北风不可寄泊,南风时宜巡缉。澎湖之东则为台湾,北自鸡笼山对峙福州之白犬洋。南自沙马崎对峙漳之铜山,延绵二千八百里。西面一片沃野,自海至山浅阔相均,约百里。西东穿山至海约四五百里,崇山迭箐,野番类聚。建一郡,分四县。山川形势,生熟番性,蜂窠蚁穴,志考备载。郡治南抱七昆身,而至安平镇、大港,隔港沙洲直北至鹿耳门。鹿耳门隔港之大线头沙洲而至隙仔海翁隙,皆西护府治。而港之可以出入巨艘,惟鹿耳门与鸡笼、淡水港。其余港汉虽多,大船不能出入,仅平底之●船、四五百石之三板头船堪以出进。此亦海外形势,以捍内地沿海要疆。南澳东悬海岛,捍卫漳之诏安、潮之黄冈。澄海乃闽粤海洋适中之要隘,外有小岛三。为北澎、中澎、南澎,俗呼为三澎。南风,贼艘经由暂寄之所。内自黄冈大澳而至澄海放鸡、广澳、钱澳,靖海赤澳,此虽潮郡支山入海,实为潮郡贼艘出没之区,晨远扬于外洋以伺掠,夜西向于岛澳以偷泊。而海贼之尤甚者,多潮产也。赤澳一洋,自甲子门南至浅澳、田尾、遮浪、汕尾、鲘门港、大星、平海,虽属惠州,而山川人性与潮无异,故于居中碣石立大镇。下至大鹏、佛堂门、将军澳、红香炉、急水门,由虎门而入粤省。外自小星、笔管、沱泞、福建头、大嵛山、小嵛山、伶仃山、旗纛屿、九州岛洋而至老万,岛屿不可胜数,处处可以樵汲,在在可以湾泊。粤之贼艘不但●艍海舶,此处可以伺劫,而内河桨船、橹船、渔舟皆可出海,群聚剽掠,粤海之藏垢纳污者莫此为甚。广省左捍虎门,右扼香山。而香山虽外护顺德、新会,实为省会之要地。不但外海捕盗,内河缉贼,港汊四通,奸匪殊甚,且共域澳门,外防番舶,与虎门为掎角,有心者岂可泛视哉!外出十安门而至鲁万,此洋艘、番舶来往经由之标准。下接岸门、三灶、大金、小金、乌猪、上川、下川、戙船澳、马鞍山,此肇属广海、阳江、双鱼,之外护也。高郡之电白,外有大小放鸡,吴川外有硇州,下邻雷州白鸰、锦囊,南至海安。自放鸡而南至于海安,中悬硇州,暗礁暗沙难以悉载,非深谙者莫敢内行,而高郡地方实藉沙礁之庇也。雷州一郡,自遂溪、海康、徐闻向南干出四百余里,而至海安,三面滨海,幅阔百毕,对峙琼州,渡海百二十里。自海安绕西北至合浦、钦州、防城,而及交趾之江平、万宁州,延长一千七百里。故海安下廉州船宜南风,上宜北风。自廉之冠头岭而东,白龙、调埠、州江、永安、山口、乌兔,处处沈沙,难以名载。自冠头岭而西,至于防城,有龙门七十二径,径径相通。径者,岛门也。通者,水道也。以其岛屿悬杂而水道皆通。廉多沙,钦多岛。地以华夷为限,而又产明珠,不入于交趾,是以亭建海角于廉,天涯于钦。琼州屹立海中,地从海安渡脉。南崖州,东万州,西儋州,北琼州、与海安对峙。琼山、文昌、乐会、陵水、感恩、临高、定安、澄迈沿海诸州县环绕熟黎,而熟黎环绕生黎,而生黎环绕五指岭、七指山。五指西向,七指南向。周围陆路一千五百三十里。府城中路直穿黎心至崖州五百五十五里,万州东路直穿黎心至儋州五百九十里。自海口港之东路,沿海惟文昌之潭门港,乐会之新潭、那乐港,万州之东澳,陵水之黎庵港,崖州之大蛋港。西路沿海惟澄迈之马袅港,儋州之新英港、昌化之新潮港,感恩之北黎港,可以湾泊船只,其余港汊虽多,不能寄泊。而沿海沈沙,行舟实为艰险。内山生黎,岚瘴殊甚。吾人可住熟黎,而不可住生黎。生黎可住熟黎,而不可到吾地。熟黎夹介其间,以水土习宜故也。此亦海外稍次之台湾,惜于田畴不广,岁仰需于高雷。虽产楠沈诸香,等于广南,甲于诸番,究非台湾沃野千里所可比拟。【程方伯曰】粤东山陬海澨,蜑傜杂处,为从古盗贼充斥之地。我朝痛加剿戮,以次平定。百数十年来,休养生息,民物滋丰。逮乾隆五十四五年,盗贼复起。缘安南黎氏衰微,阮光平父子篡立,兵革不息,国内空虚,招致亡命,崇其官爵,资以兵船,使其劫掠我商渔以充兵饷,名曰采办,实为粤东海寇之始。其时太平日久,水师懈弛,缉捕不力,商渔失业,从贼者多。地方官亦不能杜渐防微,而接济销赃诸弊无地不然。洎乎光缵既亡,群盗无主,争为雄长,遂蔓延不可制。若今之乌石二总兵、保东海、八阿婆带诸贼,皆安南巨盗陈天保,莫观辅等之头目也。嗣是以来,添造战船,命将出师,己二十年,而盗贼如毛,讫无成效。统计一岁之中,我之擒贼极多不过千余名,而贼首沿海一招,从者如蚁。船只不待打造,皆得自商渔。食货不待经营,皆得自劫掠。海洋熟若门庭,波涛安如平地。我师转形怯懦矣。兵去则分据各港,无求不获。兵来则连帮抗拒,莫之敢撄。我师转形困瘁矣。又以海船全凭风力,风势不顺,虽隔数十里,旬日半月犹不能到也。是故海上之兵,无风不战,大风不战,大雨不战,逆风逆潮不战,阴云蒙雾、日晚夜黑不战。,暴期将至、沙路不熟、贼众我寡、前无收泊之地,皆不战。及其战也,勇力无所施,全以大炮轰击,船身簸荡。中者几何?幸而得胜,我顺风而逐,贼亦顺风而逃,一望平洋,非如陆地之可以伏兵获也。东西南北,惟其所之,非如江湖之可以险阻扼也。必其船伤行迟,环而攻之,贼匪计穷,斗已投海,然后获其一二船,而余船已飘然远矣。倘值日暮,贼从外洋逃遁,我师不敢冒险,势必回帆收港。故其殄灭最难,非大加振作,未易即平。章自效力四年,三次出洋,亲冒矢石。于风涛之壮厉危险,海道之难易远近,各股贼匪之大小强弱,与夫官兵之辛苦才否,粗知大略。谨撮为筹办海匪事宜若干条,以备采择。一、战船宜派本管之武弁监修也。从前修造船只,皆用出洋弁兵监修,工程尚属实在。嗣因有不肖弁兵需索匠人,遂罢弁兵,专用文员督造。工竣,禀请验看,合式即令武弁接收。费用虽稍减于前,而工料实不如旧。盖船工最为深微,固与不固,非一时外观可得而尽。一出大洋,巨浪掀簸,真形毕现矣。章前因带领红单船百号出海,与舟师相从两月,见各船日夜戽水数百桶,毋怪其沿海停泊而不得力也。夫船者,官兵之城郭、房室、车马也,船果坚实,以战则勇,以守则固,以追则速,以冲则坚。反是,则忧沈溺覆亡之不暇,安望获贼?忆在洋时,见林总兵座驾海安四号一船坚致牢实,行走快捷,贼匪望而生畏,询之为蔡廷芳监造。可知监工得人,一船可收数船之用,不宜因一二弁不肖,遂谓人人皆然也。应请将船只次第撤回,彻底兴修,即派该管弁兵监修,彼其身命所关,自不听匠人偷工减料。如有需索,指名揭参。至于料价必稍增益,应由藩库发足,勿令承修之员赔累,而后工程可固。此为剿贼第一要务。一、篷索碇舵桅木宜加料制备也。海中浪起船如升天,浪落船如坠地。一物不固,即有覆溺之忧。忆与舟师相从东西洋面三千余里,一遇大风,舟师即有折桅者。一船折桅,全军失色,虽贼船唾手可得,亦必舍而收港,又不可弃以资贼。必求木易之,三四日工乃竣,而贼已从容遁矣。行三五日,追贼将及,桅坏复然。所以出师两月,不获一贼也。应请于篷缆碇舵加料修备,并每船多给篷席绳缆一付,以备不虞。灰麻油钉,事事宽为预备。其头大桅尤关紧要,即不能全用坚完大木,亦须镶帮结实。此皆官兵性命所系,不可忽之为细故也。一、战具宜逐件精良也。海战莫烈于炮,以大为贵。从前贼见官船,奔避不战,为炮少也。数年来,劫我炮台,虏我官船及商夷船只,炮位已不可胜用矣。其大者至四五千斤,我师之炮大者不过二三千斤,势不如贼,所幸兵丁施放较贼精熟。惟须多备铁钉,参差束缚,大如炮口,令于近贼时入炮施放,一发可伤数十人,比炮子更烈。此外如藤牌、鸟枪、长刀、短刀、竹枪之类,均须备足。至过船拿贼,莫妙火攻,但我用火,贼亦用火,我之火倍烈倍速,然后我先烧贼,而贼不能烧我。闻前浙江李提军别用小船预贮硝黄柴草,临时发火,驶烧贼船,此古法也。惟是海上风涛迅厉,火船未必便能近贼。即近矣,贼以长竿撞拒,浪头一涌,各开数丈,断难得力。莫若仍照今法,用火罐喷筒为良。查贼船火罐受药五六斤,喷筒大径四寸余,长八九尺。我师火罐受药不过二三斤,喷筒大不过径寸,长不过二三尺,何以胜贼?应请制造亦如贼式。罐筒之中加辣椒、川乌、斑蝥虫等末,毒烟所到,贼已昏倒,惟制造须密,勿使泄漏。更有火桶、火斗二物,受药愈多,火焰愈烈,须令多为预备。于逼近贼船时携上头桅,奋力遥掷。其抛掷火罐亦须上桅,方能及远。三者之用,死生胜败决于须臾,必习熟精练方能先发制人。但得二三件及贼,贼必纷纷投水,其船可得矣。一、战兵应请添配也。向例捕贼米艇,大船配兵六十名,中船五十名,小船四十名。数原不少,惟是米艇长大,每船掌舵六七人,管头篷八九人,管大篷十余人。又每船炮位多者十七八位,少者十二三位,每位派兵三名,数恒不敷,其火罐、喷筒、藤牌、鸟枪等物,往往不能兼顾。倘遇贼匪穷而相搏,后船接应不及,兵丁慌乱,辄先跳水,从前覆辙可鉴。而贼匪小船六七十人,中船八九十人,大船百二三十人,其盗首船必百七八十人。每见我师追及贼船,见其枪刀林立,辄不敢过。盖欲过贼船,必先保护本船,过船人少则不能杀贼而反见杀于贼,过船人多则本船空虚,贼乘虚而入,必致失事。故用兵以来、获贼不少,而著名盗首从无一获,皆原于此。凡盗首之船,财货充积,兵丁岂不思获?无如众寡悬绝,故惮而不前也。夫擒贼必先擒王,得王而余党可散。嗣后请大船配兵百名,中船八十五名,小船七十名。人数既多,军心自壮,而后贼首可擒。至水师不敷配拨,应即募谙练乡勇,令弁兵随事教导,亦可得力也。一、战船须常加燂洗也。海水咸涩,船底易生蚝壳,民船每月必燂洗油刷一次,贼船亦然。今师船洗而不燂,或燂而不油,故行每不若贼船之速。总因弁兵贫乏,无项可支,应请酌给燂费,俾得乘间燂油。其船身红黑颜色亦须加染鲜明,旗帜亦要整肃,庶军容壮而驾驶亦灵也。一,海岸防守盘查各事应请责成巡道也。接济销赃,最为诡密,非长住海岸不能得其情伪。巡道职任监司,分尊事简,应请会同镇将,督率所属,常住海口,实力奉行。一切食用夫马,别筹公费,毋累地方官。如果用得其人,则行间谍,买耳目,募死士,于风雨晦冥之夜,火焚贼船,诸事皆可与将官相机而动。又州县所管洋面,少者百里,多者数百里。一人之耳目精神势难周到,应由巡道派委佐贰杂职,分段经管,给与月费,协同地方官弁,小心防范。凡出海船只,逐一搜查,如于自备食用外,多带柴米、木料、钉灰、油麻、蒲席、绳缆等物,及夹带硝黄、火药者,即行拿究。入口时,查明有无销买贼赃。仍分别勤惰,以为黜陟,于防守斯为得力。惟是口岸之接济易查,而荒村之接济难查,日间之接济可查,而夜间之接济不可查。因地制宜,雇募船只,联绅士耆老为耳目腹心,是则在地方官之能事者。一、保甲之法宜实力奉行也。古法莫良于保甲,地方官非不遵行,但无精神贯注,则究于事无济。彼盗匪之米布、硝磺、篷索、麻油,枪刀等物,何一不由奸民接济?保甲果行,夫岂有此?若辈贪盗利,条告不足禁,教化不足格,惟威之于刑,庶几知敛。迩来法纲恢恢,非惟同保不坐,即正犯亦多幸免。盖缘接济销赃之人必小有资财,一经到官,囚徒隶役之辈或者阴授以旨,往往翻供释去。此办理接济之所以难也。应请饬令地方官实力编查,一有犯者,诛其人,没其家,毋稍姑息,惩一儆百。至于荒凉寂寞之地,尤为盗贼窝巢,地方官之威权法令穷而莫用,则保甲又属空谈,非大加厘剔,恐未易转移也。一、乡勇宜团练也。水师出捕,内地转觉空虚,恐盗匪饥穷,乘间入劫。应请于拨兵贴防之外,饬地方官委员,督率绅士,约保团练乡勇,频加点阅器械,俱要整齐,一有盗警,严密堵御。如有应设炮位之处,备价申请。果其堵御有方,盗匪自不能入,则盘查接济销赃等事亦易为力也。一、沿海船只宜一例编查也。接济销赃非船不行,议者谓禁止出洋,则盗风自息。其论自正。惟是粤中人多田少,牛食鱼盐之利,概行禁绝,则贫民无以为生,从贼益众。况其势亦不能悉禁。要在地方官于所属商渔盐船,一体照例印烙编查,十船为甲,互相保结,给与印照,出入口岸塘汛,逐细查验。所有蜑艇、渔船,夜间不许留宿口外。至滨海乡村小船出入不由塘汛者,尤为接济销赃之具,盗匪所在,趋之若骛。应令地方官择立殷实之人以为船总,责其访查,夜间总系一处。有不遵者,破没其船,通同作弊者,诛无赦。一、硝磺宜禁私买也。接济之害,米粮之外火药为最。闻盗匪购买硝磺,自行制配。粤东濒海湿热熏蒸,远年墙土皆可煎熬成硝。而硫磺则不能处处皆产、防维较易。昔往惠、潮、嘉应一带密查,曾于丰顺县雁洋径地方,会同揭阳令查得磺坑一区,当经禀请封禁。又访英德县磺厂,官磺之外多有私卖,亦即禀请移知南韶连道严密查禁。数年来,盗匪购买颇难。诚恐日久疏防,为祸不小,应饬地方加意查拿,一有私卖,立置重典。一、海上商盐船只应请护送,禁止散行也。盗匪多劫一船,即我师多受一船之害。其财贷可食数月,其船只可用数年。所不用者,勒取米粮、布帛,猪鸡,硝磺等物,听人赎回。愚民罔顾法纪,潜购以往,地方官无从稽查。惟红单船与贼为仇,其东西两路商渔盐船多向贼匪纳银打单、故得散行无忌,而接济销赃即寓其中。此害之大者也,应请查禁,毋听散行,总须汇齐数十号为一帮,就近申请师船顺便护送。如有散行者,一体拿究。如此则盗贼内无接济,外无劫掠,不击自败矣。
  海运
  唐时海运之事,不详于史。盖柳城陷没之后,至开元之初,新立治所,【原注】唐书地理志,营州,柳城郡。万岁通天元年,为契丹所陷。圣暦二年,侨治渔阳。开元五年,还治柳城。乃转东南之粟以饷之耳。及其树艺已成,则不复资于转运,非若元时以此为恒制也。旧唐书宋【原注】通典作宗。庆礼传,张九龄驳谥议曰,营州镇彼戎夷,扼喉断臂,逆则制其死命,顺则为其主人,是称乐都,其来尚矣。往缘赵翙作牧,驭之非才。自经隳废,便长寇孽。大明临下,圣谋独断,恢祖宗之旧,复大禹之迹,以数千之役徒,无甲兵之强卫,指期遂往,禀命而行,于是量畚筑,执鼛鼓,亲总其役,不愆所虑,俾柳城为金汤之险,林胡生腹心之疾。寻而罢海运,收岁储,边庭晏然,河朔无扰,与夫兴师之费、转输之劳,较其优劣,孰为利害?此罢海运之一证。【谢占壬曰】海运法,一日古今海道异宜。操舟航海,自古有之。而要其大旨,今胜乎古,近今更胜于前。其故无他,在舟师之谙与不谙而已。夫江南海船之赴天津、奉天,所经海道如吴淞口外之铜沙、大沙、三角沙、丁家沙、阴沙五条沙,皆涨于水底,贴于西岸,而沙脉之东,海面深阔无涯,舟行至此,只须向东开行,以避其浅。谙练者,定之以更香,辨之以泥色,量风潮之缓急,测海面之程途,趋避原有适中之方,所谓驾轻就熟也。不谙者,或避之太过而迂远焉,则遇风而骤难收岛。或避之不及而浅搁焉,则弃货以保人船。针向差以毫厘,路程谬以千里。此古疏而今密者,一也。又如登州所属之石岛、俚岛、鸡鸣岛,威海卫之罘岛、庙岛,皆耸列海滨,环抱内港,舟行至此,或遇风潮不顺,皆可进港守风。谙练者,知各岛门户之浅深,各门潮溜之顺逆,转旋有法,行止从容。不谙练者,船近山边,不知进退,水山相激,最易疏虞。此古生而今熟者,二也。前代天津、奉天通商未广,江南海船多至胶州贸易,不过登州,登州海面无从习练。故前明海运南粮,乃自江南出口,运至胶州,仍用漕船,由山东内河二千余里运至登州,再装海船转运天津,是一米而三易其船,一运而三增其费。且无论靡费劳工诸多未便,而头绪纷繁,弊端百出,程期愈远,耗散愈多,皆不可以为恒计也。苟使畴昔舟师亦能熟识海道,则从江南运至胶州,已经绕出浅沙,经过黑水大洋,海程已历二千余里,如欲直上天津,不过再远千里,且有沿途岛岸可以安歇守风。何以已过险远之外洋,反避平恬之内海,可知未阅登州潮汛,不知潮溜之盘旋。未历登州海岛,不谙岛门之深浅,宜其寸步难行也。自康熙间大开海道,始有商贾经过登州海面,直趋天津、奉天,万商辐辏之盛,亘古未有。从此航海舟人互相讲究,凡夫造舟之法,操舟之技,器用之备,山礁沙水趋避顺逆之方,莫不渐推渐准,愈熟愈精。是以数十年前江浙海船赴奉天贸易,岁止两次,近则一年行运四回。凡北方所产粮豆枣梨之类,运来江浙,每年不下一千万石。此海道安澜迅速,古今利钝悬殊,又可想而知矣。然则元明行之而不久者,限于人力。至于我朝而筹海运,则地势人工均超千古,似未可以前代情形引为比例也。二曰行船提要。江南海船赴天津路程,必由吴淞江出口,至崇明南畲山向东北驶过浅沙,而至深水大洋,朝见登州山岛为之标准,转向西行,以达天津。所经江南洋面水不甚深,随路可寄碇歇息。入山东深水大洋,无沙礁浅搁之虞,可以畅行,无须寄泊。自登州以至天津,沿途山岛均系统连内地,皆有营汛弹压,倘遇风潮不顺,随处可以安歇守风。江南海船名曰沙船,以其船底平阔,沙面可行可泊,稍搁无碍。常由沙港以至淮安贩蟹为业,是以沙脉浅深最为娴熟。沙港者,沙间之深沟也。浙江海船名蜑船,又名三不像,亦能过沙,然不敢贴近浅处,以船身重于沙船故也。惟闽广海船底圆面高,下有大木三段贴于船底,名曰龙骨。一遇浅沙,龙骨陷于沙中,风潮不顺,便有疏虞。盖其行走南洋,山礁丛杂,船有龙骨则转湾趋避较为灵便。若赴天津,须先至江南尽山停泊,等候西风,向东开行一日,避出浅沙,北行方保无虞。故赴天津、奉天,岁止一次。如运漕粮,但雇江南沙船足可敷用。盖各省之海面不同,船式器具亦因而有别,而操舟之法,器用应手之权亦各有所精,非局外者所能悉其窍要也。三曰四时风信。海船自江南赴天津,往来迟速皆以风信为准绳,而风信则有时令之不同。春季西北风少,东南风多,自南至北约二十日。自北至南遂风,不能驾驶,须待秋后北风,方可返棹。秋季北风多,南风少,自南至北约一月,自北旋南约二十日。冬季西北风司令,自南至北则不能行,自北旋南半月可到。此四时风信之常度也。或随路进岛候风,即有差迟,至多不过一月。内河行船必须顺风,且一遇狂飙,逼处两岸,尤易损船。外海宽敞,但非子午逆风,均可掉戗驾驶,虽遇狂风,大洋无山岸冲撞之虞,不能为患。惟外国洋船大较数倍,错过顺风,寸步难行,待次年顺风时候方可扬帆。至于暴风亦有暴期定日,随路可以守岛回避。假如初十日是暴风期,初一日船在江南,看天气晴明而有顺风,便可扬帆开驶三五日,间即可驶至山东石岛,收停岛内,以避暴期。夫风信自南、北、东、西正方之外,兼以东南、东北、西南、西北,共计八面。海中设逢风暴,所忌者惟恐单面东风。飘搁西岸浅处为害。此外七面暴风,或飘停北岛,或收泊南洋,或闯至东海,候风定而回,皆可无害。则是四时之风信厥有常度可揆,四时之风暴亦有定期可据,占法可参,而不知者概谓风波莫测,非习练之言也。四曰趋平避险。夏至后南风司令,海船自南赴北,鲜有疏失。立秋后北风初起,自北旋南,亦鲜疏虞。春季四面花风,不比冬季朔风紧急,设有疏虞,约在千中之二三。冬季西北风当令,自南向北则不能行。自北向南,或遇东风紧急,飘至浅处,将船牛货物抛弃数成,船载轻松,便可无恙者有之。或至西岸沙脉极浅之处,搁漏损伤者有之。或遇西北狂风,扬至外国数月而返者亦有之,盖在百中之一二焉。此惟商贾乘时趋利,重价雇船,不得不冒险赶运。如运漕粮,则不在狂风险阻之时,只须夏季运装,可保万全。谚云,夏至南风高挂天,海船朝北是神仙。言夏至以至立秋。计有四十余日,当令之南风。一岁中履险如平,在斯时也。五曰防弊清源。浙江海船水手均安本分,非同游手。每船约二十人,各有专司,规矩整肃。盖其生长海滨,航海经营,习以为常,亦犹乡人之务农,山人之业樵焉。又皆船户选用可信之人,有家有室,来历分明。假使伤损一船,商货价值五六千金,船价亦值五六千金,无不协力同心,互相保重。不知者或恐货被盗卖,伪为人船尽失。夫货或盗卖,船可藏匿,船册上有名姓、年貌、箕斗之舵水人等二十名,终不能永匿而不出。或恐捏报船货失于内洋,人自海边登岸。既可登岸,则可就近报明营汛保甲查验损船形迹。或恐捏报船搁浅沙,将货抛卸海中,以保人船。此惟冬季朔风紧急,偶或有之,亦必有前后众船消息可稽,若运漕粮,不在冬季狂风险逆之时,万无此事。总之船户各保身家,舵水人等亦各有家眷保人递相牵制,倘有情弊,一船二十人之口角行踪,万无不露之理。是以商贾货物从无用人押运,惟以揽载票据为凭,订明,上漏下湿,缺数潮霉,船户照数赔偿。惟风波不测,则船户、商家各无赔抵。今如装运漕粮,设有缺数潮霉,即可照商例赔偿。其风波不测一端,夏季顺风,赴北本无此患。然而官事章程必归画一,方为万全。因思内河运船到北时日久长,沿途耗米必多,而交卸正米之外尚有升合盈余,外海运北,毫无耗散,则余米数目自必更多。万一风波不测,即约以众船余米均摊赔补,不但轻而易举,亦且有盈无绌,兼可使众船互察弊端,极为周密。至于南装北卸,自有官司弹压。岛址暂停,亦有营汛稽查。各省沿海口岸皆有关防,海船进出必验船牌来历,奚容毫发隐瞒?或恐船数众多,散漫无稽,则可册编某户之船,定装某县之粮,分县稽查,尤为简单。更有经过牙行,堪作众船保领,自无虞其散漫无稽也。六曰海程捍卫。方今圣人敷治,寰海肃清。商贾往来,均沾乐利。某航海经营,窃见南洋营汛防御森严,北省海程更资捍卫。盖以闽、浙、广东三省海面悬山丛杂,水不甚深,若战船缉捕,易于躲避,是以昔年洋匪滋扰,皆在南洋。江苏洋面均有沙脉,匪徒船底皆有龙骨,一经营船追捕,匪船陷入沙中,寸步不能逃遁。故前此洋匪未靖,江浙商船赴北运货,皆到江苏运售,不敢载回本籍,此匪船不过江南之明证也。昔年偶有窜北者,非因战舰严追,即被暴风飘至,冒险逃命,苟延旦夕而已。山东洋面均系深水大洋,东向渺无涯际,无处避风。西岸山岛统连内地,海船出入必有营汛稽查,匪船无照不敢泊停岛内。悬海飘扬,一遇狂风,无处托足。天津则有黄盖坝以守门户,利津则有牡蛎嘴以作咽喉,奉天地势东抱旅顺,南对登州,堪作海防关键。此四省洋面天然之保障也。或虑外番市舶潜上北洋游逸,不知外番水土仰给中华药物以养命者急于水火,方皆感惧不遑,奚敢潜游犯法?且其所经海面如七洲、沙头、清水、泻水、万里、长沙、千里、石塘,皆属海中极险之区,非船身巨大不能驾驶。而船身既大,行走必迟,我国家战舰商船便捷如飞,利钝悬殊,防御尤易。至其分驾散船,在闽广浅洋犹可齐驱并驾,若至北海大洋,断难鱼贯而行。即如江南商船,同日扬帆出海,虽有百号之多,次日一至大洋,前后左右四散开行,影踪莫指,直至朝见登州山岛,方能进岛会齐。而巡缉营船星罗棋布,常在岛外巡查,不容匪船混迹,此海面之辽阔,捍卫之森严,可想而知矣。如运漕粮,必欲筹及万全,祗须江南战舰在江浙交界之尽山防护。南海悬山至此而尽,故名尽山。中抱内港,或恐匪类潜藏。此外直至天津,并无悬海山岛可以潜匿者。即登州紧对之大钦、小钦、大黑、小黑、大竹、小竹等山,皆海面孤山,并无环抱内港,四月受风,不能停泊。且与登州近在咫尺,登镇哨船巡查最密。或谓粮运大事,虽北洋无须为护送之计,而国家体制亦宜有官兵押运。为稽查船户之需,似祗须粮道大员、运粮千总以及各省水师千把百员,各省水师壮兵千名,分船押运,足资弹压。兼可使水师后进新兵习娴海性,经历波涛,实于海防大有裨益。七曰水脚汇筹。江浙两省商船,迩年陆续加增,择其船户殷实、杠具坚固者,足有一千余号。大小统计,每船可装仓斛南粮一千余石。至于水脚价目,原有贵廉不齐,大抵随货利之厚薄定水脚之重轻。数十年来雇船大概情形,极贵之时每关石计永脚规银三两,每两折实钱六百七十六文。每关担计仓斛二石五斗有零,合计每仓斛水脚实钱八百十文。盖水脚每石三两,间有是价,而银非足银,斗非仓斗,不可不明辨也。其每年揽载商货可运三四次不等,今如夏季顺带便装漕米一次,每仓石酌与水脚若干,春秋冬三季仍可运装商货三次,统计所获水脚价银仍如统年运商货四次矣。惟必须每年春季准其先运商货一次,立夏前后必可如期回南。夏至以前将江浙等处粮米驳至上海,装下海船,陆续开行。至大暑节必可齐到天津,停泊海口,即用官备驳船卸存天津北仓,再为转驳通仓。处暑以前务使海船扫数回空,使其再装秋冬二次商货回南。庶官商并运,两无延误。盖彼船户之所深虑者,惟恐装卸漕粮迁延日月,错过顺风时令,以为一年仅行两次,则所获水脚价银不敷水手辛工及添补杠具之用。又虑南地兑粮米色不干,到北交卸升斗不敷,天津驳运通仓不知作何经理,一切章程茫无头绪,此所以有畏难不前之势也。殊不知升斗例有盈余,驳船自有官备,南装北卸自可刻期赶紧,兑漕米色定例干圆洁净,而海船顺风运北为日无多,既无耗散,亦不蒸霉,且可安插气筒,露风透气,各令包封样米,可期一色无差。果能立法之初,官事民情妥为参议,予以平允,则船户莫不踊跃趋从,始终遵奉。且殷商富户将必有添造海船以觅利者,虽全漕亦可装运,如现在商船暂时赶运,全漕则须春夏两次装运,方资应用。至于东、直两省所需南省货物,内河减运之后,海船装带南货,趋利如飞,更必易于充裕。即逢北地歉收,南省丰稔之时,更可额外添运川、广、台湾米石源源接济,尤为迅速。所虑者事固难于图始,又更难于成终。如果雇船运粮,装卸日期必须限定,节气勿令逾期。若使日久弊生,南北胥役需索陋规,驳船装卸辗转延迟,给与水脚扣色减平,种种侵肥,必致公私两误。甚至该船殷户求为无业之穷民而不可得,又不可不预为防及也。八曰春夏兼运时日。海船运漕,夏季最为便捷。如欲权时赶运全漕,惟有春夏两次运装。其装粮时日,须在年内兑粮,陆续驳装海船,新正一齐开放,迨天津开冻后必可到齐。驳卸天津北仓,限以一月卸通。至谷两节,海船全数回空,赶赴关东运装客货。至小满节必可如数回南,再装漕米。夏至后赴北,立秋以前又可到齐天津交卸,仍限一月卸通。白露节回空,再运关东客货。如能九月内到南,尚可赴山东近处赶装客货。年底全数回南,再装次年漕米。则海船更有裨益矣。【施彦士曰】以今日而筹海运,其至便者有四,其无可疑者有四。昔邱浚虑海道不熟,拟募渔户造艘,往返十余次,以寻元人故道。隆庆间,王宗沐以不习海道,有莺游山之失。崇明沈廷扬,生长海上,犹抗疏三上,始行踏勘小试,以渐加增。今开海禁百三十余年,江浙滨海多以船为业,往来天津,熟习有素,皆踏勘之人,即皆历试之人,无庸别募屡试。其便一。昔人拟于昆山、太仓起厂造船,然一经官造,率虚器不堪用。今沙船大者二三千石,小亦千余石不等,募其坚致牢实,百无一失,无庸别造。其便二。又漕运多置儧督官员,今即择船户殷良者督之,无庸别委,反多掣肘。其便三。其雇价似可照沈廷扬议,每石二两六钱,折合苏石六百余文。即以造船银及旗丁行粮给之,已省其大半,无庸别开帑藏。其便四。然而有疑大洋之险,或不免漂溺者。不知商民往来海外,遭覆溺者百不一二,又率在秋冬,若春夏二运,南风甚利,至为稳当。况兑粮时原有每石加耗,今可量裁之,取—斗与船户,以备各船通融赔补,而正额万无一失。其无可疑一也。然而有疑改运后旗丁难于安置者,不知朝廷签丁所以济运,非为丁无生计而以漕运济之也。况变通之初,即事有渐,近海如苏、松、常、镇四十七帮,约计军船二千四百余只,每年约须造船二百数十只,今先举二百余船米数由海抵通,而省该丁造船劳费,仍给月粮,休归军伍,或别开屯田,俾安耕凿,以渐转移,有何不便?其无可疑二也。前嘉庆十六年筹办海运,督抚以十二不可行奏覆云,头号沙船不过五六十号,每船不过带米四百石。此乃有意从少而言。若实计全数,则沙船大者二三千石,即慎重正供,七分装载,亦可装一二千石,况其余次号沙船力胜一千余石者亦不下千有余号。其无可疑者三也。至所称带米四百石,须水脚一千余两,盖就前明沈廷扬所议每石二两六钱计之也。若就现在民价,每石一两四钱,每两折钱六百三十文,合足钱八百八十二文。而关东一石当江苏二石五斗,则苏石只须钱三百余文。即极贵之价如沈议二两六钱者,折合苏石亦止须钱六百余文。况现定价值酌议加增,有不踊跃从事者乎?其无可疑者四也。其所可虑者盖不在受载而在卸裁,恐斛手舞弊也。不在水力短少而在胥吏需索,恐浮费无穷也。诚俾船户知随到随卸,绝无抑勒稽留,方且争先恐后,而何海运之不可行哉?至程志忠所禀五条沙之险,盖为尖底闽船言之。若平底沙船,远在沙外往来,过成山时,风利不必泊,无风可以守风,绝不闻沙船畏其险也。沈廷扬有言,耕须问奴,织须问婢。而以海道问诸素不习海之委员,其可据乎?【沈阁部曰】海道如果行,则浙江之粮当从何处起运?或疑即由杭嘉宁台诸府入海,而不知非也。案此事元明两史虽未明言,然以事迹核之,似皆运至太仓刘家港上海船启行。考史,至元二十二年,以军万人载江淮米泛海,由利津达京师。又二十五年,以前江南米陆负互淮安易闸七,然后入海,则其时尚未全用刘家港海道。迨武宗至大四年,以江东宁国、池、饶、建康等处运粮,率领海航,从洋子讧,逆流而上,江水湍急,又多石矶。走沙涨浅,粮船易坏,又湖广、江西之粮运至真州,泊入海船,船大底小,亦非江中所宜。于是以嘉兴,松江秋粮,并江淮、江浙财赋,府岁办粮充运,此乃全用刘家港入海之始。自后海运之船总泊于此。故至元十四年十一月,诏江浙等处粮尽数赴仓候海运,则刘家港当自有仓,浙江断无别自赴海起运之理。且元末方张之乱,史特书诏遣兵部尚书巴延特穆尔,户部尚书齐履亨,征海运于江浙。先由海道至庆元抵杭,率海舟候于嘉兴之澉浦,而平江之粟展转以达杭之石墩,又一舍而后抵澉浦、乃载于舟。海滩浅涩,躬履艰苦,则前此之不由斯道可知。虽其后户部尚书贡师泰以闽盐易粮,由海道运京师或仍由此处。然皆多事之秋,其实非本意也。明太祖洪武元年,命征南大将军汤和造舟明州。运粮输直沽。又二年,命户部于苏州太仓储粮,以备海运,供给辽东。五年,命靖海侯吴桢督海运。总舟师数万,由登州饷辽阳。此皆兵戈中权宜之制,故入海处不一。然大局亦祗由太仓,故万历会计录云,永乐元年,令江南民粮悉运太仓州,于平江刘家港用海船绕出登莱大洋,以达直沽。改昆山州为太仓卫当亦由此。【陶宫保曰】海运与河道相表里。禹贡载扬州贡赋,沿海达淮,冀州夹右碣石入海,即海运之始。秦唐虽亦偶行,其道难稽。明则由胶莱内河转般登州,实为劳费。惟元代海运最久,寻因其路险恶,别开生道。明人沿澳求道,非礁即浅,无怪其难,自不若元代所开生道,即今沙船所行吴淞口至十滧一路为宜。而由此运米入海,实创自今年。第属初行,不敢不倍加慎重,详加询问,证以纪载,得其径道。至于大洋浩翰,本无畔岸,虽舟人定以更香,验以水色,格以针盘,究难确指其道里数目。惟有就西岸对出之州县讯地比照核计,不相径庭。其小岛微屿亦难尽载,谨摘叙大凡,略分段落,并绘图贴说焉。第一段,自上海县黄浦口岸东行五十里,出吴淞口入洋,绕行宝山县之复宝沙,迤至崇明县之新开河,一百一十里。又七十里至十滧,是为内洋,可泊船,为候风放洋之所。崇明县地第二段,自十滧开行即属外洋,东迤百八十里至畲山。一名蛇山,又名南槎山。系荒礁,无居民,不可泊,但能寄碇,为东出大洋之标准,苏松镇所辖。第三段自畲山向正北微偏东行,至通州吕泗场对出之洋面,约二百余里,水深十丈,可寄碇。从此以北,入黑水大洋,至大洋梢对出之洋面,约百四十里,狼山镇右营所辖。又北如皋县对出之洋面起,至黄沙洋港对出之洋面,约二百六十里。又北泰州对出之洋面面起,至黄家港对出之洋面,约二百二十里,狼山镇掘港营所辖。又北至斗龙港对出之洋面,约二百里。又北至射阳湖对出之洋面,盐城营所辖。又北至黄河口对出之洋面,庙湾营所辖,均百二十里。黄河口稍南有沙埂五条,宜避之。又北至安东县灌河口对出之洋面,约九十里,佃湖营所辖。又北至海州赣榆县鹰游门对出之洋面,约一百八十里,东海营所辖。计自畲山至鹰游门一千五六百里,统归狼山镇汛地。凡舟过畲山,即无岛屿可依,用罗盘格定方向,转针向北略东行。如东南风则针头偏东一个字,如西南风则针用子午。江南畲山与山东铁槎山遥对,谓之南槎、北槎。行船应用子午正针,因江南云梯关外迤东有大沙一道,自西向东,接涨甚远,暗伏海中,恐东风过旺,船行落西,是以针头必须偏东,避过暗沙,再换正针。此沙径东北积为沙埂,舟人呼为沙头山。若船行过于偏东,一直上北,便见高丽诸山。故将近大沙,仍须偏西,始能对成山一带也。第四段过鹰游门,往北即山东日照县界,山东水师南洋汛所辖。又北至文登县之铁槎山,自畲山至此始见岛屿。又北至文登县之马头嘴,入东洋汛界。经由苏山岛、靖海卫及荣成县之石岛养鱼池。石岛居民稠密,可泊,惟岛门东南向,春时乘风易入难出。自鹰游门至石岛约六百余里,虽以针盘定方向,犹须常用水托。水托者,以铅为坠,用绳系之探水取则也,每五尺为一托。十滧开船试水,自十托至二十托上下。行过畲山,试水均在三十托上下。顺风二日余,均系黑水,再试至十托上下,即知船到大沙洋面。行过大沙,试水渐深,至五十托上下。视水绿色,则系山东洋面。顺风再一日,试水二十托上下,水仍绿色,遥望北槎及石岛一带,山头隐隐可见。再行半日,即至石岛洋面。此赴北一定针路也。第五段,自石岛至俚岛洋面约百六十里,俚岛至成山洋面约百四十里,俱荣成县地,为南北扼要之所,可泊,水绿色,针盘仍用子午略偏东。从成山转头,改针向西略北,入北洋汛界。至文登县之刘公岛约百余里,又西至威海卫百余里,又西至福山县之之罘岛百余里,又北至蓬莱县之庙岛二百余里。自石岛起至庙岛止九百余里。之罘岛西北一带有暗礁,船行偏东以避之。又庙岛之东有常山头浅滩,宜避,试水在十五六托至二十托不等。船至庙岛,以东南风为大顺。计东省洋面一百零五岛,中有二十五岛为海道要地,而庙岛尤大,可以停泊。第六段自庙岛过掖县小石岛,即入直隶天津海口,约九百里,针对大西偏北,沿途试水在十四五托,再至六托上下,水黄色,水底软泥,可抛锚候潮进口。约计海口逆流挽纤百八十余里,即抵天津东关外。计自吴淞口出十滧。东向大洋,至畲山,北向铁槎山,历成山,西转之罘岛,稍北抵天津,总计水程四千余里。【又曰】古来海运,如禹贡碣石入河。泰起黄、腄,止辽左,乃在瀛、沧、登、莱境内,对渡关东,道里无多。唐宋偶一馈运,其数更微,故史不载。明初,张赫等初运三十万,最多至七十万。永乐中,陈瑄始建仓于直沽,亦正以百万为名。其后沈廷扬自淮河口开洋,七日抵天津,一时诧为异事,其实经营已阅年余,所运二万六千石而已。即元代海运最多,其初运亦仅四万二千石,行之七八年,犹只运米数十万,漂失动以万计。从未有初次试行即装米一百六十余万,自始至终不溺一人,不损额漕一稊米,如今之所运者。仰惟圣人在位,海若、冯夷莫不效职,而瀛民、蜑客生长承平,习于沙线,操驾日精,昔之望洋兴叹,以为波涛不测者,久已视为坦途,扬帆直上。无礁崖之●崒,无港汊之湾环,转较诸内河为易。议者每谓河运费财,海运费人,由今观之,海运果费人否耶?然则费财之说,舍海运亦奚以易之?苏松数府州漕额甲天下,而丁船经行内河,提溜挽闸,剥浅般埧,与夫押运交兑攒验之费多不能省。丁疲索之官,官复问之民,民力惫矣,而官与丁亦敝。使苏属海运遂行,省岁费不啻十之四五,东南民力庶有鸠乎!若乎难海运者,曰盗贼,曰潮湿,曰侵蚀。实皆无可虑,但患南兑易而北卸难,章程不可不豫立耳。【汝成案】先生郡国利病书引王氏宗沐议云,别通海运,两漕并输,国计益足,彼不来而此来,先臣邱浚固己言之。此国家至深至远之计,一利也。漕河身狭,闸座珠联,漕船势必立帮,以防争越。守候日久则百弊生,而军食费。今海运开洋,不必立帮,二利也。海运既通,虽有漂流,实无挂欠。且漂流亦不待于勘报稽违,以误总计,三利也。今漕河浙江苏、松、常、镇、宁国、太平共粮几二百万石,每石扣过江米七升,共费米十三万二百石,而入淮以后遇浅,又需船剥。今海运,则过江米与盘剥费数十万省,四利也。漕河运军兑米已毕,惮于空归牵挽之劳,往往将船凿沈而逃,每岁计费不赀。今海运无船将不能归,则沈船可省,五利也。各军有行粮,有赏钱,有安家。今行海运,舟大人多,许其稍带南货,免其抽税。渐减行粮诸色,六利也。漕河行粮,有在水次随支者,每每征收不齐,即改本色,守候颇艰。若海运,则须尽给,凡一应料价轻赍月粮等项料理自齐,七利也。漕行日久,耗米不赀。海运则行甚迅急,耗米可节,八利也。海运既行,百货凑合,物价既轻,行户亦裕。以货推米,亦深计者所不废,九利也。辽东孤悬,饷馈甚艰,海运既通,则一水可达,如洪武三十年故事,十利也。历代漕运,大率雇募转般,今行直达,往返疲劳。若海运,则每行五鼓开船,巳时即住。春初入兑,夏尽即休。疲困自苏,十一利也。兑运之弊,盗卖侵克,甚或官军俱逃,今行海运,欲盗谁市?欲逃焉往?十二利也。其言得失,虽属蹄筌,然海运之利在前明已略见矣。
  旧唐书懿宗纪,咸通三年,南蛮陷交址,征诸道兵赴岭南。时湘、漓溯运,功役艰难,军屯广州乏食。润州人陈璠石诣阙上书言,江西、湖南溯流运粮,不济军师,士卒食尽则散,此宜深虑。臣有奇计以馈南军。天子召见,璠石因奏,臣弟听思曾任雷州刺史,家人随海船至福建。往来大船一只,可致千石。自福建装船,不一月至广州。得船数十艘,便可致三万石至广府。又引刘裕海路进军破卢循故事。执政是之,以璠石为盐铁巡官,往扬子院专督海运,于是康承训之军皆不阙供。【沈氏曰】邱浚曰,海运自秦已有之,而唐人亦转东吴粳稻以给幽燕。然以给边方之用而已,用之以足国则始于元初。伯颜平宋,命张瑄、朱清等以宋图籍,自崇明由海道入京师。至元十九年,始建海运之策,命罗璧等造平底海船运粮,从海道抵直沽。是时犹有中滦之运,不专于海道。二十八年,立都转运万户府,督岁运。至大中,以江淮、江浙财赋府所办粮充运。自此至末年,专仰海运矣。说者谓虽有风涛漂溺之虞,然视河漕之费,所得益多。故终元之世,海运不废。梁梦龙曰,元史称元人海运,民无挽输之劳,国有储蓄之富。今国家都燕,财赋自东南而来者仅恃会通一河,识者不无意外之虑。若寻元人海运之道,别通海运一路,与河漕并行,江西、湖广、江东之粟照旧河运,而以浙西东濒海一带由海运,未为非策也。又曰,元人由海运或至损坏者,以起自太仓、嘉定而北也。若但自淮安而东,循登、莱以泊天津,本名北海,中多岛屿,可以避风,与东南之海渺茫无际者迥异。诚议运于此,是名虽同于元人,而利实专于便易矣。山居赘论曰,禹贡言浮于江海,达于淮泗,又曰夹右碣石入于河,是贡赋之道未尝不兼用海也。秦人飞刍挽粟,起于黄、腄、琅琊负海之郡,转输北河,其制未尽非,而用民失其道矣。说者谓海运作俑于秦,而效法于元,岂通论哉。
  烧荒
  守边将士,每至秋月草枯,出塞纵火,谓之烧荒。唐书,契丹每入寇幽、蓟,刘仁恭岁燎塞下草,使不得留牧,马多死,契丹乃乞盟是也。其法自七国时已有之。战国策,公孙衍谓义渠君曰,中国无事于秦,则秦且烧焫,获君之国。
  英宗实录,正统七年十一月,锦衣卫指挥佥事王瑛言,御卤莫善于烧荒,盖卤之所恃者马,马之所恃者草。近来烧荒,远者不过百里,近者五六十里,卤马来侵,半日可至。乞敕边将,遇秋深,率兵约日同出,数百里外纵火焚烧,使卤马无水草百恃,如此则在我虽有一时之劳,而一冬坐卧可安矣。翰林院期修徐珵【原注】后改名有贞。亦请每年九月,尽敕坐营将官主边,分为三路,一出宣府抵赤城独石,一出大同抵万全,一出山海抵辽东。各出塞三五百里,烧荒哨嘹。如遇边寇出没,即相机剿杀。此先朝烧荒旧制,诚守边之良法也。
  家兵
  古之为将者必有素豫之卒。春秋传,冉求以武城人三百为己徒卒。后汉书,朱儁传,交址贼反,拜儁刺史,令过本郡简募家兵。张燕寇河内,逼近京师,出儁为河内太守,将家兵击却之。三国志吕虔传,领泰山太守,将家兵到郡。郭祖、公孙犊等皆降。晋书王浑传,为司徒,楚王玮将害汝南王亮,浑辞疾归,第以家兵千余人闭门距玮,玮不敢逼。【汝成案】将帅家丁,前代多有。明史所载,如王越、马永、马芳、梁震、李成梁、满桂、张神武、赵率教、金国风、侯良柱等传皆有之,并着成效。其始则出于战国时之阴养死士,汉李陵之荆楚剑客亦其类也。盛于唐,藩镇之牙兵,谓之外宅儿,至结为义子。大约在兵间久,不得不用选锋,以求制胜。然养之不易,散之尤难,以此召乱亦时时有之。任师中者惟当简择士伍,拔其豪俊,优其奖赏,勤其训练,则屠沽皆可使成劲旅。虽官有迁移,或有数年之功废于一旦之叹,然所至如此,转移非难,卫身卫国,所裨多矣。
  少林僧兵
  少林寺中有唐太宗为秦王时赐寺僧教,其辞曰,王世充叨窃非据,敢违天常。法师等并能深悟几变,早识妙因,擒彼凶孽,廓兹净土。闻以欣尚,不可思议。今东都危急,旦夕殄除。并宜勉终茂功,以垂令范。是时立功十有三人,裴漼少林寺碑所称志操、惠玚、昙宗等,惟昙宗拜大将军,余不受官,赐地四十顷,此少林僧兵所起。考之魏书,孝武帝西奔,以五千骑宿于●西扬王别舍。沙门都维那、惠臻负玺持千牛刀以从。旧唐书,元和十年,嵩山僧圆净与淄青节度使李师道谋反,结勇士数百人,伏于东都进奏院。乘洛城无兵,欲窃发焚烧宫殿。小将杨进、李再兴告变,留守吕元膺乃出兵围之,贼突围而出,入嵩岳山棚,尽擒之。宋史,范致虚以僧赵宗印亢宣巡司参议官,兼节制军马。宗印以僧为一军,号尊胜队。童子行为一军,号净胜队。然则嵩洛之间,固世有异僧矣。
  嘉靖中,少林僧月空受都督万表檄,御倭于松江,其徒三十余人,自为部伍,持铁棒击杀倭甚众,皆战死。嗟乎,能执干戈以捍疆埸,则不得以其髡徒而外之矣。宋靖康时,有五台僧真宝,与其徒习武事于山中。钦宗召对便殿,命之还山,聚兵拒金。昼夜苦战,寺舍尽焚,为金所得,诱劝百方,终不顾,曰,吾法中有口回之罪,吾既许宋皇帝以死,岂当妄言也。怡然受戮。而德佑之末,常州有万安僧起义者,作诗曰,时危聊作将,事定复为僧。其亦有屠羊说之遗意者哉。【赵氏曰】后周书,齐主纬既被擒,任城王潜犹固守,沙门来应募者亦数千人。唐书,李罕之少为浮屠,后去为盗。曾尧臣独醒志,庐山圆通寺,南唐时赐田千顷,养之极厚。曹彬等渡江,寺僧来抗。金陵陷,乃遁去。金主亮死,山东豪杰皆起兵,有僧义端亦聚众千余,欲遁。辛弃疾知其将奔金,追杀之。金宣宗纪,夏人犯积石州羌界,寺族多陷,惟桑逋寺僧看逋、昭逋、斯没及答那寺僧奔鞠等拒而不从,诏赏诸僧钤辖、正将等官。明成化中,刘千斤之乱,康都督募紫微山僧惠通剿之。通直入贼营,与千斤斗,千斤乃降。崇祯中,史记言知陈州,以流贼充斥,乃募士,聘少室僧训练之。此皆僧兵故事也。
  毛葫芦兵
  元史顺帝纪,至正十三年,立南阳、邓州等处毛葫芦义兵万户府,募土人为军,免其差役,令防城自效。因其乡人自相团结,号毛葫芦军,故以名之。朵尔直班传,金商义兵以兽皮为矢房如瓠,号毛葫芦军,甚精锐。大学衍义补,今唐邓山居者,以毒药渍矢以射兽,应弦而倒,谓之毛葫芦。
  成化三年,国子监学录黄明义言,宋时多刚县夷为冠,用白芀子兵破之。白芀子者,即今之民壮也。
  方音
  五方之语虽各不同,然使友天下之士而操一乡之音,亦君子之所不取也。故仲由之喭,夫子病之。鴂舌之人,孟子所斥。而宋书谓高祖虽累叶江南,楚言未变,雅道风流无闻焉尔。又谓长沙王道怜素无才能,言音甚楚,举止施为,多诸鄙拙。世说言,刘真长见王丞相,既出,人问见王公云何?答曰,未见他异,惟闻作吴语耳。又言,王大将军年少时,旧有田舍名,语音亦楚。又言,支道林入东,见王子猷兄弟还,人问见诸王何如?答曰,见一群白项鸟,但闻唤哑哑声。北史谓丹杨王刘昶呵骂僮仆,音杂夷夏。虽在公坐,诸王每侮弄之。夫以创业之君,中兴之相,不免时人之议,而况于士大夫乎。北齐杨愔称裴谳之曰,河东士族,京官不少,惟此家兄弟全无乡音。其所贱可知矣。至于著书作文,尤忌俚俗。公羊多齐言,淮南多楚语,若易传、论语何尝有一字哉。若乃讲经授学,弥重文言,是以孙洋、蒋显曾习周官而音乖楚夏,【原注】左思魏都赋,盖音有楚夏者,土风之乖也。则学徒不至。【原注】梁书儒林传陆倕云。李业兴学问深博,而旧音不改,则为梁人所笑。【原注】北史本传。邺下人士音辞鄙陋,风操蚩拙,则颜之推不愿以为儿师。【原注】家训。是则惟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,盖必自其发言始也。
  金史国语解序曰,今文尚书辞多奇涩,盖亦当世之方音也。
  荀子每言,案楚辞每言羌,皆方音。刘勰文心雕龙云,张华论韵,谓士衡多楚,可谓衔灵均之声余,失黄锺之正响也。
  国语
  后魏初定中原,军容号令皆本国语。后染华俗,多不能通,故录其本言相传教习,谓之国语。孝文帝命侯伏、侯可、悉陵以国语译孝经之旨,教于国人,谓之国语孝经。【原注】并隋书经籍志。而历考后魏、北齐二书,若孟威以明解北人语,敕在著作,以备推访。孙搴以通鲜卑语,宣传号令。祖珽以解卑语免罪,复参相府。刘世清以能通四裔语,为当时第一,后主命作突厥语翻涅架经,以遗突厥可汗。并见遇时主,宠绝群僚。然其官名制度无一不用汉语。而魏孝文太和十九年六月己亥诏,不得以北俗之语言于朝廷,违者免所居官。【原注】魏书咸阳王禧传,孝文引见朝臣,诏断北语一从正音,禧赞成其事。于是诏年三十已上,习姓已久,容或不可卒革。三十已下,见在朝廷之人,语音不听仍旧,若有故为,当降爵黜官。若仍旧俗,恐数世之后,伊雒之下,复成被发之人。朕尝与李冲论此,冲言,四方之语,竟知谁是?帝者言之,即为正矣,何必改旧从新?冲之此言,应合死罪,乃谓冲曰,卿实负社稷!冲免冠陈谢。北齐书高昂传,于时鲜卑共轻中华朝士,唯惮服于昂。高祖每申令三军,常鲜卑语。昂若在列,则为华言。孝文用夏变夷之主,齐神武亦英雄有大略者也。契丹偏居北陲,始以本国之言为官名号令,而辽史创立国语解一篇,自是金元亦多循之,【钱氏曰】元史无国语解。而北俗之语遂载之史书,传于后代矣。
  后魏平阳公丕传,丕雅爱本风,不达新式。至于变俗迁雒,改官制服,禁绝旧言,皆所不愿。帝亦不逼之,但诱示大理,令其不生同异。变俗之难如此。今则拓跋宇文之语不传于史册者已荡然无余,一时众楚之咻固不能胜三纪迁殷之化也。
  后唐康福善诸蕃语。明宗听政之暇,每召入便殿,咨访时事,福即以蕃语奏之。枢密使安重诲恶焉,尝面戒之曰,康福但乱奏事,有日斩之!
  外国风俗
  历九州岛之风俗,考前代之史书,中国之不如外国者有之矣。辽史言,契丹部族生生之资仰给畜牧,绩毛饮湩,以为衣食。各安旧风,狃习劳事,不见纷华异物而迁故。家给人足,戎备整完,卒之虎视四方,强朝弱附。金史,世宗尝谓宰臣曰,朕见女直风俗,迄今不忘。今之燕饮音乐皆习汉风,非朕心所好。东宫不知女直风俗,第以朕故,犹尚存之,恐异日一变此风,非长久之计。他日与臣下论及古今,又曰,女直旧风,虽不知书,然其祭天地,敬亲戚,尊耆老,接宾客,信朋友,礼意款曲,皆出自然,其善与古书所载无异。汝辈不可忘也。乃禁女直人不得改称汉姓,学南人衣装,犯者抵罪。又曰,女直旧风,凡酒食会聚,以骑射为乐,今则弈棋、双陆,宜悉禁止,令习骑射。又曰,辽不忘旧俗,朕以为是。海陵习学汉人风俗,是忘本也。若依国家旧风,四境可以无虞,此长久之计也。邵氏闻见录言,回纥风俗朴厚,君臣之等不甚异,故众志专一,劲健无敌。自有功于唐,赐遗丰腴。登里可汗始自尊大,筑宫室以居,妇人有粉黛文绣之饰。中国为之虚耗,而其俗亦坏。昔者祭公谋父之言,犬戎树惇,能帅旧德,而守终纯固。由余之对穆公言,戎夷之俗,上含淳德,以遇其下。下怀忠信,以事其上。一国之政犹一身之治,其所以有国而长,世用此道也。及乎荐居日久,渐染华风,不务诗书,唯征玩好,服饰竞于无等,财贿溢于靡用,骄淫矜侉,浸以成习,于是中行有变俗之讥,贾生有五饵之策。又其末也,则有如张昭远以皇弟、皇子喜俳优,饰姬妾,而卜沙陀之不永。张舜民见太孙好音乐、美姝、名茶、古画,而知契丹之将亡。后之君子诚监于斯,则知所以胜之之道矣。
  史记言,匈奴狱久者不过十日,一国之囚不过数人。盐铁论言,匈奴之俗略于文而敏于事。宋邓肃对高宗言,外国之巧在文书简,简故速。中国之患在文书繁,繁故迟。辽史言,朝廷之上,事简职专,此辽之所以兴也。【原注】又曰,皇帝四时巡守,宰相已下于中京居守。一切公事,除拜官僚,止行堂帖权差,俟行在所取旨,出给诰敕。文官县令、录事已下,更不奏闻,听中书铨选。然则外国之能胜于中国者惟其简易而已,若舍其所长而效人之短,吾见其立弊也。
  金史食货志言,金起东海,其俗纯实,可与返古。初入中夏,民多流亡,土多旷闲。兵威所加,遗黎惴惴,何求不获?于斯时纵不能复井地沟洫之制,若用唐之永业口分以制民产,放其租庸调之法以足国计,何至百年之内,所为经画纷纷然与其国相终始邪?其弊在于急一时之利,踵久坏之法。及其中叶,鄙辽俭朴,袭宋繁缛之文。惩宋宽柔,加辽操切之政。是弃二国之所长,而并用其所短也。繁缛胜必至于伤财,操切胜必至于害民。讫金之世,国用易匮,民心易离,岂不繇是与?作法不慎厥初,变法以救其弊,祗益甚焉耳。其论金时之弊至为明切。
  魏太武始制反逆、杀人、奸盗之法,号令明白,政事清简,无系讯连逮之烦。百姓安之。宋余靖言,燕蓟之地,陷入契丹且百年,而民亡南顾心者,以契丹之法简易。盐麦俱贱,科役不烦故也。是则省刑薄敛之效无所分于中外矣。
  徙戎
  武后时,外国多遣子入侍,其论钦陵、阿史德、元珍、孙万荣等,皆因充侍子,得徧观中国形势,其后竟为边害。先是,天授三年左补阙薛谦光上疏曰,臣闻戎夏不杂,自古所诫。蛮貊无信,易动难安。故斥居塞外,不迩中国。前史所称,其来久矣。然而帝德广被,有时朝谒,愿受向化之诚,请纳梯山之礼,贡事毕则归其父母之国,导以指南之车,此三王之盛典也。自汉魏以后,遂革其风,务饰虚名,征求侍子。谕令解辫,使袭衣冠,筑室京师,不令归国,此又中叶之故事也。较其利害,则三王是而汉魏非。论其得失,则距边长而征质短。殷鉴在昔,岂可不虑。昔郭钦献策于武皇,江统纳谏于惠主,咸以戎翟入居,必生事变。晋帝不用二臣之远策,好慕向化之虚名,纵其习史汉等书,官之以五部都尉,此皆计之失也。窃惟突厥、吐蕃、契丹等,往因入侍,并叨殊奖。或执戟丹墀,策名戎秩。或曳裾庠序,高步●门。服改毡裘,语兼中夏。明习汉法,睹衣冠之仪。目览朝章,知经国之要。窥成败于图史,察安危于古今,识边塞之盈虚,知山川之险易。或委以经略之功,令其展效。或矜其首丘之志,放使归蕃。于国家虽有冠带之名,在戎人广其纵横之智。虽有慕化之美,苟悦于当时。而狼子野心,旋生于异日。及归部落,鲜不称兵。边鄙罹灾,实繇于此。故老子曰,国之利器,不可以示人。在于齐人,犹不可以示之,况于寇戎乎?谨按楚申公巫臣奔晋,而使于吴,使其子狐庸为吴行人,教吴战陈,使之叛楚。吴于是伐楚,取巢,取驾,克棘,入州来,子反一岁七奔命。其所以能谋楚,良以此也。又按汉书,桓帝迁五部匈奴于汾晋,其后卒有刘石之难。向使五部不徙,则晋祚犹未可量也。鲜卑不迁幽州,则慕容无中原之僭。又按汉书,陈汤云,夫匈奴兵五而当汉兵一,何者,兵刃朴钝,弓弩不利。今闻颇得汉巧,然犹三而当一。繇是言之,利兵尚不可使敌人得法,况处之中国而使之习见哉。昔汉东平王请太史公书,朝臣以为太史公书有战国从横之说,不可以与诸侯。此则本朝诸王尚不可与,况外国乎!臣窃计秦并天下,及刘项之际,累载用兵,人户凋散,以晋惠方之,八王之丧师轻于楚汉之割地,冒顿之全实过于五部之微弱。当曩时,冒顿之强盛,乘中国之虚弊,高祖馁厄平城。而冒顿不能入中国者,何也?非兵不足以侵诸夏,力不足以破汾晋。其所以解围而纵高祖者,为不习中土之风,不安中国之美。生长碛漠之北,以穹庐胜于城邑,以毡罽美于章绂。既安其所习而乐其所生,是以无窥中国之心者,为生不习汉故也。岂有心不乐汉而欲深入者乎?刘元海五部离散之余,而卒能自振于中国者,为少居内地,明习汉法,非但元海悦汉,而汉亦悦之。一朝背诞,四人【原注】谓四民。响应,遂鄙单于之号,窃帝王之名,贱沙漠而不居,拥平阳而鼎峙者,为居汉故也。向使元海不曾内徙,正当劫边人缯彩曲蘖,以归阴山之北,安能使倡乱邪?当今皇风遐覃,含识革面,凡在虺性,莫不怀驯,方使由余效忠,日殚尽节。以臣愚虑者,国家方传无穷之祚于后,脱备守不谨,边臣失图,则狡寇称兵,不在方外,非所以肥中国,削外蕃,经营万乘之业,贻厥孙谋之道也。臣愚以为愿充侍子者一皆禁绝,必若先在中国者亦不可更使归蕃,则戎人保疆,边邑无事矣。
  明永乐、宣德间,鞑靼来降,多乞留居京师,授以指挥、千百户之职,赐之俸禄及银钞、衣服、房屋、什器,安插居住,名曰降人。正统元年十二月,行在吏部主事李贤言,臣闻帝王之道,在赤子黎民,而禽兽蛮貊。待黎民如赤子,亲之也。待蛮貊如禽兽,疏之也。虽圣人一视同仁,其施也必自亲以及疏,未有赤子不得其所而先施惠于禽兽,况夺赤子之食以养禽兽,圣人忍为之哉?窃见京师降人不下万余,较之畿民三分之一。其月支俸米,较之在朝官员亦三分之一,而实支之数或全或半,又倍蓰矣。且以米俸言之,在京指挥使正三品该俸三十五石,实支一石,而达官则实支十七石五斗,是赡京官十七员半矣。夫以有限之粮而资无限之费,欲百姓富庶而仓廪充实,未之有也。近者连年荒旱,五谷不登,而国家之用则不可缺。是以天下米粟水陆并进,岁入京师数百万石,而军民竭财殚力,涉寒暑,冒风霜,苦不胜言,然后一夫得数斛米至京师者,幸也。若其运至中途,食不足,衣不赡,而有司督责之愈急,是以不暇救死、往往枕籍而亡者不可胜计。其降人坐享俸禄,施施自得。呜呼!既夺赤子之食以养禽兽,而又驱其力使馈之,赤子卒至于饥困以死,而禽兽则充实厌足,仁人君子所宜痛心者。若夫俸禄,所以养廉也。今在朝官员皆实关俸米一石,以一身计之,其日用之费不过十日,况其父母妻子乎?臣以为,欲其无贪,不可得也。备边,所以御侮也。今边军长住苦寒之地,其所以保妻子、御饥寒者,月粮而已。粮不足以赡其所需,欲其守死不可得也。今若去此降人,臣愚以为除一害而得三利焉。何则?计降人一岁之俸不下数十万,省之可以全生民之命,可以赡边军之给,可以足京官之俸。全生民之命则本固而邦宁也,赡边军之给则效死而守职也,足京官之俸则知耻而守廉也。得此三者,利莫大焉。臣又闻圣王之道,贵乎消患于未萌。易曰,履霜坚冰至。臣窥见达人来降,络绎不绝,朝廷授以官职,足其俸禄,使之久处不去,腥膻畿内。无益之费尚不足惜,又有甚焉者。夫蕃人贪而好利,乍臣乍叛,荒忽无常。彼来降者,非心悦而诚服也,实慕中国之利也。且降人在彼,未必不自种而食,自织而衣。今在中国,则不劳力而坐享其有。是故其来之不绝者,中国诱之也。诱之不衰,则来之愈广。一旦边方有警,其势必不自安矣。前世刘石之乱,可不鉴哉!是故圣人以禽兽畜之。其来也,惩而御之,不使之久处。其去也,守而备之,不诱其复来。其为社稷生民之虑,至深远也。近日边尘数警,而降人群聚京师,臣尝恐惧而不安寝。伏愿陛下断自宸衷,为万世长久之计,乞敕兵部,将降人渐次调除天下各都司卫所,彼势既分,必能各安其生,不惟省国家万万无益之费,而又消其末萌之患矣。上是其言。
  土木之变,达官达军之编置近畿者,一时蠢动,肆掠村庄,至有驱迫汉人以归寇者。户科给事中王竑、翰林院侍讲刘定之并言,宜设法迁徙,俾居南土。于是命左都督毛福寿充左副总兵,选领河间、东昌达军,往湖广辰州等处征苗,巡抚江西。刑部右侍郎杨宁奏请贼平之后,就分布彼处各卫所守御,然其去者无多。【原注】天顺元年七月丁丑兵部奏,自正统七年至景泰七年调去云南、广东、广西、福建等处随征达官达军共一千八百人。而天顺初,兵部尚书陈汝言,阿附权宦,尽令取回,遂令曹钦得结其骁豪,与之同反。而河间、东昌之间,至今响马不绝,亦自达军倡之也。
  明初,安置土达于宁夏甘凉等处。承平日久,种类蕃息,至成化四年遂有满四之变。
  楼烦
  楼烦乃赵西北边之国,其人强悍,习骑射。史记赵世家,武灵王行新地,遂出代,西遇楼烦王于西河,而致其兵。致云者,致其人而用之也。是以楚汉之际,多用楼烦人别为一军。高祖功臣侯年表,阳都侯丁复,以赵将从起邺。至霸上,为楼烦将。而项羽本纪,汉有善骑射者楼烦。【原注】应劭曰,楼烦,胡也。今楼烦县。按楼烦地大,不止一县之人。则汉有楼烦之兵矣。灌婴传,击破拓公王武,斩楼烦将五人。攻龙且,生得楼烦将十人。击项籍军陈下,斩楼烦将二人。攻黥布别将于相,斩楼烦将三人。功臣表,平定侯齐受,以骁骑都尉击项籍,得楼烦将。则项王及布亦各有楼烦之兵矣。盖自古用蛮夷攻中国者,始自周武王,牧野之师有庸、蜀、羌、髳、微、卢、彭、濮。而晋襄公败秦于殽,实用姜戎为犄角之势。大者王,小者霸,于是武灵王踵此用以谋秦,而鲜卑、突厥、回纥、沙陀自此不绝于中国矣。
  吐蕃回纥
  大抵外国之音皆无正字。唐之吐蕃即今之土鲁蕃是也,唐之回纥即今之回回是也。唐书回纥一名回鹘。元史有畏兀儿部,畏即回,兀即鹘也。其曰回回者,亦回鹘之转声也。【原注】辽史天祚纪有回回国王。元史太祖纪以回鹘、回回为二国,恐非。【钱氏曰】谓今之回回即古之回纥者非也,其谓元之畏兀即回鹘之转声则是也,元时畏兀儿亦称畏吾儿。赵子昂撰赵国文定公碑云,回鹘,北庭人,今所谓畏吾儿也。欧阳原功撰高昌偰氏家传云,伟兀者,回鹘之转声也。其地本在哈剌和林,今之和宁路也。后徙居北庭,北庭者,今之别失八里城也。会高昌国微,乃并取高昌有之。高昌者,今之哈剌和绰也。伟兀亦畏兀之异文,而回鹘即回纥,赵欧二公言之详矣。回回与回鹘实非一种。元史太祖纪,汪罕走河西、回鹘、回回三国。世祖纪,定拟军官格例,以河西、回回、畏吾儿等,依各官品充万户府达鲁花赤。文宗纪,各道廉访司官,用蒙古二人,畏兀、河西、回回、汉人各一人。薛塔剌海传,从征回回、河西、钦察、畏兀儿诸国。明史哈密传云,其地种落杂居,曰回回,曰畏兀儿,曰哈剌灰,不相统属。又云,哈密故有回回、畏兀儿、哈剌灰三种。则回回与回鹘故区以别矣。惟阿合马本回回人,而元史奸臣传以为回鹘,此或转写之讹。其曰畏吾儿者,又畏兀儿之转声也。【原注】册府元龟。按国史叙铁勒种类云,伊吾以西,焉耆以北,有契弊、乌护、纥骨等部。契弊则契苾也。乌护则乌纥也,后为回鹘。纥骨则纥扢斯也,转为黠戛斯。盖夷音有缓急,即传译语不同。大明会典,哈密,古伊吾卢地,在敦煌北大碛外,为西域诸番往来要路。其国部落与回回、畏兀儿三种杂居。则回回与畏兀儿又为二种矣。【原注】郑所南心史,畏吾儿乃鞑靼为父,回回为母者也。【钱氏曰】心史乃伪造,不可信。自唐会昌中回纥衰弱,降幽州者前后三万余人,皆散隶诸道,始杂居于中华而不变其本俗。杜子美留花门诗,连云屯左辅,百里见积雪。李卫公上尊号玉册文,种类盘互,缟衣如荼。挟邪作蛊,浸淫宇内。今之遗风亦未衰于昔日也。
  旧唐书宪宗纪,元和二年正月庚子,回纥请于河南府、太原府,置摩尼寺。许之。此即今礼拜寺之所从立也。
  新唐书常兖传言,始,回纥有战功者得留京师。戎性易骄,后乃创邸第、佛祠,或伏甲其间。数出中渭桥,与军人格斗,夺含光门鱼契走城外。然则自肃、代以来,回纥固已有居京师者矣。
  实录,正统元年六月乙卯,徙甘州、凉州寄居回回于江南各卫,凡四百三十六户,一千七百四十九口。其时西陲有警,不得已,为徙戎之策,然其种类遂蕃于江左矣。【原注】正统三年八月,有归附回回二百二人,自凉州徒至浙江。
  明初,于其来降者待之虽优,而防之未尝不至。福建漳州卫指挥佥事杨荣因进表至京,为回回之编置漳州者寄书于其同类,奉旨坐以交通外夷,黜为为事官于大同立功。【原注】正统四年七月辛未。其后文教涵濡,戎心渐革,而蛮貊之裔遂有登科第袭冠裳者。惟回回自守其国俗,终不肯变,结成党伙,为暴闾阎。以累朝之德化,而不能训其顽犷之习,所谓食桑葚而怀好音,固难言之矣。
  天子无故不杀牛,而今之回子终日杀牛为膳,宜先禁此,则夷风可以渐革。唐时赦文每曰,十恶五逆,火光行劫,持刃杀人,官典犯赃,屠牛铸铁,合造毒药,不在原赦之限。可见古法以屠牛为重也。若韩滉之治江东,以贼非牛酒不啸结,乃禁屠牛,以绝其谋。此又明识之士所宜豫防者矣。
  西域天文
  西域人善天文,自古已然。唐书,泥婆罗国,颇解推测盈虚,兼通暦术事。天竺国,善天文历算之术。罽宾国,遣使进天文经。拂●国,其王城门楼中悬一大金称,以金丸十二枚属于衡端,以候日之十二时。为一金人,其大如人,立于侧,每至一时,其金丸辄落,铿然发声引唱,以纪日时,毫厘无失。盖不始于回回、西洋也。【原注】元史张思明传,大德初,擢左司都事。有献西域称法,思明以惑众,不用。
  王忠文祎集有阿都整除回回司天少监诰曰,天文之学其出于西域者,约而能精,虽其术不与中国古法同,然以其多验,故近代多用之。别设官署,以掌其职。
  册府元龟载,开元七年,吐火罗国王上表,献解天文人大慕阇。智慧幽深,问无不知。伏乞天恩,唤取问诸教法,知其人有如此之艺能,请置一法堂,依本教供养。此与今之利玛窦天主堂相似,而不能行于玄宗之世者,岂非其时在朝多学识之人哉。
  三韩
  今人调辽东为三韩者,考之书序成王既伐东夷传,海东诸夷驹丽、扶余、馯、貊之属。正义,汉书有高驹丽,扶余、韩。无此馯,馯即韩也,音同而字异耳。后汉光武纪,建武二十六年,东夷韩国人率众诣乐浪内附。东夷传,韩有三种,一曰马韩,,二曰辰韩,三曰弁辰。【原注】晋、梁二书作弁韩。马韩在西,有五十四国,其北与乐浪、南与倭接。辰韩在东,十有二国,其北与濊貊接。弁辰在辰韩之南,亦十有二国,其南亦与倭接。凡七十八国,百济是其一国焉。大者万余户,小者数千家,各在山海间,地合方四千余里,东西以海为限,皆古之辰国也。马韩最大,共立其种为辰王,尽王三韩之地。【原注】汉书朝鲜传,真番辰国欲上书见天子,又雍阏弗通。师古曰,辰谓辰韩之国。史记误作真番旁众国。三国魏志,齐王正始七年,幽州刺史毌丘俭破高句骊、濊貊、韩、那奚等数十国,各率种落降。陈留王景元二年,乐浪外夷韩,濊貊、各率其属来朝贡。晋书张华传,东夷马韩、新弥诸国,依山带海,去州四千余里,历世未附者二十余国并遣使朝献。杜氏义典,三韩之地在海岛之上,朝鲜之东南。此其封域与朝贡之本末也。刘熙释名,韩羊、韩兔、韩鸡,本法出韩国所为也。后魏阳固演赜赋,睹三韩之累累兮,见卉服之悠悠。此其风土也。宋史天文志,狗国四星在建星东南,主三韩、鲜卑、乌桓、犷狁、沃沮之属。此其占象也。宋史高丽传言,崇宁后始铸三韩通宝。而辽史外纪有高丽王子三韩国公勋、三韩国公颙、三韩国公俣。其地理志有高州三韩县,辰韩为扶余,弁韩为新罗,【原注】北史以辰韩为新罗。马韩为高丽。开泰中,圣宗伐高丽,俘三国之遗人置县。据此乃俘三国之人置县于内地,而取三韩之名尔。【原注】正如汉时上郡有龟兹县,不可便以为西域之国。今人乃谓辽东为三韩,是以内地而目之为外国也。原其故,本于天启初失辽阳,以后章奏之文遂有谓辽人为三韩者,外之也。今辽人乃以之自称,夫亦自外也已。
  北史,新罗者,其先本辰韩种也。地在高丽东南。辰韩亦曰秦韩,相传言秦世亡人避役来适,马韩割其东界居之。以秦人故名之曰秦韩。其言语名物有似中国人。辰韩王常用马韩人作之,世世相传。辰韩不得自立王,明其流移之人故也,恒为马韩所制。辰韩之始,有六国,稍分为十二,新罗则其一也。此又与前史不同。而唐书东夷传,显庆五年,平百济,分其地置五都督府,其一曰马韩。
  大秦
  今之佛经皆题云大秦鸠摩罗什译,谓是姚兴国号,非也。【孙氏曰】遍探释藏佛经,皆题姚秦鸠摩罗什译,无有云大秦者,不知亭林何据?且鸠摩罗什生于天竺,距大秦国尚远,不当题云大秦也。大秦乃西域国名。后汉书,西域传言,大秦国,在海西,地方数千里,有四百余城,小国役属者数十。又云,天竺国,西与大秦通。此其国名之偶同。而传以为其人民皆长大平正,有类中国,故谓之大秦,固未必然。而晋书载记,石季龙时,有安定人侯子光,自称佛太子,谓大秦国来,当王小秦国。以中国为小秦,则益为夸诞矣。
  干陀利
  韩文公广州记【杨氏曰】昌黎并无广州记,是送郑权序耳。有干陀利,注家皆阙。按梁书海南诸夷传,干陀利国在南海洲上,其俗与林邑、扶南略同。出斑布、吉贝、槟榔。槟榔特精好,为诸国之最。【原注】梁王僧孺有谢赐干陀利所献槟榔启。周弘正传,有罪应流徙,敕以赐干陀利国。陈书,世祖纪,天嘉四年,干陀利国遣使献方物。惟宋书孝武帝纪,孝建二年,斤陀利国遣使方物。【原注】南史同。以干为斤,疑误。【汝成案】梁书无周弘正传。传见陈书。至有罪应流徙云云,则见南史。考原本亦误,当是传写时脱南史二字。
  卷三十
  天文
  三代以上,人人皆知天文。七月流火,农夫之辞也。三星在天,妇人之语也。月离于毕,戍卒之作也。龙尾伏晨,儿童之谣也。后世文人学士,有问之而茫然不知者矣。若历法,则古人不及近代之密。【沈氏曰】明世宗实录,嘉庆二年九月戊寅,钦天监掌监事光禄寺少卿华湘奏,历代治历,更改不一,不数世辄差者,由天周有余,日周不足所致。元至元辛巳,造授时暦,天正冬至,岁差迄今不同。是以正德戊寅日食,己卯、庚辰月食,时刻分秒、起复方位与本监所推不合。乞赐中秘历书及国朝暦志,准臣亲督中官正周濂等及选谙晓本业善于推算者,及今冬至以前,诣观象台,晨昏昼夜推测日景、赤道、黄道、中星分秒,日记月书,俟至来年冬至,以验二十四气、二至二分、日月交食、合朔弦望,并日躔月离、黄赤二道及昏旦夜半中星、七政躔度、紫气月孛、罗●计都等类,视至元辛巳,果否有差,备录上之。并延访知暦理、善立差法之人,令其参别同异,重建暦元,详定岁差,以成一代之制。下礼部议,请如所奏。得旨,允其测候,访取秘书,报罢。神宗实录,万历二十三年九月,礼部议罢郑世子载堉所进万年历。内云,近有言历法差讹当正者,然于何正之?一曰考月令之中星移次应节,二曰测二至之日景长短应候,三曰验交食之分秒起复应时。即如世子言,取大统、授时二暦相较,气差三日,时差九刻,在亥子之交则移一日,在晦朔之交则移一月。则弦望亦宜各差一日,今似未至此也。
  樊深河间府志曰,愚初读律书,见私习天文者有禁。后读制书,见仁庙语杨士奇等曰,此律自为民间设耳,卿等安得有禁?遂以天元玉暦祥异赋赐群臣。由律书之言观之,乃知圣人所忧者深。由制书之言观之,乃知圣人之所见者大。【梅氏曰】心之神明,无有穷尽。虽以天之高,星辰之远,有迟之数千百年始见端绪,而人辄知之,辄有新法以追其变。故世愈降,暦愈密,而要其大法则定于唐虞之时。今夫暦所步有四,曰恒星,曰日,曰月,曰五星。治暦之具有三,曰算数,曰图象,曰测验之器。由是三者以得前四者,躔离、朓朒、盈缩、交蚀、迟留、伏逆、掩犯之度。古今作暦者七十余家,疏密代殊,制作各异,其法具在,可考而知,然大约三者尽之矣。尧命羲和暦靠日月星辰,舜在璇玑玉衡,以齐七政。暦者,算数也。象者,图也,浑象也。璇玑玉衡,测验之器也。故曰定于唐虞之世也。暦之最难知者有二,其一里差,其一岁差。是二差者,有微有着。非积差而至于着,虽圣人不能知。而非其距之甚远,则所差甚微,非目力可至,不能入算。故古未有知岁差者,自晋虞喜,宋何承天、祖冲之,隋刘焯,唐一行始觉之,或以百年差一度,或以五十年,或以七十五年,或以八十三年,未有定说。元郭守敬定为六十六年有八月,回回、泰西差法略似。而守敬又有上考下求,增减岁余天周之法,则古之差迟、而今之差速,是谓岁差之差,可谓精到。若夫日月星辰之行度不变,而人所居有东西南北、正视侧视之殊,则所见各异,谓之里差,亦曰视差,自汉及晋,未有知之者。北齐张子信始测交道有表里,此方不见食者,人在月外必反见食。宣明暦本之,为气刻时,三差。而大衍暦有九服测食定晷漏法。元人四海测验二十七所,而近世欧逻巴航海数万里,以身所经山海之程测北极为南北差,测月食为东西差,里差之说至是而确。是盖合数千年之积测以定岁差,合数万里之实验以定里差。距数逾远,差积逾多,而晓然易辨。且其为法,既推之数千年数万里而准,则施之近用可以无惑。暦至近日,屡变益精以此。然余亦谓定于唐虞之时,何也?不能预知者差之数,万世不易者求差之法,古圣人以日之所在,不可以目视而器窥也,故为中星以纪之,鸟、火、虚、昴,万世求岁差之根数也。以日之出入发敛,不可以一方所见为定,故为嵎夷、昧谷、南交、朔方之宅以分候之,万世求里差之定法也。呜呼,至矣!学者知合数千年数万里之心思耳目以治暦,而后成古圣人未竟之绪,则当思羲和以后,凡能出一新智,立一捷法,垂之至今者,皆有所以立法之故。及其久而必变也,又皆有所以变之说。于是反复推论,无纤毫疑似于吾心,则吾之心即古圣之心,亦即天之心。而古今中外之见,可以不设而要于至是。过此以往,或有差变之微,出于今法之外,亦可本其常。然以深求其变,而徐为修改,以衷于无弊,是则吾辑历法通考之意也。【又曰】或问,律何以禁私习?曰,律所禁者天文也,非暦也。曰,二者异乎?曰,以日月晕珥、彗孛飞流、芒角动摇预断吉凶者,天文家也。本躔离之行,度中星之次,以察发敛进退,敬授民事者,暦家也。汉艺文志天文廿一家,暦谱十八家,判然二矣。且私习之禁,禁其妄言祸福,惑世诬民耳。若夫日月星辰,有目共睹,古者率作兴事皆用为候,又何禁焉?自梓慎、裨竃之徒以星气言事应,始有灾祥之占,而说有验有不验,惟子产、昭子深明理数之实,乃有以折服矫诬之论,故历学大着,则禨祥小数,无所依而自不行。曰,其说可得闻乎?曰,古之暦疏,所步或多不效,求其说不得,而占家得以附会于其间,是故日月之遇交则食,以实会视会为断,有常度也。而古历未精,有当食不食,不当食而食之占。日食必于朔也,而古用平朔,有食在晦,二之占月行有迟疾,日行有盈缩,皆一定之数,可以小轮为法也。而古唯平度,占日晦而月见西方,谓之朓,朓则侯王其舒。朔而月见东方,谓之仄慝,仄慝则侯王其肃。月行阴阳,暦以不足廿年而周,其交也于黄道。其交之半也,则出入黄道之南北五度有奇,皆有常也。而古占曰,天有三门,犹房四表。房中央曰天街,南间曰阳环,北间曰阴环。月由天街,天下和平。阳道主丧,阴道主水。夫黄道且有岁差,况月道出入黄道时时不同,而欲定于房中央,不已谬乎!月出入黄道既有南北,而其与黄道同升,又有正升斜降、斜升正降之殊,故月始生有平有偃。而古占曰,月始生,仰,天下有兵。偃,有兵兵罢,无兵兵起。月于黄道有南北,一因也。正斜升降,二因也。盈缩迟疾,三因也。南北里差,见月有早晚,四因也。故月初见,有初二、初三之殊。极其变,则有朔、初四之异。而古占曰,当见不见,不当见而见。食日者月,不关云气。而占曰,食前数日,日已有谪。日大月小,日高月卑,人所见之日月大小略等者,乃其远近为之,非本形也。然日月之行各有最,高卑而影径为之异,故有时月正掩日,而四面露光如环,而占以金环食为阳德盛。五星有迟疾留逆,而古唯知顺行,占以逆行为灾,曰,未当居而居,当去不去。当居不居,未当去而去,皆变行也。五星之出入黄道亦如日月,故所犯星座可预求。而古无纬度,占为失行,为之例曰凌、曰犯、曰斗、曰食、曰掩、曰合、曰句己、曰围绕。五星离黄道不过八度,则中宫紫微及外宫距远之星必无犯理,而占书皆有之。近有着贤相通占者,删去黄道极远之星,亦既知其非矣。至于恒星有定数,亦有定距,而占者无仪器以知其度,又不知星座出入地平有蒙气之差,或以横斜视差妄谓移动,于是曰,王良策马,车骑满野。天钩直,则地维坼。泰阶平,人主有福。中州以北,去北极近,老人星远,而近浊,不常见。占曰,老人星见,王者多寿。以二分日候之江南,老人星高,三时皆见,而犹岁以二分占星密疏贡谀。此其仍讹习欺,尤大彰明者矣。曰,然则占验可废乎?将天变不足畏邪?曰,恶,是何言也!吾所谓辨惑,辨其诬也。若夫王者遇灾而惧,侧身修省以答天戒,固钦若之精意也。古者日食修德,月食修刑。夫德刑固不以日月之食而始修也,遇其变加警惕焉。此则理之当然,非以数之有常而或懈也。
  日食
  刘向言,春秋二百四十二年,日食三十六。今连三年比食。自建始以来,二十岁间而八食。率二岁六月而一发,古今罕有。异有大小希稠,占有舒疾缓急。余所见崇祯之世十七年而八食,【原注】二年五月乙酉朔,四年十月辛丑朔,七年三月丁亥朔,九年七月癸卯朔,十年正月辛丑朔,十二月乙未朔,十四年十月癸卯朔,十七年八月丙辰朔。与汉成略同,而稠急过之矣。然则谓日食为一定之数,无关于人事者,岂非溺于畴人之术,而不觉其自蹈于邪臣之说乎?
  春秋昭公二十一年,秋七月壬午朔,日有食之。公问于梓慎曰,是何物也?祸福何为?对曰,二至二分,日有食之,不为灾。日月之行也,分,同道也。至,相过也。其它月则为灾。非也。夫日月之在于天,莫非一定之数。【沈氏曰】谈迁国榷,李天经曰,太阳行黄道中线迨二分,而黄道与赤道相交,是为同道。二至则过赤道内外各二十三度,是谓相过。又曰,过赤道二十三度则为真至,两道相交于一线则为真分。今日节变之差,皆由推测不能准此耳。然天象见于上,而人事应于下矣。为此言者,殆于后世以天变不足畏之说进其君者也。汉书五行志亦知其说之非,而依违其间,以为食轻,不为大灾水旱而已,然则食重也如之何?是故日食之咎,无论分至。【陆氏曰】西学绝不言占验。其说以为,日月之食,五纬之行,皆有常道常度,岂可据以为吉凶。此殊近理。但七政之行虽有常道常度,然当其时而交食凌犯,亦属气运。国家与百姓皆在气运中,固不能无关涉也。此如星命之家谈五星之恩仇,五星之行与人无与,然值之者亦皆有微验,况国命之太乎?或以为西学有所慎而不言,则得之矣。
  月食
  日食,月掩日也。月食,地掩月也。今西洋天文说如此。自其法未人中国而已有此论,陆文裕金台纪闻曰,尝闻西域人算日月食者,谓日月与地同大,若地体正掩日轮上,则月为之食。南城万实月食辨曰,凡黄道平分各一百八十二度半强,对冲处必为地所隔,望时月行适当黄道交处,与日正相对,则地隔日光,而月为之食矣。按其说亦不始于近代,汉张衡灵宪曰,当日之冲,光常不合者,蔽于地也。是谓闇虚在星,星微月过则食。载续汉天文志中。俗本地字有误作他者,遂疑别有所谓闇虚,而致纷纷之议。【原注】宋史天文志,日火外明,其对必有暗气,太小与日体同者。非。
  静乐李鲈习西洋之学,述其言曰,月本无光,借日之照以为光曜。至望日,与地日为一线,月见地不见日,不得借光,是以无光也。或曰,不然。曾有一年,月食之时,当在日没后,乃日尚未沈,而出地之月已食矣。东月初升,西日末没,人两见之,则地固未尝遮日月也,何以云见地不见日乎?答曰,子所见者非月也,月之影也,月固未尝出地也。何以验之?今试以一文钱置虚器中,前之却之,不见钱形矣,却贮水令满而钱见,则知所见者非钱也,乃钱之影也。日将落时,东方苍苍凉凉,海气升腾,犹夫水然,其映而升之亦月影也。如必以东方之月为真月,则是以水面之钱为真钱也,然乎?否乎?又如渔者见鱼浮水面,而投叉刺之,必稍下于鱼,乃能得鱼。其浮于水面者,鱼之影也。舟人刺篙,其半在水,视之若曲焉。此皆水之能影物也。然则月之受隔于地,又何疑哉。【杨氏曰】以火近火而光夺,此精不可有二之说也。金水内景,此暗虚之说也,地影之云,最为明晰。
  岁星
  吴伐越,岁在越,故卒受其凶。苻秦灭燕,岁在燕,故燕之复建不过一纪。二者信矣。慕容超之亡,岁在齐,而为刘裕所破,国遂以亡。岂非天道有时而不验邪?是以天时不如地利。
  岁星固有居其国而不吉者。其行有赢缩,春秋传,岁弃其次而旅于明年之次。史记天官书,已居之,又东西去之,国凶。淮南子,当居不居,越而之他处。以近事考之,岁星当居不居,其地必有殃咎。【原注】考授时暦,段目岁星未有不退之时,但晨退四十六日,夕退四十六日,各有奇,共止得九度七十六分有奇,而十二宫大约各三十度,以出宫为灾,不出宫不为灾也。
  五星聚
  史言,周将代殷,五星聚房。齐桓将伯,五星聚箕。【原注】沈约宋书天文志云。竹书纪年,帝辛三十二年,五星聚于房。汉元年十月,五星聚东井。唐天宝九载八月,五星聚尾箕。大暦三年七月,五星聚东井。宋干德五年三月,五星聚奎。【原注】景德四年六月,司天监言,五星聚而伏于鹑火。淳熙十三年闰七月,五星聚轸。元太祖二十一年十一月,五星聚见于西南。明嘉靖三年正月丙子,五星聚营室。天启四年七月丙寅,五星聚张。【原注】丙寅月之十四日,日在张九度,木十六度,火七度,土三度,金三度,水一度,凡聚者四日。占曰,五星若合,是谓易行,有德受庆,改立王者,奄有四方,子孙蕃昌。无德受殃,离其国家,灭其宗庙,百姓离去,被满四方。考之前史所载,惟天宝不吉,盖玄宗之政荒矣。或曰,汉从岁,宋从填,唐从荧惑云。【梁氏曰】古今黈谓五星聚非吉祥,乃兵象,为秦亡之应,因历引唐世五星聚为证,其大者,天宝九年五星聚燕,祸至累世。通鉴不载汉五星聚东井事,良是。
  四星之聚,占家不以为吉。验之前代,于张,光武帝汉。【原注】蜀志,刘豹等言,建安二十一年,太白、荧惑、填星常从岁星。于牛、女,中宗绍晋。【原注】晋书怀帝纪,永嘉六年七月,岁星、荧惑、太白聚于斗牛。天文志同,但云聚于牛女,而元帝纪则云,永嘉中,岁、填、荧惑、太白聚牛女之间。一云四星,一云三星,不同。庾信哀江南赋,值五马之南奔,逢三星之东聚。于觜、参,神武王齐。于危,文宣代魏。于东井,肃宗复唐。于张,高祖王周,皆为有国之祥也。故汉献帝初,韩馥以四星会于箕尾,欲立刘虞为帝。唐咸通十年,荧惑、填星、太白、辰星会于毕、昴,诏王景崇被衮冕,军府称臣以厌之。然亦有不同者,如慕容超之灭,四星聚奎、娄。姚泓之灭,四星聚东井。【原注】至德二载四月,四星聚鹑首。后晋天福五年,术士孙智永以四星聚斗,分野有灾,劝南唐主巡东都。宋靖康元年,太白、荧惑、岁、填四星合于张。嘉熙元年,太白、岁、辰、荧惑合于斗,诏避殿减膳,以图消弭。此则天官家所谓四星若合,其国兵丧并起,君子忧,小人流,而不可泥于一家之占者矣。
  海中五星二十八宿
  汉书艺文志,海中星占验十二卷,海中五星经杂事二十二卷,海中五星顺逆二十八卷,海中二十八宿国分二十八卷,海中二十八宿臣分二十八卷,海中日月彗虹杂占十八卷。海中者,中国也。故天文志曰,甲乙海外,日月不占。盖天象所临者广,而二十八宿专主中国,故曰海中二十八宿。
  星名
  今天官家所传星名,皆起于甘石。如郎将、羽林,三代以下之官。左更、右更,三代以下之爵。王良、造父,三代以下之人。巴蜀、河间,三代以下之国,春秋时无此名也。
  人事感天
  易传言先天后天。考之史书所载,人事动于下而天象变于上,有验于顷刻之间而不容迟者。宋武帝欲受晋禅,乃集朝臣宴饮,日晚坐散,中书令傅亮叩扉入见,请还都谋禅代之事。及出已夜,见长星竟天,拊髀叹曰,我常不信天文,今始验矣。隋文帝立晋王广为皇太子,其夜烈风大雪,地震山崩,民舍多坏,压死者百余口。唐玄宗为临淄王,将诛韦氏,与刘幽求等微服入苑中。向二鼓,天星散落如雪,幽求曰,天道如此,时不可失。文宗以右军中尉王守澄之言,召郑注对于浴堂门,是夜彗出东方,长三尺。然则荆轲为燕太子丹谋刺秦王,而白虹贯日。卫先生为秦昭王画长平之事,而太白食昴,固理之所有。孟子言气壹则动志,其此之谓与?【赵氏曰】上古之时,人之视天甚近,易所言皆天道。尚书洪范备言五福六极之征,其它诏诰亦无不以惠迪从逆为吉凶。春秋记人事,兼记天变,盖犹是三代以来记载之法,非孔子所创也。汉兴,董仲舒治公羊、春秋,推阴阳,为儒者宗。宣元之后,刘向治谷梁,数其祸福,傅以洪范。观五行志所载,天象每一变,必验一事,推既往以占将来,虽其中不免附会,然亦非尽空言也。昌邑王数出微行,夏侯胜谏曰,久阴不雨,臣下有谋上者。时霍光方与张安世谋废立,疑安世漏言。召问胜,胜对洪范五行传云,皇之不极,厥罚常阴。时则有下人谋上者。光、安世大惊。宣帝将祠昭帝庙,旄头剑落泥中,刃向乘舆。帝令梁邱贺筮之,云,有兵谋,不吉。上乃还,果有任宣子章匿庙间,欲俟上至为逆,事发伏诛。京房以易六十四卦更直日用事,以风雨寒温为候,各有占验。每先上疏言其将然,近者或数月,远或一岁,无不屡中。翼奉以成帝独亲异姓之臣,为阴气太甚,极阴生阳,恐反有火灾。未几,孝武园白鹤馆火。是汉儒之言天者实有验于人,故诸上疏者皆言之深切着明,无复忌讳。翼奉谓人气内逆,则感动天地,变见于星气。犹人之五藏六体,藏病则气色发于面,体病则欠伸动于貌也。言之最切者莫如董仲舒,谓国家将有失道之败,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,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,欲止其乱也。谷永亦言,灾异者,天所以儆人君过失,犹父之明诫,改则祸消,不改则咎罚。是皆援天道以证人事,若有秒忽不爽者。而其时人君亦多遇灾而惧,如成帝以灾异,用翟方进言,遂出宠臣张放于外,赐萧望之爵,登用周堪为谏大夫。又因何武言,擢用辛庆忌。哀帝亦因灾异,用鲍宣言,召用彭宣、孔光、何武,而罢孙宠、息夫躬等。其视天犹有影响相应之理,故应之以实不以文。降及后世,机智竞兴,若天下事皆可以人力致,而天无权。即有志图治者,亦无复有求端于天之意。故自汉以后,无复援灾异以规时政者,觉天自天,人自人,空虚寥廓,与人无涉。抑思孔子修春秋,灾异无大小必书,如果与人无涉,圣人亦何事多言哉!
  黄河清
  汉桓帝延熹九年,济阴东郡济北平原河水清,襄楷上言。河者,诸侯位也。清者属阳,浊者属阴。河当浊而反清者,阴欲为阳,诸侯欲为帝也。明年帝崩,灵帝以解渎亭侯入继。隋书言,齐武成帝河清元年四月,河、济清。后十余岁,隋有天下。隋炀帝大业三年,武阳郡河清数里。十二年,龙门河清。后二岁,唐受禅。金卫绍王大安元年,徐、沛黄河清,临洮人杨珪上书,亦引襄楷之言。后四岁,宣宗立。元顺帝至正二十一年十一月戊辰,黄河自平陆三门碛下至孟津,五百余里皆清,凡七日,而明太祖兴。至先朝尤验,正德河清,世宗以兴王即位。泰昌河清,崇祯帝以信王即位。
  妖人阑入宫禁
  自古国家中叶,多有妖人阑人宫禁之事,固气运之疵,亦是法纪废弛所致。如汉武帝征和元年,上居建章宫,见一男子带剑入中龙华门,疑其异人,命收之。男子捐剑走,逐之弗获,上怒,斩门候。成帝建始三年十月丁未,渭水虒上小女陈持弓,年九岁,走入横城门,入未央宫尚方掖门殿门,门卫户者莫见,至句盾禁中而觉得。绥和二年八月庚申,郑通里男子王褒,【原注】师古曰,郑县之通里。衣绛衣,小冠,带剑,入北司马门殿东门,上前殿入非常室中,解帷组结佩之,收缚考问。褒,故公交车大谁,卒病狂易,不自知入宫状,下狱死。后汉灵帝光和元年五月壬午,有人白衣入德阳门,言梁伯夏教我上殿为天子。中黄门桓贤等呼门吏仆射欲收缚,吏未到,须臾还走,求索不得,不知姓名。四年,魏郡男子张博,送铁卢诣太官。博上书室殿山居屋后宫禁,落屋喧呼,上收缚考问,辞忽不自觉。晋惠帝太安元年四月癸酉,有人自云龙门入殿前,北面再拜曰,我当作中书监。即收斩之。【原注】五行志,干宝曰,夫禁庭尊秘之处,今贱人径入,而门卫不觉者,宫室将虚,而下人逾之之妖也。成帝咸康五年十一月,有人持柘杖,绛衣,诣止车门,上列为圣人,使求见天子。门候受辞,辞称姓吕名赐,其言王和女可右足下有七星,星皆有毛,长七寸,天令命可为天下母。奏闻,即伏诛,并下晋陵诛可。秦苻坚时,有人入明光殿,大呼曰,甲申乙酉,鱼羊食人,悲哉,无复遗!坚命执之,俄而不见。陈后主为太子时,有妇人突入东宫,大言曰,毕国主!唐高宗永隆二年九月一日,万年县女子刘凝静,乘白马,着白衣,男子从者八九十人,入太史局,升令厅床坐勘问,比有何灾异?太史令姚玄辨执之,以闻,是夜彗见西方天市中,长五尺。武后神功元年二月庚子,有人走入端门,又入则天门,至通天宫,阍者及仗卫不之觉。睿宗太极元年,狂人段万谦潜入承天门,登太极殿,升御床,自称天子,呼宿卫兵士,令称万岁。德宗贞元八年二月丁亥,许州人李狗儿持杖入含元殿,击栏槛,擒得伏诛。敬宗【原注】即位。长庆四年三月戊辰,狂人徐忠信阑入浴堂门,杖四十配流。天德文宗开成二年十一月癸亥,【原注】新书作太和二年十月。狂人刘德广突人含光殿,诏付京兆府,杖杀之。宋高宗建炎二年十一月,帝在扬州郊祀,后数日,有狂人具衣冠,执香炉,携绛囊,拜于行宫门外,自言天遣我为官家儿,书于囊纸、刻于右臂皆是语。鞫之,不得姓名,帝以其狂,释不问。孝宗淳熙十四年正月,绍兴府有狂人突入恩平郡王第,升堂践王坐,曰,我太上皇孙,来赴郡。鞫讯,终不语。元顺帝至正十年春,京师丽正门楼斗栱内有人伏其中,不知何自而至,远近聚观之。有旨,取付法司鞫问。但云蓟州人,诘其所从来,皆恫若无知。乃以不应之罪笞之,忽不知所在。史家并书之,以为异。先朝景泰三年五月癸巳朔,以明日立太子,具香亭于奉天门,有一人自外径入,执红棍击香亭,曰,先打东方甲乙木。内使执之,命付锦衣卫,亦书于英宗实录。然未有若万历四十三年张差一事,宫中府中几成莫解之祸,更历五朝,流言未息,天乎?人乎?吾不得而知之矣。
  周礼阍人职云,奇服怪民不入宫。注曰,怪民狂易。是则先王固知其有此事而豫为之防矣。【惠侍读曰】怪民未有不奇服者,观汉江充可悟。
  诈称太子
  建炎南渡,有诈称徐王棣者,诈称信王榛者,诈称越王偲次子者,诈称渊圣第二皇子者,诈称荣德帝姬者,诈称柔福帝姬者,莫不伏法,讫无异言。乃弘光时王之明一事,中外流言,汹汹不息,藩镇称兵遂以借口,至今民间尚有疑以为真者。此亦亡国之妖也已。
  卫太子自杀于湖,武帝为筑归来望思之台,事状明白。十年之后,犹有如成方遂之乘黄犊车诣北阙,吏民聚观至数万人,公卿莫敢发言者。况值非常之变,事未一年,吾君之子,天下属心,众口喧腾,卒难遍喻者乎?寄之中城狱舍,不加刑鞫,是为得理,不可以亡国之君臣而加之诬诋也。
  晋会稽王道子为桓玄所害,以临川王宝子修之为道子嗣,尊妃王氏为太妃。义熙中,有称元显【原注】道子世子。子秀熙避难蛮中而至者,太妃请以为刷,于是修之归于别第。刘裕意其诈而案验之,果散骑郎滕羡奴勺药也,竟坐弃市。太妃不悟,哭之甚恸。【原注】本传。近时之论多有似乎此者。
  外国天象
  昔人言朔漠诸国唯占于昴北,亦不尽然。【原注】晋志云,是时虽二石僭号,而其强弱常占于昴,不关太微、紫官。考之史,流星入紫宫而刘聪死,荧惑守心而石虎死,孛星太微大角荧惑太白入东井而苻生弒,彗起尾箕扫东井而燕灭秦,彗起奎娄扫虚危而慕容德有齐地,太白犯虚危而南燕亡,荧惑在匏瓜中忽亡入东井而姚秦亡,荧惑守心而李势亡,荧惑犯帝座而吕隆灭,月掩心大星而魏宣武弒,荧惑入南斗而孝武西奔,月掩心星而齐文宣死,彗星见而武成传位,彗星歴虚危而齐亡,太白犯轩辕而周闵帝弒,荧惑入轩辕而明帝弒,岁星掩太微上将而宇文护诛,荧惑入太微而武帝死。若金时则太白入太微而海陵弒,白气贯紫微而高琪杀胡沙虎,彗星起大角而哀宗灭。其它难以悉数。夫中国之有都邑,犹人家之有宅舍,星气之失,如宅舍之有妖祥,主人在则主人当之,主人不在则居者当之,此一定之理。而以中外为限断,乃儒生之见,不可语于天道也。
  魏明帝问黄权曰,天下鼎立,何地为正?对曰,当验天文。往者荧惑守心而文帝崩,吴蜀无事,此其征也。晋康帝建元三年,岁星犯天关,安西将军庾翼与兄冰书曰,岁星犯天关,占云,关梁当分。比来江东无他故,江道亦不艰难,而石虎频年再闭关,不通信使,此复是天公愤愦,无皂白之征也。梁武帝中大通六年,先是荧惑入南斗,去而复还,留止六旬。上以谚云,荧惑入南斗,天子下殿走。乃跣而下殿以禳之。及闻魏主西奔,惭曰,卤亦应天象邪?
  星事多凶
  淮南王安以客言,彗星长竟天,天下兵当大起,谋为畔逆,而自刭国除。眭孟言大石自立,僵柳复起,当有从匹夫为天子者,而以妖言诛。赵广汉问太史知星气者,言今年当有戮死大臣,即上书告丞相罪,而身坐要斩。甘忠可推汉有再受命之运,而以罔上惑众,下狱病死,弟子夏贺良等用其说以诛。齐康侯知东郡有兵,私语门人,为王莽所杀。卜者王况以刘氏复兴,李氏为辅,为李焉作谶书十余万言,莽皆杀之。国师公刘秀女愔言宫中当有白衣会,乃以自杀。西门君惠语王涉,以国师公姓名当为天子,遂谋以所部兵劫莽,事发被诛。王郎明星历,尝以河北有天子气,而以僭位诛死。襄楷言天文不利黄门常侍,当族灭,而卒陷王芬自杀。刘焉闻董扶言,益州有天子气,求为益州牧,而以天火烧城,忧惧病卒,子璋降于昭烈。孔熙先推宋文帝必以非道晏驾,祸由倡肉,江州当出天子,而卒与范晔等谋反,弃市,并害彭城王。郭麘言代吕者王,又言凉州分野有大兵,故举事,先推王详,后推王乞基,,而卒之代吕隆者王尚,又言灭秦者晋,遂南奔,秦人追而杀之。刘灵助占尔朱当灭,又言三月末我必入定州,遂举兵以三月,被擒斩于定州。苗昌裔言太祖后当再有天下,赵子崧习闻其说,靖康末起兵,檄文颇涉不逊,卒以贬死。成祖永乐末,钦天监官王射成言天象将有易主之变,孟贤等信之,谋立赵王高燧,并以伏诛。是数子者之占,不可谓不验,而适以自祸其身,是故占事知来之术,惟正人可以学。【胡氏曰】考受命之符,五经皆无是说,其起于东汉乎?何以征之?虢之亡也,蓐收告之。秦之亡也,华阴神告之。刘曜之亡也,浮图相轮告之。苻坚之亡,武库兵器告之,此皆有物凭焉。盖改革之际,必大杀戮而后定,先事死者皆无罪之人,天心所哀也。彼鬼神者,宣二气之化为职。天下有必乱之形,是以起而告人,俾知趋避,非故为灵爽以自诧也。若夫天下大乱,豪杰并起,皇矣上帝,必择爱人之尤者而后授以天下。汉之二祖当天下大乱,能爱天所生之民,是以天命归之。项羽、樊崇有天下大半,不爱天所生之民,是以天命去之。兵起数年之间,天心决于用兵之际,非可前定者,此其事鬼神何由知之?故鬼神能言亡国之征,不能言受命之人也。光武为符命之说以自神,故自此以后,不轨之徒多假符命惑众。如山贼张满兵败被执,犹曰谶文误我,则光武启之也。且牧野之师勇不鼓于跃鱼,武关之入锋不砺乎击蛇,黄星起四纪以前,似有乖于助顺,野雉鸣神祠之侧,亦何当于与贤。况张掖石瑞,在晋为符,在魏为妖。青盖入洛,燕马饮渭,不为时巡,而为降旗。赤精之谶,祥发济阳,而贺良不知。僵柳之书,兆成公孙,而眭孟未识。由是观之,彼李守之占,西门君惠之语,如枭鸣弹丸之侧,龟语网罟之内,适自速其毙尔。天之爱人甚矣,岂留此影响妄诞,疑误无知之人骈首就戮,必不然矣。
  汉书谓,夫子之言,性与天道不可得闻。而仲舒下吏,夏侯囚执,眭孟诛戳,李寻流放,此学者之大戒。【原注】眭两夏侯京翼李传赞。又曰,星事凶悍,非湛密者弗能由也。【原注】艺文志。蜀汉杜琼精于术学,初不视天文,无所论说。谯周常问其意,琼曰,欲明此术甚难,须当身视,识其形色,不可信人也。晨夜苦剧,然后知之。复忧漏泄,不如不知,是以不复视也。后魏高允精于天文,游雅数以灾异问允,允曰,阴阳灾异,知之甚难。即已知之,复恐漏泄,不如不知也。天下妙理至多,何遽问此?雅乃止。北齐权会明风角玄象,学徒有请问者,终无所说。每云,此学可知,不可言。诸君并贵游子弟,不由此进,何烦问也。惟有一子,亦不授此术。【陆氏曰】暦数难而易,占验易而难。暦数所争,常在分秒之微,非理明心细者不能窥其门户,然有成法可按而知。占验则占书具在,然以二十一史观之,或同一灾变而事应各异,或灾变甚大而绝无事应,非心通造化未足以语此矣。
  石虎之太史令赵揽以天文死,苻生之太医令程延以方脉死,故淮南子曰,好事者未尝不中。【原注】注,中伤也。
  图谶
  史记赵世家,扁鹊言秦穆公寤而述上帝之言,公孙支书而藏之,秦谶于是出矣。秦本纪,燕人卢生使入海还,以鬼神事,因奏录图书,曰,亡秦者胡也。然则谶记之兴实始于秦人,而盛于西京之末也。【原注】褚先生三代世表论引黄帝终始传。
  始皇备匈奴,而亡秦者少子胡亥。汉武杀中都官诏狱系者,而即帝位者皇曾孙病已。苻生杀鱼遵,而代生者东海王坚。宋废帝欲南巡湘中,而代子业者湘东王彧。齐神武恶见沙门,而亡高者宇文。周武杀纥豆陵,而篡周者杨坚。【原注】见隋书王劭传。隋炀族李浑,而禅隋者李渊。唐太宗诛李君羡,而革唐者武后。周世宗代张永德,而继周者艺祖。【胡氏曰】考古占测之学,信而有征者善,然虽有征,无益祸福之定数也。汉建始三年,日食地震同日俱发。谷永曰,但日食则妾不见,但地震则后不见。二者俱发,明同事异人。杜钦曰,日食,中宫之部。地震,掖庭之中。此必适妾争宠而为害者。钦、永同辞,皆知致灾者二人,一正后,一嬖妾,炯然在目,但不能言其名氏尔。厥后昭仪姊妹,非二人于?所谓信而有征也。然而妨嗣伤主之害,不在日食地震时,而在永始、元延之间,与绥和之末相距廿有余年。当二异俱发,适有一许后代之受其谴责,举朝泰然,以为咎在许后矣。永等不能言其非许后也,所谓无益祸福之定数也。嬖色入宫,处耳目之前,妨继嗣,伤圣躬,在二纪后。告诫则为日太早,征应则为期太远,此天心之不可知也。李淳风谓太宗曰,臣仰稽天象,俯察暦数,其人已在宫中。淳风之术壹似优于永、钦,要不能指其人而去之。虽知其人,未必敢斥言也。虽斥言之,未必能决去也。其实一也。故曰信而无益也。
  孔子闭房记
  自汉以后,凡世人所传帝王易姓受命之说,一切附之孔子。如沙丘之亡,卯金之兴,皆谓夫子前知而预为之谶。其书盖不一矣。魏高祖太和九年诏,自今图谶秘纬及名为孔子闭房记者,一皆焚之,留者以大辟论。旧唐书王世充传,世充将谋篡位,有道士桓法嗣者,自言解图谶,乃上孔子闭房记,画作丈夫持一竿以驱羊,释云,隋杨,姓也。干一者,王字也。王居羊后,明相国代隋为帝也。世充大悦。详此,乃似今人所云推背图者,今则托之李淳风而不言孔子。【原注】隋书艺术传临孝恭着孔子马头易卜书一卷。
  百刻
  一日十二时,计刻则以百刻为日。今暦家每时有十刻,则一百二十刻矣。何以谓之百刻乎?曰,暦家有大刻,有小刻,初一、初二、初三、初四、正一、正二、正三、正四,谓之大刻。合一日计之,得九十六刻。其不尽者,置一初初于初一之上,置一正初于正一之上,谓之小刻,每刻止当大刻六分之一。合一日计之,为初初者十二,为正初者十二,又得四大刻,合前为百刻。
  宋王逵蠡海集言,百刻之说,每刻分为六十分,百刻共得六千分。散于十二时,每时得五百分。如此则一时占八刻零二十分,将八刻截作初、正各四刻,却将二十分零数分作初初、正初微刻各一十分也。困学纪闻所载易氏之说亦同。
  周礼挈壶氏注,漏箭昼夜共百刻。【原注】刻字始见汉书宣帝纪,五凤三年诏曰,神光立见,烛耀斋官十有余刻。又曰,鸾凰集长乐官东阙树上,飞下止地,留十余刻。礼记乐记,百度得数而有常。注,百度,百刻也。灵枢经,漏水下百刻,以分昼夜。说文,漏以铜受水,刻节,昼夜百节。隋书天文志,昔黄帝创观漏水,制器取则,以分昼夜,其后因以命官。周礼挈壶氏则其职也,其法总以百刻分于昼夜。【汪氏曰】昭五年传,日之数十,故有十时,亦当十位。凡数以十计者,古皆以甲乙为次。而十时则自日中以至日昳,其序自日中而逆数至食时,又逆至旦时。若以今十二时计之,乃以午辰寅丑子亥戌酉申未为十位一二三四之次,古但以昼夜各分五时耳。梁天监六年,武帝以昼夜百刻分配十二辰,辰得八刻,仍有余分,乃以昼夜为九十六刻。一辰有全刻八焉。【原注】汉哀新莽以百二十刻为日,梁武以九十六刻为日。【钱氏曰】今法以九十六刻为日,盖本于萧梁。是知每辰得八刻,仍有余分者,古法也。五代史马重绩传,重绩言漏刻之法,以中星考昼夜为一百刻,八刻六十分刻之二十为一时,时以四刻十分为正。此自古所用也,今失其传。以午正为时始,下侵未四刻十分而为午,由是昼夜昏晓皆失其正,请依古改正。从之。五代会要,晋天福三年,司天监奏漏刻经云,昼夜—百刻,分为十二时,每时有八刻三分之一,六十分为一刻,一时有八刻二十分。玉海,每时初行一刻至四刻六分之一为时正,终八刻三分之一则交入次时。国史志,每时八刻二十分,每刻一击鼓,八鼓后进时牌,余二十分为鸡唱,唱绝击一十五鼓,为时正。
  雨水
  礼记月令,仲春之月,始雨水,桃始华,仓庚鸣,鹰化为鸠。始雨水者,谓天所雨者水而非雪也。今暦去此一句,嫌于雨水为正月中气也?郑康成月令注曰,夏小正,正月启蛰。汉始亦以惊蛰为正月中。疏引汉书律暦志云,正月立春节,雨水中,二月惊蛰节,春分中。是前汉之末刘歆作三统暦改惊蛰为二月节也。然淮南子先雨水、后惊蛰。则汉初已有此说。【原注】逸周书周月解,春三中气,雨水、春分、谷雨。而蔡邕月令问答云,问者曰,既不用三统,以惊蛰为正月中,雨水为二月节,皆三统法也,独用之何?曰,孟春,月令曰,蛰虫始震,【原注】今作振。在正月也。仲春始雨水,则雨水二月也。以其合,故用之。是则三统未尝改雨水在惊蛰之前也,改之者四分暦耳,【梁氏曰】古历以惊蛰居雨水之前,谷雨居清明之前。自汉迄今,雨水先于惊蛰、清明先于谷雨。考礼月令疏,谓刘歆更改气名,洪容斋依春秋疏,谓太初时改,二说皆非也。汉志岁术是依刘歆三统暦所载,节气与古不殊,则气名之改不但非始太初,并非始于子骏。盖东汉章帝时,用四分暦,乃改之,司马彪续志可证。故康成月令注云,汉始亦以惊蛰为正月中,汉始以雨水为二月节。汉志注云,今曰雨水,今曰惊蛰,今曰清明,今曰谷雨。郑、班二公处于孝章改暦之后,特注以明之。独蔡邕月令问答谓,四分仍用三统,以惊蛰先雨水,不解何以歧异?记疏误也。今二月间尚有雨雪,唯南方地暖,有正月雨水者。【原注】南史宋孝武帝纪,大明元年正月庚午,都下雨水,盖以雨水为异。左传桓五年,启蛰而郊。注,启蛰,夏正建寅之月。夏小正,正月启蛰。【原注】王应麟曰,改启为惊,盖避景帝讳。则当依古以惊蛰为正月中,雨水为二月节为是。【原注】律暦志又先谷雨,后清明。
  五行
  淮南子,五行子生母曰义,母生子曰保,子母相得曰专,母胜子曰制,子胜母曰困。抱朴子引灵宝经谓,支干上生下曰宝,下生上曰义,上克下曰制,下克上曰伐,上下同曰专。以保为宝,以困为伐,今暦家承用之。
  建除
  建除之名,自斗而起。始见于太公六韬云,开牙门常背建向破。越绝书,黄帝之元,执辰破巳,霸王之气见于地户。淮南子天文训,寅为建,卯为除,辰为满,巳为平,午为定,未为执,申为破,酉为危,戌为成,亥为收,子为开,丑为闭。汉书王莽传,十一月壬子直建,戊辰直定。盖是战国后语。史记日者传有建除家。【陆学博曰】抱朴子,入名山,以甲子开除,日则十二字轮直,自古有之,亦月与日相直也。
  解缙封事言,治暦明时,授民作事,但伸播种之宜,何用建除之谬?方向煞神。事甚无谓。孤虚宜忌,亦且不经。东行西行之论,天德月德之书,臣料庸虞之暦必无此等之文,所宜著者,日月之行,星辰之次,仰观俯察,事合逆顺,七政之齐,正此类也。
  艮巽坤干
  暦家天盘二十四时,有所谓艮、巽、坤、干者,不知其所始。按淮南子天文训曰,子午、卯酉为二绳,丑寅、辰巳、未申、戌亥为四钩,东北为报德之维,西南为背阳之维,东南为常羊之维,西北为蹄通之维。斗指子,则冬至。加十五日指癸,则小寒。加十五日指丑,则大寒。加十五日指报德之维,则越阴在地,故曰距日冬至四十六日而立春。加十五日指寅,则雨水。加十五日指甲,则雷惊蛰。加十五日指卯中绳,故曰春分,则雷行。加十五日指乙,则清明,风至。加十五日指辰,则谷雨。加十五日指常羊之维,则春分尽,故曰有四十六日而立夏。加十五日指巳,则小满。加十五日指丙,则芒种。加十五日指午,则阳气极,故曰有四十六日而夏至。加十五日指丁,则小暑。加十五日指未,则大暑。加十五日指背阳之维,则夏分尽,故曰有四十六日而立秋。加十五日指申,则处暑。加十五日指庚,则白露降。加十五日指酉中绳,故曰秋分。加十五日指辛,则寒露。加十五日指戌,则霜降。加十五月指蹄通之维,则秋分尽,故曰有四十六日而立冬。加十五日指亥,则小雪。加十五日指壬,则大雪。加十五日指子。所谓报德之维、常羊之维、背阳之维、蹄通之维,即艮、巽、坤、干也。后人省文,取卦名当之尔。
  太一
  【钱学博曰】紫宫太一,即耀魄宝。故隋志云,北极大星,太一座也。【又曰】暦家谓之太岁。
  太一之名不知始于何时。【原注】吕东莱大事记曰,古之医者观八风之虚实邪正以治病,因有太一九官之说。黄氏日钞注,吕氏春秋太一曰,此时未为神名也。【杨氏曰】夫礼必本于太—,此所始也。又楚辞有东皇太一。称之为上皇。史记天官书,中宫天极星,其一明者为太一常居。【原注】周礼注,昊天上帝,又名太一。封禅书,亳人谬忌奏祠太一方曰,天神贵者太一,太一佐曰五帝。古者天子以春秋祭太一东南郊,用太牢,七日,为坛,开八通之鬼道。于是天子令太祝,立其祠长安东南郊,常奉祠如忌方。其后人有上书,言古者天子三年一用太牢,祠神三,一天、一地、一太一。天子许之。令太祝领祠之,于忌太一坛上,如其方。此太一之祠所自起。易干凿度曰,太一,取其数以行九宫。【原注】河图之数,戴九履一,左三右七,二四为肩,六八为足,五居中央,从横十五,故曰大一,取其数以行九宫。【惠氏曰】案九宫之法,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,一北,九南,三东,七西,四东南,六西北,二西南,八东北,五居中,方位与说卦同。干凿度所谓,四正四维,皆合于十五,是以五乘十,即大衍之数。刘牧谓之河图。宋姚小彭谓今所传戴九履一之图,乃易干凿度九宫之法。自有易以来,诸易师未有以此为河图者。郑玄注曰,太一者,北辰神名也。下行八卦之宫,每四乃还于中央。中央者,地神【原注】地神疑作北辰。之所居,故谓之九宫。天数以阳出,以阴入。阳起于子,阴起于午。是以太一下行九宫,从坎宫始,自此而坤宫,又自此而震宫,既又自此而巽宫,所行者半矣。还息于中央之宫。既又自此而干宫,自此而兑宫,自此而艮宫,自此而离宫,行则周矣。上游息于太一之宫,而反紫宫,行起从坎宫,终于离宫也。【原注】后汉黄香作九宫赋。南齐书高帝纪案太一九宫占暦推自汉高帝五年至宋顺帝升明元年,太一所在。易干凿度曰,太一取其数,以行九宫。九宫者,一为天蓬,以制冀州之野。二为天内,以制荆州之野。三为天冲,其应在青。四为天辅,其应在徐。五为天禽,其应在豫。六为天心,七为天柱,八为天任,九为天英,其应在雍、在梁、在兖、在扬。天冲者,木也。天辅者,亦木也。故木行太过不及,其眚在青、在徐。天柱,金也,天心亦金也。故金行太过不及,其眚在梁、在雍。惟水无应宫也。此谓以九宫制九分野也。山堂考索,汉立太一祠,即甘泉泰畤也。唐谓之太清紫极宫。宋谓之太一宫。宋朝尤重太一之祠,以太一飞在九宫,每四十余年而一徙,所临之地则兵疫不兴,水旱不作。在太平兴国中,太宗立祠于东南郊而祀之,则谓之东太一。在天圣中,仁宗立祠于西南郊而祀之,则谓之西太一。在熙宁中,神宗建集福宫而祀之,则谓之中太一。
  宋史刘黻传言,西太一之役,佞者进曰,太一所临分野则有福。近岁自吴移蜀,信如祈禳之说,西北坤维按堵可也。【原注】当作西南。今五六十州,安全者不能十数,败降者相继,福何在耶?武帝祠太一于长安,至晚年以虚耗受祸,而后悔方土之谬。虽其悔之弗早,犹愈于终不知悔者也。
  正五九月
  【阎氏曰】宋王勉夫野客丛书载,正五九月为忌月,其说尤详,当参阅。
  唐朝新格以正五九月为忌月,今人相沿以为不宜上任。考唐书,武德二年正月甲子,诏自今正月、五月、九月不得行刑,禁屠杀。【原注】诏曰,释典微妙,净业始于慈悲。道教冲虚,至德去其残杀。四时之禁,无伐麛卵。三驱之化,不取前禽。盖欲敦崇仁惠,蕃衍庶物,立政经邦,咸率兹道。朕祗膺灵命,抚遂群生,言念亭育,无忘鉴寐。殷帝去网,庶踵前修。齐王舍牛,实符本志。自今以后,每年正月、五月、九月及每月十斋日,并不得行刑。所在公私,宜断屠杀。白居易在杭州诗曰,仲夏斋戒月,三旬断腥膻。
  云麓漫钞曰,释氏智论云,天帝释以大宝镜照四大神洲,每月一移,察人善恶。正、五、九月照南赡部洲,唐太宗崇其教,【原注】太宗当作高祖。故正、五、九月不食荤,百官不支羊钱。其后因此遂不上官。菽园杂记谓,新官上任,应祭告神祗,必须宰杀,故忌之也。愚按,正、五、九月不上任,自是五行家言,不缘屠宰。其传已久,亦不始于唐时。南齐书张融传,摄祠部、仓部二曹,仓曹以正月,俗人所忌,太仓为可开不?融议,不宜拘束小忌。北齐书宋景业传,显祖将受魏禅,或曰,阴阳书五月不可入官,犯之终于其位。景业曰,王为天子,无复下期,岂得不终于其位乎?显祖大悦。【原注】南史王镇恶传,镇恶以五月五日生,其祖猛曰,昔孟尝君以恶月生而相齐。是以五月为恶月。又考左传,郑厉公复公父定叔之位,使以十月入,曰,良月也,就盈数焉。而颜师古注汉书,李广数奇,以为命只不耦。【原注】段会宗传,亦足以复雁门之骑。应劭曰,踦只也。会宗从沛郡下为雁门,又坐法免,为踦只不耦也。霍去病传,诸宿将常留落不耦。是则以双月为良,只月为忌,喜耦憎奇,古人已有之矣。【原注】后汉书桓谭传言,卜数只偶之类,盖古已有此术。辽史,正旦日,上于窗间掷米团,得只数为不利。
  册府元龟,德宗贞元十五年九月乙巳诏,自今二月一日、九月九日,每节前放开屠一日。【原注】中和、重阳二节。
  唐人正、五、九月斋戒,不禁闰月。白居易有闰九月九日独饮诗云,自从九月持斋戒,不醉重阳十五年。是闰九月可以饮酒也。
  册府元龟载,唐开元二十二年十月敕曰,道家三元,诚有科诫。朕尝精意,祷亦久矣,而初未蒙福,念不在兹。今月十四日、十五日是下元斋日,都内人应有屠宰,令河南尹李适之句当,总与赎取。其百司诸厨日有肉料亦责数奏来。并百姓间是日并停宰杀渔猎等,兼肉料食。自今以后,两都及天下诸州每年正月、七月、十月元日起,十三至十五,兼宜禁断。又旧唐书武宗纪,会昌四年春正月乙酉朔敕,斋月断屠,出于释氏。国家创业,犹近梁隋。卿相大臣。或沿兹弊。鼓刀者既获厚利,纠察者潜受请求。正以万物生植之初,宜断三日。列圣忌断一日,仍准。开元二十二年,敕三元日各断三日,余月不禁。此则道家之说,乃正、七、十月,而非正、五、九月,又与武德二年之诏不同。【原注】今人所谓三官斋用此。
  后汉书南匈奴传,匈奴俗岁有三龙祠,常以正月、五月、九月戊日祭天神此与三只月同。
  古今神祠
  史记封禅书言,秦雍旁有百数十祠,而陈宝尤着。其神或岁不至,或岁数来,来常以夜,光辉若流星。从东南来,集于祠城,则若雄鸡,其声殷殷,云野鸡夜雌。又云,雍菅庙有杜主。杜主,故周之右将军。其在秦中最小鬼之神者。自西京以下,而秦时所奉之神绝无影响。后汉刘盆子传,军中常有齐巫鼓舞,祠城阳景王以求福助,巫狂言景王大怒曰,当为县官,何故为贼?有笑巫者辄病,军中惊动。琅邪王京传,国中有城阳景王祠,吏人奉祀,神数下言,官中多不便利。魏书,初,城阳景王刘章以有功于汉,故其国为立祠。青州诸郡转相仿效,济南尤盛,至六百余祠。贾人或假二千石舆服导从,作倡乐,奢侈日甚,民坐贫穷,历世长吏无敢禁绝者。太祖到,【原注】时为济南相。皆毁坏祠屋,止绝官吏民不得祠祀。【原注】应劭风俗通曰,自琅邪、青州六郡及渤海都邑乡亭聚落,皆为立祠,造饰五工千石车,商人次第为之立服带绶,备置官属,烹杀讴歌,纷籍连日,转相诳耀,言有神明,其谴问祸福立应,历载弥久,莫之匡纠。惟乐安太傅陈蕃,济南相曹操,一切禁绝,肃然政清。陈曹之后,稍复如故。然考之于史,晋时犹有其祠。晋书五行志,临淄有大蛇负二小蛇,入汉城阳景王祠中。慕容德载记,德如齐城,登营丘,至汉城阳景王庙。而今并无其庙。宋书元凶劭传,以辇迎蒋侯神像于宫内,启【原注】即稽字。颡乞恩,拜为大司马,封钟山郡王,食邑万户,加节钺。苏侯为骠骑将军。【原注】胡三省通鉴注曰,苏侯神即苏峻。南齐书崔祖思传,为都昌令。随青州刺史垣护之入尧庙,庙有苏侯神偶坐。护之曰,唐尧圣人,而与苏侯神共坐,今欲正之,何如?祖思曰,使君若清荡此坐,则是尧庙重去四凶。繇是诸杂神并除。礼志,明帝立九州岛庙于鸡笼山,大聚群神。蒋侯加爵位至相国大都督中外诸军事钟山王,苏侯至骠骑大将军。南史齐都昏侯纪,迎蒋侯神入宫,昼夜祈祷。自诛始安王遥光,遂加位相国,末又号为灵帝,车服羽仪一依王者。曹景宗传,梁武帝时,旱甚,诏祈蒋帝神。十旬不雨,帝怒,命载荻,欲焚其庙。将起火,当神上忽有云如伞,倏忽骤雨如泻,台中宫殿皆自振动。帝惧,驰诏追停。少时还静,自此帝畏信遂深。自践阼以来,未尝躬自到庙,于是备法驾,将朝臣修谒。陈书武帝纪,十月乙亥,即皇帝位。丙子,幸钟山祀蒋帝庙。宋书孔季恭传,先是,吴兴频丧太守。云项羽神为卞山王,居郡听事,二千石至,常避之。南齐书李安民传,太守到郡,必须祀以轭下牛。安民奉佛法,不与神牛,着屐上听事,又于厅上八关斋。俄而牛死。安民亦卒,世以神为崇。今南京十庙虽有蒋侯,湖州亦有卞山王,而亦不闻灵响。【原注】魏书,任城王澄除扬州刺史,下车毁蒋子文之庙。梁简文帝集有吴兴楚王神庙碑云,楚王既宏兹释教,止献车牛。是神牛自武帝时革之也。江总卞山楚庙诗,盛祀流百世,英威定几何?而梓潼二郎、三官、纯阳之类以后出,而反受世人之崇奉。关壮缪之祠至遍于天下,封为帝君。岂鬼神之道亦与时为代谢者乎?应劭言,平帝时,天地六宗已下及诸小神凡千七百所,今营寓夷泯,宰器阙亡。盖物盛则衰,自然之道,天其或者欲反本也。而水经注引吴猛语庐山神之言,谓神道之事亦有换转。昔夫子答宰我黄帝之问,谓生而民得其利百年,死而民畏其神百年,亡而民用其教百年,故曰黄帝三百年。烈山氏之子曰柱,食于稷,汤迁之而祀弃。以帝王神圣且然,则其它人鬼之属又可知矣。
  春秋之世,犹知淫祀之非。故卫侯梦夏相而宁子弗祀,晋侯卜桑林而荀罃弗祷。楚昭王有疾,卜曰,河为祟。王弗祭,曰,三代命祀祭不越望。江、汉、睢、漳,楚之望也。不谷虽不德,河非所获罪也。至屈原之世,而沅湘之间并祀河伯,岂所谓楚人鬼而越人禨亦皆起于战国之际乎?夫以昭王之所弗祭者而屈子歌之,可以知风俗之所从变矣。【原注】云麓漫钞言,自释氏书入中国,有龙王之说,而河伯无闻矣。
  洪武三年六月癸亥诏曰,五岳五镇四海四渎之封,起自唐世。崇名美号,历代有加。在朕思之,则有不然。夫岳镇海渎皆高山广水,自天地开辟以至于今,英灵之气萃而为神,必皆受命于上帝,幽微莫测,岂国家封号之所可加?渎礼不经,莫此为甚。至如忠臣烈士虽可加以封号,亦惟当时为宜。夫礼所以明神人,正名分,不可以僭差。今宜依古定制,凡岳镇海渎并去其前代所封名号,止以山水本名称其神。郡县城隍神号一体改正。历代忠臣烈士亦依当时初封以为实号,后世溢美之称皆与革去。庶几神入之际名正言顺,于礼为当,用称朕以礼事神之意。其东岳祝文曰,神有历代之封号,予详之再三,畏不敢效。可谓卓绝千古之见。乃永乐七年正月丙子,进封汉秣陵尉蒋君之神为忠烈武顺昭灵嘉佑王,则何不考之圣祖之成宪也?
  佛寺
  晋许荣上疏言,臣闻佛者,清远玄虚之神。今僧尼往往依傍法服,五戒粗法尚不能遵,而流惑之徒竞加敬事,又侵渔百姓取财为惠,亦未合布施之道也。洛阳伽蓝记有比丘惠凝死去复活,见阎罗王,阅一比丘,是灵觉寺宝明,自云,出家之前尝作陇西太守,造灵觉寺成,弃宫入道。阎罗王曰,卿作太守之日,曲理枉法,劫夺民财。假作此寺,非卿之力,何劳说此?付司送入黑门。此虽寓言,乃居官佞佛者之箴砭也。
  梁武帝问达磨曰,朕自即位以来,造寺写经,度僧不可胜纪,有何功德。答曰,并无功德。帝曰,何以无功德?答曰,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,如影随形,虽有非实。在彼法中已有能为是言者。
  宋明帝以故第为湘宫寺,备极壮丽。欲造十级浮图而不能,乃分为二。新安太守巢尚之罢郡入见,上谓曰,卿至湘宫寺未?此是我大功德,用钱不少。通直散骑侍郎虞愿侍侧,曰,此皆百姓卖儿贴妇钱所为,佛若有知,当慈悲嗟悯。罪高浮图,何功德之有!【赵氏曰】天下邪教惑人者,佛为最,次乏则天主教。如前后藏,准噶尔、喀尔喀、蒙古等部悉奉佛教,中国亦佛教盛行,如西洋之古里国、锡兰国诸国,南洋之占城等国,东洋之日本、琉球等国皆奉佛教。其余海外诸蕃则皆奉天主教矣。【严氏曰】白莲教者,汉末张鲁之遗也。鲁父子居汉中,以妖术惑众,其长曰祭酒。从之者人出米五斗,时称米贼。自汉以来,历代皆有其患。近闻教中亦有祖师名色,从教者先送供给米若干,入教之后,教中所获赀物悉以均分,以小小邪术足以眩人,故愚者多为所惑。然其教以奉释念经持斋戒杀为名,所聚之徒多脆弱,不堪战斗。【洪氏曰】今者楚属之民,聚徒劫众,陆梁一隅。始则惑于白莲、八卦等教,欲以祈福。继因地方官挟制万端,又以黔省苗氛不靖,派及数省,横求无艺,忿不思患,借起事以避祸。邪教之蠢动由此。【钱氏曰】向读沈继祖劾朱文公疏,有吃菜事魔之语,不解所谓。顷读李心传系年要录载绍兴四年五月,起居舍人王居正言,伏见两浙州县有吃菜事魔之俗,方腊以前,法禁尚宽,而事魔之俗犹未甚炽。方腊之后,法禁愈严,而事魔之俗愈不可胜禁。州县之吏平居坐视一切不问则已,间有贪功或畏事者稍踪迹之,则一方之地流血积尸,至于庐舍积聚山林鸡犬之属,焚烧杀戮,靡有孑遗。自方腊之平,至今十余年问,不幸而死者不知几千万人矣,所宜恻然动心,而思欲究其所以然之说也。臣闻事魔者,每乡每村有一二桀黠,谓之魔头。尽录其乡村姓名,相与诅盟为党。凡事魔者不肉食,而一家有事,同党之人皆出力以相赈恤。盖不肉食则费省,故易足。同党则相亲,相亲故相恤而事易济。臣以为此先王导其民使相亲相友相助之意,而甘淡泊,务节俭,有古淳朴之风。今民之师帅既不能以是为政,乃为魔头者窃取,以瞽惑其党,使皆归德于魔,于是从而附益之以邪僻害教之说。民愚无知,谓吾从魔而食易足,事易济也,故以魔说皆可信而争趋归之,此所以法禁愈严而愈不可胜禁。伏望陛下念民迷之日久,下哀矜之诏书,使人晓然知,以为不肉食则费省故易足,同党则相亲故相恤而事易济,此自然之理,非魔之力。而至于邪僻害教,如不祭其先之类,则事魔之罪也。部责监司,郡县责守令,宣明诏旨,许以自新。又择平昔言行为乡曲所信者,家至而户晓之。其间有能至诚用心率众归善者,优加激赏,以励其徒。庶几旧染之俗闻风丕变,实一方生灵赤子之。幸诏诸路帅宪司措置,毋得骚扰生事。乃知吃菜事魔,即今人所谓邪教也。陆游条对状,自古盗贼之兴若止,困水旱饥馑,迫于寒饿,啸聚攻劫,则措置有方,便可抚定,必不能大为朝廷忧。唯有妖勾邪人,平时诳惑良民,结连素定,待时而发,则其为害未易可测。伏缘此色人处处皆有,淮南谓之二禬子,两浙谓之牟尼教,江东谓之四果,江西谓之金刚禅,福建谓之明教、揭谛斋之类,名号不下。明教尤甚,甚至有秀才吏人军兵亦相传习。其神号曰明使,又有肉佛、骨佛、血佛等号。白衣乌帽,所在成社。伪经妖像,刻板流布。以祭祖考为引鬼,永绝血食。以溺为法水,用以沐浴。其它妖滥,未易概举。更相结习,有同胶漆。万一窃发,可为寒心。【汝成案】今之所谓教者,随处有之,而处处不同,其名目至多,不可究诘。,大抵依附佛法,以祸福惑人。其敛钱聚众,则张鲁法也。入教者率因迫于穷困,既入教即可传徒敛钱,故甚易蔓延,或牵涉三四省。煽惑既众,黠者乘之,偶激于长吏之不平,遂至蠢动,其实非有心背逆者。钱氏所引,深中情事,古今未尝不同也。
  泰山治鬼
  尝考泰山之故,僊论起于周末,鬼论起于汉末。左氏、国语未有封禅之文,是三代以上无僊论也。史记、汉书未有考鬼之说,是元成以上无鬼论也。盐铁论云,古者庶人,鱼菽之祭,士一庙,大夫三,以时有事于五祀,无出门之祭。今富者祈名岳,望山川,椎牛击鼓,戏倡舞像。则出门进香之俗已自西京而有之矣。自哀平之际,而谶纬之书出,然后有如遁甲开山图所云,泰山在左,亢父在右,亢父知生,梁父主死。【汝成案】史记赵世家,霍泰山山阳侯天使云云,则泰山为神当由霍泰山传讹始云。博物志所云,泰山一曰天孙。言为天帝之孙,主召人魂魄,知生命之长短者。其见于史者,则后汉书方术传,许峻自云,尝笃病三年不愈,乃谒泰山请命。乌桓传,死者神灵归赤山,赤山在辽东西北数千里,如中国人死者魂神归泰山也。三国志管辂传谓,其弟辰曰,但恐至泰山治鬼,不得治生人,如何?而古辞怨诗行云,齐度游四方,名系泰山录。人间乐来央,忽然归东岳。陈思王驱车篇云,魂神所系属,逝者感斯征。刘桢赠五宫中郎将诗云,常恐游岱宗,不复见故人。应璩百一诗云,年命在桑榆,东岳与我期。然则鬼论之兴,其在东京之世乎?
  或曰,地狱之说,本于宋玉招魂之篇。长人、土伯,则夜叉、罗剎之伦也。烂土雷渊,则刀山剑树之地也。虽文人之寓言,而意已近之矣。于是魏晋以下之人,遂演其说,而附之释氏之书。昔宋胡寅谓阎立本写地狱变相,而周兴、来俊臣得之,以济其酷。又孰知宋玉之文实为之祖,孔子谓为俑者不仁,有以也夫!
  蕃俗信鬼
  蕃俗信鬼。匈奴欲杀贰师。贰师骂曰,我死必灭匈奴?遂屠贰师以祠。会连雨雪数月,畜产死,人民疫病,谷稼不熟,单于恐,为贰师立祠室。慕容隽斩冉闵于龙城遏陉山,山左右七里草木悉枯,蝗虫大起,人言闵为祟,隽遣使祠之,谥曰悼武天王。其日大雪。魏太祖杀和跋,诛其家。后世祖西巡五原,回幸豺山,校猎,忽遇暴风,云雾四塞。世祖怪而问之,群下言跋世居此土,祠冢犹存,或者能致斯变。帝遣古弼祭以三牲,雾即除散。后世祖搜狩之日,每先祭之。盖伯有为厉,理固有之。而蕃俗之畏鬼神,则又不可以常情论矣。
  卷三十一
  河东山西,
  河东、山西,一地也。唐之京师在关中,而其东则河,故谓之河东。元之京师在蓟门,而其西则山,故谓之山西,各自其畿甸之所近而言之也。【杨氏曰】此据河山言之耳,如顾氏言,当说成东河西山矣。
  古之所谓山西即今关中。史记太史公自序,萧何填抚山西。方言,自山而东五国之郊。郭璞解曰,六国惟秦在山西。王伯厚地理通释曰,秦汉之间,称山北、山南、山东、山西者,皆指太行,以其在天下之中,故指此山以表地势。正义以为华山之西,非也。【王氏曰】后汉邓禹传,禹率诸军大破樊参、王匡等军,遂定河东。光武使使持节拜禹大司徒,策曰,前将军禹斩将破军,平定山西。是谓河东为山西也。汉河东、太原、上党诸郡皆在太行之西,即今山西省太原、平阳、蒲州、潞安、汾州、泽州等府,自汉以来,名称不易。或谓惟河东一郡在山西,殊非。又郑兴说更始曰,陛下一朝,建号山西,雄杰争诛王莽,开关郊迎云云,注,山西谓陕山以西也。陕,隘也。侯夹切。大约即谓关中,今陕西西安等府是。若吴盖陈臧传论,山西即定,威临天下。注谓,诛隗嚣、公孙述。则陇蜀皆得名山西,又不但如兴传以关中谓山西矣。【汝成案】说文,陕,弘宏农陕也。夹声。陕,隘也。夹声。王氏引陕,隘也。侯夹切。是误以陕为陕,盖二字俗舛久矣。
  陕西
  续汉郡国志,陕县有陕陌,【原注】即今之陕州。二伯所分,故有陕东、陕西之称。水经注,河水,又东得七里涧,涧在陕西七里。宋书,柳元景传庞季明率军向陕西七里谷。北史魏孝武帝纪,高昂率劲骑及帝于陕西。旧唐书太宗纪,贞观十一年九月丁亥,河溢,坏陕西河北县。【原注】今平陆县。肃宗纪,干元三年四月庚申,以右羽林大将军郭英乂为陕州刺史、陕西节度潼关防御等使。肃宗诸子传,杞王倕可充陕西节度大使。李渤传,泽潞节度使郗士美卒,渤充吊祭使,路次陕西。【原注】按其疏云,已至阌乡县。回纥传,广平王副元帅郭子仪,领回纥兵马,与贼战于陕西。皆谓今陕州之西。后人遂以潼关以西通谓之陕西。
  晋时以关中为陕西。晋书宣帝纪,西屯长安,天子命之曰,昔周公旦辅成王,有素雉之贡。今君受陕西之任,有白鹿之献。张实传,憋帝末,拜都督陕西诸军事。张华祖道。梁王肜应诏诗,二迹陕西,实在我王是也。东晋则以荆州为陕西。南齐书曰,江左大镇,莫过荆、扬。周世,二伯总诸侯,周公主陕东,召公主陕西,故称荆州为陕西也。【原注】宋书荆州刺史下云,王敦治武昌。陶侃前治沔阳,后治武昌。王虞治江陵。庾亮治武昌。庾翼进襄阳,复还夏口。桓温治江陵。桓冲治上明。王说还江陵,此后遂治江陵。而晋孝武于襄阳侨立雍州。考之于史,桓冲为荆州刺史,安帝诏曰,故太尉冲,昔藩陕西,忠诚王室。毛穆之传,庾翼专威陕西。刘毅为荆州刺史,安帝诏曰,刘毅推毂陕西。南史宋文帝纪,命王华知州府留镇陕西。宋书,蔡兴宗为辅国将军,南郡太守行荆州事。袁顗曰,舅今出居陕西。邓琬传,晋安王子勋檄曰,前将军荆州刺史,临海王子顼练甲陕西,献徒万数是也。
  亦有称陕东者。晋书载记,刘聪署石勒大都督陕东诸军事,又加崇为陕东伯。【原注】慕容暐载记,秦扬兵讲武,运粟陕东。唐太宗为秦王时,拜使持节陕东道大行台。【杨氏曰】又晋愍建兴元年,以琅邪王睿为左丞相,都督陕东诸军事。
  山东河内
  古所谓山东者,华山以东。管子言,楚者,山东之强国也。史记引贾生言,秦并兼诸侯山东三十余郡。后汉陈元传言,陛下不当都山东。【原注】谓光武都洛阳。盖自函谷关以东,总谓之山东,【原注】唐人则以太行山之东为山东。杜牧谓山东之地,禹画九土曰冀州是也。而非若今之但以齐鲁为山东也。【钱氏曰】汉书儒林传,伏生教齐鲁之间,齐学者由此颇能言尚书,山东大师亡不涉尚书以教。酷吏传,御史大夫弘曰,臣居山东,为小吏,时宁成为济南都尉。【钱氏又曰】今山东乃宋之京东东西路,金改为山东。【王氏曰】河北之山莫大于太行,故谓太行以东为山东。邓禹传,光武安集河北,在邺。及王郎起兵,光武自蓟至信都,使禹别攻乐阳,从至广阿。以上所说皆在今河北之彰德、大名、广平、真定等府。而其下文则言,赤眉西入关,光武筹长安必破,乘衅并关中。而方自事山东,未知所寄。是谓河北为山东也。下至李唐,尚有河北为山东之言。郑兴传,更始诸将皆山东人。劝留洛阳,弗迁都长安。大约亦是指陕山以东而言,与禹传据太行分西、东自别。【汝成案】盖唐之河南,今之河南、山东是也。唐之河北,今之直隶。是自关中而言,统谓之山东可矣。顾氏注杜牧云云,似谓专指今之山西,亦未尽。通鉴纲目分注晋王曰,吾以数万之众,平定山东。是时晋王并有河北,所谓山东者,太行、常山之东也。晋主再命知远会兵山东,皆不至。是时知远在晋阳,所谓山东者,亦太行之东也。五代史义儿传,晋已得泽、潞,岁出山东,与孟方立争邢、洺、磁。死事传,晋已先下全燕,而镇定皆附于晋,自河以北山以东皆归晋。此山东亦谓太行山之东,即以河北为山东也。大约自秦汉以来之谓山东、西者,随时异称,不能画一,非若今之有定地矣。古所谓河内者,在冀州三面距河之内。史记正义曰,古帝王之都多在河东、河北,故呼河北为河内,河南为河外。又云,河从龙门南至华阴,东至卫州东北入海,曲绕冀州,故言河内。盖自大河以北总谓之河内,而非若今之但以怀州为河内也。【阎氏曰】按战国策,黄歇说秦昭王曰,王大举甲兵而攻魏,杜大梁之门,举河内。注,属司隶。正义,即怀州也。在河南之北,西河之东,东河之西。是古未尝不专以怀州为河内也。汉书地理志,河内郡有怀县。注,莽曰河内。是莽已以怀为河内。
  吴会
  宋施宿会稽志曰,按三国志,吴郡会稽为吴、会二郡。张纮谓,收兵吴会,则荆扬可一。孙贲传云,策已平吴会二郡。朱桓传云,使部伍吴会二郡。全琮传云,分丹阳、吴、会三郡险地为东安郡是也。前辈读为都会之会,殆未是。钱康功曰,今平江府署之南名吴会坊。汉书吴王濞传,上患吴会轻悍。按今本史记、汉书并作上患吴、会稽,不知顺帝时始分二郡,【原注】顺帝纪,永建四年,分会稽为吴郡。汉初安得言吴会稽?当是钱所见本未误,后人妄增之。【原注】本传,吴有章郡铜山。亦为后人于章上妄增一豫字,正与此同。【钱氏云】范成大吴郡志,世多称吴门为吴会,意谓吴为东南一都会也。自唐以来已然,此殊未稳,今客馆有吴会亭,尤误。天下都会之处多矣,未有以其地名冠于会之一字而称之者。吴本秦会稽郡,后汉分为吴、会稽二郡。后世指二浙之地,通称吴会,谓吴与会稽也。诸葛亮曰,荆州北据汉沔,西通巴蜀,南则吴与会。皆指两地为说。南连吴会,通言二浙江南形势,岂谓荆州独连吴门一郡乎?庄子释文浙江注云,浙江,今在余杭郡。后汉以为吴、会分界,今在会稽钱塘。其言分界,则言两地尤明。褚伯玉,吴郡钱塘人。隐居剡山。齐太祖即位,手诏吴、会二郡以礼迎遣。此证尤切。六朝时亦有下吴、会两郡,各造船若干者。如此类甚多。灌婴传,渡江,破吴郡,长吴下,得吴守,遂定吴、豫章、会稽郡。是汉初固有吴郡也。【又曰】巴、蜀,二郡名。则吴、会,亦二郡名也。魏文帝诗,吹我东南行,行行至吴会。陈思王求自试表曰,抚剑东顾,而心已驰于吴会矣。晋文王与孙皓书曰惠矜吴会,施及中土。魏元帝加晋文王九锡,文曰,扫平区宇,信威吴会。阮籍为郑冲劝晋王笺曰,朝服济江,扫除吴会。陈寿上诸葛亮集曰,身使孙权求援吴会。羊祜上疏曰,西平巴蜀,南和吴会。荀勖食举乐东西厢歌曰,既禽庸蜀,吴会是宾。左思魏都赋曰,览麦秀与黍离,可作谣于吴会。武帝问刘毅曰,吾平吴会,一同天下。石崇奏惠帝曰,吴会僭逆,几于百年。石勒表王浚曰,晋祚沦夷,远播吴会。慕容廆谓高瞻曰,翦鲸豕于二京,迎天子于吴会。丁琪谏张祚曰,先公累执忠节,远宗吴会。此不得以为会稽之会也。【钱氏曰】以上所引诸吴会事,未见其必非指会稽之会。盖汉初元有此名,如曰吴都云尔。【原注】胡三省通鉴辨误,太史公谓吴为江南一都会,故后人谓吴为吴会。若孙贲、朱桓传则后人之文偶合此二字,不可以证吴王濞传也。【赵氏曰】西汉初,会稽郡治本在吴县,故项梁杀会稽守,举吴中兵八千人,渡江而西。守所驻在吴,故杀守即起吴兵。又朱买臣本吴人,出为会稽守,即其乡郡也。是西汉时所谓吴会本已读作会稽之会矣。【梁氏曰】昔人以钱塘为吴、越之界,唐释处默诗有到江吴地尽,隔岸越山多之句,宋陈师道亦有句云吴越到江分,盖为史记楚世家尽取故吴地,至浙江句所误,以春秋内外传考之,吴地止于松江,非浙江也。浙江乃越地,故国语曰,句践之地,北至御儿,西至姑蔑。
  江西广东广西
  江西之名殆不可晓,全司之地并在江南,不得言西。考之六朝以前,其称江西者并在秦郡、【原注】今六合。历阳、【原注】今和州。庐江、【原注】今庐州府。之境。盖大江自历阳斜北下京口,故有东西之名。【原注】胡三省通鉴注,大江东北流,故自历阳乏濡须口皆谓之江西,而建业谓之江东。史记项羽本纪,江西皆反。扬子法言,楚分江西。三国志魏武帝本纪,进军屯江西郝溪。吴主传,民转相惊,自庐江、九江、【原注】今寿州。蕲春、广陵,户十余万,皆东渡江,江西遂虚,合肥以南惟有皖城。孙瑜传,宾客诸将多江西人。晋书武帝纪,安东将军王浑出江西。穆帝纪,江西乞活,郭敞等执陈留内史刘仕而叛。【原注】时分北谯置陈留郡。郗鉴传,拜安西将军、兖州刺史、都督扬州江西诸军事,镇合肥。桓伊传,进督豫州之十二郡,扬州之江西五郡军事。今之所谓江北,昔之所谓江西也。【王氏曰】项羽本纪曰,江西皆反。陈涉世家,发间左适戍渔阳九百人,屯大泽乡,涉为屯长。徐广注,大泽乡在沛郡蕲县。然则所云江西,乃指江北言。项梁收会稽兵,得八千人,召平矫立梁为上柱国,曰,江东已定,急引兵西击秦。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。羽军败,欲渡乌江,乌江亭长曰,江东虽小,亦足王也。臣瓒曰,乌江在牛渚以上。则所言江东指今之江宁、镇江、常州、苏州,松江、嘉兴、湖州等府,而江西则古人西北通称,非以对东乃得称之。若三国志,曹公恐江滨郡县为权所略,征令内移,自庐江、九江、蕲春、广陵户十余万,皆东渡江,江西遂虚。则所云江东、江西,约略可见。要皆据大势言之,非有擘分定界。故晋地理志以庐江、九江自合肥以北至寿春,皆谓之江西。【原注】南齐书州郡志,左仆射王俭启江西,连接汝、颍。今人以江、饶、洪、吉诸州为江西,是因唐贞观十年,分天下为十道,其八曰江南道。开元二十一年,又分天下为十五道,而江南为东西二道,江南东道理苏州,江南西道理洪州,后人省文,但称江东、江西尔。【原注】始见于旧唐书李峘传,干元初,兼御史大夫、持节都统淮南江东江西节度宣慰观察处置等使。德宗纪,建中三年十月辛亥,以嗣曹王皋为洪州刺史、江西节度使。刘禹锡和吴方之诗,今岁洛中无雨雪,眼前风景是江西。亦是中唐以后始有此称。【阎氏曰】南史文学祖皓传,大同中,为江都令,后拜广陵太守。侯景陷台城,皓在城中。将见害,乃逃归江西。百姓感其遗惠,每相蔽匿。是今扬州亦名江西。则江西有三,顾氏仅知其二。今之作文者乃曰大江以西,谬矣。
  今之广东、广西亦广南东路、广南西路之省文也。文献通考,太宗至道三年,分天下为十五路,其后又增三路,其十七曰广南东路,其十八曰广南西路。
  四川
  唐时,剑南一道止分东、西两川而已。至宋,则为益州路、【原注】后改为成都府路。梓州路、【原注】后改为潼川府路,即今潼川州。利州路、【原注】今保宁府广元县。夔州路,谓之川峡四路,后遂省文名为四川。
  史记菑川国薛县之误
  汉鲁国有薛县。史记公孙弘传,齐菑川国薛县人也。言齐,又言菑川,而薛并不屈二国,殊不可晓。正义曰,表云,菑川国,文帝分齐置,都剧。括地志云,故剧城在青州寿光县南三十一里,故薛城在徐州滕县界。地理志,薛县属鲁国。按薛与剧隔兖州及泰山,未详。今考儒林传言,薛人公孙弘。是弘审为薛人,上言齐菑川者误耳。【钱氏曰】汉书本传,菑川薛人也。元光元年,征贤良文学,菑川国复推上弘,弘谢不能,国人固推弘。汲黯诘弘,称齐人多诈而无情。五凤中,青州刺史奏菑川王终古禽兽行,请逮捕。有诏,削四县。薛县当即所削四县之一。
  续汉郡国志,薛,本国。注引地道记曰,夏车正奚仲所封,冢在城南二十里山上。皇览曰,靖郭君冢在鲁国薛城中东南陬。孟尝君冢在城中向门东。向门。出北边门也。诗云,居常与许。郑玄曰,常或作尝。在薛之旁,为孟尝君食邑。史记越世家,愿齐之试兵南阳莒地,以聚常、郯之境。索隐曰,常,邑名。盖田文所封者。魏书地形志,薛县,彭城郡,有奚公山、奚仲庙、孟尝君冢。水经注,今薛县故城侧犹有文冢,结石为郭,作制严固,莹丽可寻。而史记孟尝君传正义曰,薛故城在徐州滕县南四十四里。今淄川县志据公孙弘传之误文,而以为孟尝君封邑,失之矣。【原注】路史云,公孙弘生山,今淄川南四十里。亦误。
  又按地理志,菑川国,三县,剧、东安平、楼乡。剧在今寿光县西南,东安平在今临淄县东南一十里,楼乡未详所在。又高五王传,武帝为悼惠王冢园在齐,乃割临淄东圜悼惠王冢园邑,尽以予菑川。足明菑川在临菑之东矣。今之淄川不但非薛,并非汉之菑川,乃般阳县耳。以为汉之菑川,而又以为孟尝君之薛,此误而又误也。
  曾子南武城人
  史记仲尼弟子传,曾参,南武城人。澹台灭明,武城人。同一武城,而曾子独加南字,南武城故城在今费县西南八十里石门山下。正义曰,地理志,定襄有武城,清河有武城,故此云南武城。春秋襄公十九年,城武城。杜氏注云,泰山南武城县。然汉书泰山郡无南武城,而有南成县,属东海郡。续汉志作南城,属泰山郡。至晋始为南武城。【钱氏曰】晋志虽称南武城,而羊祜传仍作南城。此后人之所以疑也。宋程大昌澹台祠友教堂记曰,武城有四,左冯翊、泰山、清河、定襄,皆以名县。而清河特曰东武城者,【原注】史记平原君传,封于东武城。以其与定襄皆隶赵,且定襄在西故也。若子游之所宰,其实鲁邑。而东武城者,鲁之北也,故汉儒又加南以别之。史迁之传,曾参曰南武城人者,创加也。子羽传次曾子,省文但曰武城,而水经注引京相璠曰,今泰山南武城县,有澹台子羽冢,县人也。可以见武城之即为南武城也。孟子言,曾子居武城,有越寇。或曰,寇至,盍去诸?曰,无寓人于我室,毁伤其薪木。新序则云,鲁人攻鄪,【原注】即费字。曾子辞于鄪君曰,请出,寇罢而后复来,毋使狗豕入吾舍。【原注】仁山金氏言,曾子书有此事,作鲁人攻费。战国策甘茂亦言,曾子处费。则曾子所居之武城,费邑也。【雷氏曰】或以曾子居武城即是南武城,是祖宗邱墓之乡,一旦寇至,竟可委而去之,此实大误。哀公八年传,吴代我。子泄率故道险从武城。又曰,吴师克东阳,而进舍于五梧。续汉志云南城有东阳城,引此为证。【原注】今费县西南七十里关阳镇。又可以见南城之即为武城也。南城之名见于史记,齐威王曰,吾臣有檀子者,使守南城,则楚人不敢为寇。东取泗上,十二诸侯皆来朝。汉书但作南成,孝武封城阳共王子贞为南成侯。而后汉王符潜夫论云,鄗毕之山,南城之冢。章怀太子注,南城,曾子父所葬,在今沂州费县西南。此又南成之即南城,而在费之证也。【原注】晋书南武城县属泰山郡。费县属琅邪郡。成化中,或言嘉祥之南武山有曾子墓,有渔者陷入其穴,得石碣而封志之。【原注】疑周世未有石碣,科斗古文亦非今人所识。【钱氏曰】嘉祥,汉任城县地。南武山,当因武氏所居得名。渔者所见殆即武氏石室也。嘉靖十二年,吏部侍郎顾鼎臣奏求曾氏后,得裔孙质粹于吉安之永丰,迁居嘉祥。【孙氏曰】大戴礼卫将军文子篇注云,曾参,鲁南武城人。澹台灭明,鲁东武城人。其方两地判然。东武城亦单称武城,左传、论语、孟子所言皆是在今费县。南武城自在嘉祥县,于曲阜为西南,与费县之在曲阜东北者不同,故加南以别之。十八年,授翰林院五经博士,世袭。夫曹县之冉堌,为秦相穰侯魏冉之冢。【原注】史记,穰侯卒于陶,因葬焉。水经注济水,又东径秦相魏冉冢南。而近人之撰志者,以为仲弓如此之类,盖难以尽信也。
  汉书二燕王传
  汉书燕王定国传,杀肥如令郢人。按地理志,肥如自属辽西郡,不屈燕。武帝本纪,元朔元年秋,匈奴入辽西,杀太守。诸侯王表言,武帝下推恩之令,而藩国自析,长沙、燕代虽有旧名,皆亡南北边矣。然则肥如令之杀于燕,必在元朔以前,未析边郡之时也。【杨氏曰】肥如即不属燕,定国亦取而杀之。燕王旦传,发民会围大猎文安县,以讲士马。其上云,武帝时,旦坐臧匿亡命,削良乡、安次、文安三县。是文安已削。不属燕。又云,昭帝立,大将军霍光秉政,褒赐燕王钱三千万,益封万三千户。昭帝本纪亦云,始元元年,益封燕王、广陵王及鄂邑长公主各万三千户。然则文安县之仍属于燕,必在益封万三千户之后也。此皆史文之互见者,可以参考而得之也。
  徐乐传
  汉书,徐乐,燕郡无终人也。地理志无燕郡,而无终属右北平。考燕王定国,以元朔二年秋。有罪自杀,国除。而元狩六年夏四月,始立皇子旦为燕王,而其间为燕郡者十年,而志轶之也。徐乐上书当在此时,而无终以其时屈燕,后改属右北平耳。
  水经注大梁灵丘之误
  左传桓九年,梁伯伐曲沃。注广,梁国在冯翊夏阳县。郄芮曰,梁近秦而幸焉是也。汉书地理志云,冯翊夏阳县,故少梁也。水经注乃曰,大梁,周梁伯之居也。梁伯好土功,大其城,号曰新里。民疲而溃,秦遂取焉。后魏惠王自安邑徙都之。竹书纪年,粱惠成王六年四月甲寅,徙都于大梁是也。是误以少梁为大梁,而不知大梁不近秦也。【原注】续汉志,河南尹,梁故国,伯翳后。注引博物记曰,梁伯好土功,今梁多有城。亦误。汉书,代郡灵丘。应劭曰,赵武灵王葬其东南二十里,故县氏之。水经注曰,史记赵敬侯二年败齐于灵丘。则名不因灵王也。按史记田敬仲完世家,齐威王元年,三晋困齐丧来伐我灵丘。【原注】六国表及赵、魏、韩世家并同。赵世家,惠文王十四年。相国乐毅将赵、秦、韩、魏、燕攻齐,取灵丘。十五年,赵与韩、魏、燕共击齐,愍王败走,燕独深入取临淄。而孟子谓蚳竃曰,子之辞灵丘而请士师。此别一灵丘,必在齐境,后入于赵。【原注】胡三省以为即汉清河郡之灵县,今之高唐、夏津皆其故地。于钦齐乘则云,今滕县东三十里明水河之南,有灵丘故城。未知何据。赵岐孟子注但云,灵丘,齐下邑。而孝成王以灵丘封楚相春申君,益明其不在代郡矣。水经注云云,是误以赵之灵丘为齐之灵丘,而不知齐境不得至代也。【原注】孟子正义引地理志,代郡有灵丘县。史记正义曰,灵丘、蔚州县。并误。
  三辅黄图
  汉西京宫殿甚多,读史殊不易晓。三辅黄图叙次颇悉,以长乐、未央、建章、北宫、甘泉宫为纲,而以其中宫室台殿为目,甚得体要。但其无所附丽者悉入北宫及甘泉宫下,则舛矣。【原注】雍录驳此书思子宫、万岁宫隶甘隶之误,而谓元书已亡,此出唐人所作,诚然。今当以明光宫、太子宫二宫别为一条,为长安城内诸宫。永信宫、中安宫、养德宫别为一条,为长安宫异名。长门宫、钩弋宫、储元宫、宣曲宫别为一条,为长安城外离宫。昭台宫、犬台宫、扶荔宫、蒲萄宫别为一条,为上林苑内离宫。宜春宫、五柞宫、集灵宫、鼎湖宫、【原注】湖当作胡,见汉书扬雄传。思子宫、黄山宫、池阳宫、步寿宫、万岁宫、梁山宫、回中宫、首山宫别为一条,为各郡县离宫。【原注】程大昌曰,思子宫在湖,万岁官在汾阴,今皆以隶甘泉,与史不合。别有明光宫,不知其地,附列于后。而梁山宫当并入秦梁山宫下。则区分各当矣。
  大明一统志
  永乐中。命儒臣纂天下舆地书。至天顺五年乃成,赐名曰大明一统志,御制序文,而前代相传如括地志、太平寰宇记之书皆废。今考其书,舛谬特甚,略摘数事以资后人之改定云。
  一统志,三河,本汉临泃县地。今考两汉书,并无临泃县。唐书地理志幽州范阳郡潞县下云,武德二年,置临泃县。贞观元年,省临泃。而蓟州渔阳郡三河下云,开元四年,析路县置。故知本是一地,先分为临泃,后分为三河,皆自唐,非汉也。
  一统志引古事舛戾最多,未有若密云山之可笑者。晋书石季龙载记,段辽弃令支奔密云山,遣使诈降,季龙使征东将军麻秋迎之。辽又遣使降于慕容皝曰,彼贪而无谋,吾今请降求迎,彼不疑也。若伏重兵要之,可以得志。皝遣子恪伏兵于密云。麻秋统兵三万迎辽,为恪所袭,死者什六七,秋步遁而归。是段辽与燕合谋而败赵之众也。今一统志云,密云山在密云县南一十五里,亦名横山。昔燕赵伏兵于此,大获辽众。是反以为赵与燕谋而败辽之众,又不言段,而曰辽,似以辽为国名。岂修志诸臣并晋书而未之见乎?
  一统志,杨令公祠在密云县古北口,祀宋杨业。按宋史杨业传,业本太原降将,太宗以业老于边事,迁代州,兼三交【原注】今阳曲县。驻泊兵马都部署。会契丹入雁门,业领麾下数千骑,自西京而出,由小径至雁门北口,南向背击之,契丹大败,以功迁云州观察使。雍熙三年。大兵北征,以忠武军节度使潘美为云应路行营都部署,命业副之。以西上阁门使蔚州刺史王侁、车器库使顺州团练使刘文裕护其军。连拔云、应、寰、朔四州,师次桑干河。会曹彬之师不利,诸路班师,美等归代州。未几,诏迁四州之民于内地,令美等以所部兵护之。时契丹复陷寰州,侁令业趋雁门北川。业以为必败,不可。侁逼之行,业指陈家谷口曰,诸君于此张步兵强弩,为左右翼以援。美即与侁领麾下兵陈于谷口。自寅至巳,侁使人登托逻台望之,以为契丹败走,欲争其功,即领兵离谷口。美不能制,乃缘交河西南行二十里。俄闻业败,即麾兵却走。业力战,至谷口,望见无人,即拊膺大恸。再率帐下士力战,身被数十创,士卒殆尽,业犹手刃数十人,马重伤不能进,为契丹所擒。不食三日死。是业生平未尝至燕。况古北口又在燕东北二百余里,地属契丹久矣,业安得而至此?且史明言雁门之北口,而以为密云之古北口,是作志者东西尚不辨,何论史传哉。又按辽史圣宗纪,统和四年七月丙子,枢密使斜轸奏复朔州,擒宋将杨继业。耶律斜轸传,继业败走,至狼牙村,众军皆溃。继业为飞矢所中,被擒。与宋史略同。密云县志,威灵庙在古北口北门外一里,祀宋赠太尉大同军节度使杨公。成化十八年,礼部尚书周洪范记引宋史全文,而不辨雁门北口之非其地。丰润县志,令公村在县西十五里,宋杨业屯兵拒辽于此。有功,故名。并承一统志而误。
  一统志,辽章宗陵在三河县北五十五里。考辽无章宗,其一代诸帝亦无葬三河者。
  一统志,金太祖陵、世宗陵俱在房山县西二十里三峰山下。宣宗陵、章宗陵俱在房山县西大房山东北。按金史海陵纪,贞元三年三月乙卯,命以大房山云峰寺为山陵,建行宫其麓。五月乙卯,命判大宗正事京等如上京,奉迁太祖、太宗梓宫。十一月乙巳朔,梓宫发丕承殿。戊申,山陵礼成。正隆元年七月己酉,命太保昂如上京,奉迁始祖以下梓宫。八月丁丑,如大房山,行视山陵。十月乙酉,葬始祖以下十帝于大房山。闰月己亥朔,山陵礼成。又太祖纪,太祖葬睿陵。太宗纪,太宗葬恭陵。世宗纪,世宗葬兴陵。章宗纪,章宗葬道陵。又熙宗纪,帝被弒,葬于皇后裴满氏墓中。贞元三年,改葬于大房山蓼香甸,诸王同兆域。大定初,追上谥号,陵曰思陵。二十八年,改葬于峨眉谷,仍号思陵。又海陵纪,葬于大房山鹿门谷。后降为庶人,改葬于山陵西南四十里。又睿宗纪,大定二年,改葬于大房山,号景陵。显宗纪,大定二十五年十一月庚寅,葬于大房山,章宗即位,号曰裕陵。是则金代之陵自上京而迁者十二帝,其陵曰光、日熙、曰建、曰辉、曰安、曰定、曰永、曰泰、曰献、曰乔、曰睿、曰恭。其崩于中都而葬者二帝,其陵曰兴、曰道。被弒者一帝,其陵曰思。追谥者二帝,其陵曰景、曰裕。被弒而降为庶人者一帝,葬在兆域之外。而宣宗则自即位之二年迁于南京。三年五月,中都为蒙古所陷,葬在大梁,非房山矣。今一统志止有四陵,而误列宣宗,又跻于章宗之上,诸臣不学之甚也!
  汉书地理志,乐浪郡之县二十五,其一曰朝鲜。应劭曰,故朝鲜国,武王封箕子于此。志曰,殷道衰,箕子去之朝鲜。山海经曰,朝鲜在列阳东,海北山南。注,朝鲜,今乐浪县,箕子所封也。在今高丽国境内。慕容氏于营州之境立朝鲜县,魏又于平州之境立朝鲜县,但取其名,与汉县相去则千有余里。一统志乃曰,朝鲜城在永平府境内,箕子受封之地。则是箕子封于今之永平矣。当日儒臣,令稍知今古者为之,何至于此?为之太息。【沈氏曰】京东考古录有通鉴朝鲜令孙泳,非箕子朝鲜十二字。
  一统志登州府名宦下云,刘兴居,高祖孙,齐悼惠王肥子。诛诸吕有功,封东牟侯。惠泽及于邦人,至今庙祀不绝。考史记、汉书本纪、年表,兴居以高后六年四月丁酉封。孝文帝二年冬十月,始令列侯就国。春二月乙卯,立东牟侯兴居为济北王。其明年秋,以反诛,是兴居之侯于东牟仅三年,其奉就国之令至立为济北王,相距仅五月,其曾到国与否不可知,安得有惠泽及人之事历二千年而思之不绝者乎?甚矣,修志者之妄也!
  王文公虔州学记,虔州江南地最旷,大山长谷,荒翳险阻。以旷字绝为一句,谷字绝为一句,阻字绝为一句,文理甚明。今一统志赣州府形胜条下,摘其二语曰,地最旷大,山长谷荒。句读之不通,而欲从事于九丘之书,良真可为千载笑端矣。
  交址
  大学衍义补曰,址本秦汉以来中国郡县之地,【原注】秦为象郡地。汉武帝平南越,置交址、九真、日南三郡。【王氏曰】水经叶榆水篇注,●冷县,汉武帝元鼎六年开都尉,治交址郡及州本治于此。然则交郡太守及交州刺史与都尉皆同治此县也。此南蛮地新开者,不可以一例论。五代时,为刘隐所并。至宋初,始封为郡王,然犹授中国官爵勋阶,如所谓特进检校太尉、静海军节度观察等使及赐号推诚顺化功臣,皆如内地之臣,未始以国称也。其后封南平王,奏章文移犹称安南道。孝宗时,始封以王称国,而天下因以高丽、真腊视之,不复知其为中国之郡县矣。李氏传八世,陈氏传十二世,至日焜为黎季牦所篡。季牦上表窜姓名为胡一元,子苍易名奆。诈称陈氏绝嗣,奆为甥求权署国事,太宗皇帝从其请。逾年,陈氏孙名添平者始遁至京,诉其实。季牦乃表请迎添平还国,朝廷不逆其诈,遣使送添平归。抵其境,季牦伏兵杀之,并及使者。事闻,太宗遍告于天地神祇,声罪致讨,遣征夷将军朱能等征之。能道卒,命副将张辅总其兵。生禽季牦及其子苍、澄,献俘京师。诏求陈氏遗裔立之,国人咸称季牦杀之尽,无可继者。佥请复古郡县,遂如今制,立交址都、布、按三司及各府州县卫所诸司,一如内地。其后有黎利者,乃彼中幺么小丑耳,中官庇之,遂致猖肆,上表请立陈氏后。宣宗皇帝谓此皇祖意也,遂听之,即弃其地,俾复为国。呜呼!自秦并百粤、交址之地已与南海、桂林同入中国。汉武立岭南九郡,而九真、日南、交址与焉。在唐中叶,江南之人仕中国显者犹少,而爱州人姜公辅【原注】唐书,姜公辅,爱州日南人。已仕中朝,为学士、宰相,与中州之士相颉颃矣。柰何世历五代,为土豪所据。宋兴,不能讨之,遂使兹地沦于蛮夷之域,而为侏●蓝缕之俗三百余年,而不得与南海、桂林等六郡同为衣冠礼乐之区,一何不幸哉!按交址,自汉至唐为中国之地,在宋为化外州,虽贡赋版籍不上户部,然声教所及皆边州帅府领之。永乐间,平定其地,设交址都指挥使司。布政使司、按察司各一,卫十,千户所二,府十二,【原注】六年十月,自州升为府者二。州四十一,县二百八,市舶提举司一,巡检司百,税课司局等衙门九十二。而升遐之后,上尊谥议,以复交址郡县于数千载之后,驱漠北残寇于数万里之外为言,既述武功之成,亦侈舆图之广,后以兵力不及而弃之。乃天顺中修一统志,竟以安南与占城、暹罗等国同为一卷。【原注】天顺八年七月实录,宁远州,本中国地,国初属云南布政司。宣德初,黎利叛,朝廷予之故地,乃并宁远州及广西太平府之禄州为所占。当时有司失于检察,今遂陷于夷。嗟乎,巴、濮、楚、邓,吾南土也。狃域中之见,而忘无外之规,吾不能无议夫儒臣者。
  大明清类天文分野书,洪武十七年闰十月进。其中如上都、大宁、辽东诸郡县并载前代沿革,而云本朝未立。内地如河间府之莫州、莫亭、会川、乐寿亦具前代沿革,而云本朝未立。不以一时郡县之有无,而去历代相因之版籍,甚为有体。
  蓟
  汉书,蓟,故燕国,召公所封。后汉书,蓟,本燕国刺史治。自七国时,燕都于此。项羽立臧荼为燕王,都蓟。高帝因之,为燕国。元凤元年,燕刺王旦自杀,国除,为广阳郡。本始元年,为广阳国。建武十三年省,属上谷。永平八年,【原注】一作永元六年。复为广阳郡。晋复为燕国。魏为燕郡。隋开皇初,废。大业初,置涿郡。唐天宝元年,更名范阳郡,并治蓟。水经湿水,过广阳蓟县北,又东至渔阳雍奴县。注,今城内西北隅有蓟丘,因丘以名邑也。后汉书彭宠传,宠反渔阳,自将二万余人攻朱浮于蓟。晋书载记,魏围燕中山、清河,王会自龙城遣兵赴救。建威将军余崇为前锋,至渔阳,过魏千余骑,鼓噪直进,杀十余人,魏骑溃去,崇亦引还。会乃上道徐进,始达蓟城。即此三事,可见蓟在渔阳之西。唐书地理志,幽州范阳郡,治蓟。开元十八年,析置蓟州渔阳郡,治渔阳。及辽,改蓟为析津县,因此蓟之名遂没于此而存于彼。今人乃以渔阳为蓟,而忘其本矣。史记乐毅书,蓟丘之植,植于汶篁。【沈氏曰】京东考古录下有一统志云,城西北隅即古蓟门,旧有楼馆,并废。但门外存二土阜,旁多林木,颇为近之三十三字,无下一句。此即水经注所言蓟丘。
  礼记乐记,武王克殷,反商,未及下车,而封黄帝之后于蓟。【原注】史记及水经注并云尧后。疏云,今涿郡蓟县是也。即燕国之都。孔安国、司马迁及郑皆云,燕祖召公,与周同姓。按黄帝姓姬,召公盖其后也。【原注】谷梁传曰,燕,周之分子也。皇甫谥因谓召公为文王之庶子,而范宁注又以为成王所封。然考左传富辰之言,不叙及燕。按此以蓟、燕为一国,而召公即黄帝之后。史记周本纪,武王封帝尧之后于蓟,封召公奭于北燕。正义曰,按周封以五等之爵,蓟、燕二国俱武王立,因燕山、蓟丘为名,其地足自立国。后蓟微燕盛,乃并蓟居之。其说为长。【王氏曰】说文邑部,●,周封黄帝之后于●也。从邑,契声,读若蓟。上谷有●县。乐记释文云,黄帝姓姬,君奭盖其后也。又云,或黄帝后封蓟者灭绝,而更封燕乎?考成王崩后,召公尚在朝,未就封,则武王未下车,所封必非召公矣。又群书皆作蓟,而说文独作●,虽读若蓟,汉志上谷郡皆无●县,而既云黄帝之后所封,似●即蓟矣。乃不云广阳,反云上谷,亦不可解。
  夏谦泽
  晋书载记,慕容宝尽徙蓟中府库北趋龙城魏石河,兴引兵追及之于夏谦泽。胡三省通鉴注,夏谦泽在蓟北二百余里。恐非。按水经注,鲍丘水东南流,径潞城南,又东南入夏泽。泽南纡曲渚一十余里,北佩谦泽,眇望无垠也。下云,鲍丘水又东与泃河合。三河志,鲍丘河在县西二十五里。源自口外,南流径水庄岭,过密云,合道人溪,至通州之米庄村,合沽水,入泃河。今三河县西三十里,地名夏店,旧有驿,鲍丘水径其下。而泃河自县城南至宝坻,下入于海。疑夏店之名因古夏泽,其东弥望皆陂泽,与水经注正合。自蓟至龙城,此其孔道。宝以丙辰行,魏人以戊午及之,相距二日,适当其地也。
  石门
  后汉书公孙瓒传,中平中,张纯与乌桓丘力居等入寇,瓒追击战于属国石门,大败之。注,石门山在今营州柳城县西南。而水经注云,灅水又东南径石门峡,山高崭绝,壁立洞开,俗谓之石门口。汉中平五年,公孙瓒讨张纯,战于石门,大破之。今蓟州东北六十里石门驿,即水经注之石门是也。按史本纪但言石门,而传言属国石门,明有两石门。【原注】北齐书,皮庆宾,正光中,因使怀朔,遇世乱,遂家广宁之石门县。水经注所指乃渔阳之石门,非辽东属国之石门。当以柳城为是,通典柳城有石门山。
  无终
  玉田,汉无终县。汉书地理志,故无终子国,浭水西至雍奴入海。史记,项羽封韩广为辽东王,都无终。后汉书,吴汉将二十骑,先驰至无终。韦昭国语解,无终,山戎之国,今为县,在北平。水经注,蓝水出北山,东屈而南流,径无终县故城东。故城,无终子国也。魏氏土地记曰,右北平城西北百三十里有无终城。无终之为今玉田,无可疑者。然左传襄公四年,无终子使孟乐如晋,因魏庄子纳虎豹之皮,以请和诸戎。昭公元年,晋中行穆子败无终及群狄于太原。汉书樊哙传,击陈狶,破得綦毋印、尹潘军于无终广昌。则去玉田千有余里,岂无终之国先在云中代郡之境,而后迁于右北平与?【原注】左传正义曰,释例土地名以北戎、山戎、无终三名为一。北平有无终县,太原即太原郡晋阳县是也。计无终在太原东北二千许里,远就太原来与晋战,不知其何故也,盖与诸戎近晋者相率而来也。
  柳城
  【汝成案】下引辽史龙山之南,诸本皆误作龙城,今改。此云龙山之西,考载记无此文,岂史即辽史欤?
  史言,慕容皝以柳城之北,龙山之西,福德之地,乃营立宗庙宫阙,命曰龙城。一统志,柳城,在永平府西二十里,龙山在府西四十里。永平府旧志,柳城在昌黎县西南六十里。汉末为乌桓所据,曹操灭之。历魏、晋,为慕容氏父子所据。隋置县,属辽西郡。唐置营州。元省入昌黎,为静安社。其说与史不同。今府西二十里全无遗迹,而静安社则嘉靖三十一年立为堡,然皆非柳城之旧也。按唐书营州柳城郡下云,城西四百八十里有渝关守捉城。又云,西北接奚,北接契丹。通典营州柳城郡下云,东至辽河四百八十里,南至海二百六十里,西至北平郡七百里,北至契丹界五十里,东南到安东府二百七十里,西南到北平郡七百里,西北到契丹界七十里,东北到契丹界九十里。而平州北平郡下云,东至柳城郡七百里,西至渔阳郡三百里,东北到柳城郡七百里。是柳城在今永平之东北七百里,而慕容氏之龙城、昌黎及魏以后之营州并在其地。唐万岁通天元年,为契丹所陷。圣暦二年,侨治渔阳。开元五年,又远治柳城。【原注】旧唐书宋庆礼传,初,营州都督府置在柳城,控带奚、契丹。则天时,都督赵文翙政理乖方,两蕃反叛,攻陷州城,其后移于幽州东二百里渔阳城安置。开元五年,奚、契丹各款塞归附,玄宗乃诏庆礼及太子詹事姜师度、左骁卫将军邵宏等充使,更于柳城筑营州城,兴役三旬而毕。诏书见册府元龟。而今之昌黎乃金之广宁县,大定二十九年改为昌黎,名同而地异也。
  三国志,魏武帝用田畴之言,上徐无山,堑山堙谷五百余里,经白檀,历平冈,涉鲜卑庭,东指柳城。徐无山在今玉田,则柳城在玉田之东北数百里也。北齐书,显祖伐契丹,以十月丁酉至平州,从西道趋长堑。辛丑,至白狼城。壬寅,至昌黎城。是昌黎在平州之东北,齐主之行急,犹五日而后至也。隋书,汉王谅伐高丽,军出临渝关,至柳城。唐书,太宗伐高丽还,以十月丙午次营州,诏辽东战亡士卒骇骨并集柳城东南,命有司设太牢,上自作文以祭之。丙辰,皇太子迎谒于临渝关。关在今抚宁之东,则柳城又在其东。太宗之行迟,故十日而后至也。
  辽史载柳城曰,兴中府。古孤竹国,汉柳城县地。慕容皝以柳城之北,龙山之南,福德之地,乃筑龙城,构宫庙,改柳城为龙城县,而迁都之,号曰和龙宫。慕容垂复居焉。【原注】垂都邺,其子宝始迁龙城,非垂也。后为冯跋所灭。【原注】高云灭慕容氏,冯跋代高云,非跋灭慕容氏也。【杨氏曰】云初亦姓慕容氏,本文不误。【又曰】云之篡亦跋之谋,谓跋灭慕容,无可易。魏取之,为辽西郡。隋平高宝宁,置营州。炀帝改柳城郡。唐武德初,改营州总管府,寻为都督府。万岁通天元年,陷李万荣。神龙初,徙府幽州。开元四年,复治柳城。八年,徙渔阳。十年,还柳城。【原注】旧唐书奚传,李大辅与契丹首领李失活,请于柳城依旧置营州都督府,从之。后为奚所据。太祖平奚,及俘燕民,将建城,命韩知方择其处,乃完葺柳城,号霸州彰武军节度。重熙十年,升兴中府。有太华山、小华山、香高山、麝香崖,天授皇帝刻石在焉。驻龙峪、神射泉、小灵河。统州二,县四。其一日兴中县,本汉柳城县地。太祖掠汉民居此,置霸城县。重熙中,置府,更名。此文述柳城之故颇为详备。元世祖至元七年十月己丑,降兴中府为州,以地图案之,当在今前屯卫之北。但唐书平州下云,又有柳城军,永泰元年置。盖唐时柳城之地,屡被陷没,移徙无常。此其在平州者,或即今之静安社未可知,【原注】通典,医无闾山,在辽东,今于柳城郡东置祠遥礼。此即是移置之柳城。然不可以永泰元年之柳城为古之柳城也。
  一统志采辑诸书,不出一人之手。如柳城废县,既云在府城西二十里矣,而于土产则云人参、麝香、豹尾,俱废柳城县出。今府西二十里,乃滦河之西,洞山之南,沙土之地,其能出此三物乎?按唐书,营州柳城郡,贡人参、麝香、豹尾皮骨●。志本引之,而不知所指府西二十里,废柳城县之误也。
  昌黎
  按昌黎有五,汉书辽西郡之县其八曰交黎,渝水首受塞外南入海,东部都尉治。应劭曰,今昌黎。【王氏曰】按地理志辽西郡交黎县,应劭注曰,今昌黎。昌黎之名始见于此,而西汉实无昌黎县。应劭于后汉虽言昌黎,而郡国志亦无此县。唐贞观八年置此县,隶营州都督,地在异域,茫昧难知。今之昌黎县隶永平府者,则金所改移之名,又非唐之昌黎也。若汉辽东之西部都尉治无虑县,不治交黎县,郡国志注以汉辽西交黎之名被之辽东,殊误。水经注,白狼水又东北径昌黎县故城西。地理志曰,交黎也。通鉴注,昌黎,汉交黎县,属辽西郡,后汉属辽东属国都尉。魏齐王正始五年,鲜卑内附,复置辽东属国,立昌黎县以居之,后立昌黎郡。晋书武帝纪,太康二年,慕容廆寇昌黎。二年,安北将军严询败慕容廆于昌黎。成帝咸康二年,慕容皝自昌黎东践冰而进,凡三百余里,至历林口。是则在渝水下流而当海口,此一昌黎也。晋书载记,慕容皝徙昌黎郡。又云,破宇文归之众,徙其部人五万余落于昌黎。及慕容盛之世,有昌黎尹张顺、刘忠。高云以冯素弗为昌黎尹。冯跋之世,有昌黎尹孙伯仁。以史考之,当去龙城不远,此又一昌黎也。魏并柳城、昌黎、棘城于龙城,而立昌黎郡。【杨氏曰】按文直以龙城为昌黎尔,魏人从之,非别置。志云,有尧祠、榆顿城、狼水。而列传如韩麒麟、韩秀、谷浑、孙绍之伦皆昌黎人,即燕之旧都龙城,此又一昌黎也。齐以后,昌黎之名废。至唐太宗贞观三年,更崇州为北黎州,治营州之东北废阳师镇,八年,复为崇州,置昌黎县,后沦于奚。辽史,建州永康县,本唐昌黎县地。此又一昌黎也。辽太祖以定州俘户置营州邻海军,其县一曰广宁。金世宗大定二十九年,改为昌黎,相沿以至于今,在永平府城东南七十里。此又一昌黎也。郭造卿永平志辨昌黎有二,而不知其有五,今序而列之,论古者可以无惑焉。
  韩文公多自称昌黎。唐书载韩氏世系则云,汉弓高侯颓当裔孙世居颍川,徙安定、武安、常山、九门,而生安定桓王茂,为公之六世祖,与昌黎之韩支派各别,故先儒以为公之自称本其郡望。宋元丰七年,封公为昌黎伯,亦是取其本望,【原注】唐宋封爵必取本望。元和中,朔方帅天水阎某者封邑太原,乃自言非本郡,上谓宰相李吉甫曰,有司之误,不可再也。宜使儒生条其源系,考其郡望,子孙职任,并总辑之,每加爵邑,则令阅视。乃命林宝譔次元和姓纂十一卷。明初亦如之,太平忠臣祠追封花云东丘郡侯、许瑗高阳郡侯、王鼎太原郡侯是也。如韩长鸾、韩建封昌黎王,韩择木封昌黎伯,韩偓封昌黎男之比。若昌黎之韩最着于魏,如麒麟、显宗,史明言其为昌黎棘城人,又非今之昌黎也。然则文公之没二百六十年而始封昌黎伯,又一百六年而始立今之昌黎县,以金之县而合宋之封,遂谓文公为此县之人,其亦未之考矣。【王氏曰】韩文公自称昌黎,旧唐书亦云昌黎人,而韩实南阳人。
  石城
  汉右北平郡之县十六,其三曰石城。后汉无之,盖光武所并省也。至燕分置石城郡。考之通鉴及晋载记,得二事。慕容宝宿广都黄榆谷,清河王会勒兵攻宝。宝帅轻骑驰二百里,晡时至龙城。会遣骑追至石城,不及。是广都去龙城二百里,而石城在其中间也。慕容熙畋于北原,石城令高和与尚方兵于后作乱。注云,高和本为石城令,时以大丧,会于龙城。是石城去龙城不远也。魏书地形志广兴下云,有鸡鸣山、石城、大柳城。此即汉之石城矣。魏太平真君八年,置建德郡,治白狼城。领县三,其一曰石城,有白鹿山祠,其二曰广都。水经注,石城川水出西南石城山,东流径石城县故城南,北屈径白鹿山西,即白狼山也,又东北入广成县东。广成即广都城,燕之石城在广都之东北,而此在广都之西南,是魏之石城非燕之石城矣。隋书始无石城,云北齐废之。而唐书平州石城下云,本临渝。武德七年省,贞观十五年复置,万岁通天二年更名。有临榆关,有大海,有碣石山。是武后所更名之石城又非魏之石城矣。【原注】旧唐书回纥传,追蹑史朝义至平州石城县,枭其首。辽史滦州统县三,其三曰石城。下云,唐贞观中,于此置临榆县。万岁通天元年,改石城县。在滦州南三十里。唐仪凤石刻在焉。今县又在其南五十里,辽徙置,以就盐官。是辽之石城又非唐之石城矣。今之开平中屯卫自永乐三年徙于石城废县,在滦州西九十里,乃辽之石城。而一统志以为汉旧县,何其谬与!
  木刀沟
  新乐县西南三十里有水名木刀沟。新唐书地理志新乐下云,东南二十里有木刀沟。有民木刀,居沟旁,因名之。【原注】予过新乐,林君华皖见示所修县志,以木刀为不典,改为木铎。因取笥中唐志示之,林君爽然自失。宪宗纪,元和五年四月丁亥,河东节度使范希朝、义武军节度使张茂昭及王承宗战于木刀沟,败之。【原注】范希朝传同。张茂昭传,承宗以骑二万逾木刀沟,与王师薄战。茂昭躬擐甲为前锋,令其子克让、从子克俭与诸军分左右翼绕战,大破之。沙陀传,王承宗众数万,伏木刀沟,与朱邪、执肩,遇飞矢雨集,执宜提军横贯贼阵鏖斗,李光颜等乘之,斩首万级。而旧书李光进传,范希朝引师救易、定,表光进为步都虞候。战于木刀沟,有功。此沟在镇定二节度之界,古为战地。
  江乘
  古时未有瓜洲。蔡宽夫诗话润州大江本与今扬子桥对岸,而瓜洲乃江中一洲耳,今与扬子桥相连矣。以故,自古南北之津,上则由采石,下则由江乘,而京口不当往来之道。史记,秦始皇登会稽,还,从江乘渡。正义云,江乘故县在今润州句容县北六十里。吴徐盛作疑城,自石头至江乘。晋蔡谟自土山至江乘,镇守八所,城垒几十一处,皆以沿江为防守之要。今其地在上元县东北五十里。唐肃宗上元元年,李峘辟北固为兵场,插木以塞江口。刘展军于白沙,设疑兵于瓜洲,多张火鼓,若将趋北固者。如是累日,峘悉锐兵守京口以待之。展乃自上流济,袭下蜀。胡三省通鉴注云,此自白沙济江也升异州东北九十里至句容县有下蜀戍,在句容县北,近江津。今江乘去江几二十里以外,皆为洲渚,而渡口乃移于龙潭。又瓜洲既连扬子桥,江面益狭。而隋唐之代复以丹阳郡移治丹徒,于是渡者舍江乘而趋京口。【原注】旧唐书张廷赏传,边江之瓜洲,舟航凑会,而悬属江南。延赏奏请以江为界,人甚便之。宋干道四年,筑瓜洲南北城,而京口之渡至今因之。
  瓜洲得名,本以瓜步山之尾生此一洲故尔。旧唐书齐澣传,润州北界隔江,至瓜步尾纡汇六十里,船绕瓜步,多为风涛漂损。澣乃移漕路子京口塘下直渡江二十里,又开伊娄河二十五里,即达扬子县。【原注】胡三省通鉴注,今之扬子桥,或是唐之扬子县治所,桥以此得名也。自是免漂损之灾,岁减脚钱数十万。又立伊娄埭,官收其课,迄今利济焉。此京口漕路繇瓜洲之始。玄宗纪载此事则谓之瓜洲浦。而五行志,开元十四年七月,润州大风,从东北海涛奔上没瓜步洲,损居人。永王磷传,李承式使判官评事裴茂,以步卒三千拒于瓜步洲伊娄埭。则此洲本亦谓之瓜步洲也。【王氏曰】瓜步镇在六合县东南二十五里,瓜步山下是也。自开邗沟,江淮已通,道犹浅狭。六朝皆都建业,南北往来,以瓜步就近为便,故不取邗沟与京口相对之路。庚子山集将命使北始渡瓜步江诗倪皤注,隋志,江都六合有瓜步山。述异纪,水际谓之步。瓜步在吴中,吴人卖瓜子江畔,因以名焉。鲍昭瓜步山楬文有曰,鲍子辞吴客楚,指兖归扬,道出关津,升高问途云云。即此观之,则南北朝之以瓜步为通津明矣。隋既大开邗沟,加浚深阔。至唐,皆南北混一,无所事于建业,而都在关中,自宜取邗沟自江入淮,自淮入汴,以溯河渭,乃犹因循瓜步之旧,直至齐澣始改。滞虽改道,却于京口遥领。张延赏,代宗时为扬州刺史、淮南节度观察等使,边江之瓜洲舟航凑会,而悬属江南,延赏奏请以江为界,人甚为便。延赏以瓜洲本在江北,而反属江南之润州,为不便,故请改属扬州。此与瓜步何涉?没瓜步洲,拒于瓜步洲,步字盖衍文。【又曰】宋书索虏传,刘遵考与左军将军尹宏守横江,少府刘兴祖守白下,建威将军黄门侍郎萧元邕守裨州,羽林左监孟宗嗣守新洲上,建武将车秦容守新洲下,征北中兵参军事向柳守贵州,司马到元度守蒜山。时魏主在六合瓜步,与南岸采石对,而横江即采石也。自横江以下六地名,皆自采石至今京口几百里中地名。如以今瓜洲为瓜步,则与蒜山相对,其上安得更容六地名哉。
  郭璞墓
  晋书郭璞传,璞以母忧去职,卜葬地于暨阳,去水百步许,人以近水为言,璞曰,当即为陆矣。其后沙涨,去墓数十里,皆为桑田。王恽集乃云,金山西北大江中乱石间,有丛薄,鸦鹊栖集,为郭璞墓。按史文元谓去水百步许,不在大江之中,且当时即已沙涨为田。而暨阳在今江阴县界,不在京口。又所葬者璞之母,而非璞也。世之所传皆误。【原注】世说载璞诗曰,北阜烈烈,巨海混混,垒垒三坟,惟母与昆。则璞又有二兄同葬。【杨氏曰】既云母葬江阴,则璞不妨在京口。王恽之言未可驳。
  蟂矶
  芜湖县西南七里大江中蟂矶,相传昭烈孙夫人自沈于此,有庙在焉。按水经注,武陵孱陵县故城,王莽更名孱陆也。刘备孙夫人,权妹也,又更修之。则是随昭烈而至荆州矣。蜀志曰,先主既定益州,而孙夫人还吴。又裴松之注引赵云列传曰,【杨氏曰】列当是别字之讹。先主入益州,云领留营司马,时孙夫人以权妹,骄豪,多将吴吏兵,纵横不法。先主以云严重,必能整齐,特任掌内事。权闻备西征,大遣舟船迎妹,而夫人欲将后主还吴,云与张飞勒兵截江,乃得后主还。【孙氏曰】据此则孙夫人之还吴与沈江俱未可知,不宜竟断为妄。且黄山谷文云,矶有灵泽夫人庙,相传蜀先主夫人葬此。元林坤诚斋杂记,先主入蜀,权遣船迎妹,妹回至焦矶,溺水而死。今俗呼为焦矶娘娘。则自来元以来相传久矣。是孙夫人自荆州复归于权,而后不知所终,蟂矶之传殆妄。
  胥门
  史记,吴王既杀子胥,吴人为立祠于江上,号曰胥山。水经注引虞氏曰,松江北去吴国五十里,江侧有丞、胥二山,山各有庙。鲁哀公十三年,越使二大夫畴无余、讴阳等伐吴。吴人败之,获二大夫,大夫死,故立庙于山上,号曰丞、胥二王也。胥山上今有坛石,长老云,胥神所治也。一以为子胥,一以为越大夫。今苏州城之西南门曰胥门。陆广微吴地记云,本伍子胥宅,因名。非也。赵枢生曰,按吴越春秋,吴王夫差十三年,将与齐战,道出胥门,因过姑胥之台。则子胥未死已名为胥门。愚考左传哀公十一年艾陵之战,胥门巢将上军。胥门,氏。巢,名。盖居此门而以为氏者,如东门遂、桐门右师之类。【原注】周礼大司马,帅以门名。注,古者军将,盖为营治于国门,鲁有东门襄仲,宋有桐门右师,皆上卿为军将者也。则是门之名又必在夫差以前矣。淮南子,句践甲卒三千人,以擒夫差于姑胥。越绝书,吴王起姑胥之台,五年乃成。姑胥,山名也,不可知其所始。其字亦为姑苏。国语,吴王帅其贤良与其重禄以上姑苏。史记,越伐吴。败之姑苏。伍被对淮南王,言见麋鹿游姑苏之台。古胥、苏二字多通用。【原注】战国策以包胥为勃苏,诗山有扶苏传日,扶苏、扶胥。
  潮信
  白乐天诗,早潮才落晚潮来,一月周流六十回。白是北人,未谙潮候。今杭州之潮,每月朔日以子、午二时到。每日迟三刻有余,至望日则子潮降而为午,午潮降而为夜子。以后半月复然。【原注】西兴江岸上有候潮碑。故大月之潮一月五十八回,小月则五十六回,无六十回也。水月皆阴之属,月之丽天,出东入西,大月二十九回,小月二十八回,亦无三十回也。所以然者,阳有余而阴不足,自然之理也。
  晋国
  晋自武公灭翼,【原注】今翼城县。而王命曲沃伯以一军为晋侯,其时疆土未广,至献公始大。考之于传,灭杨、【原注】今洪洞县。灭霍、【原注】今霍州。灭耿、【原注】在今河津县。灭魏、【原注】在今蒲州。灭虞。【原注】在今平陆县。重耳居蒲,【原注】在今隰州。夷吾居屈,【原注】在今吉州。太子居曲沃,【原注】在今闻喜县。而公都绛,【原注】在今太平县。不过今平阳一府之境。【原注】国语,宰孔谓晋侯,景霍以为城,而汾、河、涑、浍以为渊是也。而灭虢、【原注】在今陕州。灭焦,【原注】今陕州。则跨大河之南。【原注】史记晋世家言,献公时,晋强,西有河西,与秦接境。北边翟,东至河内。索隐曰,河内,河曲也。内音汭。盖即今平陆、芮城之地。至惠公败钸之后,秦征河东,则内及解梁。【原注】在今临晋县。狄取狐厨,【原注】在今乡宁县。涉汾,而晋境稍蹙。文公始启南阳,得今之怀庆。襄公败秦于殽,自此惠公赂秦之地复为晋有,而以河西为境。若霍太山以北大都皆狄地,不属于晋。文公作三行以御狄,襄公败狄于箕,而狄患始稀。悼公用魏绛和戎之谋,以货易土。【原注】在文公后六十年。平公用荀、吴,败狄于太原,于是晋之北境至于洞涡、洛阴之间,而邬、祁、【原注】并今祁县。平陵、梗阳、【原注】今清源县。涂水、【原注】在今榆次县。马首、盂【原注】今盂县。为祁氏之邑,晋阳【原注】今太原县。为赵氏之邑矣。若成公灭赤狄潞氏,而得今之潞安。顷公灭肥、灭鼓,而得今之真定,皆一一可考。吾于杜氏之解绵上箕而不能无疑,并唐叔之封晋阳亦未敢以为然也。
  绵上
  左传僖二十四年,晋侯赏从亡者,介子推不言禄,禄亦弗及,遂隐而死。晋侯求之不获,以绵上为之田。杜氏曰,西河介休县南有地名绵上。水经注,石桐水即绵水,出介休县之绵山。北流经石桐寺西,即介子推之祠也。袁崧郡国志曰,介休县有介山,有绵上聚子推庙。今其山南跨灵石,东跨沁源,世以为之推所隐。而汉魏以来,传有焚山之事,太原、上党、西河、雁门之民至寒食不敢举火。石勒禁之,而雹起西河介山,大如鸡子,平地三尺。前史载之,无异辞也。然考之于传,襄公十三年,晋悼公搜于绵上以泊兵,使士匄将中军,让于荀偃。此必在近阔都之地。又定公六年,赵筒子逆宋乐祁,饮之酒于绵上。自宋如晋,其路岂出于西河介休乎?况文公之时,霍山以北大抵皆狄地,与晋都远不相及。今翼城县西亦有绵山,俗谓之小绵山,近曲沃,当必是简子逆乐祁之地。【原注】襄公二十九年,齐高竖致卢而出奔晋,晋人城绵而置●。绵或即绵山。今万泉县南二里有介山。汉书武帝纪诏曰,朕用事介山,祭后土,皆有光应。地理志,汾阴,介山在南。【原注】今万泉,古汾阴地。杨雄传,其三月,将祭后土,上乃帅群臣,横大河,凑汾阴。既祭,行游介山,回安邑,顾龙门,览盐池,登历观陟西岳,以望八荒。雄作河东赋曰,灵舆安步,周流容与,以览于介山。嗟文公而愍推兮,勤大禹于龙门。水经注亦引此,谓晋太康记及地道记与永初记并言子推隐于是山而辨之,以为非然,可见汉时已有二说矣。
  箕
  左传僖公三十三年,狄伐晋,及箕。解曰,太原阳邑县南有箕城。非也,阳邑在今之太谷县,襄公时未为晋有。传言狄伐晋及箕,犹之言齐伐我及清也,必其近国之地也。成公十三年,厉公使吕相绝秦,曰,入我河县,焚我箕、郜。【原注】无解。又必其边河之邑,秦、狄皆可以争。而文公八年,有箕郑父。襄公二十一年,有箕遗,当亦以邑氏其人者矣。
  唐
  左传昭公元年,迁实沈于大夏。定公四年,命以唐诰而封于夏虚。服虔曰,大夏在汾浍之间。杜氏则以为太原晋阳县。按晋之始见春秋,其都在翼。括地志,故唐城在绛州翼城县西二十里。尧裔子所封,成王灭之,而封太叔也。北距晋阳七百余里,即后世迁都亦远不相及。【原注】竹书纪年康王九年,唐迁于晋。宣王十六年,晋迁于绛。况霍山以北,自悼公以后始开县邑,而前此不见于传。又史记晋世家曰,成王封叔虞于唐。唐在河汾之东,方百里。翼城正在二水之东,而晋阳在汾水之西,又不相合。窃疑唐叔之封以至侯缗之灭,并在于翼。【全氏曰】或问,亭林谓唐叔所封以至翼侯之亡,疑皆在翼,而不在晋阳。然则燮父何以改国号曰晋乎?唐城毕竟安在?曰,既改唐曰晋,则其在晋阳可知。然亭林之言亦自有故,难以口舌辨也。括地志所述唐城有二,一在并州晋阳县北二里,是太原之唐城。一在绛州翼城县西二十里,是平阳之唐城,相去七百余里。而史记晋世家谓唐叔封于河汾东,则当在平阳。张守节亦主此说。若太原,则在河汾之西矣。故亭林疑唐叔本封在翼者,以此故也。但燮父之改号曰晋以晋水,则自在太原。而诗谱明曰穆侯始迁于翼,则史记谓河汾之东者,未可信也。而平阳亦有唐城者,盖必既迁之后,不忘其故而筑之,如后此之所谓故绛、新绛,二绛异地而同名耳。至于晋自唐叔以后,靖侯以前,年数且不可考,何况其它。则其中必累迁而至翼,亦必无一徙而相去七百余里也。亭林于括地志之唐城,引其一,遗其一,则稍未核也。史记屡言禹凿龙门,通大夏。吕氏春秋言龙门未辟,吕梁未凿。河出孟门之上,则所谓大夏者,正今晋、绛、吉、隰之间,书所云维彼陶唐,有此冀方,而舜之命皋陶曰蛮夷猾夏者也,当以服氏之说为信。又齐桓公伐晋之师,仅及高梁,【原注】在今临汾县。而封禅陪述桓公之言,以为西伐大夏,大夏之在平阳明矣。【原注】汉书地理志注,臣瓒曰,所谓唐,今河东永安是也。师古以瓒说为是。按永安乃今之霍州,亦非也。
  晋都
  春秋时,晋国本都翼,在今之翼城县。及昭侯,封文侯之弟桓叔于曲沃。桓叔之孙武公灭翼,而代为晋侯,都曲沃,在今闻喜县。【原注】汉志,闻喜,故曲沃。其子献公城绛,居之。在今太平县之南,绛州之北。【原注】今太平县南二十五里,城址尚存。历惠,怀,文、襄、灵、成六公,至景公,迁于新田。在今曲沃县,【原注】杜氏曰,新田,今平阳绛邑县。是后魏始名曲沃。当汾浍二水之间。于是命新田为绛,而以其故都之绛为故绛。此晋国前后四都之故迹也。
  晋自都绛之后,遂以曲沃为下国,【原注】僖公十年,狐突适下国。然其宗庙在焉。考悼公之立,【原注】成公十八年。大夫逆于清原,【原注】杜氏曰,河东闻喜县北有清原。是次郊外。庚午,盟而入。辛巳,朝于武宫,是入曲沃而朝于庙。二月乙酉朔,即位于朝,是至绛都。而平公之立,【原注】襄公十六年。亦云改服修官,烝于曲沃,但不知其后何以遂为栾氏之邑。而栾盈之入绛,范宣子执魏献子之手,赂之以曲沃,【原注】襄公二十三年。夫以宗邑而与之其臣,听其所自为。端氏之封,屯留之徙,其所由来者渐矣。
  瑕
  晋有二瑕。其一,左传成公六年,诸大夫皆曰,必居郇瑕氏之地。杜氏曰,郇瑕,古国名。水经注,涑水又西南径瑕城。京相璠曰,今河东解县西南五里,有故瑕城是也。【原注】杜以郇瑕为一地,郦以为二地。【江氏曰】解县西南故瑕城,实为晋之瑕。所谓内及解梁城,瑕正是解梁间一邑也。焦在河外。烛之武于河外举焦,内举瑕,以二邑该其余,亦临文省便之法。顾氏谓晋有二瑕,以焦、瑕为河外五城之二,是志内及解梁城一句矣。求河外之瑕不可得,谓瑕有胡音,以湖县当之,谬矣。在今之临晋县境。其一,僖公三十年,烛之武见秦伯、曰,许君焦、瑕,朝济而夕设版焉。解,焦、瑕,晋河外五城之二邑。文公十二年,晋人、秦人战于河曲,秦师夜遁,复侵晋入瑕。解以河曲为河东蒲阪县南,则瑕必在河外。十三年,晋侯使詹嘉处瑕,以守桃林之塞。按汉书地理志,湖,故曰胡,武帝建元年更名湖。水经河水,又东径湖县故城北。郦氏注云,晋书、地道记、太康记并言,胡县,汉武帝改作湖。其北有林焉,名曰桃林。古瑕、胡二字通用。礼记引诗,心乎爱矣,瑕不谓矣。郑氏注云,瑕之言胡也。瑕、胡音同,故记用其字。是瑕转为胡,又改为湖。而瑕邑即桃林之塞也,【原注】书,放牛于桃林之野。注云,在华山东。今为阌乡县治。而成公十三年,伐秦,成肃公卒于瑕。亦此地也。道元以郇瑕之瑕为詹嘉之邑,误矣。【原注】左传有三瑕,而郇瑕不与焉。桓公六年,军于瑕以待之。注,瑕,随地。成公十六年,楚师还,及瑕。注,瑕,楚地。昭公二十四年,王子朝之师攻瑕及杏,皆溃。注,瑕、杏,敬王邑。
  僖公十五年,晋侯赂秦伯,以河外列城五,东尽虢略,南及华山。正义曰,自华山之东,尽虢之东界,其间有五城也。传称焦瑕,盖是其二。【原注】水经注,陕县,故焦国。竹书纪年,幽王七年,虢人灭焦。
  成公元年,晋侯使瑕嘉平戎于王。瑕嘉即詹嘉,以邑为氏。僖公十五年,瑕吕饴甥。当劝。同此,【原注】竹书纪年,惠王十九年,晋献公灭虢,命瑕父吕甥邑于虢都。传谓之阴饴甥者,阴亦虢地,或兼食之也。而解以瑕吕为姓,恐非。
  九原
  礼记檀弓,赵文子与叔誉观乎九原。水经注以在京陵县。汉志太原郡京陵,师古曰,即九京。因记文或作九京而傅会之尔。【原注】文子曰,是全要领以从先大夫子九京也。方氏曰,九京即九原,指其冢之高曰京,指其地之广曰原。古者卿大夫之葬必在国都之北,不得远涉数百里,而葬于今之平遥也。志以为太平之西南二十五里有九原山,近是。
  昔阳
  左传昭公十二年,晋荀吴伪会齐师者假道于鲜虞,遂入昔阳。秋八月壬午,灭肥,以肥子绵皋归。杜氏谓,鲜虞,白狄别种,在中山新市县。【原注】今新乐县。又谓,巨鹿下曲阳县西有肥梁城【原注】在今藁城县西南七十里。是也。其曰,昔阳,肥国都,乐平沾县东有昔阳城。则非也。疏载刘炫之言,以为齐在晋东,伪会齐师,当自晋而东行也。假道鲜虞,遂入昔阳,则昔阳当在鲜虞之东也。今按乐平沾县在中山新市西南五百余里,何当假道于东北之鲜虞,而反入西南之昔阳也?既入昔阳,而别言灭肥,则肥与昔阳不得为一,安得以昔阳为肥国之都也?昔阳既是肥都,何以复言巨鹿下曲阳有肥累之城?疑是肥名取于彼也。肥为小国,境必不远,岂肥名取巨鹿之城建都于乐平之县也?十五年,荀吴伐鲜虞,围鼓。杜云,鼓,白狄之别,巨鹿下曲阳县有鼓聚。炫谓,肥、鼓并在巨鹿。昔阳即是鼓都,在鲜虞以东南也。二十二年传曰,晋荀吴使师伪籴者,负甲以息于昔阳之门外,遂袭鼓,灭之。则昔阳之为鼓都断可知矣。【原注】杜解,昔阳,故肥子所都。果尔,则其地已入晋,何用伪籴以息其门外乎?汉书地理志,巨鹿下曲阳。应劭曰,晋荀吴灭鼓,今鼓聚昔阳亭是也。水经注,泜水东经肥累县之故城南,又东经昔阳城南,本鼓聚。十三州志曰,今其城昔阳亭是矣。京相璠曰,白狄之别也。下曲阳有鼓聚。其说皆同。【原注】水经注一卷中昔阳城两见,一在下曲阳,一在沾县,亦郦氏之误也。史记赵世家,惠文王十六年,廉颇将攻齐昔阳,取之。夫昔阳在巨鹿,故属之齐,岂得越太行而有乐平乎?【原注】正义亦谬。
  晋之灭狄,其用兵有次第。宣公十五年,灭潞氏。十六年,灭甲氏及留吁。成公十一年,伐廧咎如。而上党为晋有矣。昭公元年,败无终及群狄于大卤。而大原为晋有矣。然后出师以临山东,昭公十二年,灭肥。二十二年,灭鼓。于是太行以南之地谓之南阳,太行以东之地谓之东阳。【原注】水经注引马季长曰,晋地自朝歌以北至中山为东阳,自朝歌以南至轵为南阳。而晋境东接于齐,盖先后之勤且八十年,而鲜虞犹不服焉,【原注】至魏文侯始克中山。平狄之难如此。
  太原
  太原府在唐为北都。唐书地理志曰,晋阳宫,在都之西北。宫城周二千五百二十步,崇四丈八尺。都城左汾右晋,潜丘在中。【原注】尔雅,晋有潜丘。注,在太原晋阳县,今已不存。志曰,相传宋修惠明寺浮屠,陶土为瓦用。长四千三百二十一步,广三千一百二十二步,周万五千一百五十三步,其崇四丈。汾东曰东城,贞观十一年长史李绩筑。两城之间有中城,武后时筑,以合东城。【原注】宋史太宗纪谓之连城。宫南有大明城,故宫城也。宫城东有起义堂,仓城中有受瑞坛。当日规模之闳壮可见。自齐神武创建别都,与邺城东西并立。隋炀继修宫室。唐高祖因以克关中,有天下。则天以后名为北都。五代李氏、石氏、刘氏三主皆兴于此。及刘继元之降,宋太宗以此地久为创霸之府。又宋主大火,有参辰不两盛之说,于是一举而焚之矣。宋史太宗纪,太平兴国四年五月戊子,以榆次县为新并州。乙未,筑新城。丙申,幸城北御沙河门楼,尽徙余民于新城,遣使督之,既出,即命纵火。丁酉,以行宫为平晋寺。陆游老学庵笔记曰,大宋太平兴国四年,平太原,降为并州。废旧城,徙州于榆次。今太原则又非榆次,乃三交城也。城在旧城东北三十里,亦形胜之地,本名故军,又尝为唐明镇,有晋文公庙,甚盛。平太原后三年,帅潘美奏乞以为并州,从之。于是徙晋文公庙,以庙之故址为州治。又徙阳曲县于三交,而榆次复为县。然则今之太原府乃三交城,而太原县不过唐都城之一隅耳。【王氏曰】武后名北都。中宗即位之初,已依旧改为并州大都督府矣。其遗文旧绩,一切不可得而见矣。
  旧唐书崔神庆传曰,则天时,擢拜并州长史。先是并州有东西二城,隔汾水,【原注】唐张南史送郑录事诗,六月胡天冷,双城汾水流。神庆始筑城相接,每岁省防御兵数千人,边州甚以为便。此即志所云两城之间有中城者也。【原注】僖宗干符六年,河东军乱,焚掠三城,以朱玫为三城斩斫使。汾水湍悍,古人何以架桥立城如此之易?【阎氏曰】按水经注汾水云,水上旧有梁,清汧殒于梁下,豫让死于津侧,亦襄子解衣之所在也。此即指晋阳县。又按唐李绩、马燧俱引晋水架汾河而东去,故汾河东有晋祠水利。如长安东、中、西三渭桥,昔为方轨,而今则咸阳县每至冬月,乃设一版河阳驿,杜预所立浮桥,其遗迹亦复泯然。【原注】魏书崔亮传,除安西将军雍州刺史。城北渭水浅不通船,行人艰阻。亮谓寮佐曰,昔杜预乃造河梁,况此有异长河。且魏晋之日亦自有桥,吾今决欲营之。咸曰,水浅不可为浮桥,泛涨无恒,又不可施柱,恐难成立。亮曰,昔秦居咸阳,横桥渡渭,以象阎道,此即以柱为桥。今惟虑长柱不可得耳。会天大雨,山水暴至,浮出长木数百根,藉此为用,桥遂成立,百姓利之,至今犹名崔公桥。北史于栗磾传,为豫州刺史。明元帝南幸盟津,谓栗磾曰,河可桥乎?栗磾曰,杜预造桥遗事可想。乃编大船,构桥于野阪,六军既济,帝深叹美之。蒲津铁牛,求一僧怀丙,其人不可得。【原注】宋史方技传。国有六职,百工与居一焉。不但坐而论道者不如古人而已。
  代
  春秋时,代尚未通中国。赵襄子乃言,从常山上临代,代可取也。正义曰,地道记云,恒山在上曲阳县西北一百四十里,北行四百五十里得恒山●,号飞狐口,北则代郡也。水经注引梅福上事曰,代谷者,恒山在其南,北塞在其北,谷中之地上谷在东,代郡在西。此则今之蔚州,乃古代国。项羽徙赵王歇为代王,歇更立陈余为代王,汉高帝立兄刘仲为代王,皆此地也。【原注】今蔚州东二十里,相传有代王城。十年,陈豨反。十一年,破豨,立子恒为代王,都晋阳。【原注】高祖纪。则今之太原县矣。孝文纪则云都中都。【原注】陈豨传同。而文帝过太原,复晋阳、中都二岁。【原注】如淳以为先都晋阳,后迁中都。又立子武为代王,都中都。则今之平遥县矣。【原注】正义引括地志,中都故城在汾州平遥县西南十二里。又按卫绾,代大陵人。大陵,今在文水县北,而属代,代都中都故也。代凡三迁,而皆非今代州。今代州之名自隋始。【阎氏曰】汉光武以卢芳为代五,居高柳。高柳故城在唐云州定襄县。晋愍帝以掎卢为代王城,盛乐为北都,修故平城为南都。拓跋珪立为代王,都云中,在朔州北三百余里。后徙都平城,置代尹。是代尚有四,不止如顾氏云三迁也。
  阙里
  水经注,孔庙东南五百步有双石阙,故名阙里。按春秋定公二年夏五月壬辰,雉门及两观灾。冬—卜月,新作雉门及两观。注,雉门,公宫之南门。两观,阙也。礼记,昔者仲尼与于蜡宾事毕,出游于观之上。史记鲁世家,炀公筑茅阙门。盖阙门之下,其里即名阙里,而夫子之宅在焉。亦谓之阙党,鲁论有阙党童子,荀子,仲尼居于阙党是也。后人有以居为氏者。汉书儒林传有邹人阙门庆忌注云,姓阙门,名庆忌。【原注】后汉书献帝纪下邳贼阙宣,注,阙党童子之后。谶文言,代汉者,当涂高。当涂而高者,阙也。故阙宣自称天子。
  杏坛
  今夫子庙庭中有坛,石刻曰杏坛。阙里志,杏坛,在殿前,夫子旧居。非也。杏坛之名出自庄子。庄子曰,孔子游乎缁帷之林,休坐于杏坛之上。弟子读书,孔子弦歌鼓琴。奏曲未半,有渔父者下船而来,须眉交白,被发揄袂,行原以上,距陆而止,左手据膝,右手持颐,以听曲终。又曰,孔子乃下求之,至于泽畔,方将杖掣而引其船,顾见孔子还,乡而立,孔子反走,再拜而进。又曰,客乃刺船而去,延缘苇间。颜渊还车,子路授绥,孔子不顾。待水波定,不闻挐音,而后敢乘。司马彪云,缁帷,黑林名也。杏坛,泽中高处也。庄子书凡述孔子皆是寓言。渔父不必有其人,杏坛不必有其地,即有之亦在水上苇间,依陂旁渚之地,不在鲁国之中也明矣。今之杏坛,乃宋干兴间四十五代孙道辅增修,祖庙移大殿,于后因以讲堂旧基甃石为坛,瓌植以杏,取杏坛之名名之耳。
  徐州
  史记齐太公世家,田常执简公于徐州。田敬仲完世家,宣王九年,与魏襄王会徐州,诸侯相王也。十年,楚围我徐州。魏世家,襄王元年,与诸侯会徐州。楚世家,威王七年,齐孟尝君父田婴欺楚,楚伐齐,败之于徐州。越世家,勾践已平吴,乃以兵北渡淮,与齐、晋诸侯会于徐州。鲁世家,顷公十九年,楚伐我,取徐州。【原注】索隐曰,徐音舒。徐州,齐邑薛县是也。非九州岛之徐。按续汉书志,薛本国,六国时曰徐州,在今滕县之南薛河北。有大城,田文所筑也。此与楚、魏二国为境。而威王曰,吾吏有黔夫者,使守徐州。则燕人祭北门,赵人祭西门,徙而从者七千余家。盖与梁惠王言,不欲斥魏,更以燕、赵夸之耳。
  索隐曰,说文,●,邾之下邑,在鲁东。又竹书纪年云,梁惠成王三十一年,邳迁于薛,改名曰徐州。则徐与●并音舒也。今读为禹贡徐州之徐者,误。齐世家,田常执简公于徐州。春秋正作舒州。【汝成案】邳迁于薛,沈校本邳上有下字,盖从史记索隐引纪年增也,今删去,从元文。
  向
  春秋隐二年,莒人入向。杜氏解曰,谯国龙亢县东南有向城。桓十六年,城向。无解。宣四年,公及齐侯平莒及郯。莒人不肯,公伐莒,取向。解曰,向,莒邑,东海氶县东南有向城。远,疑也。襄二十年,仲孙速会莒人,盟于向。解曰,莒邑。按春秋,向之名四见于经,而杜氏注为二地,然其实一向也。先为国,后并于莒,而或属莒,或属鲁,则以摄乎大国之间耳。氶县今在峄,杜氏以其远而疑之,况龙亢在今凤阳之怀远乎?【原注】水经注于轵县向城下引向姜不安于莒而归,尤误。齐乘以为今沂州之向城镇,【原注】州西南一百里。近之矣。【汝成案】向地见经传者凡六。隐二年,莒人入向。十一年,五与郑人苏忿生之田向。宣四年,公伐莒,取向。僖二十六年,公会莒子、卫宁速盟于向。襄十一年传,诸侯会于北林,师于向。十四年,会吴于向。杜注于入向,以为古龙亢东南。于与郑之向,云在轵县西。于取向、盟向云莒邑。于师向云在颍川长社县东北。于会向但云郑地。古今地志书着向地者,汉书地理志,沛郡向县,古向国。又郡国志,颖川长社县有向乡。于钦齐乘,沂州西南一百里有向城。太平寰宇记,莒县西南有向城。龙亢之向,今凤阳府怀远县地。长社之向,今开封府尉氏县地。莒邑沂州之向,今莒州地。轵县之向,今怀庆府济源县地,诗皇甫作都于向即此。杜氏沿汉志之说,以莒人入向为沛国之向,恐非是。春秋之莒即今莒州,距今怀远且千里,蕞尔之莒岂能悬师远入人国?窃意莒所入之向乃沂州之向,莒入向而兼其地,而鲁复伐莒而取之,后遂为会盟所耳。沛国之向乃会吴之向,中国会吴皆就之于淮上,如锺离,今凤阳。善道,今盱眙。皆是也。
  小谷
  【汝成案】此已详卷四城小谷条,可并入。
  春秋庄三十二年,城小谷。左氏传曰,为管仲也。盖见昭公十一年,申无宇之言曰,齐桓公城谷,而置管仲焉,至于今赖之。而又见僖二年经书城楚丘之出于诸侯,谓仲父得君之专,亦可勤诸侯以自封也。是不然。仲所居者谷也,此所城者小谷也。春秋有言谷,不言小者,庄二十三年,公及齐侯遇于谷。僖二十六年,公以楚师伐齐,取谷。文十七年,公及齐侯盟于谷。成三年,叔孙侨如会晋荀首于谷。四书谷而一书小谷,别于谷也。范宁曰,小谷,鲁地。然则城小谷者,内城也,故不系之齐,而与管仲无与也。汉高帝以鲁公礼葬项羽于谷城,即此鲁之小谷。而注引皇览。以为东郡之谷城,与留侯所葆之黄石同其地,其不然明矣。春秋发微曰,曲阜西北有小谷城。
  泰山立石
  【汝成案】汉纪注,应劭曰,立石三丈一尺。下云武帝封,广丈二尺,高九尺。姜氏注殊舛误。
  岳顶无字碑,世传为秦始皇立。按秦碑在玉女池上,李斯篆书,高不过五尺,而铭文并二世诏书咸具,不当又立此大碑也。考之宋以前亦无此说,因取史记反复读之,知为汉武帝所立也。史记秦始皇本纪云,上泰山,立石封祠,祀其下。云,刻所立石。是秦石有文字之证,今李斯碑是也。封禅书云,东上泰山,泰山之草木叶未生,乃令人上石,立之泰山巅上。遂东巡海上。四月,还至奉高。上泰山封而不言刻石,是汉石无文字之证,今碑是也。续汉书祭祀志亦云,上东上泰山,乃上石,立之泰山巅。然则此无字碑明为汉武帝所立,而后之不读史者误以为秦耳。【姜氏曰】史记封禅书、汉书武帝纪注引风俗通曰,石广二丈一尺,刻之曰,事天以礼,立身以义,事父以孝,成民以仁。四海之内,莫不为郡县。四夷八蛮,咸来贡职。与天无极,人民蕃息,天禄永得云。此古制也。则武帝已用之矣。又后汉书张纯传,帝乃东巡岱宗,纯从,上元封旧仪及刻石文。若无文字,则不当云刻石文矣。
  始皇刻石之处凡六,史记书之甚明。于邹峄山则上云立石,下云刻石颂秦德。于泰山则上云立石,下云刻所立石。于之罘则二十八年云立石,二十九年云刻石。于琅邪则云立石,刻颂秦德。于会稽则云立石,刻颂秦德。无不先言立,后言刻者。惟于碣石则云刻碣石门,门自是石,不须立也。古人作史,文字之密如此。使秦皇别立此石,秦史焉得不纪。使汉武有文刻石,汉史又安敢不录乎?
  泰山都尉
  【钱氏曰】汉书地理志,泰山有卢县,都尉治。
  后汉书桓帝纪,永兴二年,泰山琅邪贼公孙举等反,杀长史。永寿元年七月,初置泰山琅邪都尉官。延熹五年八月己卯,罢琅邪都尉官。八年五月壬申,罢泰山都尉官。金石录载汉泰山都尉孔宙碑云,宙以延熹四年卒。盖卒后四年官遂废矣。然泰山都尉实不始于此,光武时曾置之。文苑传,夏恭,光武时拜郎中,再迁泰山都尉。又按光武纪,建武六年,初罢郡国都尉官。恭之迁盖在此年前也。
  泰山自公孙举、东郭窦、劳丙叔、孙无忌相继叛乱,以是置都尉之官。以后官虽不设,而郡兵领于太守,其力素厚。故何进使府掾泰山王匡东发其郡强弩,而应劭、夏侯渊亦以之破黄巾,可见汉代不废郡兵之效。而建安中,曹公表曰,泰山郡界旷远,旧多轻悍。权时之宜,可分五县为嬴郡。则其时之习俗又可知矣。
  社首
  【汝成案】此条从沈氏校本补。
  史记,周成王封泰山,禅社首。唐书,高宗干封元年正月庚午,禅社首。玄宗开元十三年十一月辛卯,禅社首。宋史,真宗大中祥符元年十月壬子,禅社首。今高里山之左有小山,其高可四五丈,志云即社首山。在岳旁诸山中最卑小,不知古人何取于此?意者封于高,欲其近天。禅于下,欲其近地。且山卑而附岳址,便于将事,初陟高之后不欲更劳民力邪?【沈氏曰】右一条见山东考古录,当补此。
  济南都尉
  汉济南郡太守,治东平陵。而都尉治于陵者,以长白山也。【原注】今龙山驿东有东平陵城。后汉书侯霸传注,于陵故城在今淄川长山县南。魏书辛子馥传,长白山连接三齐瑕丘数州之界,多有盗贼。子馥受使检覆,因辨山谷要害宜立镇戍之所。又诸州豪右在山鼓铸,奸党多依之,又得密造兵仗,亦请破罢诸冶。朝廷善而从之。隋大业九年,齐人孟让、王薄等众十余万,据长白山,攻剽诸郡。以张须陀、王世充之力不能灭,讫于隋亡。观此二事,则知汉人立都尉治于陵之意矣。
  邹平台二县
  汉书济南郡之县十四,一曰东平陵,二曰邹平,三曰台,四曰梁邹。功臣表则有台定侯戴野,梁邹孝侯武虎,是二县并为侯国。续汉志济南郡十城,其一曰东平陵,其四曰盛,其七曰梁邹,其八曰邹平。而安帝纪云,延光三年二月戊子,济南上言,凤皇集台县丞霍收舍树上。章怀太子注云,台县属济南郡,故城在今齐州平陵县北。晏子春秋,景公为晏子封邑,使田无宇致台与无盐。水经注亦云,济水又东北过台县北。寻其上下文句,本自了然。后人读汉书误从邹字绝句,因以邹为一县,平台为一县。齐乘遂谓汉济南郡有邹县,后汉改为邹平。又以台、平台为二县。此不得其句读而妄为之说也。
  汉以邹名县者五。鲁国有驺,亦作邹。胶东国有邹卢。千乘郡有东邹。与济南之邹平、梁邹,凡五。其单称邹者,今兖州府之邹县也。亦有平台,属常山郡。外戚恩泽侯表,平台康侯史元。后汉书邳彤传,尹绥封平台侯是也。有邹平、有台,而亦有邹、有平台,不可不辨也。
  晋时县名多沿汉旧,按史何曾传,曾孙机为邹平令。是有邹平矣。解系传,父修,封梁邹侯。刘颂传,追封梁邹县侯。是有梁邹矣。宋书言,晋太康六年三月戊辰,乐安、梁邹等八县陨霜,伤桑麦。文帝纪,元嘉二十八年五月乙酉,亡命司马顺则自号齐王,据梁邹城。八月癸亥,梁邹平,斩司马顺。则是宋有梁邹矣。不知何故,晋书地理志于乐安国下单书一邹字,此史之阙文。【钱氏曰】当是史误脱梁字耳。而齐乘乃云,晋省梁邹入邹县。夫晋以前,此地本无邹县,而何从入之乎?盖不知而妄作者矣,
  夹谷
  春秋定公十年夏,公会齐侯于夹谷。传曰,公会齐侯于祝其,实夹谷。杜预解及服虔注史记皆云在东海祝其县。刘昭志、杜佑通典因之,遂谓夹谷山在今赣榆县西五十里。按赣榆在春秋为莒地,与齐鲁之都相去各五六百里,何必若此之远?当时景公之观不过曰遵海而南,放于琅邪而已,未闻越他国之境。金史云,淄川有夹谷山。一统志云,夹谷山在淄川县西南三十里,旧名祝其山,其阳即齐鲁会盟之处,萌水发源于此。水经注,萌水出般阳县西南甲山。是以甲山为夹谷也。而莱芜县志则又云,夹谷在县南三十里,接新泰界。未知其何所据。然齐鲁之境正在莱芜。东至淄川,则已入齐地百余里。二说俱通。又按水经注莱芜县曰,城在莱芜谷,当路岨绝两山间,道由南北门。旧说云,齐灵公灭莱,莱民播流此谷,邑落荒芜,故曰莱芜。禹贡所谓莱夷也。夹谷之会,齐侯使莱人以兵劫鲁侯,宣尼称夷不乱华是也。是则会于此地,故得有莱人,非召之东莱千里之外也。【原注】莱人迁此已久,号其故国为东莱。不可泥祝其之名,而远求之海上矣。【汝成案】司马彪续汉志,刘昭注,文中间误作后汉,今俱改。此云刘昭志,当脱郡国及注字。
  潍水
  潍水出琅邪郡箕屋山【原注】今在莒州西北九十里。书禹贡潍淄其道,左传襄公十八年晋师东侵及潍是也。其字或省水作维,或省纟作淮,又或从心作惟,总是一字。汉书地理志琅邪郡朱虚下、箕下作维,灵门下、横下、折泉下作淮,上文引禹贡惟甾其道又作惟,一卷之中,异文三见。【原注】马文炜曰,汉书王子侯表,城阳顷王子,东淮侯类,封北海。按北海郡别无淮水,盖亦潍宇之异文。通鉴梁武帝纪,魏李叔仁击邢杲于惟水。【原注】胡三省注,惟当作潍。古人之文或省,或借其旁,并从鸟隹之隹则一尔。后人误读为淮沂其乂之淮,而呼此水为槐河,失之矣。【原注】按淮字当从佳人之佳,乃得声,今本说文亦误。【钱氏曰】淮从隹声,亦可读为惟。顾氏欲分而二之,乃谓淮泗之淮当从佳人之佳,妄矣。【梁氏曰】按字书无从佳之字,岂可以说文为误乎。
  又如三国志吴主传,作棠邑涂塘,以淹北道。晋书宣帝纪,王凌诈言吴人塞涂水。武帝纪,琅邪王伷出涂中。海西公纪,桓温自山阳及会稽,王昱会于涂中。孝武纪,遣征虏将军谢石帅舟师屯涂中。安帝纪,谯王尚之众溃逃于涂中。并是滁字,南史程文季传,秦郡前江浦通涂水是也。古滁省作涂,与潍省作淮正同,韵书并不收此二字。
  劳山
  劳山之名,齐乘以为登之者劳,又云一作牢丘,长春又改为鳌,皆鄙浅可笑。按南史,明僧绍隐于长广郡之崂山。本草,天麻生太山、崂山诸山。则字本作崂,若魏书地形志、唐书姜抚传、宋史甄栖真传并作牢,乃传写之误。【原注】魏书高祖纪、释老志并仍作劳山。
  诗山川悠远,维其劳矣。笺云,劳劳,广阔。则此山或取其广阔而名之。郑康成,齐人。劳劳,齐语也。
  山海经西山经功。有劳山,与此同名。
  寰宇记,秦始皇登劳盛山望蓬莱,后人因谓此山一名劳盛山。误也。劳盛,二山名,劳即劳山,盛即成山。史记封禅书,七曰日主,祠成山。成山斗人海。汉书作盛山,古字通用。齐之东偏,环以大海,海岸之山莫大于劳成二山,故始皇登之。史记秦始皇纪,令入海者赍捕巨鱼具,而自以连弩,侯大鱼至,射之。自琅邪北至荣成山,弗见。至之罘,见巨鱼,射杀一鱼。正义曰,荣成山即成山也。按史书及前代地理书,并无荣成山,予向疑之。以为其文在琅邪之下,成山之上,必劳字之误。后见王充论衡引此,正作劳成山。乃知昔人传写之误,唐时诸君亦未之详考也,遂使劳山并盛之名,成山冒荣之号。今特着之,以正史书二千年之误。
  先生劳山图志序略曰,劳山在今即墨县东南海上,距城四五十里,或八九十里。有大劳、小劳,其峰数十,总名曰劳。志言秦始皇登劳盛山,望蓬莱,因谓此山一名劳盛,而不得其所以立名之义。汉书成山作盛山,在今文登县东北,则劳盛自是二山。古人立言尚筒,齐之东偏,三面环海,其斗入海处,南劳而北盛,则尽乎齐东境矣。其山高大深阻,旁薄二三百里。以其僻在海隅,故人迹罕至。秦皇登之,是必万人除道,百官扈从,千人拥挽而后上也。五谷不生,环山以外,土皆疏脊,海滨斥卤,仅有鱼蛤,亦须其时。秦皇登之,必一郡供张,数县储偫,四民废业,千里驿骚而后上也。于是齐人苦之,而名之曰劳山,其以是夫?古之圣王劳民而民忘之,秦皇一出游而劳之名传之千万年。然而致此则有由矣。汉志言齐俗夸诈。自太公、管仲之余,其言霸术已无遗策。而一二智慧之士倡为迂怪之谈,以耸动天下之听,不过欲时君拥篲,辩士诎服,为名高而已,岂知其患之至于此也!
  楚丘
  春秋隐公七年,戎伐凡伯于楚丘以归。杜氏曰,楚丘,卫地,在济阴成武县西南。夫济阴之成武,此曹地也,而言卫非也。盖为僖公二年城楚丘同名而误。按卫国之封本在汲郡朝歌。【原注】隐公元年解云,卫国在汲郡朝歌县。今卫辉府淇县。懿公为狄所灭,渡河而东,立戴公,以庐于曹。杜氏曰,曹,卫下邑。诗所谓思须与漕。庐者,无城郭之称,而非曹国之曹也。僖公三年,城楚丘。杜氏曰,楚丘,卫邑。诗所谓作于楚宫,而非戎伐凡伯之楚丘也。但曰卫邑,而不详其地,然必在今滑县、开州之间。滑在河东,故唐人有魏滑分河之录矣。水经注乃曰,楚丘,在成武西南,即卫文公所徙。误矣。彼曹国之地,齐桓安得取之而封卫乎,以曹名同,楚丘之名又同,遂附为一地尔。
  今曹县东南四十里有景山,疑即商颂所云,陟彼景山,松柏丸丸,而左传昭公四年椒举言,商汤有景亳之命者也。【原注】诗正义引皇甫谧曰,蒙为北亳,即景亳,是汤所受命也。墉诗,望楚于堂,景山与京。则不在此也。
  东昬
  汉陈留郡有东昬。续汉志注云,陈留志曰,故户牖乡有陈平祠。而山阳郡有东缗,续汉志,春秋时曰缗。注云,左传僖公二十三年,齐侯伐宋,围缗。前书师古曰,缗音旻。左传解,缗,宋邑。高平昌邑县东南有东缗城。史记绛侯周勃世家,攻爰戚、东缗以往。索隐曰,山阳有东缗县。屈陈留者,音昬。属山阳者,音旻。括地志云,东缗故城在兖州金乡县界。水经注引王诲碑辞曰,使河堤谒者山阳东昬司马登。是以缗为昬,误矣。隶释酸枣令刘熊碑阴,故守东昬长苏胜。则陈留之东昬也。【原注】通鉴注,李愬攻金乡,引东缗者,故阳武户牖乡。亦误。
  长城
  春秋之世,田有封洫,故随地可以设关。而阡陌之间一纵一横,亦非戎车之利也。观国佐之对晋人则可知矣。至于战国,井田始废,而车变为骑,于是寇钞易而防守难,不得已而有长城之筑。史记苏代传,燕王曰,齐有长城拒防,足以为塞。竹书纪年,梁惠成王二十年,齐闵王筑防,以为长城。续汉志,济北国卢【原注】今长清县。有长城,至东海。泰山记,泰山西有长城,缘河经泰山,一千余里,至琅邪台入海。此齐之长城也。史记秦本纪,魏筑长城,自郑【原注】今华州。滨洛,以北有上郡。苏秦传,说魏襄王曰,西有长城之界。竹书纪年,惠成王十二年,龙贾帅师筑长城于西边。此魏之长城也。续汉志,河南郡卷【原注】绛侯世家正义引括地志云,故卷城在郑州原武县西北七里。释例地名云,卷县所理垣雍城也。有长城,经阳武到密。此韩之长城也。【沈氏曰】京东考古录以续汉志一条亦属魏,而无韩之长城句。水经注,盛弘之云,叶东界有故城始犨县,东至瀙水,达沘阳,南北数百里,号为方城,一谓之长城。郡国志曰,叶县有长城,曰方城。【原注】。又越世家正义引括地志云,故长城在邓州内乡县东七十五里,南入穰县,北连翼望山。无土之处,累石为固。楚襄王作霸南土,争强中国,多筑列城于北方,以通华夏,号为方城。此楚之长城也。若赵世家,成侯六年,中山筑长城。又言,肃侯十七年,筑长城。【原注】刘伯庄云,从云中以北至代。非也,武灵王时始有云中。正义曰,此长城疑在漳水之北赵南界。则赵与中山亦有长城矣。以此言之,中国多有长城,不但北边也。
  其在北边者,史记匈奴传,秦宣太后起兵,伐残义渠,于是秦有陇西北地上郡,筑长城以拒胡。此秦之长城也。魏世家,惠王十九年,筑长城,塞固阳。【原注】正义曰,括地志云,棝阳县,汉旧县也。在银川银城县界。棝阳有连山,东至黄河,西南至夏会等州。此魏之长城也。匈奴传又言,赵武灵王北破林胡、楼烦,筑长城。【原注】正义曰,括地志云,赵武灵王长城在朔州善阳县北。按水经云,百道长城,北山上有长垣,若颓毁焉。沿溪亘岭,东西无极,盖赵武灵王所筑也。自代并阴山,【原注】索隐曰,徐广云,西安阳县北有阴山,阴山在河南阳山北也。正义曰,括地志云,阴山在朔州绝塞外突厥界。下至高阙为塞,【原注】徐广曰,在朔方。正义曰,地理志云,朔方临戎县北有连山,险于长城,其山中断,两峰俱峻,俗名为高阙也。而置云中、雁门、代郡。此赵之长城也。燕将秦开袭破东胡,东胡却千余里,燕亦筑长城,自造阳【原注】韦昭曰,地名,在上谷。正义曰,按上谷郡,今妫州。至襄平,【原注】索隐曰,韦昭云,今辽东所理也。置上谷、渔阳、右北平、辽西、辽东郡以拒胡。此燕之长城也。秦灭六国,而始皇帝使蒙恬将十万之众,北击胡,悉收河南地。因河为塞,【原注】索隐曰,按太康地志记,秦塞自五原北九里谓之造阳,东行终利贲山南、汉阳西是也。筑四十四县城,临河,徙适戍以充之,而通直道。【原注】索隐曰,苏林云,去长安千里,正南北相直道也。自九原至云阳,【原注】索隐曰,韦昭云,九原县属五原。正义曰,括地志云,胜州连谷县,本秦九原郡。汉武帝更名五原、云阳、雍县。秦之林光宫即汉之甘泉宫在焉。又云,秦故道在庆州华池县西四十五里子午山上,自九原至云阳千八百里。因边山险壍溪谷可缮者治之,起临洮,至辽东,万余里。【原注】索隐曰,韦昭曰,临洮陇西县。正义曰,括地志云,秦陇西郡临洮县,即今岷州城。本秦长城首起岷州西十二里,延袤万余里,东入辽水。又度河据阳山北假中。【原注】北假,北方田官,主以田假与贫人,故云北假。索隐曰,应劭云,北假在北地阳山北。韦昭云,北假,地名。正义曰,括地志云,汉五原郡河目县故城在北假中,北假在河北,今属胜州银城县。汉书王莽传云,五原北假膏壤殖谷。此秦并天下之后所筑之长城也。自此以后,则汉武帝元朔二年,遣将军卫青等击匈奴,取河南地,筑朔方,复缮故秦时蒙恬所为塞,因河为固。魏明元帝泰常八年二月戊辰,筑长城于长川之南,起自赤城西,至五原,延袤二千余里。太武帝太平真君七年五月丙戌,发司、幽、定、冀四州十万人筑城。【原注】北史作畿。上塞围,起上谷,西至河,广袤皆千里。北齐文宣帝天保三年十月乙未,起长城自黄栌岭北至社平戍四百余里,立三十六戍。【原注】通鉴注,此长城盖起于唐石州,北抵武州之境。六年,发民一百八十万筑长城,自幽州北夏口至恒州九百余里。【原注】通鉴注,幽州夏口即居庸下口也。幽州军都县西北有居庸关。先是,自西河总秦戍筑长城,东至于海,前后所筑东西凡三千余里,率
  十里一戍,其要害置州镇凡二十五所。八年,于长城内筑重城。自库洛拔而东至于坞纥戍,凡四百余里。而斛律羡传云,羡以北卤屡犯边,须备不虞。自库堆戌东距于海,随山屈曲二千余里,其间二百里中,凡有险要,或斩山筑城,或断谷起障,并置立戍逻五十余所。周宣帝大象元年六月,发山东诸州民修长城,立亭障,西自雁门,东至碣石。隋文帝开皇元年四月,发稽胡修筑长城。五年,使司农少卿崔仲方发丁三万,于朔方灵武筑长城,东距黄河,西至绥州,南至勃出岭,绵历七百里。六年二月丁亥,复令崔仲方发丁十五万,于朔方以东,缘边险要筑数十城。七年,发丁男十万余人修长城。大业三年七月,发丁男百余万筑长城,西逾榆林,东至紫河。四年七月辛巳,发丁男二十余万筑长城,自榆林谷而东。此又后史所载继筑长城之事也。
  卷三十二
  而
  【汝成案】钱氏引荀子儒效篇云云,当注在皆当作而文下,今从元校云。
  孟子,望道而未之见。集注,而读为如,古字通用。朱子答门人,引诗垂带而厉,春秋星陨如雨为证。【原注】诗,垂带而厉。笺云,而亦如也。春秋庄七年,夜中星陨如雨。注,如,而也。今考之,又得二十余事。易,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。虞翻解,而,如也。书顾命,其能而乱四方。传释为如。孟子,九一而助。赵岐解,而,如也。【原注】夫然后之中国,践天子位焉,而居尧之官,逼尧之子,是篡也。刘剡曰,而当读作如。今按,而主痈疽与侍人瘠环,是无义无命也。而字亦当读如。左传隐七年,歃如忘。服虔曰,如,而也。僖二十六年,室如悬罄。注,如,而也。昭四年,牛谓叔孙,见仲而何?注,而何,如何。史记贾生传,化变而嬗。韦昭曰,而,如也,如蝉之蜕化也。战国策,威王不应而此者三。韩非子,嗣公知之,故而驾鹿。吕氏春秋,静郭君泫而曰,不可。【原注】近本为不通者,添作泫泣而曰。又曰,而固贤者也,用之未晚也。荀子,黤然而雷击之,如墙厌之。【钱氏曰】荀子儒效篇,乡是如不臧,倍是如不亡者,自古及今,未尝有也。说苑,越诸发曰,意而安之,愿假冠以见。意如不安,愿无变国俗。又曰,而有用我者,吾其为东周乎?新序引邹阳书,白头而新,倾盖而故。后汉督邮斑碑,柔远而迩。皆当作如。战国策,昭奚恤曰,请而不得,有说色,非故如何也?絺疵曰,是非反如何也?大戴礼,使有可日省如时考之。又曰,然如曰礼云礼云。又曰,安如易,乐而湛。又曰,不赏不罚,如民咸尽力。又曰,知一而不可以解也。春秋繁露,施其时而成之,法其命如循之。淮南子,尝一哈水如甘苦知矣。汉乐府,艾如张后。汉济阴太守孟郁修尧庙碑,无为如治,高如不危,满如不溢。太尉刘宽碑,去鞭拊,如获其情。弗用刑,如弭其奸。郭辅碑,其少也,孝友而悦学。其长也,宽舒如好施。易王弼注,革而大亨以正,非当如何?皆当作而。汉书地理志,辽西郡,肥如,莽曰肥而。左传襄十二年,夫妇所生若而人,注云,若如人。说文,需从雨,而声。盖即读而为如也。唐人诗多用而今,亦作如今。今江西人言如何亦曰而何。【原注】左传襄三年,齐侯与士匄盟于耏外。水经注云,即地理志曰如水矣。耏、如声相似。古而字即读为如,故耎字说文曰,从大,而声。【臧氏曰】诗常武,如震如怒。释文,一本两如字皆作而。笺云,王奋扬其威武,而震扬其声,而勃怒其色。则经本作而甚明。此又而、如之讹也。
  周礼旅师而用之以质剂注,而读为若,声之误也。陆德明音义云,而音若。仪礼乡余酒礼公如大夫入注,如读为若。【钱氏曰】孟子,而居尧之官,逼尧之子。晋书段灼传引此文而作若。
  奈何
  奈何二宇,始于五子之歌,为人上者,奈何不敬。【钱氏曰】五子之歌,此晚出古文,当以召诰曷其奈何不敬为始。左传河鱼腹疾,奈何。曲礼曰,国君去其国。止之曰,奈何去社稷也!大大曰,奈何去宗庙也!士曰,奈何去坟墓也!楚辞九歌大司命,愁人兮奈何!九辩,君不知兮可奈何!此奈何二宇之祖,左传华元之歌曰,牛则有皮,犀兕尚多,弃甲则那!直言之曰那,长言之曰奈何,一也。又书如五器,郑康成读如为乃个反。论语吾末如之何也已矣。音亦与奈同。【原注】按古人曰如,曰若,曰奈,其义则一,音不必同。
  六朝人多书奈为那。三国志注文钦与郭淮书曰,所向全胜,要那后无继何!宋书刘敬宣传,牢之曰,平元之后,令我那骠骑何。唐人诗多以无奈为无那。【杨氏曰】是韩伯休那却是语辞。
  语急
  公羊传隐元年,母欲立之,己杀之,如勿与而已矣。注,如即不如,齐人语也。按此不必齐人语。左传僖二十二年,宋子鱼曰,若受重伤,则如勿伤。受其二毛,则如服焉。成二年,卫孙良夫曰,若知不能,则如无出。昭十三年,蔡朝吴曰,二三子若能死亡,则如违之,以待所济。若求安定,则如与之,以济所欲。二十一年,宋华多僚曰,君若受司马,则如亡。定五年,楚子西曰,不能如辞。八年,卫王孙贾曰,然则如叛之。汉书翟义传,义曰,欲令都尉自送,则如勿收邪。左传正义曰,古人语然,犹不敢之言敢也。【原注】庄二十二年,敢辱高位,以速官谤。注,敢,不敢也。昭二年,敢辱大馆。注,敢,不敢。仪礼聘礼,辞曰,非礼也,敢。对曰,非礼也,敢。注,敢,言不敢。
  古人多以语急而省其文者。诗,亦不夷怿。怿下省一乎乎。书,弗慎厥德,虽悔可追。可上省一不字。我生不有命在天,不上省一岂字。在今尔安百姓,何择非人?何敬非刑?何度非及?人下刑下及下各省一乎字。孟子,虽褐宽博,吾不惴焉。不上省一岂字。礼记,幼壮孝弟,耆耋好礼,不从流俗,修身以俟死者,不在此位也。好学不倦,好礼不变,旄期称道不乱者,不在此位也。幼上好上各省一非字。
  公羊传隐公七年,母弟称弟,母兄称兄。注,母弟,同母弟。母兄,同母兄。不言同母,言母弟者,若谓不如言如矣,齐人语也。【臧氏曰】古人之言,多气急而文简。如毛诗以不宁为岂,不宁不康为岂不康。尧典试可乃已,史。记作试不可用而已。论语患得之,集解,患不能得之,楚俗语。皆语急反言之证。楚俗语,犹言齐人语也。
  岁
  天之行谓之岁。书以闰月定四时成岁。岁二月,东巡狩是也。人之行谓之年。书,维吕命王,享国百年。左传,季隗曰,我二十五年矣。【原注】僖公二十三年。绛县人有与疑年,使之年。师旷曰,七十三年矣。【原注】襄公三十年。于是昭公十九年矣。【原注】襄公三十一年。史记,盖太公之卒百有余年是也。今人多谓年为岁。
  周礼太史注,中数曰岁。朔数曰年。自今年冬至至明年冬至,岁也。自今年正月朔至明年正月朔,年也。
  古人但曰年几何,不言岁也,自太史公始变之。秦始皇本纪曰,年十三岁。【梁氏曰】钱广伯云,孟子,乡人长于伯兄一岁。赵策,太后曰,年几何矣?对曰,十五岁矣。则言岁不始于大史公。
  今人以岁初之日而增年,古人以岁尽之日而后增之。史记仓公传,臣意年尽三年。年三十九岁也。
  月半
  今人,谓十五为月半,盖古经已有之。仪礼士丧礼,月半不殷奠。礼记祭义,朔月月半,君巡牲。周礼大司乐,王大食三侑。注,大食,朔月月半,以乐侑食时也。晋温峤与陶侃书,克后月半大举。然亦有以上下弦为月半者。刘熙释名,弦,月半之名也。其形一旁曲,一旁直,若张弓施弦也。望,月满之名也。月大十六日,小十五日,月在东,月在西,遥相望也。是则所谓月半者弦也,礼经。之所谓月半者望也。弦曰半,以月体而言之也。望曰半,以日数而言之也。【原注】岑参诗,凉州三月半,犹未脱春衣。韩愈诗,南方二月半,春物亦已少。李商隐诗,白日当天三月半。
  巳
  【汝成案】巳古读若以。故经史训诂,凡语词之已皆作巳,盖一字二义,形声皆同,无可别云。
  吴才老韵补,古巳午之巳亦谓如已矣之已。汉律历志,振美于辰,已盛于巳。史记,巳者,言阳气之已尽也。郑玄梦孔子告之曰,起起,今年岁在辰,明年岁在巳。【原注】洪容斋三笔亦引历书为证。愚按古人读巳为矣之证不止此。淮南子,斗指巳,巳则生,已定也。说文,巳,已也。四月阳气已出,阴气已藏,万物见成文章,故巳为蛇,象形。释名,巳,已也。阳气毕布已也。诗,似续姒祖。笺云,似读如巳午之巳。巳续姒祖者,谓已成其宫庙也。五经文字,起从长巳之巳。白虎通,太阳见于巳,巳者,物必起。晋书乐志,四月之辰谓之巳。巳者,起也,物至此时毕尽而起也。诗江有汜亦读为矣,释名,水决复入为汜,汜,已也。如出有所为,毕已复还而入也。以享以祀亦读为矣,说文,祭无已也。从示,巳声。公羊传何休注,言祀者,无已长久之辞。释名,商曰祀。祀,已也,新气升,故气已也。今人以辰巳之巳读为士音。宋毛晃曰,阳气升于子,终于巳。巳者,终已也,象阳气既极回复之形。故又为终已之义。今俗以有钩为终已之已,无钩为辰巳之巳,是未知字义也。
  季春三月,辰为建,巳为除,故用三月上巳祓除不祥。古人谓病愈为已亦此意也。【原注】韩诗曰,郑国之俗,三月上巳,之溱洧二水之上,招魂续魄,秉兰草,祓不祥。后汉书周举传,三月上巳,大将军梁商大会宾客,燕于洛水。袁绍传,三月上巳,大会宾从于薄落津。周公谨癸辛杂识以为戊己之己者,非。【杨氏曰】其必以三月除,亦有所由起。不然,正月寅为建,卯为除,是上卯亦可除邪?
  戊己之己,篆作己。辰巳之巳,篆作●,象蛇形。隶书则混而相类,止以直笔上缺为已,上满为巳。
  里
  谷梁传,古者三百步为里。今以三百六十步为里,而尺又大于古四之一,今之六十二里遂当古之百里。谷梁传,鞍去国五百里。今自历城至临淄仅三百三十里。左传,黄人谓自郢及我九百里。今自江陵至光州仅七百里。邾子谓,吴二千里,不三,月不至。今自苏州至邹县仅一千五百里。孟子不远千里而来,千里而见王,今自邹至齐至梁亦不过五六百里。又谓,舜卒鸣条,文王生岐周,相去千有余里。今自安邑至岐山亦不过八百里。史记张仪说魏王,言从郑至梁二百余里。今自郑州至开封仅一百四十里。戚夫人歌,相离三千里,当谁使告汝?贡禹上书言,自痛去家三千里。自今琅邪至长安亦但二千余里,赵则二千里而近。是则荀子所谓日中而趋百里者,不过六十余里,而千里之马亦日驰五六百里耳。
  王制,古者百里,当今百二十一里六十步四尺二寸二分。殆未然。【杨氏里】王制是汉人之作,不知其尺步缘何反小。
  仞
  说文,仞,伸臂一寻八尺。【原注】家语孔子所谓舒肘知寻。从人,刃声。书,为山九仞。孔传,八尺曰仞。正义曰,考工记匠人,有畎、遂、沟、洫,皆广深等。而浍云广二寻,深二仞,则浍亦广深等,仞与寻同。故知八尺曰仞。【原注】左传昭三十二年仞沟洫注,度深曰仞。王肃圣证论及注家语皆云八尺曰仞,与孔义同。郑玄云七尺曰仞,与孔义异。【原注】王逸注楚辞大招亦云七尺。论语夫子之墙数仞注,包云七尺。孟子,掘井九轫。【原注】与仞同。注八尺。朱子乃两从之。【原注】堂高数仞赵注亦云八尺。当以八尺为是。若小尔雅云四尺,汉书应劭注云五尺六寸,则益非矣。【杨氏曰】七尺为仞,周尺八寸,故仲援云五尺六寸。
  不淑
  人死谓之不淑,礼记如何不淑是也。生离亦谓之不淑,诗中谷有蓷遇人之不淑矣是也。失德亦谓之不淑,诗君子偕老子之不淑,云如之何是也。国亡亦谓之不淑,逸周书,王乃升汾之阜,以望商邑,曰,呜呼不淑是也。
  不吊
  古人言不吊者,犹曰不仁。左传成十三年,穆为不吊。襄十三年,君子以吴为不吊。十四年,有君不吊。昭七年,兄弟之不睦,于是乎不吊。二十六年,帅羣不吊之人以行乱于王室。皆是不仁之意。襄二十三年敢告不吊及诗之不吊昊天,不吊不祥,书之弗吊,天降丧于殷,则以为哀闵之辞,杜氏注皆以为不相吊恤。而于群不吊之人则曰,吊,至也。于义不通。惟成七年,中国不振旅,蛮夷入伐,而莫之或恤,无吊者也夫!乃当谓大国无恤邻之义耳。
  亡
  亡有三义。有以死而名之,中庸事亡如事存是也。有以出奔于外而名之,晋公子称亡人是也。有但以不在而名之,诗予美亡此,论语孔子时其亡也,而往拜之是也。汉书袁盎传,不以在亡为辞。【原注】谓托故而辞以不在。柳子厚诗,在亡均寂寞。宋史高定子传,制置使未知在亡。则以在亡为存亡,非汉书之意也。
  干没
  史记酷吏传,张汤始为小吏干没。徐广曰,干没,随势沈浮也。服虔曰,干没,射成败也。如淳曰,豫居物以待之,得利为干,失利为没。三国志傅嘏传,岂敢寄命洪流,以徼干投。裴松之注,有所徼射,不计干燥之与沉没而为之也。晋书潘岳传,其母数诮之曰,尔当知足,而干没不已乎!张骏传,从事刘庆谏曰,霸王不以喜怒兴师,不以干没取胜。卢循传,姊夫徐道覆素有胆决,知刘裕已还,欲干没一战。魏书宋维传,维见乂【原注】元乂。宠势日隆,便至干没。北史王劭传赞,为河朔清流,而干没荣利。梁书止足传序,其进也光宠夷易,牧愚夫之所干没。晋鼙舞歌明君篇,昧死射干没,觉露则灭族。抱朴子,忘发肤之明戒,寻干没于难冀。
  干没大抵是徼幸取利之意。史记春申君传,没利于前而易患于后也。即此意。【杨氏曰】愚谓干没者,干而亦没,知进不知退,知得不知丧之义。
  辱
  仪礼注,以白造缁曰辱。故老子谓杨朱曰,大白若唇。
  奸
  广韵,奸,古颜切。私也,诈也。亦作姧。今本误姧作奸,非也。奸音干,犯也。左氏僖公七年传曰,君以礼与信属诸侯,而以奸终之。曰,子父不奸之谓礼。一传之中二字各出,而义不同。释名,奸,奸也。言奸正法也。以奸释奸,其为两字审矣。又奸字亦可训为干禄之干,汉书荆燕吴传,齐人田生以画奸泽。史记作干。然则奸但与干通用,而不可以为奸也。后人于案牍文移中以奸字画多,省作奸字,此如繁之为烦,冲之为冲,驿之为驲,台之为台,皆借用之字。
  讹
  讹宇古作讹,伪字古亦音讹。诗小雅,民之讹言。笺云,伪也,小人好诈伪,为交易之言。【原注】正义曰,谓以善言为恶,以恶言为善,交而换易其辞。尔雅注,世以妖言为讹。太平御览引武王之书钥曰,昏谨守,深察讹。泰昌元年八月,御史张泼言,京师奸宄丛集,游手成群,有谓之把棍者,有谓之拏讹头者。【原注】侦知一人作奸,则尾随其后,陷人于罪,从而吓诈金钱,谓之拏讹头,即汉律所谓恐愒受赇。请将巡城改为中差,一年一代。
  谁何
  诗,室人交徧摧我。韩诗作●,玉篇作●,丁回切。谪也。六韬,令我垒土,谁何不绝?史记,贾谊过秦论,陈利兵而谁何。谁、●同,何、呵同。【原注】韩非子,王出而何之?贾谊传,其在大谴大何之域者。汉书五行志,主公交车大谁卒?注,大谁,主问非常主人,云姓名是谁何也。此解末当。焦氏易林,当年少寡,独与孤处,鸡呜犬吠,无敢谁者。说苑,民知十己,则尚与之争,曰不如吾也。百己则疵其过,千己则谁而不信。杨雄卫尉箴,二世妄宿,败于望夷。阎乐矫搜,戟者不谁。
  史记卫绾传,岁余,不谯呵绾。汉书作不孰何绾,难晓,疑谯讹为谁,谁又转为孰也。【杨氏曰】孰何与谁何同,非讹。
  周礼射人,不敬者苛罚之。注,苛谓诘问之。按此苛亦呵字。
  信
  东观余论引晋武帝、王右军、陶隐居帖及谢宣城传谓,凡言信者,皆谓使人。杨用修又引古乐府有信数寄书,无信长相忆为证,良是。然此语起于东汉以下,杨太尉夫人袁氏答曹公卞夫人书云,辄付往信。古诗为焦仲卿妻作,自可断来信,徐徐更谓之。魏杜挚赠毌丘俭诗,闻有韩众药,信来给一丸。以使人为信始见于此。【钱氏曰】晋阳秋,胡威后因他信,具以白质。三国志胡质传注。【汝成案】司马相如谕巴蜀檄云,故遣信使。是西汉已然。若古人所谓信者,乃符验之别名。墨子,大将使人行守,操信符。史记刺客传,今行而无信,则秦末可亲也。汉书石显传,乃时归诚,取一信以为验。西域传,匈奴使持单于一信到国,国传送食。后汉书齐武王传,得司徒刘公一信,愿先下。周礼掌节注,节犹信也。行者所执之信,此如今人言印信、信牌之信,不得谓为使人也。故梁武帝赐到溉连珠曰,研磨墨以腾文,笔飞豪【原注】毫同。以书信。而今人遂有书信之名。
  出
  尔雅,男子谓姊妹之子为出。传中凡言出者皆是外甥。左氏庄二十二年,陈厉公,蔡出也。僖七年,申侯,申出也。成十三年,康公,我之自出。【原注】注,晋外甥。襄二十五年,我周之自出。【原注】注,言陈,周之甥。又,桓公之乱。蔡人欲立其出。二十九年,晋平公,杞出也。三十一年,莒去疾奔齐,齐出也。展舆,吴出也。昭四年,徐子,吴出也。公羊文十四年传,接菑,晋出也。貜且,齐出也。史记秦本纪,晋襄公之弟名雍,秦出也。汉书五行志,王子晁,楚之出也。而公羊襄五年传,盖舅出也。则以舅甥为舅出矣。【原注】后汉书光武十五传,窦太后及宪等,东海出也。【杨氏曰】外甥二字本不典,不知何自起,大约缘外舅之名而生。
  鳏寡
  鳏者,无妻之称。但有妻而于役者,则亦可谓之鳏。诗,何草不玄,何人不矜。矜读为鳏是也。寡者,无夫之称。但有夫而独守者,则亦可谓之寡。越绝书,独妇山者,勾践将伐吴,徙寡妇独山上,以为死士,示得专一。陈琳诗,边城多健少,内舍多寡妇。是也。鲍照行路难,来时闻君妇,闺中孀居独宿有贞名。亦是此义。
  妇人以夫亡为寡,夫亦以妇亡为寡。左传襄二十七年,齐崔杼生成及强而寡。小尔雅曰,凡无妻无夫通谓之寡。焦氏易林,久鳏无偶,思配织女。求其非望。自令寡处。
  丁中
  唐高祖武德六年三月,人始生为黄。四岁为小,十六为中,二十一为丁,六十为老。天宗天宝三载十二月癸丑诏曰,比者成童之岁,即挂轻徭。既冠之年,便当正役。悯其劳苦,用轸于怀。自今宜以十八已上为中男,二十三已上成丁。杜子美新安吏诗,府帖昨夜下,次选中男行。是十八以上皆发之也。然史文多有言丁中者,举丁、中可以该黄、小矣。辽史耶律学古传,多张旗帜,杂丁黄,为疑兵。盖中小皆杂用之。而史文代以黄字,黄者,四岁以下,何可杂之兵间邪?
  阿
  隶释汉殽坑碑阴云,其间四十人,皆字其名,而系以阿字,如刘兴阿兴、潘京阿京之类,必编户民未尝表其德,书石者欲其整齐而强加之,犹今闾巷之妇以阿挈其姓也。成阳灵台碑阴有主吏仲东阿东,又云,惟仲阿东年在元冠,幼有中质。又可见其年少而末有字。抱朴子,祢衡游许下,自公卿国士以下,衡初不称其官,皆名之云阿某,或以姓呼之为某儿。三国志吕蒙传注,鲁肃拊蒙背曰,非复吴下阿蒙。世说注,阮籍谓王浑曰,与卿语不如与阿戎语。【原注】浑子戎。皆是其小时之称也。【原注】亦有以阿挈其字者。世说,桓公谓殷渊源为阿源,谢太傅谓王修龄为阿龄,谓王子敬为阿敬。妇人以阿挈姓,则隋独孤后谓云昭训为阿云。唐萧淑妃谓武后为阿武。韦后降为庶人,称阿韦。刘从谏妻裴氏称阿裴。吴湘娶颜悦女,其母焦氏称阿颜、阿焦是也。亦可以自称其亲,焦仲卿妻诗,堂上启阿母,阿母谓阿女是也。亦可为不定何人之辞,古诗,道逢乡里人,家中有阿谁?三国志庞统传,先主谓曰,向者之论,阿谁为失?晋书沈充传,敦作色曰,小人阿谁是也。【原注】亦有作何谁。晋刘实崇让论,不知何谁最贤,不知何谁最不肖。阿者,助语之辞,古人以为慢应声。老子,唯之与阿,相去几何。今南人读为入声,非。【原注】魏志东夷传,东方人名我为阿。
  幺
  一为数之本,故可以大名之,一年之称元年,长子之称元子是也。又为数之初,故可以小名之,骰子之谓一为幺是也。尔雅,幺,幼。注曰,豕子最后生者,俗呼为幺豚。故后人有幺●之称。说文,幺,小也。象子初生之形。幼字从幺,亦取此义。汉书食货志,王莽作钱货六品,小钱、幺钱、幼钱、中钱、,比钱、大钱。贝货五品,大贝、壮贝、幺贝、小贝及不盈寸二分者。布货十品,大布、次布、弟布、壮布、中布、差布、厚布、幼布、幺布、小布。隋书律暦志,凡日不全为余,积以成余者曰秒。度不全为分,积以成分者曰篾。其有不成秒曰么,不成篾曰幺。班彪王命论,幺●尚不及数子。蔡邕短人赋,其余尩幺。晋陆机文赋,犹弦幺而徽急,故虽和而不悲。郭璞萤火赞,熠熠宵行,虫之微幺。卢谌蟋蟀赋,享神气之幺芔。并用此字。唐书杨炎传,卢杞貌幺陋。宋史岳飞传,杨幺本名杨太。太年幼,楚人谓小为幺,故曰杨幺。俗作么,非。
  元
  元者,本也。本官曰元宫,本籍曰元籍,本来曰元来。唐宋人多此语,后人以原字代之,不知何解。原者,再也。【原注】尔雅,原,再也。易原筮,周礼马质、礼记月令原蚕,文王世子末有原,汉原庙之原,皆作再字解。【原注】汉书注,师古曰,原,重也。言已有正庙,更重立也。与本来之义全不相同。或以为洪武中,臣下有称元任官者,嫌于元朝之官,故改此字。【汝成案】月令无原蚕字。
  古人亦有称原官者。后汉张衡应问,曩滞日官,今又原之。注,尔雅曰,原,再也。衡为太史令,去官五载,复为太史令,故曰原之。然则原官乃再官之义也。
  写
  写,说文曰,置物也。诗驾言出游,以写我忧。既见君子,我心写兮。【原注】传曰,写,输写也。周礼稻人,以浍写水。仪礼特牲馈食礼,主人出,写啬于房。礼记曲礼,器之溉者不写,其余皆写。【原注】注,传之器。韩非子,卫灵公召师涓而告之曰,有鼓新声者,其状似鬼神,子为听而写之。国语,王命工以良金,写范蠡之状而朝礼之。史记秦始皇纪,写放其宫室,作之咸阳北坂上。苏秦传,宋王无道,为木人以写寡人。新序,叶公子高好龙,钩以写龙,凿以写龙,屋室雕文以写龙。周髀经,笠以写天。上林赋,肸蠁布写。汉书贾捐之传,淮南王盗写虎符。今人以书为写,盖以此本传于彼本,犹之以此器传于彼器也。【原注】说文眷,移书也。徐氏曰,谓移写之也。始自特牲馈食礼,卒筮写卦。注,卦者主画地识爻,爻备,以方写之。汉书艺文志,孝武置写书之官。河间献王传,从民得善书,必为好写与之,留其真。路温舒传,取泽中蒲截以为牒,编用写书。霍光传,山又坐写秘书。师丹传,吏私写其草。淮南子说山训,窃简而写法律。孔安国尚书序,更以竹简写之。至后汉而有图写、【原注】李恂传。缮写、【原注】卢植传。之称,传之至今矣。
  今人谓马去鞍曰写,货物去舟车亦曰写,与器之溉者不写义同。后汉书皇甫规传,旋车完封,写之权门。晋书潘岳传,发槅写鞍,皆有所憩。说文作卸,舍车解马也。读若汝南人写书之写。
  行李
  古者谓行人为行李,亦曰行理。左传僖三十年,行李之往来,共其乏困。襄八年,亦不使一介行李告于寡君。皆作李。昭十三年,行理之命,无月不至。作理。国语,周之秩官有之曰,敌国宾至,关尹以告,行理以节逆之。贾逵曰,理,吏也。小行人也。汉李翕析里桥郙阁颂,行理咨嗟。【臧氏曰】李、理通用。管子法法篇,皋陶为李。大匡篇,国子为李。房注,狱官也。李、理同。汉书苏建传,黄帝李法。天文志,左角李,右角将。师古曰,李者,法官之号。故称其书曰李法。至唐时,谓官府导从之人亦曰行李。旧唐书温造传,左拾遗舒元褒言,元和长庆中,中丞行李不过半坊,今乃远至两坊,谓之笼街喝道。敕曰,宪官之职,在指佞触邪,不在行李。岂其不敢称卤簿,而别为是名邪?
  耗
  今人以音问为耗,起自后汉书章德窦皇后记,家既废坏,数呼相工问息耗。注引薛氏韩诗章句曰,耗,恶也。息耗,犹言善恶也。
  量移
  唐朝人得罪,贬窜远方,遇赦改近地,谓之量移。旧唐书玄宗纪,开元二十年十一月庚午,祀后土于脽上,大赦天下,左降官量移近处。二十七年二月己巳,加尊号,大赦天下,左降官量移近处。量移字始见于此。李白赠京兆韦参军量移东阳诗云,潮水还归海,流人却到吴。相逢问愁苦,泪尽日南珠。白居易贬江州司马自题云,一旦失恩先左降,三年随例未量移。【原注】量读平声。及迁忠州刺史,又云,流落多年应是命,量移远郡未成官。故韩愈自潮州刺史量移袁州,有遇赦移官罪未除之句。而宋史卢多逊贬崖州,诏曰,纵经大赦,不在量移之限。今人乃称迁职为量移,误矣。
  罘崽
  罘罳字虽从网,其实屏也。汉书文帝纪,七年六月癸酉,末央宫东阙罘罳灾。师古曰,罘罳,谓连阙曲阁也,以覆重刻垣墉之处,其形罘罳然。一曰,屏也。崔豹古今注曰,罘罳,屏之遗象也。臣朝君,行至门内屏外,复应思惟。罘罳,复思也。【原注】释名,罘罳,在门外。罘,复也。罳,思也。臣将入请事,于此复重思之地。汉西京罘罳,合板为之,亦筑土为之,每门阙殿舍前皆有焉,于今郡国厅前亦树之。【原注】今人谓之影壁。考工记匠人,宫隅之制七雉,城隅之制九雉。注,宫隅、城隅,谓角浮思也。广雅,罘罳谓之屏。越绝书,巫门外罘罳者,春申君去吴,假君所思处也。【原注】春申君相楚,使其子为假君治吴。鱼豢魏略,黄初三年筑诸门阙外罘罳。参考诸书,当从屏说。又五行志,刘向以为,东阙所以朝诸侯之门也,罘罳在其外,诸侯之象也。则其为屏明甚。而或在门内,或在门外,则制各不同耳。盐铁论,祠堂屏阁,垣阙罘罳。董贤传,外为徼道,周垣数里,门阙罘罳甚盛。王莽传,遣使坏渭陵、延陵园门罘罳,曰,毋使民复思也。后汉书灵帝纪,中平四年二月己亥,南宫内殿罘罳自坏。【原注】杜子美大云寺赞公房诗,紫鸽下罘罳。
  酉阳杂俎曰,今人多呼殿榱桷护雀网为罘罳,误也。礼记明堂位疏,屏,天子之庙饰也。注云,屏谓之树,【原注】尔雅释宫文。今桴思也,刻之为云气、虫兽,如今阙上为之矣。【原注】正义曰,汉时谓屏为桴思,解者以为天子外屏,人臣至屏,俯伏思念其事。案匠人注云,城隅谓阙桴思也。汉的东阙桴思灾。以此诸文参之,则桴思,小楼也,故城隅、阙上皆有之。然则屏上亦为屋以覆屏墙,故称屏曰桴思。亦引广雅及刘熙释名为证。作书者段成式,盖唐时有呼护雀网为罘罳之目,故史言甘露之变,宦者扶上升舆,决殿后罘罳,疾趋北出。而温庭筠亦有罘罳昼卷,闾阖夜开之句矣。
  罘罳宇有作桴思者,礼记明堂位注。有作浮思名,考工记注,并见上。有作罘罳者,博雅,罘罳谓之屏。有作复思者,水经注,象魏之上加复思以易观。又云,谯城南有曹嵩冢,冢北有庙堂,榱栌及柱皆雕镂云矩,上复思已碎。有作覆思者,宋玉大言赋,大笑至兮摧覆思。言一笑而垣屏为之倾倒也。若榱护雀网亦不足大也。
  陈氏礼书曰,古者门皆有屏,天子设之子外,诸侯设之于内。礼,台门而旅树。旅,道也。当道而设屏,此外门之屏也。治朝在路门之外,天子当宁而立,宁在门屏之间也,路门之屏也。国语曰,王背屏而立,夫人向屏。此寝门内之屏也。鲁庙疏,屏,天子之庙饰。此庙门之屏也。月令,天子田猎,整设于屏外。此田防之屏也。晋天文志,屏四星,在端门之内,近右执法。然则先王设屏非苟然也。
  场屋
  场屋者,于广场之中而为屋,不必皆开科试士之地也。隋书音乐志,每岁正月,万国来朝,留至十五日,于端门外建国门内,绵亘八里,列为戏场,百官起棚夹路。从昏达旦,以纵观之,至晦而罢。故戏场亦谓之场屋。唐元微之连昌宫辞,夜半月高弦索呜,贺老琵琶定场屋。
  豆
  战国策张仪说韩王曰,五谷所生,非麦而豆。民之所食,大抵豆饭藿羹。姚宏注曰,史记作饭菽而麦,下文亦作菽。古语但称菽,汉以后方谓之豆。今按本草有赤小豆、大豆之名。本草不皆神农所著。越绝书,丙货之户曰赤豆为下物,石五十。已货之户曰大豆为下物,石二十。越绝书亦非子贡所作。汉书杨恽传,种一顷豆,落而为萁。
  陉
  今井陉之陉,古书有作钘者,穆天子传,至于钘山之下【原注】注,今在常山石邑县。钘音邢。是也。有作研者,汉书地理志上党郡,有石研阙是也。有作岍者,晋书石勒载记,使石季龙击托候部掘咄哪于岍北,大破之是也。有作硁者,晋书胡奋传顿军硁北是也。有作●者,扬子法言山●之蹊是也。有作径者,李尤函谷关赋于北则有萧居天井、壶口石径,贯越代朔,以临北庭是也。
  豸
  庄子在宥篇,灾及草木,祸及止虫。止当作豸,古止、豸通用。左传宣十七年,庶有豸乎。豸,止也。
  关
  【汝成案】左传,臧纥斩鹿门之关。此衍孙字。
  关者,所以拒门之木。说文,关以木横持门户也。左传,臧孙纥斩鹿门之关。吕氏春秋,孔子之劲。举国门之关,而不肯以力闻。贾谊新书,豫让曰,我事中行之君,与帷而衣之,与关而枕之。鲁连子,譬若门关,举之以便,则可以一指持中而举之。非便,则两手不能。关非益加重,手非加罢也,彼所起者,非举势也。皆谓拒门之木。后人因之,遂谓门为关也。【原注】周礼司关注,关,界上之门。
  史记谓拒门之木为关。汉书杨恽传,有奔车抵殿门,门关折,马死。赵广汉传,斩其门关而去。宋书少帝纪,突走出昌门,追者以门关踣之。王镇恶传,军人缘城得入门,犹未及下关。唐书李训传,阍者欲扃锁之,为中人所叱,执关而不能下。
  宙
  说文,宙,舟舆所极覆也。此解未明。淮南子览冥训,燕雀佼之,以为不能与之争于宇宙之间。高诱注,宙,栋梁也。似合。宙字从宀,本是宫室之象,后人借为往古来今之号耳。【原注】说文,上下四方曰宇,古往今来曰宙。
  石炭
  今人谓石炭为墨。按水经注,冰井台井深十五丈,藏冰及石墨焉。石墨可书,又然之难尽,亦谓之石炭。是知石炭、石墨一物也,有精粗尔。【原注】史记外戚世家,窦少君为其主入山作炭。后汉书党锢传,夏馥入林虑山中,亲突烟炭。皆此物也。北人凡入声字皆转为平,故呼墨为煤,而俗竟作煤字,非也。五篇,煤,炱煤也。韵会,煤,炱灰集屋者。吕氏春秋,孔子穷于陈蔡之间,七月不尝粒。昼寝。颜回索米,得而爨之。几熟,孔子望见颜回攫其甑中而食之。选间,食熟,谒孔子而进食。孔子起曰,今者梦见先君,食洁而后馈。颜回对曰,不可。向者煤室入攫中,弃食不祥,回攫而饭之。高诱曰,煤室,烟尘之煤也。素问,黑如炱者死。注,炱谓炱煤也。唐张祜诗,古墙丹●尽,深栋墨煤生。李商隐诗,敌国军营漂木柹,【原注】方吠反。按说文当作●,削木札朴也,后汉书方术杨方传,风吹札●。前朝神庙锁烟煤。温庭筠诗,烟煤朝奠处,风雨夜归时。是煤乃梁上烟煤之名,非石炭也。崔铣彰德志作烸,【原注】志曰,安阳县龙山出石炭,入穴取之,无穷。取深数百丈,必先见水,水尽然后炭可取也。炭有数品,其坚者谓之石,软者谓之烸。气愈臭者然之愈难尽,水可以煎矾。终不若晋、绛者云。按玉篇、广韵并无烸字。
  终葵
  考工记,大圭长三尺,杼上终葵首。【原注】注,终葵,椎也。为椎于其杼上,明无所屈也。礼记玉藻,终葵,椎也。方言,齐人谓椎为终葵。马融广成颂,翚【原注】挥同。终葵,扬关斧。【原注】博雅作柊楑。盖古人以椎逐鬼,若大傩之为耳。今人于户上画钟馗像,云唐时人能捕鬼者,玄宗尝梦见之,事载沈存中补笔谈。未必然也。【原注】五代史吴越世家,岁除,画工献钟馗击鬼图。魏书,尧暄本名锺葵,字辟邪。则古人固以锺葵为辟邪之物矣。【赵氏曰】终葵字辟邪,意葵字传讹,而捉鬼之说起于此也。盖终葵本以逐鬼,后世以其有辟邪之用,遂取为人名。流传既久,则又忘其辟邪之物,而意其为逐鬼之人,乃附会为真有是食鬼之人姓锺名馗者耳。天中记、补笔谈所载,皆不足信。而唐时每岁暮,以钟馗与暦日同赐大臣。多有谢表,则讹谬相传,已非一日也。又有淮南王佗子名锺葵,有杨锺葵、丘锺葵、李锺葵、慕容锺葵、乔锺葵、【原注】北史庶人谅传作乔钟馗,又恩幸传末有宫钟馗,馗字两见,而杨义臣传仍作乔锺葵。段锺葵,于劲字锺葵,张白泽本字锺葵,唐书有王武俊将张锺葵,【原注】通鉴作终葵。则以此为名者棋多,岂以其形似而名之?抑取辟邪之义与?左传定四年,分康叔以殷民七族,有终葵氏。是又不可知其立名之意也。
  魁
  今人所奉魁星,不知始自何年,以奎为文章之府,【钱氏曰】天官书,奎为封豕,为沟渎。不云文章之府。宋初,五星聚奎,说者谓,孔子,鲁人。奎、娄为鲁分野,儒教当兴之象。特史官傅会之词。学校祀魁星,虽非古礼,然新定续志学校门云,魁星楼,为一邑伟观,其上以奉魁星。则是南宋时已有之矣。故立庙祀之。乃不能像奎,而改奎为魁。又不能像魁,而取之字形,为鬼举足,而起其斗。不知奎为北方玄武七宿之一,【钱氏曰】奎,西方七宿之一,非北方也。魁为北斗之第一星,所主不同,而二字之音亦异。今以文而祀,乃不于奎而于魁,宜乎今之应试而获中者皆不识字之人与?又今人以榜前五名为五魁。汉书酷吏传,所置皆其魁宿。游侠传,闾里之侠原涉为魁师。古曰魁者,斗之所用盛而杓之本也。【原注】天文,北斗魁为首,末为杓。淮南子注,斗第一星至第四为魁,第五星至第七为杓。故言根本者皆云魁。说文,魁,羹斗也。赵宧光曰,斗首曰魁。因借凡首皆谓之魁。其见于经者,书胤征之歼厥渠魁,记曲礼之不为魁,主人能,则执兵而陪其后。然则五魁之名,岂佳语哉。或曰,里有里魁,市有市魁,皆长帅之意。要非雅俊之目。【原注】吕氏春秋有魁士名人,此用魁字之始。国语,幽王荡以为魁陵、粪土、沟渎。韦昭解,小阜曰魁。列子,以君之力,曾不能损魁父之丘。史记赵世家,嬴姓将大败周人于范魁之西。鲍宣传,白首耆艾,魁垒之士。扬雄传,甘泉赋,冠伦魁能。陆机感丘赋,罗魁封之累累。又文选潘岳笙赋,统大魁以为笙。李周翰曰,大魁谓匏中也。又仪礼士冠礼素积白屦,以魁柎之。注,魁,蜃蛤。
  近时人好以魁命名,亦取五魁之义。古人以魁命名者绝少。左传有酅魁垒、卢蒲就魁,吕氏春秋齐王杀燕将张魁。
  桑梓
  容斋随笔谓,小雅维桑与梓,必恭敬止,并无乡里之说,而后人文字乃作乡里事用。愚考之张衡南都赋云,永世克孝,怀桑梓焉。真人南巡,睹旧里焉。蔡邕作光武济阳宫碑云,来在济阳,顾见神宫,追惟桑梓褒述之义。陈琳为袁绍檄云,梁孝王先帝母弟坟陵尊显,松柏桑梓,犹宜肃恭。汉人之文必有所据。齐、鲁、韩三家之诗不传,末可知其说也。【原注】胡三省通鉴注,桑梓谓其故乡,祖父之所树者。以后魏锺会与蒋斌书,桑梓之敬,古今所敦。晋左思魏都赋,毕、昴之所应,虞、夏之余人,先王之桑梓,列圣之遗尘。陆机思亲赋,悲桑梓之悠旷,愧烝尝之弗营。赠弟士龙诗,迫彼窀穸,载驱东路。继其桑梓,肆力丘墓。赠顾彦先诗,眷言怀桑梓,无乃将为鱼。百年歌,辞官致禄归桑梓。潘尼赠陆机出为吴王郎中令诗,祁祁大邦,惟桑与梓。赠荥阳太守吴子仲诗,垂覆岂他乡,回光临桑梓。潘岳为贾谧作赠陆机诗,旋反桑梓,帝弟作弼。陆云答张士然诗,感念桑梓域,彷佛眼中人。【原注】九愍,望龙门而屡顾,攀维桑而祗泣。岁暮赋,虔孝敬于神丘兮,结祗慕于维桑。阎式复罗尚书,人怀桑梓。刘琨上愍帝表,烝尝之敬在心,桑梓之情未克。袁宏三国名臣赞,子布擅名,遭世方扰。抚翼桑梓,息肩江表。宋武帝复彭沛下邳三郡租诏,彭城桑梓本乡,加隆攸在。文帝复丹徒租诏,丹徒桑梓,绸缪大业攸始。谢灵运孝感赋,恋丘坟而萦心,忆桑梓而零泪。会吟行,东方就旅逸,梁鸿去桑梓。何承天铙歌,愿言桑梓思旧游。鲍照从过旧宫诗,严恭履桑梓,加敬览枌榆。梁武帝幸兰陵诏,朕自违桑梓五十余载。刘峻辨命论,居先王之桑梓,窃名号于中县。江淹拟陆平原诗,明发眷桑梓,永叹怀密亲。则又从南都赋之文而承用之矣。按古人桑梓之说,不过敬老之意。说苑,常枞谓老子曰,过乔木而趋,子知之乎?老子曰,过乔木而趋,非谓敬老邪?常枞曰,嘻,是已!此于诗为兴体,言桑梓犹当养敬,而况父母为人子之所瞻依。
  胡咙
  说文,胡,牛颔垂也。徐曰,牛颔下垂皮也。释名,胡,互也。在咽下垂,能敛互物也。诗,狼跋其胡。狼之老者颔下垂胡。汉书郊祀志,有龙垂胡髯,下迎黄帝。师古曰,胡,颈下垂肉也。金日磾传,捽胡投何罗殿下。晋灼曰,胡,颈也。张敖传,仰绝亢而死。注,苏林曰,亢,颈大脉也,俗所谓胡脉也。后汉书,请为诸君鼓咙胡。太玄经,七为●喖。范望解,谓唐胡也。古人读侯为胡,息夫躬传师古曰,咽,喉咙,即今人言胡咙耳。
  胡
  说文,胡,牛颔垂也。从肉,古声。【原注】说文,旛,幅胡也。臣铉等曰,胡,幅之垂者也。亦取下垂为义。续汉舆服志,圣人见鸟兽,有冠角髯胡之制是也。诗曰,狼跋其胡。狼之老者颔下垂胡,故以为寿考之称。诗曰,胡考之宁。传曰,虽及胡耇。【原注】释名,胡耇,咽皮如鸡胡也。谥法,弥年寿考曰胡。保民耆艾曰胡。陈有胡公,而蔡仲及周厉王名胡,似亦皆取此义。【原注】晋王胡之字修龄。考工记,戈广二寸,内倍之,胡三之。谓戈锋之曲而旁出者,犹牛胡也。周礼大行人,侯伯七十步,立当前疾。注,前疾谓驷马车辕前胡下垂柱地者。礼记深衣,袂圜以应规。注,谓胡下也。下垂曰胡。方言,凡箭镞胡合嬴者。郭璞解,胡镝在于喉下。则亦取象于牛胡也。又国名。今之胡姓,以国为氏,或以谥为氏者也。又与何字义同,如胡能有定、胡然而天、胡斯畏忌之类。【原注】笺云,胡之言何也。见于经传如此而已。史记匈奴传曰,晋北有林胡、楼烦之戎,燕北有东胡、山戎。盖必时人因此名戎为胡。【原注】赵世家,变服骑射,以备燕、三胡、秦韩之边。注,林胡、楼烦、东胡为三胡。武灵王言,襄王并戎取代,以攘诸胡。谓之诸胡者,犹左传之言群舒。而下文遂云筑长城以拒胡,是以二国之人而概北方之种,一时之号而蒙千载之呼也。【原注】犹之羯,本地名,上党武乡县羯室。晋时匈奴别部入居之,后因号胡戎为羯。盖北狄之名胡自此始。而考工记亦曰,粤无传,燕无函,秦无庐,胡无弓车。春秋,北燕仅再见于经,而于越至哀公时始盛,以此知考工之篇亦必七国以后之人所增益矣。又虏者,俘获之称。曲礼,献民虏者,操右袂。公羊传,闵公矜此妇人,妒其言,顾曰,此虏也,尔虏焉。故鲁仲连所谓虏使其民,韩非所谓臣虏之劳,【原注】史记李斯传,严家无格虏。索隐曰,虏,奴隶也。而戚夫人歌所谓子为王,母为虏,东方朔答客难所谓尊之则为将,卑之则为虏者也。故汉高帝言虏中吾指,而骂娄敬为齐虏,戾太子骂江亢为赵虏。水经注,临淄外郭,世谓之虏城。言齐愍王伐燕,燕王哙死,虏其民,实居郭,因以名之是矣。自南北朝以后,其名遂以加之北翟,亦习而不察也。
  草马
  尔雅,马属,牡曰隲,牝曰騇。郭璞注以牡为●马,牝为草马。魏志杜畿传,为河东太守,课民畜牸牛草马。晋书凉武昭王传,家有騧草马生白额驹。魏书蠕蠕传,赐阿那环父草马五百匹。吐谷浑传,吐谷浑尝得波斯草马,放入海,因生骢驹。隋书许善心传,赐草马二十匹。【原注】广韵,牝马曰騲。颜氏家训有云騲隲。今人则以牡为儿马,牝为骒马,而唯牝驴乃言草驴。
  草驴女猫
  今人谓牝驴为草驴。北齐书杨愔传,选人鲁漫汉在元子思坊,骑秃尾草驴。是北齐时已有此语。山东、河北人谓牝猫为女猫。隋书外戚独孤陁传,猫女可来,无住宫中。是隋时已有此语。
  雌雄牝牡
  飞曰雌雄,走曰牝牡。雉鸣求其牡,诗人以为不伦之刺。然亦有不一者。周礼疏引诗雄狐绥绥,走亦曰雄。书牝鸡无晨,飞亦曰牝。今按经传之文,不止于此。如诗,尔牧来思,以薪以蒸,以雌以雄。左传,千乘三去,三去之余,获其雄狐。庄子,猿猵狚【原注】音旦。以为雌。焦氏易林,雄大夜呜,雄罴在后。晋书五行志,吴郡娄县人家闻地中有犬子声,掘之,得雌雄各一。木兰诗,雄兔脚扑朔,雌兔眼迷离。皆走而称雌雄者也。尔雅,鹩鹑,其雄鶛牝痹。山海经,带山有鸟焉,其状如乌,五采而赤文,名曰鵸●,是自为牝牡。阳山有鸟焉,其状如雌雉,而五采以文,是自为牝牡,名曰象蛇。则飞而称牝牡者也。龙亦可称雌雄,左传,帝赐之乘龙,河汉各二,各有雌雄是也。虫亦可称雌雄,列子,纯雌其名大腰,纯雄其名稚蜂是也。介虫亦可称雌雄,庄子注,司马云,雄者鼋类,雌者鳖类是也。人亦可称雌雄,管子,楚人攻宋郑,令其人有丧雌雄。庄子,鲁哀公之言哀骀他曰,且而雌雄合乎前是也。虹亦可称雌雄,诗疏,虹双出,色鲜盛者为雄,雄曰虹。暗者为雌,雌曰虮是也。【原注】容斋三笔引宋玉赋雄风、雌风,及师旷占有雄雷、雌雷之说。干支亦可称雌雄,史记索隐,岁雄在阏逢,雌在摄提格。月雄在毕,雌在訾。日雄在甲,雌在子是也。金亦可称雌雄,王子年拾遗记,禹铸九鼎,择雌金为阴鼎,雄金为阳鼎是也。石亦可称雌雄,续汉郡国志,夜郎出雄黄、雌黄是也。符契亦可称雌雄,隋书高祖纪,颁木鱼符于总管、刺史,雌一雄一。唐六典,太府寺置木契九十五只,雄付少府将作监,雌留太府寺是也。箭亦可称雌雄,辽史仪卫志,木箭内箭为雄,外箭为雌。皇帝行幸则用之,还宫,勘箭官执雌箭,东上阁门使执雄箭是也。【原注】亦可称牝牡,宋沈括笔谈,大驾卤簿中有勘箭,如古之勘契也。其牡谓之雄牡箭,牝谓之辟仗箭。本胡法也,熙宁中罢之。草木亦可称牡,周礼牡橭、牡蘜、【原注】注谓,蘜之不华者。檀弓牡麻,尔雅牡菣、牡籫、牡茅,仪礼注牡蒲,史记封禅书牡荆,本草牡桂是也。车箱亦可称牝,考工记牝服,正义云,车较,即今人谓之平鬲,皆有孔,内●子于其中,而又向下服,故谓之牝服是也。管钥亦可称牝牡,汉书五行志,长安章城门,门牡自亡。月令注,键牡闭牝也。正义,凡锁器入者谓之牡,受者谓之牝是也。棺盖亦可称牝牡,礼记丧大记,君盖用漆。正义,用漆者,涂合牝牡之中也是也。瓦亦可称牝,广韵,瓪,牝瓦是也。五藏亦可称牝牡,灵枢经,肝心脾为牡藏,肺肾为牝藏是也。齿牙亦可称牡,说文,牙,牡齿是也。【原注】徐曰,此于齿为牡也。九经字样作壮齿。病亦可称牡,史记仓公传,牡疝是也。星亦可称牝牡,天文志,太白在南,岁在北,名曰牝牡是也。【原注】法苑珠林,虞喜天文论,汉太初暦,十一月甲子夜半冬至。岁雄在阏逢,雌在摄提格。月雄在毕,雌在訾。日雄在甲,雌在子。大抵以十干为岁阳,故谓之雄。十二支为岁阴,故谓之雌。但毕訾为月雌雄,不可晓。今之言阴阳者未尝用雌雄二宇也。郎顗传引易雌雄秘暦,今亡此书。五行亦可称牝牡,左传,水,火之牡也是也。铜亦可称牝牡,抱朴子,灌铜当以在火中向赤时,有凸起者牡铜,凹陷者牝铜是也。若淮南子云,北斗之神有雌雄,月从一辰,雄左行,雌右行。而隋书经籍志有孝经雌雄图三卷。五代史四夷附录,高丽王建进孝经雌图一卷,载日食星变。不经之说,则近于诞矣。【原注】后周有典牝、典牡、上士、中土,以牝牡名官。【阎氏曰】考国语,凡陈之道,设右以为牝,益左以为牡。淮南子地形训,邱陵为牡,溪谷为牝。又牝土之气御于玄天,又所谓地利者,左牡而右牝。【杨氏曰】古八陈,三日牝陈,四曰牡陈是也。
  日知录之余
  序
  亭林先生忠孝大儒,不专以著作传,而著作亦为振古以来所未有。所辑日知录,孤怀闳识,殚见洽闻,国史本传称之为精诣之书。然止云三十卷。潘稼堂所刊三十二卷已溢出原数之外,此四卷又溢出于稼堂所刻之外,其故何欤?余维自古磊落奇伟之士,其绪论足以扶世翼教者,虽残编断简,至一句一字之微,后之人往往摭拾而珍惜之。俾流传至于千百祀之久,况乎道德文学经济气节岿然推昭代儒林之冠,而觥觥乎为经师、人师如先生者耶!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,宜乎人之甄采遗佚,而不忍使其磨灭于尘蠹中也。
  余尝谓先生之学卓然成大家,足与前代之郑渔仲、王伯厚、魏鹤山、马贵与诸公相颉颃。厥故有二,一、多读人间有用书,一、多交海内益友。凡群经诸史、金石图篆、文编说部有关于历代掌故、国家典制、天文舆地、河漕兵农之属,咸悉心研撢,穷极根底,因原竟委,考正得失。生平自少至老,无一刻离书,出行挟以自随,有疑则发箧对勘。此所以洞烛今古,本本原原也。加以足迹半天下,所交皆巨人长德,虚怀若谷,广益集思,其学究天人,如王锡阐熟精三礼,如张尔岐旁参互证,如阎若璩博闻强记,如吴任臣读尽有字之书,如朱彝尊专精六书之业,如张弨能包他人之所有,并能拓他人之所无,又与傅山、李容、归庄、王宏撰诸君子或辨析道义,或切劘名理,往覆商榷,取法者精,是以所诣愈峻,敛华就实,经世淑身,而不为虚憍诡异之说,是足多已。嗟乎!时至今日,儒术衰微,卮言纷纷遍华夏,几不知正学为何事。有心世道者,侧身环顾,愀然有忧思焉,以为当世不见先生,亦不复知有先生矣。犹赖圣明在上,表章潜德,诏举先生从祀文庙两庑,凡薄海内外贤士大夫之闻风者,私相庆慰,俱憬然于斯道垂绝,尚有一线留贻,奉先正之典型,挽狂澜于既倒,不可谓非吾党之幸也已!
  此编余于家藏旧书中检得,原板已亡,士林罕见,重写授梓,以广其传,世之瓣香日知录者,得此益窥全豹,岂不快哉!岂不快哉!
  按先生著述,若天下郡国利病书、音学五书、杂着十种及诗文集等,至今风行宇内,家有其书。并闻利病书之原稿,曾经先生于简眉册尾手自细注者,尚存昆山祠堂中,可得披览。此外未刊之肇域志稿,或云藏洪琴西观察家,然未及睹。又区言五十卷,皆述治天下之要,昔何义门曾于东海相国所偶见一帙,而世无传本,存否难知。又皇明修文备史四十帙,中间所辑书七十五种,皆有明一代之事,盖先生当时有志于明史,而未暇成书者。乾隆时,武进赵亿孙曾得抄本,今亦不知何往。呜呼!吾吴不乏劬书耆学之君子,有注意于乡邦文献、搜遗订坠者乎?采访雕镌,匪异人任,能令先生未经传播之书,一一长留于天地间,区区之心,不胜大愿。
  抑犹有说焉,先生乃我苏之乡贤也,郡城中应有专祠供奉栗主,以行春秋之祭祀,以为邦人士之师资。余怀之二十年矣,而力不足以倡之,窃自愧恨。桑梓馨香之报,其安能无望于后之来者乎!
  宣统二年庚戌秋。七月乡后学元和邹福保谨序
  卷一
  书法
  晋卫恒四体书势序曰,昔在黄帝,创制造物,有沮诵、仓颉者,始作书契,以代结绳,盖观鸟迹以兴思也。因而遂滋,则谓之字。有六义焉,一曰指事,上下是也。二曰象形,日月是也。三曰形声,江河是也。四曰会意,武信是也。五曰转注,老考是也。六曰假借,令长是也。夫指事者,在上为上,在下为下也。象形者,日满月亏,效其形也。形声者,以类为形,配以声也。会意者,止戈为武,人言为信也。转注者,以老为考也。假借者,数言同字,其声虽异,其意一也。自黄帝至三代,其文不改。及秦用篆书,焚烧先典,而古文绝矣。汉武帝时,鲁共王坏孔子宅,得尚书、春秋、论语、孝经,时人已不复知有古文,谓之科斗书。汉世秘藏,希得见之。魏初,传古文者出于邯郸淳。恒祖敬侯写淳尚书,后以示淳,而淳不别。至正始中,立三字石经,转失淳法,因科斗之名,遂效其形。太康元年,汲县人盗发魏襄王冢,得策书十余万言。案敬侯所书,犹有仿佛。古书亦有数种,其一卷论楚事者,最为工妙,恒窃说之,故竭愚思以赞其美,愧不足厕前贤之作,冀以存古人之象焉。昔周宣王时,史籀始着大篆十五篇,或与古同,或与古异,世谓之籀书者也。及平王东迁,诸侯立政,家殊国异,而文字乖形。秦始皇帝初兼天下,丞相李斯乃奏益之,罢不合秦文者。斯乃作苍颉篇,中车府令赵高作爰历篇,太史令胡毋敬作博学篇,皆取史籀大篆,或颇省改,所谓小篆者。自秦坏古文,有八体,一曰大篆,二曰小篆,三曰刻符,四曰虫书,五曰摹印,六曰署书,七曰殳文,八曰隶书。王莽时,使司徒甄丰校文字部,改定古文,复有六书,一曰古文,孔氏壁中书也。二曰奇字,即古文而异者也。三曰篆书,秦篆书也。四曰佐书,即隶书也。五曰缪篆,所以摹印也。六曰鸟书,所以书幡信也。及许慎撰说文,用篆书为正,以为体例,最可得而论也。秦时李斯,号为二篆,诸山及铜人铭皆斯书也。汉建初中,扶风曹喜少异于斯,而亦称善。邯郸淳师焉,略究其妙。韦诞师淳,而不及也。太和中,诞为武都太守,以能书留补侍中,魏氏宝器铭题皆诞书也。汉末,又有蔡邕,采斯喜之法,为古今杂形,然精密简理不如淳也。秦既用篆,奏事繁多,篆字难成,即令求人佐书,曰隶字。汉因行之,独符印玺、幡信题署用篆。隶书者,篆之捷也。上谷王次仲始作楷法。至灵帝,好书。时多能者,而师宜官为最,大则一字径丈,小则方寸千言,甚矜其能。或时不持钱诣酒家饮,因壁书,过观者以酒雠,计钱足而灭之。每书辄削,而焚其柎。梁鹄乃益为判而饮之酒,候其醉而窃其柎,鹄卒以书至选部尚书。宜官、鹄宜为大字,邯郸淳宜为小字。鹄谓淳得次仲法,然鹄之用笔尽其势矣。汉末,有左子邑,小与淳、鹄不同,然亦有名。魏初有锺、胡二家,为行书法,俱学之于刘德升。而锺氏少异,然亦各有巧,今大行于世。汉兴而有草书,不知作者姓名。至章帝时,齐相杜度号善作篇。后有崔瑗、崔寔,亦皆称工。杜氏杀字甚安,而书体微瘦。崔氏甚得笔势,而结字小疏。弘农张伯英者,因而转精甚巧,凡家之布帛必书而后练之,临池学书,池水尽黑,下笔必为楷,则号匆匆不暇草书,寸纸不见遗,至今犹宝其书,韦仲将谓之草圣。伯英弟文舒者,次伯英。又有姜孟颍、梁孔达、田彦和及韦仲将之徒,皆伯英弟子,有名于世,然殊不及文舒也。罗叔景、赵元嗣者,与伯英并时,见称于西州,而矜巧自异,众颇惑之。故英自称上比崔、杜不足,下方罗、赵有余。河间张超亦有名,然虽与崔氏同州,不如伯英之得其法也。
  汉时策书,其制二尺,短者半之,篆书,起年月,称皇帝以名,诸侯王三公其罪免亦赐策。其异者隶书,用尺一木,两行而已。
  隶书
  汉书艺文志,史籀篇者,周时史官教学童书也,与孔氏壁中古文异体。苍颉七章者,秦丞相李斯所作也。爰历六章者,车府令赵高所作也。博学七章者,太史令胡毋敬所作也。文字多取史籀篇,而篆体复颇异,所谓秦篆者也。是时始造隶书矣,起于官狱多事,苟趋省易,施之于徒隶也。汉兴,闾里书师合苍颉、爰历、博学三书,断六十字以为一章,凡五十五章,并为苍颉篇。武帝时,司马相如作凡将篇,无复字。师古曰,复,重也。元帝时,黄门令史游作急就篇。成帝时,将作大匠李长作元尚篇,皆苍颉中正宇也,凡将则颇有出矣。至元始中,征天下通小学者以百数,各令记字于庭中。杨雄取其有用者,以作训纂篇,顺续苍颉,又易苍颉中重复之宇,凡八十九章。臣复续杨雄作十三章,韦昭曰,臣,班固自谓也。作十三章,后人不别,疑在苍颉下篇三十四章中。凡一百二章,无复字,六艺群书所载略备矣。苍颉多古字,俗师失其读。宣帝时,征齐人能正读者,张敞从受之。传至外孙之子杜林,为作训故,并列焉。庾肩吾书品序,隶体发源秦时,隶人下邳程邈所作,始皇见而重之。以奏事繁多,篆字难制,遂作此法,故曰隶书。今时正书是也。
  张守节史记正义论例曰,程邈变篆为隶,楷则有常。后代作文随时改易,卫宏官书数体,吕忱或宇多奇,锺、王等家以能为法,致今楷文改变,非复一端。
  南齐书刘休传。元嘉世,羊欣受字,敬正隶法,世共宗之。右军之体微古,不复见贵。休始好此法,至今此体大行。
  梁书萧子云传,子云善草隶书,为世楷法。自云善效锺元常、王逸少,而微变字体。答敕云,臣昔不能赏拔,随世所贵,规摹子敬,多历年所。年二十六,着晋书史至二王列传,欲作论语草隶法,言不尽意,遂不能成,略指论飞白一势而已。十许年来,始见敕旨论书一卷,商略笔势,洞彻字体,又以逸少之不及元常,犹子敬之不及逸少。自此研思,方悟隶式,始变子敬,全范元常,逮尔以来,自觉功进。可见锺、王之字即是隶书。
  后魏书江式传,式表云,晋世义阳王典祠令任城吕忱表上字林六卷,附托许氏说文。而按偶章句,隐别古籀奇惑之宇,文得正隶,不差篆意也。
  又云,式于是譔集字书,号曰古今文字,凡四十卷。大体依许氏说文为本,上篆下隶。
  水经注,昔在汉世,洛阳宫殿门题多是大篆,言是蔡邕诸子。自董卓焚宫殿,魏太相。平荆州,汉吏部尚书安定梁孟皇善师宜官八分体,求以赎死。太祖善其法,常仰系帐中爱玩之,以为胜宜官。北宫榜题咸是鹄笔。南宫既建,明帝令侍中京兆韦诞以古篆书之。皇都迁洛,始令中书舍人沈含馨以隶书书之。景明、正始之年,又敕符节,令江式以大篆易之,今诸桁榜题皆是式书。
  刘勰文心雕龙引庾肩吾书品,隶体发源秦时,隶人下邳程邈所作。始皇见而重之,以奏事繁多,篆字难制,遂作此法,故曰隶书,今时正书是也。草圣起于汉时,解散隶法,用以赴急。本因草创之义,故曰草书。建初中,京兆杜操始以善书知名,今之草书是也。
  北齐书,赵仲将善草隶,虽与弟书,书字楷正,云草不可不解,若施于人,似相轻易。若与当家中卑幼,又恐其疑所在宜尔,是以必须隶书。可见不草即是隶书。
  晋成公绥隶书体云,虫篆既繁,草稿近伪,适之中庸,莫尚于隶。是则篆草之中惟有隶也。又云,若乃八分、玺法,殊好异制。是八分虽别一体,亦谓之隶也。又云,垂象表式,有模有楷。则后人之名为楷者,从此出矣。
  王羲之题卫夫人笔阵图后云,夫书,先须引八分、章草入隶字中,发人意气。
  宣和书谱,为八分之说者多矣。一曰东汉上谷王次仲以隶字改为楷法,变八分。此蔡希综之说也。庄子,丁子有尾。世人谓曲波为尾。丁子二子,在行曲波亦是尾也。杨慎曰,观此,则庄子之时已有八分书,不始于王次仲矣。一曰去隶字八分取二分,去小篆二分取八分,故谓之八分。此蔡琰述父中郎邕语也。前世之善书类能言其书矣。然而自汉以来,至于唐千百载间,金石遗文之所载,特存篆、隶、行、草,所谓八分者何有?至唐,则八分书始盛,其典型盖类隶而变方广作波势,不古不严,岂在唐始有之耶?杜甫作八分歌,盛称李潮、韩择木、蔡有邻,是皆唐之诸子。而今所存者,又皆唐字。则希综、蔡邕之论安在哉?盖古之名称与今或异,今所谓正书,则古所谓隶书。今所谓隶书,则古所谓八分。至唐则犹有隶书中别为八分以名之,然则唐之所谓八分者,非古之所谓八分也。今御府所藏八分者四人,曰张彦远、曰贝冷该,曰于僧翰、曰释灵该,是四子俱唐人,则知今之八分出于唐明矣。故不得不辨,以诏后世云。
  金石录,右东魏大觉寺碑阴题银青光禄大夫臣韩毅隶书,盖今楷字也。庾肩吾曰,隶书,今之正书也。张怀瓘六体书论亦云,隶书者,程邈造字皆真正,亦曰正书。自唐以前皆谓楷字为隶,至欧阳公集古录,误以八分为隶书,自是举世凡汉时石刻皆目为汉隶。有一士人力主此论,余尝出汉碑数本问之,何者为隶?何者为八分?盖自不能分也。因览此碑,毅自题为隶书。故聊志之,以祛来者之惑。
  老学庵笔记,周越书苑云,郭忠恕以为小篆散而八分生,八分破而隶书出,隶书悖而行书作,行书狂而草书圣。以此知隶乃今真书。赵明诚金石录谓误以八分为隶,自欧阳公始。千字文云,杜藁锺隶。王羲之传,尤善隶书,为古今之冠。
  项氏家说曰,程回可父辨隶书曰,周兴嗣千宇,杜稿锺隶。萧子云启云,论草隶,逸少不及元常,子敬不及逸少。任玠五体序云,篆则科斗、玉筋、垂露、薤叶,隶则羲、献、锺、庾、欧、虞、颜、柳,八分则酌乎篆、隶之间者。书苑云,蔡文姬言,割程隶宇八分取二分,割李篆字二分取八分,于是为八分书。以诸家参之,则今之称隶者,乃二八分书。古之称隶者,真书、行书也。唐与国初并无此误,自欧阳以来始误。故少游遂疑程邈帖不当为小楷,疑非秦书。盖不知先有真书,后有八分书也。黄公绍曰,按唐六典,校书郎正字所掌字体有五,一古文,二大篆,皆不用。三曰小篆,印玺、旗幡所用。四曰八分,石经、碑碣所用。五曰隶书。典籍表奏、公私文疏所用。则程说信矣。
  章子厚曰,石金刻东汉、魏、晋皆用八分,唯铭刻之阴或用隶字也。许昌辨臣劝进与受禅坛碑皆八分之妙者。近世有荒唐士人,妄谓为隶书,乃今正书耳,世俗亦往往谓之隶书,且相尚学焉。不知彼将以何等为古八分,又将以今正书为何等邪?墨庄漫录。
  水经注,古文出于黄帝之世。苍颉本鸟迹为字,取其孳乳相生,故文字有六义焉。自秦用篆书,焚烧先典,古文绝矣。鲁恭王得孔子宅书,不知有古文,谓之科斗书。盖用科斗之名,遂效其形耳。言大篆出于周宣王之时,史籀创着。平王东迁,文字乖错。秦之李斯及胡毋敬,又以改籀书谓之小篆,故有大篆、小篆焉。然许氏字说专释于篆,而不本古文,言古隶之书起于秦代,而篆字文繁,无会剧务,故用隶人之省,谓之隶书。或曰即程邈于云阳增损者。是知隶者,篆捷也。孙畅之尝见青州刺史傅宏仁说,临淄人发古冢,得铜棺,前和外隐起为隶字,言齐太公六世孙胡公之棺也。唯三字是古,余同今书。证知隶自古出,非始于秦。
  洪适隶释云,今之言汉字者,则谓之隶。言唐字者,则谓之分。殆不知在秦汉时,分隶已兼有之。唐张怀瓘书断云,蔡邕八分入神,隶入妙。又云,张昶八分碑在华阴。今华山所存汉碑凡四,华亭一碑乃昶分书也。又云,八分者,秦羽人上谷王次仲所作,始皇时官务稍多,得次仲文,简略,赴急速之用,甚喜。遣使三召,不至。汉和帝时,贾鲂用隶字写三苍,隶法由兹而广。盖八分为小篆之捷,其赞八分则曰,龙腾虎踞兮势非一,交戟横戈兮气雄逸。其赞隶则曰,摧锋剑折,落点星垂。详其说而察其字,则孙根及华亭碑为汉人八分无疑矣。唐人自称八分,盖有自来,考古博雅之士更为辨之。
  宋史选举志,书学生,习篆、隶、草三体。篆以古文大、小二篆为法,隶以二王、欧、虞、颜、柳真、行为法,草以章草、张芝九体为法。
  赵古则学范曰,隶即汉八分,真即汉隶,古今传习异辞,始随常名,使人易晓。好古者不可不知也。
  沈存中补笔谈曰,今世俗谓之隶书者,只如古人之八分书。谓初从篆文变隶,尚有二分篆法,故谓之八分书。后也全变隶书,即今之正书,章草、行书、草书皆是也。后之人乃误谓古八分书为隶书,以今时书为正书。殊不知所谓正书者,隶书之正者耳,其余行书、草书皆隶也。杜甫李潮小篆歌曰,陈,苔石鼓文已讹,大小二篆生八分。苦县光和尚骨立,书贵瘦硬方通神。苦县老子朱龟碑光书评云,汉魏牌榜、碑文和华山碑皆今所谓隶书也。杜甫诗亦只谓之八分。又书评云,汉魏牌榜、碑文,非篆即八分,未尝用隶书。之汉魏碑文,皆八分,非隶书也。
  元吾邱衍学古编辨字,一曰科斗书。科斗书者,苍颉观三才之文,及意度为之,乃字之祖,即今之偏旁是也。尽文象虾蟆子,形如水虫,故曰科斗。,二曰籀文。籀文者,史籀取苍颉形意配合为之,损益古文,或同或异,加之铦利钩杀,大篆是也。史籀所作,故曰籀文。三曰小篆。小篆者,李斯省籀文之法同天下书者。比籀文体十存其八,故曰小篆,谓之八分小篆也。既有小篆,故谓籀文为大篆。四曰秦隶。秦隶者,孙邈以文牍繁多,难于用篆,因减小篆为便用之法,故不为体势,若汉识篆字相近,非有此法之隶也。便于佐隶,故曰隶书。即是秦权、秦量上刻字,人多不知,亦谓之篆矣。或言秦未有隶,且疑程邈之说,故详及之。五曰八分。八分者,汉隶之未有挑法者也。比秦隶则易识,比汉隶则微似篆,若用篆笔作汉隶字,即得之矣。八分与隶,人多不分,故言其法。六曰汉隶。汉隶者,蔡邕石经及汉人诸碑上字是也。此体为最后出,皆有挑法,与秦隶同名,其实异。写法载前卷十七举下,此不再敷。七曰款识。款识文者,诸侯本国之文也。古者诸侯书不同文,古形体各异。秦有小篆,始一其法。近世学者取款识字为用,一纸之上,齐楚不分,人亦莫晓其谬。今分作外法,故末置之,不欲乱其源流,使可考其先后耳。
  十七举曰,隶书,人谓宜扁,殊不知妙在不扁,挑拔平硬如折刀头,方是汉隶。书体法之云,方劲古拙,斩钉截铁。备矣。
  卷二
  禁烧金
  宋开宝四年诏,西汉法,作伪黄金弃市,所以防民之奸弊也。如闻京城之内竞习其业,转相诳耀,此而不止,为盗之萌。自今犯者,并置极典。
  禁销金银箔
  魏齐王正始元年,诏曰,易称损上益下,节以制度,不伤财,不害民。方今百姓不足,而御府多作金银杂物,将奚以为?今出黄金银物百五十种,千八百余斤,销冶以供军用。
  齐书,大明、泰始以来,相承奢侈。太祖辅政,上表禁民间不得以金银为箔。海陵王延兴元年八月乙卯,申明织成金之禁。
  陈书,后主太建十四年四月庚子诏曰,朕临御区字,抚育黔黎,方欲康济浇薄,蠲省繁费,奢僭乖众,实宜防断,应镂金银薄及物庶化生土木人彩花之属,及布帛幅尺短狭轻疏者,并伤财废业,尤成蠹患,并皆禁绝。
  唐六典有十四种金,曰销金,曰拍金,曰镀金,曰织金,曰砑金,曰披金,曰泥金,曰镂金,曰捻金,曰戗金,曰圈金,曰贴金,曰嵌金,曰裹金。
  宋史食货志,天圣中,登莱采金岁益数千两,仁宗命奖劝官吏。宰相王曾曰,采金多,则背本趋末者众,不宜诱之。景佑中,登莱饥,诏弛金禁,听民采取,俟岁丰复故。然是时海内承平已久,民间习俗日渐侈靡,糜金以饰服器者不可胜数,重禁莫能止焉。舆服志,大中祥符元年,三司言,窃惟山泽之宝,所得互难,倘纵消释,实为虚费。今约天下所用,岁不下十万两,俾上弊弃于下民。自今金银箔线、贴金,销金、泥金、蹙金线装贴什器土木玩用之物,并请禁断,非命妇不得以为首饰。冶工所用器悉送官。诸州寺观有以金箔饰尊像者,据申三司,听自赍金银、工价,就文思院换给。从之。二年,诏申禁熔金以饰器服。又太常博士知温州李邈言,两浙僧求丐金银珠玉,错末和泥,以为塔像,有高褒丈者。毁碎珠玉,浸以成俗,望严行禁绝,违者重论。从之。七年,禁民间服销金及跋遮郍缬。八年,诏内庭自中官以下,并不得销金、贴金、间金、戗金、圈金、解金、剔金、陷金、明金、泥金、楞金、背影金、盘金、织金、金线捻丝装着衣服,并不得以金为饰。其外廷臣庶家悉皆断禁。臣民旧有者,限以一月许回易。为真像前供养物,应寺观装功德用金箔,须具殿位真像显合增修创造数,经官司陈状勘会,诣实闻奏,方给公凭,诣三司收买。其明金银假果、花枝、乐身之类,应金为装彩物,降诏前已有者,更不毁坏,自余悉禁。违者,犯人及工匠皆坐。仁宗本纪,康定元年,禁以金箔饰佛像。合而观之,古来用金之费可知矣。
  西湖志余,金箔,销金之尤者。上供之外非严禁不可。乃今民间首饰、衣裤、器用、文轴、榱题,多用涂画,岁糜不赀。大中祥符间,杭州周承裕私炼金为箔,郑仁泽市千枚转鬻他州,事败,全家徒配。转运使陈尧佐言,仁泽情同罚异,不可惩奸羡。乃定转卖者减造者一等,着为令。此法似可援引,而奏行于今日者也。
  山堂考索,淳熙八年,上曰,朕以宰耕牛、禁铜器及金翠等事,刻之记事版,每京尹初上,辄示之。
  元史叶李传,贾似道怒李,嗾其党临安尹刘良贵诬李僭用金饰斋匾,锻炼成狱,窜漳州。
  陆深河汾燕闲录曰,世间糜费,惟黄金最多。自释老之教日盛,而寺观装饰之侈靡,已数倍于上下之制用,凡金作箔,皆一往不可复者。东坡见后世金少,以为宝货神变不可知,复归山泽。此何言欤?按王莽败时,省中黄金尚有六十万斤。莽籍汉基,富有天下,固应有之。梁孝王死,亦有金四十万斤。至燕王刘泽,一赐田生亦二百斤。何汉世之多金耶!
  梁孝王死,藏府余黄金尚有四十余万斤。馆陶公主幸董偃,令中府曰,董君所发,一日金满百,金钱满百万,帛满千匹,乃白之。王莽传,时省中黄金万斤者为一匮,尚有六十匮。黄门钩盾藏府中尚方处,处各有数匮。
  禁造铜像
  宋书夷蛮传,元嘉十二年,丹阳尹萧摹之奏曰,佛化被于中国,己历四代,形像、塔寺,所在千数。自顷以来,情敬浮末,不以精诚为至,更以奢竞为重。旧寺颓弛,曾莫之修。而各务造新,以相夸尚。材竹铜彩,糜损无极,无关神祇,有累人事。不为之防,流遁未息。请自今以后,有欲铸铜像者,悉诣台自闻。兴造塔寺、精舍,皆先诣在所二千石通辞,郡守依事列言本州岛,须许报然后就功。其有辄造寺舍者,皆依不承用诏书律,铜宅林院悉没入官。诏可。
  禁造铜器
  南史,宋孝武帝孝建三年夏四月甲子,初禁人车及酒肆器用铜。
  代宗纪,大暦七年十二月壬子,禁铸铜器。
  旧唐书德宗纪,贞元九年正月甲辰,禁卖剑、铜器。天下有铜山,任人采取,其铜官买。除铸镜外,不得铸造。
  宪宗纪,元和元年二月甲辰,以钱少,禁用铜器。
  文宗纪,开成三年六月癸丑,上御紫宸,谓宰臣曰,币轻钱重,如何?杨嗣复曰,此事已久,不可遽变其法,法变则扰人。但禁铜器,斯得其要。
  禁铜不过岭南
  唐书宪宗纪,元和四年,禁钱不过岭南。穆宗时,韩愈奏状亦言禁钱,不得出五岭。
  禁用铜钱
  实录,洪武二十七年八月,诏禁用铜钱。时两浙之民重钱轻钞,多行折使,至有以钱百六十文折钞一贯者。福建、两广、江西诸处,大率皆然。由是物价涌贵,而钞法益坏不行。上乃谕户部尚书郁新曰,国家造钞,令与铜钱相兼行使,本以便民。比年以来,民心刁诈,乃以钱钞任意亏折行使,致令钞法不行,甚失立法便民之意。宜令有司,悉收其钱归官,依数换钞,不许更用铜钱行使。限半月内,凡军民商贾所有铜钱悉送赴官,敢有私自行使及埋藏弃毁者,罪之。
  正统十三年五月庚寅,禁使铜钱。时钞既通行,而市廛亦仍以铜钱交易,每钞一贯折铜钱二十文。监察御史蔡愈济以为言,请出榜禁约,仍令锦衣卫、五城兵马司巡视,有以铜钱交易者,擒治其罪,十倍罚之。上从其言。
  禁断新钱
  宋书明帝纪,泰始二年三月壬子,断新钱,专用古钱。
  颜竣传,景和元年,沈庆之启通私铸,由是钱货乱败。一千钱长不盈三寸,大小称此,谓之鹅眼钱。劣于此者,谓之綖环钱,入水不沈,随手破碎。市井不复料数,不万钱不盈一掬,斗米一万。商贾不行。太宗初,惟禁鹅眼、綖环,其余皆通用。复禁民铸,官署亦废工,寻复并断,惟用古钱。
  禁金银
  实录,洪武三十年三月甲子,禁民间无以金银交易。时杭州诸郡商贾不论货物贵贱,一以金银定价。由是钞法阻滞,公私病之,故有是命。
  禁金银涂
  宋书,武帝永初二年正月丙寅,断金银涂。
  宋文帝元嘉三十年七月辛酉,诏曰,百姓劳弊,徭赋尚繁,言念未乂,宜崇约信损。凡用非军国,宜悉停功。可省细作并尚方雕文靡巧,金银涂饰。
  禁铜钉
  宋书,武帝永初二年正月己卯,禁丧事用铜钉。
  禁销钱为佛象
  旧唐书,敬宗宝暦元年十月庚子朔,河南尹王起奏,盗销钱为佛象者,请以盗铸钱论。
  禁毁钱为铜
  宋史宁宗纪,开禧二年正月辛亥,诏坑户毁钱为铜者,不赦,仍籍其家,着为令。
  禁兵器
  汉武帝时,丞相公孙弘奏言,民不得挟弓弩。十贼彍弩,百吏不敢前,盗贼不辄伏辜,免脱者众,害寡而利多,此盗贼所以蕃也。禁民不得挟弓弩,则盗贼执短兵,短兵接则众者胜。以众吏捕寡贼,其势必得。盗贼有害无利,则莫犯法,刑错之道也。臣愚以为禁民毋得挟弓弩便。上下其议,光禄大夫吾邱寿王对曰,臣闻古者作五兵,非以相害,以禁暴讨邪也。安居则以制猛兽而备非常,有事则以设守卫而施行阵。及至周室衰微,上无明王,诸侯力政,强侵弱,众暴寡,海内捖敝,巧诈并生,是以知者陷愚,勇者咸怯,苟以得胜为务,不顾义理。故机变械饰,所以相贼害之具不可胜数。于是秦兼天下,废王道,立私议,灭诗书而首法令,去仁恩而任刑戮,堕名城,杀豪杰,销甲兵,折锋刃、其后民以耨鉏棰梃相挞击,犯法滋众,盗贼不胜,至于赭衣塞路,群盗满山,卒以乱亡。故圣王务教化而省禁防,知其不足恃也。今陛下昭明德,建太平,举俊材,兴学宫,三公有司或由穷巷起白屋,裂地而封,宇内日化,方外乡风。然而盗贼犹有者,郡国二千石之罪,非挟弓矢之过也。礼曰,男子生,桑弧蓬矢以举之,明示有事也。孔子曰,吾何执?执射乎?大射之礼,自天子降及庶人,三代之道也。诗云,大侯既抗,弓矢斯张。射夫既同,献尔发功。言贵中也。愚闻圣王合射以明教矣,未闻弓矢之为禁也。且所为禁者,为盗贼之以攻夺也。攻夺之罪死,然而不止者,大奸之于重诛固不避也。臣恐邪人挟之而吏不能禁,良民以自备而抵法禁,是擅贼威而夺民救也。窃以为无益于禁奸,而废先王之典,使学者不得习行其礼,大不便。书奏,上以难丞相弘,弘屈服焉。
  旧唐书郑惟忠传,中宗即位,擢拜黄门侍郎。时议请禁岭南首领家畜、兵器,惟忠曰,夫为政,不可革其俗习,且吴都赋云,家有鹤膝,户有犀渠。如或禁之,岂无惊扰耶?遂寝。
  元世祖中统三年三月,谕诸路,禁民间私藏军器。
  四年二月,诏私造军器者处死。民间所有,不输官者,与私造同。
  七月戊戌,诏弛河南沿边军器之禁。
  至元元年二月,弛边城军器之禁。
  隋文帝开皇十五年二月丙辰,收天下兵器。敢有私造者,坐之。关中缘边不在其例。禁河以东无得乘马。
  炀帝大业五年正月己丑,制民间铁叉、搭钩、钻刀之类,皆禁绝之。
  宋太宗淳化二年闰二月丁亥,诏内外诸军,除木枪、弓弩矢外,不得畜他兵器。
  五年三月,禁民间兵器,犯者验多寡定罪。
  十一年八月甲寅,弛河南军器之禁。
  元世祖至元二十三年二月己亥,敕中外,凡汉人持铁尺、手挝及杖之藏刃者,悉输于官。
  二十七年五月,江西省言,吉赣、河南,广东、福建以禁兵弓矢,贼益发,乞依内郡例,许尉兵持弓矢。从之。
  三十年二月,申严江南兵器之禁。
  武宗至大二年十一月辛酉,申严汉人执弓矢、兵杖。
  仁宗皇庆四年十一月庚寅,申禁汉人持弓矢、兵器田猎。
  英宗至治二年正月甲戌,禁汉人执兵器出猎及习武艺。
  王莽始建国二年,禁民不得夹弩铠,徙西海。
  杨氏据淮南,禁民私畜兵器,盗贼益繁。御史台主薄京兆卢枢上言,今四方分争,宜教民战,且善人畏法禁,而奸民弄干戈,是欲偃武而反招盗也。宜团结民兵,使之习战,自卫乡里。从之。
  金太宗天会三年十一月辛卯,南路军帅司请禁契丹、奚、汉人夹兵器,诏勿禁。
  元顺帝至元二年十一月辛末,禁弹弓、弩箭、神箭。
  至元三年四月癸酉,禁汉人、南人、高丽人不得执持军器,凡有马者俱入官。
  八月癸未,弛高丽人执持军器之禁,仍令乘马。戊子,汉人镇遏生蕃处亦开军器之禁。
  五年四月己酉,申汉人、南人、高丽人不得执军器、弓矢之禁。
  六年五月癸丑,禁民间藏军器。
  景泰二年八月辛巳,禁广东、福建、浙江等处军民之家不得私藏兵器,匿不首者,全家充军。造者本身与匠俱论死。其知情者亦连坐之。
  禁饧
  宋书颜竣传,时岁旱民饥,竣上言,禁饧一月,息米近万斛。
  禁车牛入都
  后唐明宗长兴元年正月,宗正少卿李延祚奏请止绝车牛,不许于天津桥来往。
  末帝清泰二年,御史中丞卢损请止绝天津桥车牛往来中道,两头下关,驾出即开。两旁之路士庶往来,其车牛并浮桥路往来。
  清波杂志云,旧说沛都细车前列数人,持水罐子旋洒路,过车以免埃●蓬勃。
  禁牝马
  魏世宗正始四年十一月丁未,禁河南畜牝马。
  延昌元年六月戊寅,通河南牝马之禁。
  永乐元年七月丙戌,上谕兵部臣曰,比闻民间马价腾贵,盖民不得私畜故也。汉文、景时,闾里有马千百为群,民有即国家之有。其榜谕天下,听军民皆畜马,官府不得禁。又曰,三五年后,庶几马渐番息。
  禁马
  元史世祖纪,至元二十三年六月戊申,括诸路马,凡色目人有马者三取其二,汉民悉人官。敢匿与互市者罪之。
  二十六年十二月辛巳,括天下马,一品二品官许乘五匹,三品三匹,四品五品二匹,六品以下皆一匹。
  禁大船
  隋文帝开皇十八年正月辛丑诏曰,吴越之人往承弊俗,所在之处私造大船,因相聚结,致有侵害。江南诸州民间有船长三丈以上,悉括入官。
  禁畜鹰鹞
  魏高祖延兴五年四月,诏禁畜鹰鹞,开相告之制。
  北齐文宣帝天保八年四月乙酉,诏公私禁取鹰鹞。
  禁绢扇
  晋书,安帝义熙元年五月癸末,禁绢扇及樗蒲。
  禁番香
  广东通志,建文三年十一月,礼部为禁约事。奉圣旨,沿海军民私自下番,诱引蛮夷为盗,有伤良民。尔礼部出榜,去教首人知道,不问官员军民之家,但阵系番货、番香等物,不许存留贩卖。其见有者,限三个月销尽。三个月外,敢有仍前存留贩卖者,处以重罪。钦此。除复奏外,今将圣旨事意备榜条陈,前去张挂,仰各遵守施行,须至榜者。一,祈神拜佛所烧之香止用我国松香、柏香、枫香、黄连香、苍朮香、蒿桃香水之类,或合成为香,或为末,或各用,以此为香,以表诚敬。盖上香之说,上古本无降神之礼,焚萧艾以展其诚。近代凡有祷祈,事主升坛,动辄然香在前。为何?恐人身垢秽。香不过辟秽气而已,何必取外番之香以为香?只我中国诸药中有馨香之气者多,设使合和成料,精致为之,其名曰某香、某香,以供降神祷祈用,有何不可?一,茶园马牙香虽系两广土产,其无籍顽民多有假此为名者,夹带番香货卖。今后止许本处烧用,不许将带过岭,违者一体治罪。一,檀香、降真茄兰木香、沈香、乳香、速香、罗斛香、粗柴香、安息香、乌香、甘麻然香、光香、生结香,并书名,不书番香,军民之家并不许贩卖存留,见有者许三个月销尽。
  困学纪闻,取萧祭脂,曰其香始升,为酒为醴。曰有飶其香。古所谓香者如此。韦雕五礼精义云,祭祀用香,今古之礼并无其文。隋志曰,梁天监初,何佟之议,郁鬯萧光,所以达神,与其用香,其议一也。考之殊无依据,开元开宝礼不用。
  实录,洪武二十七年正月甲寅,禁民间用番香、番货。先是,上以海外诸夷多诈,绝其往来,唯琉球、真腊、暹罗许入贡,而沿海之人往往有私下诸番,贸易香货,因诱蛮夷为市。命礼部申严禁绝之。敢有私下诸番以互市者,必置之重法。凡番香、番货皆不许贩鬻,其见有者,限以三个月销尽。民间祷祀,止用松香,柏香、枫香、桃香诸香,违者罪之。其两广所产香木,听彼土人自行检用,亦不许越岭货卖。盖虑其杂市番香,故并及之。
  永乐十四年十一月,禁交趾、安息诸香不得出境。
  禁卖宝石
  元史脱欢传,上疏言,国以善为宝,凡子女玉帛、羽毛齿革、珍禽奇兽之类,皆丧德丧志之具。今复回回诸色人等,不许赍宝入卖,以虚国用。违者罪而没之。如此则富商大贾无所施其奸伪,而国用有蓄积矣。
  禁瓷器
  实录,正统三年十二月丙寅,命都察院出榜,禁江西瓷器。窑场烧造宫样青花白地瓷器,于各处货卖,及馈送官员之家,违者正犯处死,全家谪戍口外。
  十二年九,月戊戌,禁约两京及江西、河南、湖广、甘肃、大同、辽东沿途驿递镇店军民客商人等,不许私将白地青花瓷器卖与外夷使臣。
  十二月甲戌,禁江西饶州府私造黄紫红绿青蓝白地青花等瓷器。命都察院榜谕其处,有敢仍冒前禁者,首犯凌迟处死,籍其家资,丁男亢军边卫。知而不以告者连坐。
  禁茶
  金史,泰和五年,尚书省奏,茶,饮食之余,非必用之物。比岁上下竟啜,农民尤甚,市并茶肆相属。商旅多以丝绢易茶,岁费不下百万,是以有用之物而易无用之物也。若不禁,恐耗财弥甚。遂命七品以上官其家方许食茶,仍不得卖及馈献。不应食者,以斤两定罪赏。
  元光二年省臣奏,金币、钱谷,世不可一日缺者也。茶本出于宋地,非饮食之急,而自昔商贾以金帛易之,是徒耗也。泰和间,常禁止之。后以宋人求和,乃罢。兵兴以来,复举行之,然犯者不少衰,而边民又窥利,越境私易,恐因泄军情,或盗贼入境。今河南、陕西凡五十余郡,郡日食茶率二十袋,袋值银二两,是一岁之中妄费民财三十余万也,奈何以有用之货而资敌国乎?乃制亲王、公主现任五品以上官,素蓄者存之,禁不得卖馈,余人并禁之。犯者徒五年,告者赏宝钱一万贯。
  禁酒
  周书酒诰,厥或告曰,群饮,汝勿佚,尽执拘以归于周,予其杀!又惟殷之迪诸臣,百工乃湎于酒,勿庸杀之,姑惟教之,有斯明享。乃不用我教辞。惟我一人弗恤,弗触乃事,时同于杀。
  景帝中元三年,夏旱,禁酤酒。
  后元年夏,令民得酤酒。
  宣帝时,复禁民酤。
  汉兴,有酤酒之禁,其律,三人以上无故群饮,罚金四两。
  后汉和帝永元十六年三月,诏兖、豫、徐、冀四州,比年雨多伤稼,禁酤酒。
  顺帝汉安二年十月丙午,禁酤酒。
  桓帝永兴二年九月诏曰,朝政失中,云汉作旱,川灵涌水,蝗螽孳蔓。残我百谷。太阳亏光,饥馑荐臻。其不被害郡县,当为饥馁者储,天下一家,趣不糜烂,则为国宝。其禁郡国不得卖酒,祠祀裁定。
  献帝建安中年,饥兵兴,曹公表制禁酒。孔融传曰,融频书争之,多侮慢之辞。
  蜀先主时,以天旱禁酒,酿者有刑。
  晋孝武帝太元八年十二月庚午,以寇难,敕平、开酒禁。
  安帝隆安五年,以岁饥禁酒。
  义熙三年二月己丑,大赦,除酒禁。
  抱朴子曰,曩者既年荒谷贵,民有醉者相杀,牧伯因此辄有酒禁,严令重申,官司搜索,收执榜徇者相属,制鞭而死者大半。防之弥峻,犯者至多,至乃穴地而酿,油囊怀酒,民之好此,可谓笃矣。又临民者虽设其法,而不能自断斯物,缓己急人,虽令不从,弗躬弗亲,庶民弗信。以此而禁,禁安得止哉?治卖之家废业则困,遂修饰赂遗,依凭权右,所属吏不敢问,无力者独止,而有势者擅市,张炉专利,乃更倍售,从其酤卖,公行靡惮。法轻利重,安能免乎哉!
  前赵刘曜,命民季秋农功毕,乃听饮酒。
  后赵石勒,以民始复业,资储未丰,于是重制禁酿,郊祀宗庙皆用醴酒。行之数年,无复酿者。
  宋太祖元嘉十二年夏六月,断酒。时扬州诸郡大水,扬州西曹主簿沈亮以为酒糜谷,而不足疗饥,请权禁止。诏从之。
  二十一年正月己亥,南徐南豫州、扬州之浙江、江西并禁酒。
  二十二年九月乙未,开酒禁。
  南齐武帝永明十一年五月,诏曰,水旱成灾,谷稼伤弊,京师二县诸方始熟,可权断酒。
  魏文成帝太安四年正月丙午,始设酒禁,酿酤饮者皆斩之。是时年谷屡登,士民多因酒酗讼,或议国政,故一切禁之。
  献帝即位,开酒禁,吉凶宾亲各有程日。
  正光后,国用不足,有司奏断百官常给之酒,计一岁所省米五万三千五十四斛九斗,蘖谷六千九百六十斛,面三十万五百九十九斤。其四时郊庙,百神群祀,依式供营。远蕃客使,不在限断。
  东魏孝静帝天平四年闰九月,禁京师酤酒。元象元年四月,开酒禁。
  北齐武成帝河清四年二月壬申,以年谷不登,禁酤酒。
  后主天统五年十月壬戌,诏禁造酒。
  武平六年闰八月辛巳,开酒禁。
  后周武帝保定二年二月癸丑,以久不雨,京城三十里内禁酒。
  唐高祖武德二年闰月诏曰,酒醪之用,表节制于欢娱。刍豢之滋,致肥甘于丰衍。然而沈湎之辈,绝业亡资。惰窳之民,骋嗜奔欲。方今烽燧尚警,兵革未宁,年数不登,市肆腾贵。趋末者众,浮沈尚多。肴羞曲蘖,重增具费。救弊之术,要在权宜。关内诸州官民,俱断屠酤。
  顺典,唐贞观六年诏曰,比年丰稔,阊里无事。乃有堕业之人,不顾家产,朋游无度,酣宴是耽,危身败德,咸由于此。自非澄源正本,何以革兹敝俗?可先录乡饮酒礼一卷,颁行天下。每年令州县官长,亲率长幼,依礼行之。庶乎人识廉耻,时知敬让。
  高宗咸亨元年七月庚戌,以粟麦贵,断酤酒。
  玄宗开元二年十一月,以岁饥,禁京城酤酒。
  肃宗干元元年三月辛卯诏曰,为政之本,期于节用。今农功在务,廪食末优,比闻京城之中,酒价尤贵,但以曲蘖之费有损国储,游惰之徒益资废业。其京城内酗酒即宜禁断。麦熟之后,任依例程。
  二年十月,禁酤酒。除光禄供进祭祀及宴蕃客外,一切禁断。
  代宗宝应二年三月,以泰陵、干陵发引,诏禁酤酒。
  广德二年十二月,诏天下州县各量定酤酒户,随月纳税。除此之外,不问官私,一切禁止。
  辽兴宗时,禁职官不得擅造酒糜谷。有婚祭者,司给文始听。
  金熙宗天会十三年正月甲戌,诏公私禁酒。海陵正隆五年,禁朝官饮酒,犯者死。三国人使燕饮者罪。
  六年,判大宗正徒单贞、益都尹京、安武军节度使爽、金吾卫上将军阿速饮酒,以近属故,杖贞七十,余皆杖百。
  世宗大定十四年,诏猛安谋克之民,今后不许杀生祈祭。若遇节辰及祭天日,许得饮会。自二月至八月终并禁绝饮燕,不许赴会他所,恐妨农功。虽闲月,亦不讷,痛饮。犯者抵罪。
  十八年三月乙巳,命戌边女真人,遇祭祀、婚嫁、节辰,许自造。
  二十九年十二月戊戌,禁宫中上直官及承应人毋得饮酒。
  金史梁肃传,肃为大兴尹,上疏言,自汉武帝用桑弘羊,始立榷酤法。民间栗麦岁为酒所耗者十常二三,宜禁天下酒曲。自京师及州郡官务,仍旧不得酤贩出城,其县镇乡村,权行停止。不报。
  哀宗天兴二年九月,禁公私酿酒。
  元世祖至元十四年,以冬无雨雪,春泽未降,遣使问便民之事于翰林国史院。耶律铸、姚枢、王盘、窦默等曰,足食之道,惟在节用。靡谷之多,无逾醪醴曲蘖。况自周汉良来,尝有明禁,祈赛神社,费亦不赀。宜一切禁止。从之。
  五月癸巳,申严大都酒禁。犯者籍其家赀,散之贫民。
  十五年四月,以时雨露沾足,稍弛酒禁。民之衰疾饮药者,官为酝酿,量给之。
  十一月甲午,开酒禁。
  十八年三月,禁甘肃瓜沙等州酒。
  十九年十月,禁大都及山北州郡酒。
  二十年四月,申严酒禁。有私造者,财产女子没入官,犯人配役。
  九月辛未,以岁登,开诸路酒禁。
  二十二年正月,诏禁私酒。
  二十四年九月,以西凉平滦路饥,禁酒。
  二十七年七月丙午,禁平地、忙安仓酿酒,犯者死。
  九月戊申,弛酒禁。
  二十八年三月,严酒禁。
  至元二十二年八月,罢榷酤。初,民间酒听自造,米一石官取钞一贯。卢世荣以官钞五万锭,立榷酤法,米一石取钞十贯,增旧十倍。至是,罢榷酤,听民自造,增课钞一贯为五贯。
  至元十四年五月诏曰,汉赐大酣,岁有常数。周申文诰,饮有戒无彝。况糜有谷者莫甚于斯,崇饮者刑则无赦。近缘春旱,朝议上陈,官禁市酤,以丰民食。朕详来奏,实为腆民。可自今年某月日,民间无得酝造酒醴,俾暴殄天物,重伤时和。故兹诏示,想宜知悉。
  成宗大德五年十月丙戌,以岁饥,禁酿酒。
  十一月,诏谕中书,近因禁酒,闻年老需酒之人有豫市而储之者,其无酿具者勿问。
  七年十二月乙酉,弛京师酒课,许贫民酿酒。
  九年正月壬申,弛大都酒禁。
  武宗至大元年,中书省言杭州一郡,岁以酒糜米麦二十八万石,禁之便。河南、益州亦宜禁之。制可。
  至大二年二月甲戌,弛中都酒禁。
  十月辛酉,弛酒禁,立酒课提举司。许有壬宿栾河望白海行宫诗云,圣恩疏酒令,暂得醉歌同。注云,时有旨特放滦河酒禁。
  禁种糯
  太祖实录,戊戌年十二月,下令禁酒。丙午年二月,下令禁种糯。其略曰,予自创业江左,十有二年,德薄才菲,惧弗胜任。但以军国之费,不免科征于民,而吾民效顺,乐于输赋,固为可喜。然竭力畎亩,所出有限,而过取之重,心甚悯焉。故凡有益于民者,必力行而申告之。曩以民间造酒醴,糜米麦,故行禁酒之令。今春米麦价稍平,予以为颇有益于民,然不塞其源,而欲遏其流,不可得也。其令农民今岁无得种糯,以塞造酒之源。欲得五谷丰积而价平,吾民得所养,以乐其生,庶几养民之实也。
  赐酒献酒
  金章宗承安元年,敕有司以酒万尊置通衢,赐民纵饮。
  九月癸未,都人进酒三千一百瓶,诏以赐北边军吏。
  禁凿石
  后汉顺帝永建四年二月戊戌,诏以民入山凿石,发泄藏气,敕有司检察,所当禁绝,如建武、永平故事。
  禁发冢
  魏高宗太安四年十月甲戌,北巡至阴山,有故冢毁废。诏曰,昔姬文葬枯骨,天下归仁。自今有穿毁葬陇者,斩之。
  禁毁淫祠
  汉桓帝纪,延熹八年四月丁丑,坏郡国诸房祀。
  后汉书,栾巴为豫章太守,郡土多山川鬼怪,小人尝破赀产以祈祷。巴素有道术,能役鬼神,乃悉毁坏房祠,房祠谓为房堂而祀。剪理奸诬。于是妖异自消,百姓始颇为惧,终皆安之。
  晋书载记,石勒禁州郡诸祠堂非正典者,皆除之。其能兴云致雨,有益于百姓者,郡县更为立祠堂,植嘉树,准岳渎以下为差等。
  宋书武帝纪,永初二年四月己卯诏曰,淫祠惑民费财,前典所绝,可并下在所,除诸房庙。其先贤及以勋德立祠者,不在此例。
  南史王神念传,梁时为青、冀二州刺史,性刚正,所更州郡,必禁止淫祀。时青州东北有石鹿山,临海,先有神庙,妖巫欺惑百姓,远近祈祷,糜费极多。及神念至,便令毁撤,风俗遂改。
  宋书礼志,城阳国人以刘章有功于汉,为之立祠,青州诸郡转相仿效,济南尤甚。至魏武帝为济南相,皆毁绝之。及秉大政,普加除剪,世之淫祠遂绝。至文帝黄初五年十一月诏曰,先王制祠,所以昭孝事祖,大则郊社,其次宗庙,三辰五行,名山川泽,非此族也不在祀典。叔代衰乱,崇信巫史,至乃宫殿之内,户牖之间,无不沃酹,甚矣其惑也!自今其敢设非礼之祭,巫祝之言,皆以执左道论,着为令。明帝青龙元年又诏,郡国山川不在祀典者勿祀。
  晋武帝泰始元年十二月诏,昔圣帝明王,修五岳四渎名山川泽,各有定制,所以报阴阳之功,而当幽明之道故也。然以道莅天下者,其鬼不神,其神不伤人也。故祝史荐而无愧词,是以其人敬慎幽冥,而淫祀不作。末氏信道不笃,僭礼渎神,纵欲祈请,曾不敬而远之,徒偷以求幸,妖妄相煽,舍正为邪,故魏朝疾之。其按旧礼,具为之制,使功着于人者,必有其报。而妖淫之鬼,不乱其间。
  二年正月,有司奏,春分祠厉殃及禳祠。诏曰,不在祠典,除之。
  宋武帝永初二年四月诏,淫祠自蒋子文以下,皆除之。其先贤及以勋德立祠者,不在此例。普禁淫祠,由是蒋子文以下祠并皆毁绝。孝武孝建初,更修起蒋山祠,所在山川渐皆修复。明帝立九州岛庙于鸡笼山,大聚群神。蒋侯,宋代稍加爵,位至相国、大都督中外诸军事,加殊礼钟山王。苏侯骠骑大将军。四方诸神威加爵秩。
  魏肃宗神龟二年十二月,诏除淫祠,焚诸杂神、子文之庙。
  旧唐书狄仁杰传,为冬官侍郎,充江南巡抚使。吴楚俗多淫祠,仁杰奏毁一千七百所,唯留夏禹、吴太伯、季札、伍员四祠。
  于頔传,为苏州刺史,吴俗事鬼。颐疾其淫祠废生业,神宇皆撤去,唯太伯、伍员等三数庙存焉。
  宋史陈希亮传,以殿中丞知●县。毁淫祠数百区,勒巫为农者七十余家。
  太原志,秦伟,三原人。正德中,为山西参政,毁淫祠百余区,凡佛像、圣母及大山、二郎,无孑遗者。
  林俊为云南副使,滇崇释,信鬼。鹤庆玄化寺,称有活佛,岁时士女会集,争以金泥其面。俊按部至,焚之,得金数百两,输之官。毁淫祠三百六十区,所在学宫敝,以其材修之。
  王沈魏书,初,城阳景王刘章以有功于汉,故其国为立祠,青州诸郡转相仿效,济南尤甚,至五百余祠。贾人或假二千石舆服,导从作乐,奢侈日甚,民坐穷困,历世长吏无敢禁绝者。太祖太祖,曹操,为济南相。到,皆毁坏祠屋,止绝官吏民不得祀祠。及至秉政,遂除奸邪鬼神之事,世之淫祠由此遂绝。
  抱朴子,第五公诛除妖道,而既寿且贵。宋庐江罢绝山祭,而福禄永终。文翁破水灵之庙,而身吉民安。魏武禁淫祠之俗,而洪庆来假。
  华阳国志,王浚为益州刺史。蜀中山川神祠皆种松柏,浚以为非礼,皆废坏烧除,取其松柏为舟船,唯不毁禹王祠及汉武帝祠。又禁民作巫咒。于是蜀无淫祀之俗。
  奴告主
  魏书任城王澄传,除都督淮南诸军事、镇南大降军、开府、扬州刺史。下车,封孙叔敖之墓,毁蒋子文之庙。卒告其将,奴婢告其主,凡以禁奸,奸愈甚。
  旧唐书张镒传,拜中书侍郎平章事。建中三年正月,太仆卿赵纵为奴当千发其阴事,纵下御史台,留当千于内侍省。镒上疏论之曰,伏见赵纵为奴所告下狱,人皆震惧,未测圣情。贞观二年,太守谓侍臣曰,比有奴告其主谋逆,此极弊法,特须断决。假令有谋反者,必不独成,自有他人论之,岂藉其奴告也?自今以后,奴告主者皆不许受,便令决杀。由是贱不得干贵,下不得陵上,教化之本既正,悖乱之渐不生,为国之经,百代难改。今纵非叛逆,奴实奸凶,奴在禁中,纵独下狱,考之于法,或恐未正。臣叨居股肱、职在匡弼。斯是大体,敢不极言。伏乞圣慈,纳臣愚恳。上深纳之。纵左贬循州司马,当千杖杀之。
  大唐新语,则天朝,奴婢多通外人,辄罗告其主,以求官赏。润州刺史窦孝湛妻庞氏,为其奴所告夜醮,敕御史薛季旭推之。季旭言其咒诅,草状以闻,先于玉阶涕泣不自胜曰,庞氏事状,臣子所不忍言。则天纳之。迁季旭给事中,庞弃市。将就刑,庞男希瑊诉冤于侍御史徐有功,有功览状曰,正当枉状,停决。以闻,三司对按,季旭益周密其状,秋官及司刑两曹既宣,复而自惧,众迫有功,有功不复申,遂处绞死。则天召见,迎谓之曰,。卿此按失出何多也?有功曰,失出,臣下之小过。好生,圣人之大德。愿陛下弘大德,天下幸甚!则天默然久之,曰去矣。敕减死,放于岭南。
  通鉴,唐太宗贞观二年,上曰,比有奴告其主反者,此弊事。夫谋反不能独为,必与人共之,何患不发?而必使奴告耶?自今有奴告主者,皆勿受,仍斩之。
  东观奏记,大理卿马曙任代北水陆运使。代北出犀甲,曙罢职,以一二十领自随。故事,人臣家不得蓄兵器。曙既在朝,乃瘗而藏之。一日,奴有犯罪者,曙笞之,即告于御史台,称曙蓄兵器,有异谋。命吏发曙私第,得甲不虚,坐贬邵州刺史。谏官上论,以奴诉即主,在法不治。上命杖杀曙奴于青泥驿,曙再贬岭外。臣无不感悦。
  晋赵王伦篡位,孙秀擅权。司隶从事游颢与殷浑有隙,浑诱颢奴晋兴诬告颢有异志。秀不详察,即收颢及襄阳中正李迈杀之,厚待晋兴,以为已部曲。
  晋书石季龙载记,立私论之条,偶语之律。听吏告其君,奴告其主,威刑日滥。公卿以下,朝会以目。吉凶之问,自此而绝。
  魏謩传,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。大理卿马曙从人王庆告曙家藏甲兵,曙坐贬官,而庆无罪。謩引法律论之,竟杖杀庆。
  裴度传,王稷家二奴告稷换父遗表,隐没进奉物,留其奴于仗内,遣中使往东都,检责稷之家财。度奏曰,王锷身没之后,其家进奉已多,今因其奴告,检责其家事,臣恐天下将帅闻之,必有以家为计者。宪宗即日召中使还,二奴付京兆府决杀。
  册府元龟,肃宗至德二年,风翔张谦奴附子告谦与逆贼为细作,三司推鞫虚妄。诏曰,自下讼上,败俗乱常。附子宜付凤翔郡集众决杀。
  敬宗宝暦元年五月,琼王府司马谢少莒奴沙桔告少莒为不轨,诏委内侍省推鞠。不实,沙桔杖流灵州,少莒释放。凡告人不实,法当反坐,况其家仆?则沙桔止于决杖,仍流近处,为失刑矣。
  五代史史弘肇传,李嵩坐奴告变族诛,弘肇取其幼女以为婢子,于是前资故将失职之家姑息僮奴,而厮养之辈往往胁制其主。
  李嵩传,嵩弟屿仆葛延遇为屿商贾,多干没其赀,屿笞责之。是时高祖将葬睿陵,河中李守贞反,延遇上变,言嵩与其甥王凝谋反,因山陵放火焚京师,又以蜡丸书通守贞。逢吉送李嵩侍卫狱,嵩出乘马,从者去无一人。嵩恚曰,自古岂有不死之人,然亦岂有不亡之国乎?乃自诬服,族诛。嵩素与翰林徐台符相善,后周太祖立,台符告宰相冯道,请诛葛延遇。道以数经赦宥,难之。枢密使王峻闻之,多台符有义,乃奏诛延遇。册府元龟,徐台符先与汉故太子傅李嵩为执友,干佑中,嵩为部曲葛延遇等诬告,族灭。广顺中,台符为兵部侍郎,白于宰府,请诛延遇等。宰相冯道以延遇等已经赦宥,未之诛也。时五峻执政,闻台符之言,深加叹服,因奏于太祖,遂诛延遇等。时人义之。
  唐景思传,为沿淮巡检。景思有奴,尝有所求,不如意,即驰见弘肇,告景思与李景交通而私蓄兵甲。弘肇一吏将三十骑往收景思。奴谓吏曰,景思,勇者也,得则杀之。不然,将失之也。吏至,景思迎前,以两手抱吏呼冤,请诣狱自理。吏引奴与景思验,景思曰,我家在此,请索之,有钱一千为受外赂,有甲一属为私蓄兵。吏索,唯一衣笥军籍粮簿而已,吏悯而宽之。景思请械送京师以自明。景思有仆王知权,在京师,闻景思被告,乃见弘肇,愿先下狱,明景思不反。弘肇怜之,送知权狱中,日劳以酒食。景思既械就道,颍、亳之人随之京师共明之。弘肇乃鞫其奴,具伏,既奏斩奴,而释景思。
  册府元龟,弘肇专恣刑杀。故相李嵩为家童诬告,族戮于市,而取其幼女为婢。自是仕宦之家畜仆隶者,皆以姑息为意。而旧勋故将之后,为厮养辈之所胁制者,往往有之。有燕人何福殷者,以商贩为业,尝以钱十四万,市得玉枕一枚,遣家童及商人李进卖于淮南,大得茗回。家童无行,隐福殷货财数十万。福殷责其偿,不伏,遂杖之。未几,家童诣弘肇,上变,言虏主之入汴也,伪燕王赵延寿遗福殷赍玉枕,阴遗淮南主,以致诚意。弘肇即日逮捕福殷,榜掠备至。福殷自诬,连罪者数辈,并弃市,妻女为弘肇帐下健卒分取之,其家财并籍没。
  宋史李孝寿传,为开封尹。有举子为仆所凌,忿甚,具牒欲送府,同舍生劝解,久乃释。戏取牒,效孝寿花书判云,不勘案,决杖二十。明日持诣府,告其主效尹书判私用刑。孝寿即迫至,备言本末。孝寿幡然曰,所判正合我意。如数与仆杖,而谢举子。时都下数千人,无一仆敢肆者。
  辽史刑法志,景帝时,吴王稍为奴所告,有司请鞫。帝曰,朕知其诬,若案问,恐余人效之。命斩以徇。
  圣宗统和二十四年,诏主非谋反大逆及流死罪者,其奴婢无得告罪。若奴婢犯罪至死,听送有司,其主无得擅杀。
  元史速不台传,钦察之奴来告其主者,速不台纵为民。还以闻,帝曰,奴不忠其主,肯忠他人乎?遂戮之。
  不忽术传,有奴告主者,主被诛,诏即以其主所居官与之。不忽术言,如此必大坏天下之风俗,使人情愈薄,无有上下之分矣。帝悟,为追废前命。
  卒告将
  宋史何中立传,以龙图阁直学士知庆州,戍卒有告大校受赃者,中立曰,是必挟他怨也。鞭卒窜之。或曰,贷奸可乎?中立曰,部曲得持短长以制其上,则人不自安矣。
  文彦博传,仁宗不豫,有禁卒告都虞侯欲为乱。彦博召都指挥使许怀德,问虞侯何如人,怀德称其愿可保。彦博曰,然则卒有怨,诬之耳,当亟诛之以靖众。乃斩卒于军门。
  苏轼传,知定州。有卒吏以赃诉其长,轼曰,此事吾自治则可,听汝告,军中乱矣。立决配之,众乃定。
  吏告本官
  魏明帝时,猎法甚峻。宜阳典农刘龟窃于禁内射兔,其功曹张京诣校事言之。帝匿京名,收龟付狱。廷尉高柔请告者名,帝大怒曰,刘龟当死,乃敢猎吾禁地。送龟廷尉,廷尉便当拷掠,何复请告者主名?吾岂妄收龟耶?柔曰,廷尉,天平之平也,安得以至尊喜怒而毁法乎?重复为奏,词旨深切。帝意悟,乃下京,即召还讯,各当其罪。
  后魏太武,以各官多贪,诏吏民得举告守令之不法者。于是奸猾专求牧宰之失,迫胁在位,横于闾里,而长吏咸降心待之,贪纵如故。
  实录,洪武十四年十月甲戌,江西按察司书吏言其副使田嘉写表具名不具朝服,为不敬。上曰,拜表则具朝服,写表虽常服何害?小官摭拾长官细故,其风不可长也。命法司正其罪。
  十五年八月壬寅,杭州府同知安贞,以擅造公宇器用为吏所
  告,湖广按察司鞫之。以闻,上遣使敕曰,安贞有犯,法司如律按之,固其职也。然原贞之情非私也,房宇器用之物,皆公家所需,若迁他官而去,必不以偕往。今乃罪之,是长猾吏告讦之风矣。敕安贞复职,械其吏送京师。
  十七年闰十月乙未朔,左都御史詹徽言,四川成都府有吏诉其知府张仁受贿,同知蔡良于公署设宴,放吏为民,请逮问之。上曰,吏胥之于官长,犹子弟之于父兄。下讦其上,有乖名义,不足听也。
  实录,正统十年五月,太医院判钦谦奏吏抗己,吏亦摭谦不法事以诉刑部,请并逮谦鞫之。上曰,命谦自陈,而械示吏于院门。谦陈状伏罪,遂宥之。
  小校杀本管
  洪武四年七月,伪夏平章丁册真为帐下小校所杀,蜀平,小校赴京言状。中书省奏请赏,上曰,小校杀本管,非义也,何赏为?不许。
  妻子告家长
  元史,世祖至元十三年十二月壬申,李思敬告运使姜毅所言悖妄,指毅妻子为证。帝曰,妻子岂为证者耶!诏勿问。
  告妖言
  魏书高柔传,文帝时,民间数有诽谤妖言,帝疾之,有妖言辄杀,而赏告者。柔上疏曰,今妖言者必戮,告之者辄赏。既使过误无反善之路,又开凶狡诬善之端,非所以息奸省讼也。昔周公作诰,称殷之先王,小民怨詈,则皇自敬德。在汉,太宗亦除诽谤妖言之令。臣愚以为宜除妖谤赏告之法,以隆天父养物之仁。帝不即从,而相诬告者滋甚。帝乃下诏,敢以诽谤相告者罪之!于是遂绝。
  吏告前官
  旧唐书阳城传,出为道州刺史。前刺史有脏罪,观察使方推鞫之。吏有幸于前刺史者,拾其不法事以自为功,城立杖杀之。
  禁御状
  正统四年八月,浙江嘉兴府知府黄懋,言所治人民多系无赖,以告讦为能。辄入京妄奏,甚至有雇人代草者,词所连及,动百八十,旷岁无稽,善良抱冤。乞敕通政司,今后嘉兴有陈诉者,抑之不受。上以懋所言天下皆然,何独嘉兴?命法司普禁之。今后唯谋反重情许诉于京,余皆自下而上,违者以蓦越罪之。
  应募杀兄弟
  实录,洪武七年三月乙亥,兰州人郭买的叛,诱番兵入寇,诏立赏格购捕之。兰州卫遣其兄着沙与其弟火石歹往招之,不从,遂夜斩其首以归。奏闻,请赏。上曰,买的罪固当死,然为弟兄者劝之不从,执之而已,今手刃之,有乖天伦。若赏之,非所以令天下也。但以所获牛马给之。
  禁参谒座主
  全唐诗话,进士题名,自神龙之后,过阙宴后,率皆期集于慈恩塔下题名。会昌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,中书复奏,奉宣旨,不欲令及第士呼有司为座主而趋附其门,兼题名局席等条,疏进来者。伏以国家设文学之科,求真实之士,所宜行崇风俗,义本君亲,然后升于朝廷,必为国器。岂可怀赏拔之私惠,忘教化之根源,自谓门生,遂成胶固,所以士风浸坏,臣节何施?树党背公,靡不由此。臣等商量,今日以后,进士及第,任一度参谒有司,向后不得聚集参谒。有司宅置宴,其曲江大会朝官及题名局席,并望勒停。缘初获美名,实皆少隽,既遇春节,难阻良游,三五人自为宴乐,并无所禁,唯不得聚集同年进士广为宴会,仍委御史台察访闻奏。谨具如前,奉敕宜依。于是向之题名各尽削去。
  山堂考索,宋太祖建隆三年九月丙辰,诏及第举人不得呼知举官为恩门、师门,及自称门生。
  贷回鹘钱
  旧唐书,李晟子惎累官至右龙武大将军。沈湎酒色,恣为豪侈,积债至数千万。其子货回鹘钱一万余贯不偿,为回鹘所诉。文宗怒,贬惎为定州司法参军。
  围棋免官
  宋颜延之,初仕晋,为镇东司马,坐围棋免官。
  禁中表为婚
  西魏文帝大统九年正月,禁中表及从母兄弟姊妹为婚。
  污辱宗女
  旧唐书,吴取,通玄宗室女,为外妇,贬泉州司马。德宗召见,临问,责以污辱近属。行至华州长城驿,赐死。
  母丧宴饮
  旧唐书,宪宗元和十二年,驸马都尉于季友,居嫡母丧,与进士刘师服欢宴夜饮。季友削官爵,笞四十,忠州安置。师服笞四十,配流连州。于頔不能训子,削阶。
  母丧薄游
  旧唐书皇甫镈传,授监察史。丁母忧,免官。坐居丧时薄游,除詹事府司直。
  妇丧宴饮
  晋庐江太守周龛,明日当除妇服,今日请客奏伎。长史周顗等同会。刘隗奏龛暮宴朝祥,慢服之愆难逭,请免龛官。顗等知龛有丧,吉会非礼,各夺俸一月。
  期功丧不预朝贺
  旧唐书王方庆传众奏言,令杖期、大功丧未葬,不预朝贺。未终丧,不预宴会。比来朝官不遵礼法,身有哀容,陪预朝会,手舞足蹈,公违宪章。名教既亏,实玷王化。伏望申明令式,禁断。
  山陵未成宴饮
  汉书外戚恩泽侯表成都侯王况,绥和二年,坐山陵未成,置酒歌舞,免。
  魏书甄楷传,除秘书郎。世宗崩,未葬,楷与河南尹丞张普惠等饮戏,免官。
  国丧未期宴乐
  晋成帝初,锺雅为御史中丞。时国丧未期,而尚书梅陶私奏女妓,雅劾奏曰,臣闻放勋之殂,八音遏密。虽在凡庶,犹能三载。自兹以来,历代所同。肃宗明皇帝背弃万国,尚未期月。圣主缟素泣血临朝,百僚惨怆,动无欢容。陶无大臣忠慕之节,家庭侈靡。声妓纷葩,丝竹之音流闻衢路,宜加放斥,以整王宪。请下司徒,论正清议。穆后临朝,特原不问。雅直言绳违,百僚惮之。
  国忌禁宴饮
  旧唐书,德宗贞元十,二年,驸马郭暧,王士平,暧弟照、暄,坐代宗忌辰宴饮,贬官归第。
  忌日行香
  旧唐书崔蠡传,上疏论国忌日设僧斋,百官行香,事无经据。诏曰,朕以郊庙之礼,严奉祖宗,备物尽诚,庶几昭恪。恭唯忌日之感,所谓终身之忧。而近代以来,皈依释、老二教以设食,会百辟以行香,将以有助圣灵,冥资福祚,有异皇王之术,颇乖教义之宗。昨得崔蠡奏论,遂遣,讨寻本末,礼文令式曾不该明,习俗因循雅当整革。其两京、天下州府,以国忌日于寺观设斋焚香,自今以后,并宜停罢。
  匿忌日
  旧唐书,祝钦明历刑部、礼部二尚书,同中书门下三品。以匿忌日,为御史中丞萧至忠所劾,贬授申州剌史。
  子卯
  玉藻,子卯,稷食菜羹。
  后北周武帝天和元年五月甲午诏曰,道德交丧,礼义嗣兴。褒四始于一言,美三千于为政。是以在上不骄,处满不溢。富贵所以长守,邦国于焉乂安。故能承天静地,和民敬鬼,明并日月,道错四时。朕虽庸昧,有志前古。甲子乙卯,礼云不乐。苌弘表昆吾之稔,屠蒯有扬觯之文。自世道丧乱,礼仪紊毁,此礼茫然已坠于地。昔周王受命,请闻颛顼,庙有戒盈之器,室为复礼之铭。矧伊末学,而能忘此?宜依是日省事停乐,庶知为君之难,为臣不易。贻之后昆,殷鉴斯在。
  子孙伐墓柏贬官
  唐书韦述传,为吏部尚书,以子孙伐墓柏,坐不能禁,贬绛州剌史。
  五品以上妻妾不得改嫁
  北史李谔传,谔见礼教凋敝,公卿薨亡,其爱妾侍婢,子孙辄嫁卖之,遂成风俗。乃上书曰,臣闻追远慎终,人德归厚。三年无改,方称为孝。如闻大羡臣之内,有父祖亡没,日月未久,子孙无赖,引其妓妾,嫁卖取财。有一于此,实损风化。妾虽微贱,亲承衣履,服斩三年,古今通式。岂容遽褫衰绖,强傅铅华,泣辞灵几之前,送付他人之室?凡在见者,犹致伤心。况乎人子,能堪斯忍?复有朝廷重臣,位望通贵,平生交旧,亲老兄弟,及其亡没,遂同行路,朝闻其死,夕窥其妾,方便求聘,以得为限,无廉耻之心,弃朋友之义。上览而嘉之,五品以上妻妾不得改嫁,始于此也。
  寒食禁火
  琴操,介子推抱木而烧死,文公令民五月五日不得发火。
  魏武帝令曰,闻太原、上党、西河、雁门,冬至后百五日皆绝火寒食,云为介子推。且北方冱寒之地,老少羸弱,将有不堪之患。今则人不得寒食。若犯者,家长半岁刑,主吏百日刑,令长夺一月俸。
  魏书,高祖太和二十年二月癸丑,诏介山之邑,听为寒食,自余禁断。
  晋书载记,石勒时,雹起西河介山,大如鸡子,平地三尺,洿下丈余,行人、禽兽死者万数。历太原、乐平、武乡、赵郡、广平、巨鹿千余里,树木摧折,禾稼荡然。勒正服于东堂,以问徐光曰,历代以来,有斯灾几也?光对曰,周、汉、魏、晋皆有之,虽天地之常事,然明主未始不为变,所以敬天之怒也。去年禁寒食,介推,帝乡之神也,历代所尊,或者以为未宜替也。一人呼嗟,王道尚为之亏。况群神怨憾,而不怒动上帝乎?纵不令天下同尔,介山左右,晋文之所封也,宜任百姓奉之。勒下书曰,寒食既并州之旧风,朕生其俗,不能异也。前者外议,以子推诸侯之臣,王者不应为忌,故从其议。倘或由之而致斯灾乎?子推虽朕乡之神,非法食者,亦不得乱也。尚书其促检旧典,定议以闻。有司奏以子推历代攸尊,请普复寒食,更为植嘉树,立祠堂,给户奉祀。勒黄门郎韦謏驳曰,按春秋,藏冰失道,阴气发泄为雹。自子推以前,雹者复何所致?此自阴阳乖错所为耳。且子推贤者,曷为暴害若此?求之冥趣,必不然矣。今虽为冰室,惧所藏之冰不在固阴冱寒之所,多在山川之侧,气泄为雹也。以子推忠贤,令绵介之间奉之为允,于天下则不通矣。勒从之。于是迁冰室于重阴凝寒之所,并州复寒食如初。
  唐李涪刊误曰,论语曰,钻燧改火,春榆夏枣,秋柞冬槐。则是四时皆改其火。自秦汉以降,渐至简易,唯以春是一岁之首,止一钻遂。而适当改火之时,是为寒食节之后。既曰就新,即去其旧。今人待新火曰勿与旧火相见,即其事也。又礼记郊特牲云,季春出火曰禁火。此则禁火之义昭然可征。俗传禁火之因,皆以介推为据,是不知古,以钻燧证之。
  困学纪闻,司爟郑司农引鄹子与论语马融引周书月令同。晋时有以洛阳火度江者,代代事之,相续不灭,火色变青。后汉礼仪志,日夏至浚井改水,日冬至钻燧改火。
  升庵集,容斋随笔谓,寒食禁火不由介推,其言是矣。近观十六国春秋,石勒下令,寒食不许禁火,后有冰雹之异。徐光曰,介推,帝乡之神也,历代所尊,未宜替也,宜令百姓奉之。勒又令尚书定议以闻。韦謏曰,子推忠贤,令绵介之间奉之为允,于天下则不通矣。勒从之,令并州复寒食如初。容斋亦未之考耶?然勒禁天下寒食,而至隋、唐已复禁改火,观隋李崇嗣普天皆灭焰,匝地尽藏烟之句,及元缜连昌宫词自注,唐时京城寒食火禁,以鸡羽入灰,有禁者罪之。,亦极严矣。火禁迨今则绝不知,而四时亦不改火。自胡元入中国,卤莽之政也,然寒食不必复,改火乃先圣节宣天道,可因元人而废之乎?
  禁刻书
  宋孝宗淳熙七年五月己卯,申饬书坊擅刻书籍之禁。
  禁馈送
  宋光宗绍熙二年三月丙辰,诏监司郡守,互送以赃论。
  慈幼局
  宋史理宗纪,淳佑九年正月癸亥,诏给官田五百亩,命临安府创慈幼局,收养道路遗弃初生婴儿。
  吏部令史
  魏书,孝静帝武定六年四月甲子,吏部令史张永和、青州人崔润等伪假入官。事觉,纠检,首者六万余人。
  旧唐书杨虞卿传,改吏部员外郎。太和二年,南曹令史李賨等六人,伪出告身签符,卖凿空伪官,令赴任者六十五人,取受钱者一万六千七百三十贯。虞卿按得伪状,捕賨等,移御史台鞫劾。賨称六人,共率钱二千贯,与虞卿厅典温亮,求不发举伪滥事迹。乃诏给事中严休复、中书舍人高钺,左丞李景休充三司推按,而温亮逃窜。賨等既伏诛,虞卿以检下无术,停见任。
  江南典选
  旧唐书刘滋传,兴元元年,改吏部侍郎,往淇州知选事。时京师寇盗之后,天下蝗旱,谷价翔贵,选人不能赴调,乃使滋江南典选,以便江岭之人。时称举职。
  两都试举人
  旧唐书贾至传,广德二年,转礼部侍郎。以时艰岁歉,请举人赴省者两都就试,两都试举人自此始也。
  大臣子弟仍放及第
  旧唐书,宣宗大中元年二月丁酉,礼部侍郎魏扶奏,臣今年所放进士三十三人,其封彦卿、崔琢、郑延休等三人,实有词艺,为时所称。皆以父兄见居重位,不得令中选。诏令翰林中书承旨、户部侍郎韦琮重考复,敕曰,彦卿等所试文字并合度程,可放及第。有司考试只在至公,如涉请托,自有朝典。今后但可依常例发榜,不得别有奏闻。
  食禄子弟复试
  唐宣宗大中元年,礼部侍郎魏扶奏,臣今年所放进士云云,侍郎韦琮考复,敕放及第。文俱同上。
  宋太祖开宝元年三月癸巳,权知贡举王佑擢进士合格者十人,陶谷子邴名在第二。翌日,谷入谢,上谓左右曰,闻谷不能训子,邴安得登第?遂命中书复试,而邴复登第。因下诏曰,造士之选,非树私恩。世禄之家,宜敦素业。如闻党与,颇容窃吹,文衡公器,岂宜欺滥。自今举人,凡关食禄之家,委礼部具析以闻,当复试。
  宰执子弟不预科名
  旧唐书,王笺苦学,善属文。以季父铎作相,避嫌不就科试。
  旧唐书杨严传,会昌四年,仆射王起典贡部,选士三十人。严与杨知至、窦缄、源重、郑朴五人,试文合格,物议以子弟非之。起复奏,武宗敕曰,杨严一人可及第,余四人落下。
  大唐新语,大中末,令狐绹罢相,其子滈应进士举,在父未罢相前,拔史解及第,谏议大夫崔宣上疏,论滈弄父权势,以举人文卷须十日前送纳,岂可父尚居于枢务,男私拔其解名,干挠主司,侮弄文法,恐奸欺得路,孤直杜门,请下御史台推。疏留下不出。
  宋雍熙二年,宰相李昉之子宗锷、参政吕蒙正之子亨、盐铁使王明之子扶、度支使许仲宣之子待间,举进士试,皆入等。上曰,此并势家,与孤寒并进,但以艺升,人亦谓朕有私。皆罢之。
  韩维尝以进士荐礼部,父亿任执政,不就廷试。仁宗患缙绅奔竞,谕近臣曰,恬退守道者旌擢,则躁求者自当知愧。于是宰相文彦博等言,公好古嗜学,安于静退,乞加甄录,召试举士院。辞不赴,除国子监主簿。
  幸第并坐其兄
  宋景德二年四月丁酉,枢密直学土刘师道,责授忠武行军司马。知制诰陈尧咨,责授单州团练副使。先是,师道弟几道举进士,礼部奏名,将廷试。近制,悉糊名校等。尧咨教几道于卷中密为识别,几道既擢第,或告其事,诏落籍,永不预举。
  宋史赵●传,为御史,上疏言,治平以前,大臣不敢援置亲党于要途,多处管库,甚者不使应科举,与寒士争进。自王安石柄国,持内举不避亲之说,始以子雱列侍从,由是循习为常。资望浅者,或居事权繁重之地。无出身者,或预文字清切之职。今宜杜绝其源。
  韩维传,以进士奏名礼部,以父亿辅政,不肯试大廷,受荫入官。
  唐义问传,锁厅试礼部,用举者召试秘阁,父介引嫌,罢之。
  优给大臣子孙
  旧唐书宪宗纪,元和八年十二月敕,张茂昭立功河朔,举族归朝,义烈之风,史册收载。如闻身没之后,家无余财,追怀旧勋,特越常典。宜岁赐绢二千匹,春秋二时支给。
  禁保留官长
  后周太祖广顺二年八月甲午,敕诸州县吏民、缁黄继来诣阙,留举刺史、县令。牧宰之任,委寄非轻,系烝庶之惨舒,布朝廷之条法。若廉勤奉职,抚字及民,自有政声达于朝听,何劳民庶远致举留,既妨农作之时,又耗路途之费。所宜厘革,免致劳烦。今后刺史、县令显有政能,观察使审解事状,朝廷当议奖升,百姓僧道更不举请,一切止绝。
  禁民往南
  元史世祖纪,至元二十三年四月,以汉民就食江南者多,又从官南方者秩满多不还,遣使尽徙北还。仍设脱脱朱孙于黄河、江淮诸津渡,凡汉民非赍公文适南者止之,为商者听之。
  生员招儒僮
  实录,正统十年五月乙未,广东高安县学生伍章等六人,偕所傜僮,首贡香烛至京。上谕礼部臣曰,生员当居学肄业,顾舍所学而超干办,其志陋矣。礼部因请罪之,上曰,不必罪,姑戒谕遣之。而禁约诸傜僮獠州县,毋得令生员招抚。
  卷三
  废释道二教
  晋书佛图澄传,澄为石虎所重。百姓因澄故,多奉佛,皆营造寺庙,相竞出家,真伪混淆,多生愆过。虎下书料简,其著作郎王度奏曰,佛方国之神,非诸华所应祠奉。汉代初传其道,惟听西域人得立寺都邑、以奉其神,汉人皆不出家。魏承汉制,亦循前轨。今可断赵人悉不听诣寺烧香礼拜,以遵典礼。其百辟卿士逮众隶例皆禁之,其犯者与淫祠同罪。其赵人为沙门者,还服百姓。朝士多同度所奏。虎以澄故,下书曰,朕出自边戎,忝居诸夏,至于飨祀,应从本俗。佛是戎神,所应兼奉,其夷赵百姓,有乐事佛者特听之。
  魏书世祖纪,太平真君五年正月戊申诏曰,愚民无识,信惑妖邪,私养师巫,挟藏谶记阴阳、图纬方伎之书。又沙门之徒,假西戎虚诞,生致妖孽,非所以一齐政化,布淳德于天下也。自王公以下,至于庶人,有私养沙门、师巫及金银工巧之人在其家者,皆遣诣官曹,不得容匿。限今年二月十五日,过期不出,师巫、沙门身死,主人门诛。明相宣告,咸知咸闻。
  七年三月,诏诸州坑沙门毁佛像。
  高宗纪,兴安元年十二月乙卯,初复佛法。
  宋书蛮夷传,太祖元嘉中,汰沙门,罢道者数百人。世祖大明二年,有昙标道人与羌人高阇谋反,上因是下诏曰,佛法讹替,沙门混杂,未足扶济鸿教,而专成逋薮。加奸心频发,凶状屡闻,败乱风俗,人神交怨。可付所在,精加沙汰,后有违禁,严加诛坐。于是设诸条禁,自非戒行禁苦,并使还俗。而诸寺尼出入宫掖,交关妃后,此制竟不能行。
  释老志,世祖即位,富于春秋,既而锐志武功,每以平定祸乱为先,虽归宗佛法,敬重沙门,而未存览经教,深求缘报之意。及得寇谦之道,帝以清净无为,有僊化之证,遂信行其术。时司徒崔浩博学多闻,帝每访以大事。浩奉谦之道,尤不信佛。与帝言,数加非毁,常谓虚诞,为世费害。帝以其辨博,颇信之。会盖吴反杏城,关中骚动。帝乃西伐,至于长安。先是,长安沙门种麦寺内,御驺牧马于麦中。帝入观马,沙门饮从官酒,从官入其便室,见大有弓矢矛盾,出以奏闻。帝怒曰,此非沙门所用,当与盖吴通谋规害人耳!命有司案诛一寺。阅其财产,大得酿酒具及州郡牧守、富人所寄藏物,盖以万计。又为窟室,与贵室女私行淫乱。帝既忿沙门非法,浩时从行,因进其说。诏诛长安沙门,焚破佛像。敕留台下四方,令一依长安行事,又诏曰,彼沙门者,假西戎虚诞,妄生妖孽,非所以一齐政化,布淳德于天下也。自王公以下,有私养沙门者,皆送官曹,不得隐匿。限今年二月十五日,过期不出,沙门身死,容止者诛一门。时恭宗为太子监国,素敬佛道,频上表,陈刑杀沙门之滥,又非图象之罪。今罢其道,杜诸寺门,世不修奉,土木丹青自然毁灭。如是再三,不许。乃下诏曰,昔后汉荒君,信惑邪伪,妄假睡梦,事胡妖鬼,以乱天常,自古九州岛之中无此也。夸诞大言,不本人情,叔季之世,暗君乱主,莫不眩焉。由是正教不行,礼义大坏,鬼道炽盛,视王者之法蔑如也。自此以来,代经乱,祸,天罚亟行,生民死尽,五服之内鞠为邱墟,千里萧条,不见人迹,皆由于此。朕承天绪,属穷运之敝,欲除伪定真,复羲农之治。其一切荡除胡神,灭其踪迹,庶无谢于风氏矣。自今以后,敢有事胡神及造形象泥人、铜人者,门诛。虽言胡神,问今胡人,共云无有。皆是前世汉人无赖子弟刘元真、吕伯强之徒,接乞胡之诞言,用老庄之虚假,附而益之,皆非真实,至使王法废而不行,盖大奸之魁也。有非常之人然后能行非常之事,非朕孰能去此历代之伪物?有司宣告征镇诸军、刺史,诸有佛图形象及胡经尽皆破击焚烧,沙门无少长,悉坑之。是岁,太平真君七年三月也。恭宗言虽不用,然犹缓宣诏书,远近皆预闻知,得各为计。四方沙门多亡匿获免,而土木宫塔,声教所及,莫不毕毁矣。高宗践极,下诏诸州县,各听建佛图一区。其好乐道法,欲为沙门,不问长幼,出于良家,性行素笃,无诸嫌秽,乡里所明者,听其出家。率大州五十人,小州四十人。天下承风,朝不及夕,往时所毁寺图仍还修矣。
  南齐武帝,诏公私不得出家为道,及起塔寺。以宅为精舍,并厌断之。
  齐显祖以佛道二教不同,欲去其一。集二家论难于前,遂敕道土皆剃发为沙门,有不从者杀四人,乃奉命,于是齐境皆无道士。
  周书,武帝建德三年五月丙子,初断佛道二教,经象悉毁,罢沙门、道士,并令还民,并禁诸淫祀,礼典所不载者尽除之。
  宣帝大象元年,初复佛象及天尊象。
  二年五月己酉,帝崩。庚申,复行佛道二教。旧沙门、道土诚积自守者,简命入道。
  唐高祖武德九年,下诏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、道士、女冠,其精勤练行者,迁居大寺观,给其衣食,毋令阙乏。庸猥粗秽者,悉令罢遣,勒还乡里。京师留寺三所,观二所,诸州各留一所,余皆罢之。
  旧唐书,武德九年夏五月辛巳,以京师寺观不甚清静,诏曰,释迦阐教,清静为先,远离尘垢,断除贪欲,所以弘宣胜业,修植善根,开道愚迷,津粱品庶。是以敷演经教,检约学徒,谰忏身心,舍诸染着,衣服饮食,咸资四辈,自觉王迁谢,象法流行,末代陵迟,渐以亏滥。乃有猥贱之侣,规自尊高。浮惰之人,苟避徭役。妄为剃度,托号出家,嗜欲无厌,营求不息,出入闾里,周旋阛阓,驱策田产,聚积货物,耕织为生,估贩成业,事同编户,迹等齐人,进违戒律之文,退无礼义之训。至乃亲行劫掠,躬自穿窬,造作妖讹,交通豪猾,每罹宪网,自陷重刑,黩乱真如,倾毁妙法。譬兹稂莠、有秽嘉苗。类彼淤泥,混夫清水。又伽蓝之地,本曰静居。栖心之所,理尚幽寂。近代以来,多立寺舍,不求闲旷之境,惟趋喧杂之方,缮采崎岖,栋宇殊拓,错舛隐匿,诱纳奸邪。或有接延鄽邸,邻近屠酤,埃尘满室,膻腥盈道,徒长轻慢之心,有亏崇敬之义。且老氏垂化,本实冲虚,养志无为,避惰物外,全真守一,是谓玄门,驱驰世务,尤乖宗旨。朕膺期驭宇,兴隆教法,志思利益,情在护持。欲使玉石区分,熏莸有辨,长存妙道,永固福田。正本澄源,宜从沙汰。诸僧尼、道士、女冠等,有精勤练行守戎律者,并令人寺观居住.给衣食,勿令乏短。其不能精进,戒行有阙,不堪供养者,并令罢遣,各还桑梓。所司明为条式,务依法教。违制之声,悉宜停断。京城留寺三所,观二所,其余天下诸州各留一所,余悉罢之。事竟不行。按旧史之文不过如此,其下即按六月庚申,秦王以皇太子、齐王同谋害己,率兵诛之云云。新史乃云四月辛巳,废浮屠老子法。六月庚申,复浮屠老子法。何其谬欤!
  通典,武德九年二月,以沙门、道士亏违教法,京师留寺三所,观二所,选耆年高行实之,余皆罢废。至六月,制憎尼、道士、女冠还依旧。
  旧唐书彭偃传,大暦末,为都官员外郎。时剑南东川观察使李叔明上言,以佛、道二教无益于时,请粗加澄汰,其东川寺观,请定为,二等,上等寺留僧,二十一人,上观留道士十四人,降杀以七,皆精选有道行者,余悉令返初。兰若、道场无名者,皆废。德宗曰,叔明此奏,可为天下通制,不惟剑南一道。下尚书集议。偃献议曰,王者之政,变人心为上,因人心次之,不变不困,循常守固者为下。故非有独见之明,不能行非常之事。今陛下以惟新之政、为万代法,若不革旧风,令归正道者,非也。当今道土有名无实,时俗鲜重,乱政犹轻,惟有僧尼颇为秽杂。自西方之教被于中国,去圣日远,空门不行五浊,比丘但行粗法,爰自后汉至于陈隋,僧之废灭,其亦数乎?或至坑杀殆无遗余。前代帝王岜恶僧道之害如此之深耶?盖其乱人亦已甚矣。且佛之立教,清静无为,若以色见,即是邪法,开示悟入,惟有一门,所以三乘之人,比之外道。况今日出家者皆是无识下劣之流,纵其戒行高洁,在于王者已无用矣,况是苟避征徭,于杀盗淫秽无所不犯者乎?今叔明之心甚善,然臣恐其奸吏诋欺,而去者未必非,留者不必是,无益于国,不能息奸。既不变人心,亦不因人心,强制力持,难致远耳。臣闻天生烝人,必将有职,游行浮食,王制所禁。故有才者受爵禄,不肖者出租征,此古之常道也。今天下僧道不耕而食,不织而衣,广作危言险语以惑愚者。一僧衣食,岁计约三万有余,五丁所出,不能致此。举一僧以计天下,其费可知。陛下日旰忧勤,将去人害,此而不救,奚其为政!臣伏请僧道未满五十者,每年输绢四疋。尼及女道士未满五十者,每年输绢二疋。其杂色役与百姓同。有才智者令入仕,请还俗为平人者听。但令就役输课,为僧何伤。臣窃料其所出,不下今之租赋三分之一,然则陛下之国富矣,苍生之害除矣。其年过五十者,请皆免之。夫子曰,五十而知天命。列子曰,不斑白,不知道。人年五十,欲嗜已衰,纵不出家,心已近道,况戒律检其性情哉。臣以为此令既行,僧道规避,还俗者固已大半,其年老精修者必尽为人师,则道、释二教益重明矣。议者是之,上颇善其言。大臣以二教行之已久,列圣奉之,不宜顿扰,宜去其太甚。其议不行。
  新唐书李叔明传,叔明素恶道佛之弊,上言曰,佛,空寂无为者也。道,清虚寡欲者也。今迷其内而饰其外,使农夫、工女堕业以避役,故农桑不劝,兵赋日屈,国用兵储为斁耗。臣请本道定寺为三等,观为二等,上寺留僧二十一名,上观道十四名,每等降杀以七,皆择有德行者,余还为民。德宗善之,以为不止本道,可为天下法,乃下尚书省杂议。于是都官员外郎彭偃曰,王者之政,变人心为上,因人心次之,不变不因为下。今道士有名无实,俗鲜归重,于乱政轻。僧尼帑秽,皆天下不逞,苟避征役,于乱人甚。今叔明之请虽善,然未能变人心,亦非因人心者。夫天生烝民,必将有职,游闲浮食,王制所禁。故贤者受爵禄,不肖者出租税,古常道也。今僧、道士不耕而食,不织而衣,一僧衣食,岁无虑三万,五夫所不能致。举一僧以计天下,其费不赀。臣谓道士年未满五十者,可令岁输绢四,尼及女冠输绢二,杂役与民同之。过五十者免。凡人年五十,嗜欲已衰,况有戒法以检其情性哉。刑部员外郎裴洎言曰,衣者,蚕桑也。食者,耕农也。男女者,继祖之重也。而二教悉禁,国家着令,又从而助之,是以夷狄不经法反制中夏礼义之俗也。传曰,女子十四有为人母之道,四十九绝生育之理。男子十六有为人父之道,六十四绝阳化之理。臣请僧、道士一切限年六十四以上,尼、女冠四十九以上,许终身在道,余悉还为编人。官为计口授地,收废寺观以为庐舍。议虽上,罢之。
  旧唐书李德裕传,元和以来,累敕天下州府,不得私度僧尼。徐州节度使王智兴,聚货无厌。以敬宗诞月,请于泗州置僧坛,度人资福,以邀厚利,江淮之民皆群党渡淮。德裕奏论曰,王智兴于所属泗州置僧尼戒坛,自去冬于江淮以南,所在悬榜招置。江淮自元和二年后,不敢私度。自闻泗州有坛,户有三丁,必令一丁落发,意在规避王徭,影庇资产。自正月已来,落发者无算。臣今于蒜山渡点其过者,一日一百余人,勘问惟十四人是旧日沙弥,余是苏常百姓,亦无本州岛文凭,寻已勒还本贯。访闻泗州置坛次第,凡僧徒到者,人纳二缗,给牒即回,无别法事。若不特行禁止,比到诞节,计江淮以南失却六十万丁壮,此事非细,系于朝廷法度,状奏。即日诏徐州罢之。
  武宗纪,会昌五年秋七月庚子,敕并省天下佛寺。中书门下条疏闻奏,据令式,诸上州因忌日官吏行香于寺,其上州望。留寺一所,有列圣尊容,便令移于寺内。其下州寺并废。其上都、东都两街请留十寺,寺僧十人。敕曰,上州合留寺,工作精妙者留之。如破落,亦宜废毁。其合行香日,官吏宜于道观。其上都、下都每街留寺两所,寺僧留三十人。上都左街留慈恩、荐福,右街留西明、庄严。中书又奏,天下废寺,铜像、锺盘委盐铁使铸钱,其铁像委本州岛铸为农器,金、银、输石等像销付支,衣冠土庶之家所有金银铜铁之像,敕出后限月纳官,如违,委盐铁使依禁铜法处分。其土、木、石等像合留寺内依旧。又奏,僧尼不合隶祠部,请隶鸿胪寺。其大秦穆护等祠,释教既已厘革、邪法不可独存。其人并勒还俗,递归本贯,充税户。如外国人,送还本处收管。八月,制,朕闻三代已前,未尝言佛。汉魏之后,象教浸兴,是由季时传此异俗,因缘染习,蔓衍兹多。以至于蠹耗国风而渐不觉,诱惑人意而众益迷。洎乎九州岛山原、两京城阙,僧徒曰广,佛寺日崇。劳人力于土木之工,夺人利于金宝之饰,遗君亲于师资之际,违配偶于戒律之间。坏法害人,无逾此道。且一夫不田,有受其饥者。一妇不蚕,有受其寒者。今天下僧尼不可胜数,皆待耕而食,待织而衣。寺宇、招提,莫知纪极,皆云构藻饰,僭拟宫居。晋宋齐梁,物力凋瘵,风俗浇诈,莫不由是而致也。况我高祖、太宗以武定祸乱,以文理华夏,执此二柄,是以经邦,岂可以区区西方之教与我抗衡哉!贞观、开元亦尝厘革,划除不尽,流衍转资。朕博览前言,旁求舆议,弊之可革,断在不疑。而中外诸臣协予至意,条疏至当,宜在必行。惩千古之蠹源,成百王之典法,济人利众,予何让焉。其天下所拆寺四千六百余所,还俗僧尼二十六万五百人,收充两税户,拆招提、兰若四万余所,收膏腴上田,数千万顷,收奴婢为两税户十五万人,隶僧尼,属主客,显明外国之教。勒大秦穆护妖二千余人还俗,不杂中华之风。于戏!前古未行,似将有待。及今尽去,岂谓无时。驱浮游不业之徒已逾十万,废丹●无用之室何啻亿千!自此清静训人,慕无为之理。简易齐政,成一俗之功。将使六合黔黎,同归王化。尚以革弊之始,日用不知,下制明廷,宜体予意。
  通鉴武宗会昌五年,上恶僧尼耗蠹天下,欲去之。道士赵归真等复劝之,乃先毁山野招提、兰若,敕上都、东都两街各留二寺,每寺留僧三十人。天下节度观察使治所及同、华、商、汝州各留一寺,分为三等,上等留僧二十人,中等留十人,下等留五人。八月壬午,诏陈释教之弊,宣告中外。凡天下所毁寺四千六百余区,归俗僧尼二十六万五百人,大秦穆护妖僧二千余人,毁招提、兰若四万余区,收良田数千万顷,奴婢十五万人,所留僧皆隶主客,不隶祠部。百官上表称贺。寻又诏东都只留僧二十人,诸道留二十人者减其半,留十人者减三人,留五人者更不留。五台僧多亡奔幽州。李德裕召进奏官谓曰,汝趣白本使,五台僧为将必不如幽州将,为卒必不如幽州卒,何为虚取容纳之名,染于人口?独不见近日刘从谏招聚无算闲人,竟有何益?张仲武乃封二刀付居庸关,曰,有游僧入境则斩之。
  六年五月乙已,上京街先听留两寺,外更各增置八寺,僧尼依前隶功德使,不隶主客。
  旧唐书,宣宗大中元年闰三月,敕会昌季年并省寺宇。虽云异方之教,无损致理之源,中国之人久行其道,厘革过当,事体未宏,其灵山胜境,天下州县,应会昌五年四月所废寺宇,有宿旧名僧,复能修创,一任住持所司,不得禁止。
  通鉴是时君相务反会昌之政,故僧尼之弊皆复其旧。五年夏六月,进士孙樵上言,百姓男耕女织,不自温饱,而群僧安坐华屋,美衣精馔,率以十户不能养一僧。武宗愤其然,发十七万僧,是天下一百七十万户始得苏息也。陛下即位以来,修复废寺,天下斧刀之声至今不绝,度僧几复其旧矣。陛下纵不能如武宗除积弊,奈何兴之于已废乎!日者陛下欲修国东门,谏官上言,遽为罢役。今所复之寺,岂若东门之急耶?所役之工,岂值东门之劳耶?愿早降明诏,僧未复者勿复,未修者勿修,庶几百姓犹得以息肩也。秋七月,中书门下奏,陛下乐奉释氏,群下莫不奔走,恐财力有所不逮,因之生事扰人,望委所在长吏量加撙节,所度僧亦为选择有行业者,若容凶粗之人,则更非敬道也。乡村佛舍,请罢兵日修。从之。
  冬十月乙卯,中书门下奏,今边市已息,而州县诸寺尚未毕功,望且令成之。其大县远于州府者,听置一寺。其乡村毋得更置佛舍。从之。
  周世宗显德二年五月,敕天下寺院,非敕额者悉废之。禁私度僧尼,凡欲出家者,必俟祖父母、叔伯之命。惟两京、大名府、京兆府、青州听设戒坛。禁僧俗舍身、断手足、炼指、挂灯、带钳之类幻惑流俗者。令两京及诸州,每岁造僧帐,有死亡、归俗皆随时开落。是岁天下寺院存者二千六百九十四,废者三万三百三十六,见僧四万二千四百四十,尼一万八千七百五十六。
  宋建隆初,诏佛寺已废于显德中,不得复兴。开宝中,令僧尼百人许岁度一人。至道初,又令三百人岁度一人,以诵经五百纸为合格。先是,泉州奏僧尼未度者四千人,已度者万数,天子惊骇,遂下诏曰,一夫耕,三人食,尚有受馁者,今一夫耕,十人食,天下安得不重困,水旱安得无转死之民!东南之俗,游惰不职者跨村连邑,去而为僧,朕甚疾焉,故立此制。
  天禧二年三月,诏不许创修寺观院宫,州县常行觉察,如造一间以上,许人陈告,所犯者依法科罪。州县不切觉察,亦行朝典。公主、戚里、节度至刺史已上,不得奏请创造寺观,开置戒坛。如违,御史弹奏。是岁,又诏诸处,不系名额寺院,多聚奸盗,骚扰村乡,况有条贯,不许存留,并令毁拆其舍宇,三十间以上并留存。
  元世祖至元十七年二月丙申,诏谕真人折志诚等焚毁道藏伪妄经文及板。
  十月己酉,张易等言,参校道书,惟道德经系老子亲着,余皆后人伪撰,宜悉毁。从之。
  三十年四月,敕江南毁诸道观、圣祖天尊祠。
  成宗元贞元年正月,诏道家复行金篆,科范。
  改佛为道
  宋徽宗大观四年,停僧牒。政和四年,置道阶三十六等。宣和元年,诏改佛号大觉金僊,余为僊人、大士。僧为德士,易服饰,称姓氏,寺为宫,院为观,女冠为女道,尼为女德。
  老学庵笔记,政和初,神霄玉清万寿宫,初止改天宁万寿宫观为之,后别改宫观一所,不用天宁。若州城无宫观,即改僧寺。俄又不用宫观,止改僧寺。初,通拨赐产千亩,已而豪华无涯。西京以崇德院为宫,据其产二万一千亩,赁舍钱、园利钱又在其外。三泉县以不隶州,特置。已而凡县皆改一僧寺为神霄下院,骎骎日张,至宣和末方已。
  禁铸佛写经
  唐玄宗开元二年七月壬子诏曰,佛教者在于清静,存乎利益。今两京城内,寺宇相望,凡欲归依,足申礼敬。下人浅近,不悟精微,睹菜希金,逐焰思水。浸以流荡,颇成蠹弊,如闻坊巷之内,开铺写经,公然铸佛,口食酒肉,手漫膻腥,尊敬之道既亏,慢狎之心斯起。百姓等或缘求福,因致饥寒。言念愚蒙,深用嗟悼。殊不知佛非在外,法本居心,近取诸身,道则不远。溺于积习,实藉申明。自今以后,禁坊市不得辄更以镌佛写经为业。须瞻仰尊容者,任就寺拜礼。须经典诵读者,勤于寺取读,如经本少,僧为写供。诸州寺观并准此。
  禁与僧尼往还
  唐玄宗开元二年七月戊申,禁百官家毋得与僧尼往还。
  禁僧
  魏书高祖纪,延兴二年四月癸酉,诏沙门不得去寺浮游民间,行者仰以公文。诏曰,比邱不在寺舍,游涉村落,交通奸猾,经历年岁。令民间五五相保,不得容止无籍之僧,精加隐括,有者送付州镇,其在畿郡送付本曹。若为三宝巡民教化老,在外赍州镇维那文移,在台者赍都维那等印牒,然后听行,违者加罪。
  旧唐书五行志,姚崇秉政,以惠范附太平公主。乃澄汰僧尼,令拜父母,午后不出院。其法颇峻。
  全唐诗话,贾岛为僧时,洛阳令不许僧午后出寺。岛有诗云,不如牛与羊,犹得日暮归。
  唐玄宗开元十九年四月癸未诏曰,释迦设教,出自外方。汉主中年,渐于东土。说兹因果,广树筌蹄。事涉虚玄,渺同河汉。故三皇作乂,五帝乘时,末开方便之门,自有雍熙之化。朕念彼流俗,深迷至理,尽躯命以求缘,竭资财而作福,未来之胜因莫效,见在之家业已空。事等系风,犹无所悔。愚人寡识,屡陷刑科。近日僧徒,此风尤甚,因缘讲说,眩惑州闾,溪壑无厌,惟财是敛。津梁自坏,其教安施?无益于人,有蠹于俗。或出入州县,假托威权。或巡历乡村,恣行教化。因其聚会,便有宿宵,左道不常,异端斯起。自今以后,僧尼除讲律之外,一切禁断。六时礼忏,须依律仪。午后不行,宜守俗制。如犯者,先断还俗,仍依法律罪。所在州县,不能捉搦,并官吏辄与往还,各量事科贬。
  辽史,圣宗开泰九年十二月丁亥,禁僧然身、炼指。
  金史王修传,知大兴府事。时僧徒多游贵戚门,修恶之,乃禁僧午后不得出寺。有一僧犯禁,皇姑大长公主为请,修曰,奉上命。即令出之。立召僧杖一百死。京师肃然。
  李荐浮居沦,浮屠初入中国,英睿之君、忠义之臣欲除其弊,终有不能。何哉?销之不以其道也。今不必推罪于佛,惟治其徒。曰,吾将使汝不出户,治其佛之说而躬行之。礼部着以为令,刑部防以为法。
  洪武十六年六月戊戌,并僧道寺观,禁女子不得为尼。时上以释、道二教,近代崇尚太过,徒众日盛,安坐而食,蠹财耗民,莫甚于此。乃令府州县大寺观一所,并其徒而处之,择有戒行者领其事。若请给度牒,必考试精通经典者方许之。又以民家多以女子为尼姑、女冠,自今年四十以上者听,未及者不许。着为令。
  十七年闰十月癸亥,礼部尚书赵琩言,自设置僧道二司,未及三年,天下僧尼已二万九百五十四人,今来者益多,其实假此以避有司差役。请三年一次,出给度牒,且严加考试,庶革其弊。从之。
  二十四年六月丁巳,命礼部清理释、道二教,敕曰,佛本中国异教也,自汉明帝夜有金人入梦,其法始自西域而至。当是时,民皆崇敬。其后有去须发出家者,其所修行则去色相,绝嗜欲,洁身以为善。道教始于老子,以至汉张道陵,能以异术役召鬼神,御灾捍患,其道益彰。故二教历世久不磨灭者以此。今之学佛者曰禅、曰讲、曰瑜伽。学道者曰正,一曰全真。皆不循本俗,污教败行,为害甚大。自今天下僧道,凡各府州县,寺观虽多,但存其宽大可容众者一所,并而居之,毋杂处于外,与民相混。违者治以重罪,亲故相隐者流,愿还俗者听。其佛经翻译已定者,不许增减词语。道士设斋醮者,亦不许拜奏青词,为孝子慈孙演诵经典报祖父母者,各遵颁降科仪,毋妄立条章,多索民财。及民有效瑜伽教称为善友,假张真人多私造符篆者,皆治以重罪。七月丙戌朔,诏天下僧道,有创立庵堂子寺观非旧额者,悉毁之。
  二十五年,命僧录司造周知册颁于天下僧寺。时京师百福寺隐囚徒逋卒,往往易名姓为僧,游食四方,无以验其真伪。于是命造周知之册,自在京及在外府州县寺院僧名以次编之,其年甲、姓名、字行及始为僧年月与所授度牒字号,俱载于僧名之下。既成,颁示天下僧寺。凡游方行脚至者,以册验之,其不同者许获送有司,械至京师,治之重罪。容隐者罪之。
  二十七年正月,命礼部榜示天下僧寺、道观,凡归并大寺,设砧基道人一人,以主差税。每大观道士编成班次,一年高者率之。余僧道俱不许奔走于外,及交构有司,以书册称为题疏,强求人财。其一二人于崇山深谷修禅及学全真者听,三四人勿许,仍毋得创庵堂。若游方问道,必自备道里费,毋索取于民间,民亦毋得辄自侮慢。凡所至僧寺,必揭周知册以验其实,不同者获送有司。僧道有妻妾者,许诸人捶逐。相容隐者罪之。正统六年实录云,旧例,僧有妻者,诸人得捶逐之,更索其钞五十锭,无钞殴死勿论。愿还俗者听。亦不许收民儿童为僧,违者并儿童父母皆坐以罪。年二十以上愿为僧者,亦须父母具告,有司奏闻,方许。三年后赴京考试,通经典者始给度牒,不通者杖为民。有称白莲、灵宝、火居及僧道不务祖风,妄为议论沮●者,皆治重罪。
  二十八年十月己未,礼部言,今天下僧道数多,皆不务本教,宜令赴京考试,不通经典者黜之。诏从其言,年六十以上者免试。
  永乐五年正月,直隶及浙江诸郡军民子弟私披剃为僧,赴京师冒请度牒者千八百余人。礼部以闻,上怒甚,曰,皇考之制,民年四十以上始听出家,今犯禁若此,是不知有朝廷矣。命悉付兵部,编军籍,发戍辽东、甘肃。九月庚午,直隶苏州府嘉定县僧会司奏,县旧有僧六百余人,今仅存其半,请小民之愿为僧者,令披剃给度牒。不听,上谕礼部臣曰,国家之名民,服田力穑,养父母,出租赋,以供国用。僧坐食于民,何补国家?度民为僧,旧有禁令,违者必罪。
  六年六月辛巳,命礼部移文中外,凡民子弟僮奴自削发冒为僧者,并其父兄送京师,发五台山输作。毕日,就北京为民种田及卢龙牧马。寺主僧擅容留者,亦发北京为民种田。
  十五年闰五月癸酉,禁僧尼私建庵院。上以洪武年问天下寺院皆以归并,近有不务祖风者仍以僻处私建庵院,僧尼混处,屡犯宪章。乃命礼部榜示天下,俾守清规,违者必诛。
  十六年十月癸亥,上以天下僧道多不通经典,而私簪剃,败辱教门,命礼部定通制。今后愿为僧道者,府不过四十人,州不过三十人,县不过二十人。限年十四以上,二十以下,父母皆允,方许陈告有司,行邻里保勘无碍,然后得投寺观从师受业。俟五年后,诸经习熟,然后赴僧录、道录司考试,果谙经典,始立法名,给与度牒。不通者罢还为民。若童子与父母不愿,及有祖父母、父母无他子孙侍养者,皆不许出家。有年三十、四十以上,先曾出家而还俗,及亡命黥刺者,亦不许出家。若寺规住持不检察而容留者,罪之。仍命礼部榜谕天下。
  宣德元年七月卒酉,上罢朝,御右顺门。谓行在礼部尚书胡●曰,今僧道行童请给度牒甚多,中间岂无有罪之人潜隐其中。宜令僧道官取勘,如果无之,尔礼部同翰林院官、礼科给事中及僧、道官同考试,能通大经则给与度牒。在七月十九日以后及不通经皆不给。
  二年七月戊子,罢僧童四百五十—人为民。时僧童陈达高等,请给度牒,考试皆不通梵典。行在礼部请惩以法,上曰,此愚民欲苟逃差役耳。宥之,发归为民。
  十二月庚午,行在礼部奏,永乐十六年太宗皇帝定制,凡愿出家为僧道者,府不过四十人,州不过三十人,县不过二十人,额外不许乱收。俟五年后考试,如果精通经典,给与度牒。今天下行童僧道赴京请给度牒者,多系额外滥收,且不通典者多,请如例悉遣归。若系额内之数,亦待五年考试给与。从之。
  七年三月壬戌,申严僧人化缘之禁。上谓都察院右都御史顾佐曰,佛本化人为善,今僧人多不守戒律,不务祖风,往往以创造寺院为名,群舁佛象,历州郡化缘,所得财物皆以非礼耗费。其申明洪武中禁令,违者必罪之。
  十一月丙午,天界寺僧达英以寺为京都大剎,又缺住持,请命高僧领其众。上谓礼部曰,此僧为自营计,勿听。
  八年三月戊寅,湖广荆州府荆门州判陈襄言,各处近有惰民不顾父母之养,安从异端,私自落发,贿求僧司文凭,以游方化缘为名,遍历市井乡村,诱惑愚夫愚妇,靡所不为。所至官司以其为僧,不之盘诘,奸人得以恣肆。乞敕天不有司关津,但遇削发之人,捕送原籍治罪如律。果是僧,止居本处,不许出境,庶绝奸弊。从之。
  宣德十年八月癸卯,广东按察使佥事赵礼言,各处寺观多因田粮浩大,与民一体当差,是致混同世俗。如南海县光孝寺,该粮三千余石,每当春秋耕敛,群僧往来佃家,男女杂坐,嬉笑酣饮,岂无污染,败坏风俗?乞依钦定额数设僧人,府四十名,州三十名,县二十名,就于本寺量给田亩,听其自种自食,余田均拨有丁无田之人耕种纳粮。上命行在礼部依所言行之。
  正统元年九月已未,都知监太监洪宝保,请度家人为僧,许之,凡度僧二十四人。
  十月甲戌,行在礼部尚书胡●等奏,洪武间,天下僧道给过度牒者,令僧录司、道录司造册,颁行天下寺观。凡遇僧道,即与对册,其父兄、贯籍、告度日月如有不同,即为伪冒。迨今年久,前令寝废,有亡没遗留度牒未经销缴为他人有者,有逃匿军民及囚犯伪造者,有盗卖影射者,及私自簪剃者,奸弊百端,真伪莫辨。乞自今以后,给度牒者仍造册,颁行天下寺观,以防奸诈。从之。
  五年正月辛未,给僧童一万人度牒。进士张谏有希求请给数千百众庵至京师之疏。
  十一年九月辛巳,有僧四人私建佛寺于彰义门外,监察御史林廷举等奏付法司,坐当杖充边卫军,从之。
  十四年四月甲戌,上御奉天门,谓礼部尚书胡●等曰,旧制,僧道之数,府四十,州三十,县二十。其行童度牒之请,悉由里老并所司勘实,方得申送。近闻多不通本教,及来历不明之人妄报贯籍,一概冒请。尔礼部即行文,请诸司待三年后,凡有应给牒者,先令僧道衙门勘试,申送该管有司,审系额内并贯籍明白,仍试其精通本教经典,如行童令背法华等经并诸品经咒,道童令背玉皇本行集等经并诸品科范,番僧审通坛场十个,方许申送礼部复试,中式然后具奏请给。敢仍前滥保,事发,其经由诸司官吏、里老具重罪不宥。
  景泰十五年十一月辛卯,云南虚仁驿驿丞尚褫言,近年以来,释教盛行,聋瞽士民诱煽男女,廉耻道丧,风俗扫地。此盖前之掌邦礼者屈于王振之势,今年曰度僧,明年曰度僧,百十万亿,日炽月盛。今虽云止度裁抑,不过示虚文、应故事而已。臣以为宜尽令长发,敕使归俗务农,庶邪术不兴,沴气自息。
  元史张珪传言,僧道出家,屏绝妻孥,盖欲超出世表,是以国家优视,无所徭役。且处之官寺,宜清静绝俗,洗心诵经祝寿。比年僧道往往畜妻子,无异常人。如蔡道泰、班讲生之徒,伤人逞欲,坏教干刑者,何可胜数。俾奉祠典,岂不亵天渎神?臣等议僧道之畜妻子者,宜罪以旧制,罢遣为民。
  二十以上不许为僧
  实录,洪武二十年八月壬申,诏民年二十以上者,不许落发为僧。年二十已下来请度牒者,俱令于在京诸寺试事三年,考其廉洁无过者,始度为僧。
  僧地没官
  实录,正统十二年二月庚戌,弥陀寺僧奏,本寺原种宛平县土城外地十八顷有奇,近蒙户部委官踏勘,令臣输税。然臣空寂之徒,乞赐蠲免。上曰,僧既不能输税,其地令没官。
  僧尼之滥
  洛阳伽蓝记瑶光寺,永安三年,尔朱兆人洛阳,纵兵大掠。时有秀容胡骑数十人入寺淫秽,自此后颇获讥诮。京师语云,汝阳女儿急作髻,瑶光寺尼夺女婿。
  辍耕录引唐郑熊番禺杂记,广中僧有室家者,谓之火宅僧。宋陶谷清异录,京师大相国寺僧有妻曰梵嫂。
  癸辛杂识,临平明因尼寺,大剎也。往来僧官,每至必呼尼之少艾者供寝。寺中苦之,于是专作一寮,贮尼之尝有违滥者,以供不时之需,名曰尼站。
  元时,妇人一切受戒。自妃子以下至大臣妻室,时时延帝师堂上,戒师于帐中受戒诵咒作法。凡受戒时,其夫自外归,闻娘子受戒,则至房不入。妃主之寡者,间数日,则亲自赴堂受戒,恣其淫污,名曰大布施,又曰以身布施。其风流行中原,河北僧皆有妻,公然居佛殿两庑,赴斋称师娘。病则于佛前首谢,许披袈裟三日。殆与常人无异,特无发耳。
  僧寺之多
  自魏有天下,至于禅让。佛经流通,大集中国,凡有四百一十五部,合一千九百一十九卷。正光以后,天下多虞,工役尤甚。于是所在编民相与入道,假慕沙门,实避调役,猥滥之极,自中国之有佛法,未之有也。略而计之,僧尼大众二百余万矣,其寺三万有余。
  南唐后主普度诸郡僧,建康城中僧徒殆至数千。
  禁女冠尼姑
  宣德四年六月,有顺天府大兴县真元观女冠成志贤等九人,诣行在礼部,请给度牒。礼部言,太宗皇帝时,命尼姑皆还俗,今成志贤等亦宜还父母家。上命先朝令,仍申明妇女出家之禁。
  造寺写经并无功德
  洛阳伽蓝记崇真寺,比邱惠凝死,一七日还活,经阎罗王检阅,以错名放免。惠凝具说过去之时,有五比邱同阅。一比邱云是宝明寺智圣,坐禅苦行,过升天堂。有一比邱是般若寺道品,以诵四十卷涅盘亦升天堂。有一比邱云是融觉寺昙谟最,讲涅盘华严,领众千人。阎罗王云,讲经者心怀彼我,以骄凌物,比邱中第一粗行。令唯试坐禅诵经,不问讲经。昙谟最曰,贫道立身以来,唯好讲经,实不明于诵。阎罗王敕付司、即有青衣十人,送昙谟最向西弱门,屋舍皆黑,似非好处。有一比邱云是禅林寺道弘,自云教化四辈檀越,造一切经人中象十躯。阎罗王曰,沙门之礼必须摄心守道,志在禅诵,不干世事,不作有为。虽造作经象,正欲得他人之财物,既得他物,贪心即起。既怀贪心,便是三毒不除,具足烦恼。亦付司,仍与昙谟最同入黑门。有一比邱云是灵觉寺宝明,自云,出家之前,尝作陇西太守,造灵觉寺成,即弃官入道。虽不禅诵,礼拜不缺。阎罗王曰,卿作太守之日,曲理枉法,劫夺民财,假作此寺,非卿之力,何劳说此?亦付司,青衣送入黑门。太后闻之,遣黄门侍郎徐纥依惠凝所说,即访宝明寺。城东有宝明寺,城内有般若寺,城西有融觉、禅林、灵觉等三寺,问智圣、道品、昙谟最、道弘、宝明等,皆实有之。即请坐禅僧一百人,常在殿中供养之。诏不听持经象,沿路乞索,若私有财物造经象者任意。凝亦入白鹿山,居隐修道。自此以后,京邑比邱悉皆禅诵,不复以讲经为意。
  太祖皇帝御制龙兴寺碑曰,立剎之意,留心岁久,数欲为之,恐伤民资,若将民资建寺求佛,福从伺来?
  罗整庵钦顺。困知记,梁武帝问达摩曰,朕即位以来,造寺、写经、度僧不可胜纪,有何功德?答曰,并无功德。帝曰,何以无功德?答曰,此但人天小果,有漏之因,如影随形,虽有非实。又宗杲答曾侍郎书有云,今时学道之土,只求速效,不知错了也。却谓无事省缘、静坐体究为空过时光,不如看几卷经,念几声佛,佛前多礼几拜,忏悔平生所作罪过,要免阎家老子手中铁棒。此是愚人所为。呜呼,自佛法入中国,所谓造寺、写经、供佛、饭僧、看经、念经种种糜费之事,日新月盛,但其力稍可为者,靡不争先为之。导之者固其徒,向非人心之贪,则其说亦无缘而入也。奈何世之谄佛以求福利者,其贪心惑志缠绵固结而不可解。虽以吾儒正色昌言恳切详尽,一切闻如不闻。彼盖以吾儒未诸佛教,所言无足信也。达摩在西域,称二十八祖入中国,则为禅家初祖。宗杲擅名一代,为禅林之冠,所以保护佛法者,皆无所不用其心,其不肯失言决矣。乃至如上所云种种造作以为无益者,前后如出一口,此又不是信耶。且夫贪、瞋、痴三者,乃佛氏之所深戒也,谓之三毒。凡世之造寺、写经、供佛、饭僧、看经、念佛,以为有益而为之,是贪也。不知其无益而为之,是痴也。三毒而犯其二,虽活佛在世,亦不能为之解说。乃欲谄事土佛、木佛,以侥幸于万一,非天下之至愚者乎!凡吾儒解惑之言,不可胜述,孰意佛书中乃有此等本分说话。人心天理,诚有不可得而泯灭者矣。
  今之道家盖源于古之巫祝,与老子殊不相干。老子诚亦异端,然其为道主,于深根固蒂,长生久视而已。道德五千言具在,于凡祈祷、崇祷、经咒、符篆等事,初未有一言及之,而道家立教乃推尊老子,置之三清之列,以为其教之所从出,不亦妄乎!古者用巫祝以事神,建其官,正其名,辨其物,盖诚有以通乎幽明之故,故专其职掌,俾常一其心志,以导迎二气之和,其义精矣。去古既远,精意浸失,而淫邪妖诞之说起。所谓经咒、符篆,大抵皆秦汉间方士所为,其泯灭而不传者,计亦多矣,而终莫之能绝也。今之所传,分明远祖张道陵,近宗林灵素辈。虽其为用不出乎祈禳、禜祷,然既已失其精意,则所以交神明者,率非其道,徒滋益人心之惑,而重为世道之害尔,望其消灾而致福,不以远乎!盖老氏之善成其私,固圣门所不取。道陵辈之诪张为幻,又老子之所不屑为也。欲攻老氏者,须分二端,而各明辨其失,则吾之说为有据,而彼虽桀黠,亦无所措其辞矣。
  通典,贞观八年,太宗谓长孙无忌曰,在外百姓大似信物上封人,欲令我每日将十个大德共达官同入,令我礼拜,观此乃是道人教上其事。侍中魏征对曰,佛法本贵清静,以遏浮竞,昔释道安如此名德,符永因与之同舆,权翼以为不可。释惠琳非无才俊,宋文帝引之升殿,颜延之曰,三台之位,岂可使刑余之人居之。今陛下纵欲崇信佛道,亦不须道人,且别参议也。
  杖宰相及僧
  金史海陵纪,贞元三年,以右丞相张浩、平章政事张晖,每见僧法宝,必坐其下,失大臣体,各杖二十。僧法宝妄自尊大,杖二百。
  张通古传,僧法宝欲去,张浩、张晖欲留之,不可得。朝官又有欲留之者。海陵闻其事,召三品以上官上殿,责之曰,闻卿等每到寺,僧法宝正坐,卿等皆坐其侧,朕甚不取。佛者,本一小国王子,能轻舍富贵,自苦修行,由是成佛。今人崇敬,以希福利,皆妄也。况僧者,往往不第秀才,市井游食,生计不足,乃去为僧。较其贵贱,未可与簿尉抗礼。闾阎老妇迫于死期,多归信之。卿等位为宰辅。乃复效此,失大臣体。召法宝谓曰,汝为僧,去住在己,何乃使人知之?法宝战栗,不知所为。海陵曰,汝为长老,当有定力,今乃畏死耶?遂于朝堂杖之二百,张浩、张晖杖二十。
  人主不可接僧
  宋书颜延之传,时沙门释惠琳,以才学为太祖所赏爱,每召见,尝升独榻。延之甚疾焉。因醉白上曰,昔同子参乘,袁丝正色。此三台之坐,岂可使刑余之人居之?上变色。
  许僧道畜妻
  五台志,二氏之教,古今儒者尝欲去之,而卒不能去,盖人心陷溺日久,虽贤者不能白免。夫民生有欲,顺其所欲则从之也轻,按老子之子名宗,为魏将。佛氏娶妻曰耶输佗,生子摩侯罗,出家十二年,归与妻子复完聚。今其徒皆鳏居而无妻,岂二氏之教哉!虽无妻而常犯淫僻之罪,则男女之欲岂其性与人殊哉!为今之计,簪剃不必禁也,听其娶妻生子,而与齐民结婚姻之好。寺观不必毁也,因其地之宏敞,而借为社学、社仓。即以其人皆为我用,久将自嫌其簪剃之丑,而亦不便于寺观之居也。岂非君子以人治之道,孔子从俗猎较之意乎?又习仪多于寺观,邱文庄已尝非之。而祈祷必以僧道,厉祭必以僧道,何以禁民之作道场、佛事哉。余谓祷雨当陈词哀恳,令诸生歌云汉之章,厉祭则圣祖御制之文,固已仁至而义尽矣。又何必假彼不洁之人,亵鬼神如百戏矣。
  道士隶宗正寺
  旧唐书玄宗纪,开元二十五年正月,制道士、女冠宜隶宗正寺,僧尼令祠部检校。
  润色梵书
  山堂考索,太宗崇尚释教,置院于太平兴国寺,后改为传法院,车驾亦尝临幸。得西域僧法天及息天灾、施获等,取所献梵书翻译焉。息天灾等并赐紫袍、师号,又命文臣润色其文。是岁息天灾等献所译经文一卷,诏入藏刻板流行。自是尽取禁中梵夹俾之翻译,每诞节即献经焉。息天灾等皆至朝散大夫、光禄寺鸿胪卿以卒。自是译经之盛,后世无比。
  天禧三年,以宰臣丁谓为译经使润文,官一员。以学士晁
  向、利瓦伊同润文。二员。丁谓罢使,后亦不常置。
  城隍神
  凤阳县志,洪武元年,各处城隍皆有监察、司民之封侯,府曰公,州曰侯,县曰伯,且有制词,盖其时皇祖尚未有定见。三年,乃正祀典,诏天下城隍神主只称某府城隍之神、某州城隍之神、某县城隍之神,前时爵号一切革去。未几,又令各处城隍庙内屏去闲杂神道。城隍神旧有泥塑像在正中者,以水浸之,泥在正中壁上。却画云山图像在两廊者,泥在两廊壁上。此令一行,千古之陋习为之一变。惜乎今之有司多不达此,往往妄为衣冠之象,甚者又为夫人以配之。习俗之难移,愚夫之难晓,遂使皇祖明训托之空言,可罪也哉。
  杜牧杭州新造南亭子记
  佛着经曰,生人既死,阴府收其精神,校平生行事罪福之。坐罪者,刑狱皆怪险,非人世所为。凡人平生一失举止,皆落其间。其尤怪者,狱广大千百万亿里,积火烧之,一日凡千万生人死。穷亿万世,无有间断,名为无间。夹殿宏廊,悉图其状,人未熟见者,莫不毛立神骇。佛经曰,我国有阿阇世王,杀父主篡其位,法当入所谓狱无间者。若能求事佛、后生为天人。况其它罪,事佛固无恙。梁武帝明智勇武,创为梁国者,舍身为僧奴,至国灭饿死,不闻悟,况下辈固惑之。为工商者,杂良以为楛,伪内而华外,纳以大秤斛,以小出之,欺夺村间戆民,铢积粒聚,以至于富。刑法、钱谷小胥,出入人性命,颠倒埋没,使簿书条令不可究知,得财买大第豪奴,如公侯家。大吏有权力,能开库取公钱,缘意恣为,人不敢言。是此数者,必自知其罪,皆捐奉佛以求救,月日积久,曰我罪如是,富贵如所求。是佛能灭吾罪,复能以福与我也。有罪罪灭,无福福至,生人惟罪福耳,虽田妇、稚子知所趋避。今权归于佛,买福卖罪,如持左契,交手相付。至有穷民,嗁一稚子,无以与哺,得百钱必召一僧饭之,冀佛之助,一日获福。若如此,虽举环海内尽为寺与僧,不足怪也。屋壁绣纹可矣,为金枝扶疏,擎于万福。僧为具味,饭之可矣,饭讫,持钱与之。不大不壮,不高不多,不珍奇瑰怪为忧,无有人力可及而不可为者。晋,伯主也,一铜鞮宫之衰弱,诸侯不肯来盟,今天下能如几晋,凡几千铜鞮人得不困哉。文宗皇帝尝语宰相曰,古者三人共食一农人,今加兵佛,一农人乃为五人所食,其间吾民尤困于佛。帝念其本牢根大,不能果去之。武帝皇帝始即位,独奋怒曰,穷吾天下,佛也。始去其山台野邑四万所,冠其人凡至十万人。后至会昌五年,始命西京留佛寺四,僧惟十人,东京二寺,天下所谓节度、观察,同、华、汝三十四治,所得留一寺,僧惟西京数,其它刺史州不得有寺。出四御史缕行天下以督之。御史乘驿未出关,天下寺至于屋基耕而刈之,凡除寺四千六百,僧尼笄冠二十六万五百,其奴婢十五万,良人枝附使令者倍笄冠之数,良田数十万顷。奴婢口率与百亩,编入农籍,其余贱取民直归于有司,寺材州县得以恣新其公署传舍。今天子即位,诏曰,佛尚不杀而仁,月-来中国久,亦可助以为治。天下州率与二寺,用齿衰男女为其徒,各只三十人,两京数倍其四五焉。着为定令,以徇其习,且使后世不得复加也。赵郡李子烈播,立朝名人也。自尚书、比部郎中出为钱塘。钱塘于江南,繁大雅亚吴郡。子烈少游其地,委曲知其俗,蠹人者剔削其根节,断其脉络,不数月,人随化之。三笺于丞相云,涛坏人居,不一焊锢,败侵不休,诏与钱二千万,筑长堤,少为数十年计,人益安喜。子烈曰,吴越古今多文士,来吾郡游,登楼倚轩,莫不飘然而增思。吾郡之江山甲于天下,信然也。佛炽害中国六百岁,生见圣人,一挥而几夷之,今不取其寺材立亭胜地,以彰圣人之功,使文士歌思之后,必有指吾而骂者。乃作南亭,在城东南隅,宏大焕显,工施手目,发匀肉均牙滑,而无遗功者。江平入天,越峰如髻,越树如发,孤帆白鸟,点画疑在。半夜酒余,倚老松,坐怪石,殷殷潮声,起于月外。东闽、两越宦游善地,天下名士多往之。予知百数十年后,登南亭者,念仁圣天子之神功矣。美子烈之旨迹,睹南亭千万状,吟不辞已,四时千万状,吟不能去,作为歌诗,次之于后,不知几千百人矣。
  卷四
  徙民
  秦始皇二十八年,徙黔首三万户榔琊台下。
  二十六年,徙民于河北、榆中三万户。
  汉高帝五年九月,徙诸侯于关中。
  九年十一月,徙齐、楚大族昭氏、屈氏、景氏、怀氏、田氏五姓关中,与利田宅。初,娄敬使匈奴来,因言,匈奴河南白羊、楼烦王去长安近者七百里,轻骑一日一夕可以至,秦中新破,少民,地肥饶,可益实。诸侯初起时,非齐诸田,楚屈、昭、景莫与。今陛下虽都关中,实少人,北近胡寇,东有六国强族,一日有变,陛下亦未得安枕而卧也。臣愿陛下徙齐诸田,楚昭、屈、景,燕、赵、韩、魏后及豪杰名家,且实关中,无事可备胡,诸侯有变,亦足率以东伐,此强本弱末之术也。帝曰,善。乃徙刘敬所言关中十万余口。
  景帝元年正月,诏其议民欲徙宽大地者听之。
  武帝建元二年,作茂陵邑。三年春,赐徙茂陵者户钱二十万,田二顷。
  元朔二年夏,募民徙朔方十万户,又徙郡国豪杰及赀三百万已上于茂陵。初,主父偃说帝曰,茂陵初立,天下豪杰兼并之家乱众民,皆可徙茂陵,内实京师,外消奸猾,此所谓不诛而害除。帝从之。
  元狩五年,徙天下奸猾吏民于边。
  元鼎六年,分武威、酒泉地置张掖、敦煌郡,徙民实之。
  大始元年,徙郡国吏民豪杰于茂陵、云陵。此言云阳,而转写者误为陵耳。茂陵,帝所自起。而云阳,甘泉所居,故总使徙豪杰也。钩弋、赵婕妤死,葬云阳。至昭帝即位,始尊为皇大后,而起云陵。武帝时未有云陵。
  昭帝始元三年秋,募民徙云陵,赐钱田宅。
  四年夏,徙三辅富人于云陵,赐钱户十万。
  宣帝本始元年春正月,募郡国吏民赀百万以上徙平陵。
  二年春,以水衡钱为平陵徙民起第宅。
  元康元年,徙丞相、将军、列侯、吏二千石、赀百万者杜陵。
  武帝鸿嘉二年夏,徙郡国豪杰赀五百万以上五千户于昌陵,赐丞相、御史、将军、列侯、公主、中二千石冢地、第宅。
  后汉光武建武十五年,徙雁门、代郡、上谷三郡民,置常山关、居庸关以东。
  二十六年,云中、五原、朔方、北地、定襄、雁门、上谷、代郡八郡民归于本土,遣谒者分将施行,补理城郭,发遣边民,在中国布还诸县,皆赐以装、钱,转输给食。
  崔寔政论曰,古有移人通财,以赡烝黎。今青、徐、兖、冀,人稠土狭,不足相供。而三辅左右及凉、幽州内附近郡,皆土广人稀,厥田宜稼,悉不垦发。小人之情,安土重迁,宁就饥馁,无适乐土之虑。民犹群羊聚畜,须主者牧养处置,置之茂草则肥泽繁息,置之硗卤则零丁耗减。是以景帝六年,诏郡国令人得去硗狭就宽肥。至武帝,遂徙关东贫人于陇西、北地、西河、上郡、会稽凡七十二万五千口,后加徙猾吏于关内。今宜复遵故事,徙贫人不能自业于宽地。此亦开草辟土,振人之术也。
  仲长统昌言曰,远州之县界或至数千。而诸夏有十亩共桑之迫,远州有旷野不发之田。代俗安土,有死无去,君长不使,谁能自往缘边之地?亦可因罪徙人,便于守御。
  献帝建安十六年,曹公西征。初,白天子西迁洛阳,人民单尽。其后锺繇以侍中守司隶校尉、持节督关中诸军,繇徙关中民,又招纳亡叛以充之。数年间,民户稍贵。曹公征关中,得以为资。
  魏文帝改长安、谯、许昌、亳、洛阳为五都,令天下听内徙,复五年,后又增其复。
  齐王以明帝景初三年正月即位。六月,以辽东东沓县吏民渡海居齐郡界,以故纵城为新沓县以居民。
  元始元年二月,以辽东汶北、丰县民流徙渡海,居齐郡之西安、临淄、昌国县界,为新汶、南丰县以居流民。
  蜀主建兴十四年,徙武都氐王符建及氐民四百余户于广都。
  晋宣帝为骠骑大将军、都督雍州,表徙冀州农夫佃上邽。武帝太康中,杜预为征南将军。初,伐吴军至江陵,因兵威,徙将士屯戍之家以实江南北郡故地,各树之长吏,荆土萧然。
  宋文帝元嘉二十二年,武陵王骏讨缘沔蛮,移一万四千余口于京师。二十三年,迁汉川流民于沔次。二十七年,使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自彭城徒流民数千家于瓜步。征北参军程天徙江南流民于南州亦如之。二十八年冬,徙彭城流民于瓜步,淮南流民于姑孰,合计万家。
  孝武帝大明中,孔灵符为丹阳尹。山队阴县土境褊狭,民多田少。灵符表徙无资之家于余姚、鄞、郧三县界,垦起湖田。帝使公卿博议,太宰江夏王义恭议曰,夫训农修本,有国所同。土著之民,习玩日久。如京师无田,不闻徙居他县。寻山阴豪杰富室,顷亩不少,贫者肆力,非为无处,耕起空荒,无救灾歉。又兼缘湖居民鱼鸭为业,及有居肆,理无乐徙。尚书令柳元景、右仆射刘秀芝、尚书王瓒之、顾凯之、颜师伯、嗣湘东王彧议曰,富户温房,无假迁业。穷身寒室,必应徙居。葺宇疏皋,产粒无待,资公则公未易充,课私则私卒难具。生计既完,畲功自息,宜募亡叛通恤及与乐田者,其往经创,须粗修立,然后徙居。侍中沈怀文、王景文、黄门侍郎刘凯、郗颙议曰,百姓虽不亲农,不无资生之路。若驱以就田,则坐以相违夺。且鄞等三县去治并远,既安之民忽徙他邑,新垣未立,旧居已毁,去留两困,无以自资。谓宜适任民情,从其所乐,开宥逋亡,且令就业,若审成腴壤,然后议迁。太常王元谟羡议曰,小民贫匮,远就荒畴,去旧即新,粮种俱缺,习之既难,勤之未易。谓宜微加资给,使得肆勤,明力田之赏,申怠惰之罚。光禄勋王升之议曰,远废之畴,方翦棘荆,率课穷乏,其事弥难,资徙粗立,徐行无晚。帝违众议,徙民,并成良业。
  后魏道武天兴元年正月,徙山东六州民吏及徒何高丽杂夷三十六署,百工技巧千万口,以充京师。二月,诏给内徙新民耕牛,计口受田。十二月,徙六州三十二郡守宰、豪杰、吏民二千家于代都。
  二年,陈留郡、河南流民万余口内徙,遣使者存劳之。
  明元泰常三年,徙冀、定、幽三州徒何民于京师。
  娥清传,清为给事中黄门侍郎。先是,徒何民散居三州,颇为民害,诏清徙之平城。清善绥抚,徙者如归。
  延和元年,车驾征冯文通,徙成邱、成周、辽东、乐浪、带方、元菟六郡民三万家于幽州,开仓以赈之。
  太平真君六年,徙青、齐之人以实河北。又陆俟,太武时,与高凉王郍渡河,南略地至济南东平陵,徙其民六千家实河北。
  七年,徙长安城内工巧二千家于京师。
  献文皇帝兴三年,徙青州齐民于京师。
  孝文太和十九年,沼迁洛之民葬河南,不得迁河北。于是代人南者悉为河南洛阳人。
  北齐神武帝为魏相,命孙腾、高隆之分括无籍之户,得六十余万,于是侨居者各勒还本属。
  文宣天保八年,议徙冀、定、瀛无田之人,谓之乐迁,于幽州、范阳宽乡之处,百姓惊扰。
  后周武帝建德六年十二月,行幸并州宫,移并州军人四万户于关中。
  宣武正始元年,以苑牧公田分赐代迁之户。
  宣帝大象元年诏曰,洛阳旧都,今既修复,凡是元迁之户,并听还洛州。此外诸民欲往者,亦任其意。河阳、幽、相、预、亳、青、齐七总管,受东京六府处分。
  隋炀帝大业元年三月丁未诏尚书令杨素、纳言杨逵、将作大匠字文恺,营建东京,徙预州郭下居民以实之。又诏徙天下富商大贾数万家于东京。
  唐武后天授二年七月二十四日,徙关外雍、同、泰等七州户数十万以实洛阳。
  玄宗开元十六年十月,敕州客户有情愿属缘边州者,至彼给良沃田安置,仍给永年优复,宜令所司即与所管客户州计会,召取愿者,随其所乐,其数奏闻。
  洪武二十一年八月,户部郎中刘九皋言,古者狭乡之民迁于宽乡,盖欲地不失利,民有恒业。今河北诸处白兵后田多荒芜,居民鲜少。山东、西之民自入国朝,生齿日繁,宜令分丁徙居宽闲之地,开种田亩,如此国赋增而民生遂矣。上谕户部侍郎杨靖曰,山东地广,民不必迁。山西民众宜如其言。于是迁山西泽、潞二州民之无田者往彰德、真定、临清、归德、太康诸处闲旷之地,令自便置屯耕种,免其赋役三年,仍户给钞二十锭,以备农具。
  二十二年四月已亥朔,命杭、湖、温、台、苏、松诸郡民无田者,许令往淮河迤南滁、和等处就耕,官给钞户二十锭,使备农具,免其赋役三年。九月甲戌,山西沁州民张从整等一百一十六户,告愿应募屯田,户部以闻,命赏从整钞锭,送后军都督佥事孙礼,分田给之,仍令回沁召募居民。
  二十五年十二月辛未,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李恪、徐礼奏,山西民徙居彰德、卫辉、怀庆、广平、大名、东昌、开封,凡五百九十人户。
  三十五年九月乙未,命户部遣官核实山西太原、平阳二府,泽、潞、辽、沁、汾五州,丁多田少及无田之家,分其丁口,以实北平各府州县,仍户给钞使置牛具种子,五年后征其税。
  永乐元年八月甲戌,简直隶、苏州等十郡,浙江等九布政司富民实北京。
  二年九月丁卯,徙山西太原、平阳、泽、潞、辽、沁、汾民一万户实北京。
  金史许安仁传,章宗时,朝议以流人实边,安仁言,昔汉有募民实边之议,盖度地经营国邑,制为田宅,使至者有所归,作者有所用。于是轻去故乡而易于迁徙。如使被刑之徒,寒饿困苦,无聊之心靡所顾藉,与古之募民人塞不同,非所宜行。
  国史律令
  战国策,楚相柏举之战,蒙谷入大宫,负离次之典,以浮于江,逃于云梦中。昭王返郢,五官失法,百姓昏乱,蒙谷献典,五官得法,百姓大治。蒙谷之功与存国相若。
  东观汉记,陈咸,哀、平间,以明律为侍御史。王莽篡位,归乡,至闭门不出。乃收家中律令文书壁藏之,以俟圣主。
  唐书,韦述居史职,玄宗幸蜀,述抱国史藏于南山。经籍资产焚剽殆尽,述亦陷于贼庭,授伪官。至德二载,收两京,议罪,流渝州死。广德二年,其甥萧直为太尉李光弼判官,因入奏事称旨,乃上疏理述于仓皇之际,能存国史,致圣明大典得无遗逸,以功补过,合沾恩宥。乃赠右散骑常侍。
  通鉴,唐庄宗灭粱,御史台奏朱温篡逆,删改本朝律令格式,悉收旧本焚之。今台司及刑部大理寺所用皆伪庭之法,闻定州敕库独有本朝律令格式具在,乞下本道录进。从之。
  风闻言事
  宋史陈次升传,为左司谏。宣仁有追废之议,次升密言,先太后保佑圣躬,始终无间,愿勿听小人销骨之谤。帝曰,卿安所闻?对曰,臣职许风闻,陛下毋诘其所从来可也。
  彭汝砺传,为监察御史里行,论俞充谄中人王中正,至使妻拜之,神宗为罢充。诘其语所从,汝砺曰,如此非所广聪明也。卒不奉诏。
  御容
  旧唐书,唐武宗会昌五年十月乙亥,中书奏,池水县武牢关,是太宗擒王世充、窦建德之地,关城东峰有二圣焚容,在一堂之内,今缘定觉寺例合毁拆,望取寺中大殿材木于东峰以造一殿,名曰昭武庙。从之。
  唐庄宗同光元年,宿州朱保諲进本朝十二圣写真及玄宗封太山图。
  蜀王衍建上清宫于老君殿,列唐十八帝真容,备法驾。
  宋邵博闻见录,武功唐高祖宅,昔号庆善宫,今为佛祠,有唐二帝苎漆像,不知何帝也。
  建炎以来朝野杂纪,绍兴元年。终南山上清官太平道士訾言真等持太宗、真宗御容,自岐下抵宣抚使张忠献。
  金史,李大忠刻唐高祖至昭宣二十一帝像于石,在含水县东。
  元史石天麟传,江南道观偶藏宋主遗像,有僧与道士交恶,发其事。帝以问天麟,对曰,辽国主后铜像在西京者今尚有之,未闻禁也。事遂寝。
  中州集,何宏中,宋靖康时,为河北河东两路统制接应使,被擒不屈,请为黄冠。时神霄宫废,道士旧以徽宗为东华君,将毁其像。宏中为起紫微殿,迁像事之。
  庙讳
  李百药北齐书,凡诸帝庙号,为避唐朝讳,皆易其文,议者非之。
  宋史,绍兴二年十一月,礼部太常寺言,渊圣皇帝御名,见于经传者义训,或以威武为义,或以回旋为义,又为植立之象,又为亭邮表名,又为圭名,又为姓氏,又为木名,各以其义类求之。以威武为义者,今欲读曰威。以回旋为义者,今欲读曰旋。以植立为义者,今欲读曰植。若姓氏之类,欲去木为亘。又缘汉法,邦之字曰国,盈之字曰满,止是读曰国、曰满,其本字见于经传者,未常改易。司马迁,汉人也,作史记,曰,先王之制,邦内畿服,邦外侯服。又曰,盈则不持,则倾。于邦字、盈字亦不改易。今来渊圣皇帝御名,欲定读如前外,其经传本字即不改易,庶几万世之下有所考证。
  三十二年正月,礼部太常寺言,钦宗村庙,翼祖当迁,于正月九日造迁翼皇帝、简穆皇后神主,奉藏于夹室。所有以后翼祖皇帝讳,依礼不讳。诏恭从。
  绍兴元年四月,诏今后臣庶命名,并不许犯祧庙正讳。如名字见有犯祧庙正讳者,令改易。
  宋周必大文苑英华序曰,凡庙讳未祧,只当阙笔。
  实录,洪武十四年七月乙酉,定进贺表笺礼仪,其有御名、庙讳,依古礼,二名不偏讳,嫌名不讳。
  种树
  南齐书,刘善明为海陵太守。郡境边海,无树木。善明课民种榆槚杂果,遂获其利。
  梁书沈瑀传,为建德令。教民一丁种十五株桑,四株柿及梨枣,女丁半之。咸欢悦,顷之成林。
  魏应璩与庞惠公书,比见所上利民之术,植济南之榆,栽汉中之漆。
  栽桑枣
  实录,乙巳年六月乙卯,下令,凡农民田亩,五亩至十亩者,栽桑、麻、木棉各半亩,十亩以上倍之。其田多者,率以是差。有司亲临督劝,惰不如令者,有罚。不种桑,出绢一匹。不种麻及木棉,便出麻布、棉布各一匹。
  洪武二十五年正月戊子,诏谕五军都督府臣曰,天下卫所分兵屯种者,咸获稼穑之利。其令在屯军士,人树桑、枣百株,柿、栗、胡桃之类随地所宜植之,亦足以备岁歉。五府其徧行程督之。
  十一月壬寅,诏凤阳、滁州、庐州等处民户种桑枣柿各二株。
  二十七年三月庚戌,命天下种桑枣。上谕工部臣曰,人之常情,安于所忽,饱即忘饥,暖即忘寒,不思为备。一旦卒遇凶荒,则茫然无措。朕深知民艰,百计以劝督之,俾其咸得饱暖。比年以来,时岁颇丰,民庶给足,田里皆安,若可以无忧也。然预防之计,不可一日而忘也。尔工部其谕民间,但有隙地,皆令种植桑枣,或遇凶歉,可为衣食之助。于是工部移文天下有司,督民种植桑枣,且授之种植之法。又令益种棉花,率蠲其税,岁终具数以闻。
  二十八年十一月壬辰,上谕户部官曰,方今天下太平,军国之需皆已用足,其山东、河南民人田地桑枣,除已入额征科,自二十六年以后栽种桑枣果树,与二十七年以后新垦田地,不论多寡,俱不起科。若有司增科害者罪之。
  宣德七年九月癸亥,顺天府尹李庸言,所属州县旧有桑枣,近年砍伐殆尽,请令州县每里择耆老一人,勤督每丁种桑枣各百株,官常点视。三年给田,开其所种多寡,以验勤怠。上调行在户部臣曰,桑枣,生民衣食之计。洪武问,遣官专督种植,今有司略不加意,其即移文天下郡邑,督民栽种,违者究治。
  正统元年八月丁丑,命提调学校风宪官,兼督民间栽种桑枣。
  平阳府太平县志,国初,令各里设柘桑园,以重蚕事。其后皆废,地多为民占,嘉靖听民易买。官地高腴,里耆民王登汉,易得柘桑故园,舍为义冢。
  郡国志,凡桑枣田地,丈量时俱被豪民摊洒粮税,占为己业,故处已不可考,命桑枣带税粮征收。金史食货志,凡桑枣户民以多植为勤,少者必植其地十分之三,除枯补新,使之不阙。
  老人
  实录,洪武二十七年四月壬午,命民间高年老人理其乡之讼词。先是,州县小民多因小忿辄兴狱讼,越诉于京。及逮问,多不实。上于是严越诉之禁,命有司择民间耆民公正可任事者,俾听其乡诉讼。若户婚、田宅、斗殴,则会里胥决之,事涉重者始白于官。且给教民榜,使守而行之。
  贴书
  实录,洪武四年正月,禁诸司滥设贴书。初,省府诸司既设掾令史,复设贴书。乃前元官不亲案牍,弊奸吏得以舞法,为害滋甚。于是内外诸司定设掾吏、令史、书吏、司吏、典吏,员之多寡视政之繁简为额,若滥设贴书者,罪之。
  案牍减繁式
  实录,洪武十一年八月,定案牍,减繁式。初,元末官府文移案牍最繁,吏非积岁莫能通晓,欲习其业,必以故吏为师,凡案牍出入,惟故吏之言是听。每曹自正吏外,主之者曰出文,附之者曰贴书、曰小书,生体文繁词,多为奸利,国初犹未尽革。至是,吏有以成案进者,上览而厌之,曰,繁冗如此,吏焉不为奸弊而害吾民也。命廷臣议减其繁文,着为定式,镂板颁之,俾诸司遵守。
  钦字
  实录,洪武二十七年正月,禁诸司文移,有奉旨施行者,勿书圣旨二字,凡有升赏差调等事,悉以钦字代之。
  巡检
  实录,洪武十三年十一月,敕谕天下巡检曰,古者设官分职,不以崇卑,一善之及,人人受其利焉。朕设巡检于关津扼要,遏察奸伪,期在士民乐业,商旅无艰。然自设置以来,未闻其举职者。今特遣使分视各处,以检防有道,讯察有方,有能坚守是职,镇静一方,秩满来朝,朕必嘉焉。
  丧制
  实录,洪武元年十二月辛未,监察御史高原侃言,京师人民循习元氏旧俗,凡有丧葬,设宴会亲友,作乐娱尸,惟较酒肴厚薄,无哀戚之情。流俗之坏至此,甚非所以为治。且京师者,天下之本,万民之所则。一事非礼,则海内之人转相视效。况送终,礼之大者,不可不谨。乞禁止,以原风化。上是其言,乃诏中书省,令礼官定官民丧服之制。
  北平种田
  实录,洪武三十五年九月甲午,上谓刑部都察院臣,自今凡人命、十恶死罪、强盗伤人者,依律处决,其余死罪及流罪,令挈家付北平种田,流罪三年,死罪五年。后录为良民,其徒罪,令煎盐。杖罪,轮役如故。自愿纳米赎罪者,听。仍选徒罪以下罢黜官,假以职名,俾督民耕种,三年有成绩,实授。无成,仍坐原罪。乙巳,命武康伯徐理等往北平度地,以处民之以罪徙者。十月丁丑,诏罪人应发屯戍者,皆从六科给事中及行人司编次队伍,然后遣行,以防奸弊。
  永乐元年六月庚戌,户部致仕尚书王纯奏,种田囚人,若照籍贯分定地方,则有多寡不同,难于编甲。今宜不分籍贯,于保定、真州、顺天等府,挨种安置,先近后远,庶凡聚落易成,屯种有效。从之。
  华夷译语
  洪武十五年正月丙戌,命编类华夷译语。上以前元素无文字号令,但借高昌书制为蒙古字,以通天言语。至是,乃命翰林侍讲火原洁与编修马沙亦黑等以华言译其语,凡天文、地理、人事、物类、服食、器用,靡不具载。复取元秘史参考,纽切其字,以谐其声音。即成,诏刻行之。自是使臣往来朔漠,皆能通达其情。
  校勘斛斗秤尺
  实录,洪武元年十二月壬子,诏中书省,命在京兵马指挥司并管市司,每三日一次校勘街市斛斗秤尺,稽考牙会姓名,时其物价。在外府州各城门兵马,一体兼领市司。
  断百官酒肉
  魏书食货志,正光后,四方多事,加以水旱,国用不足,有司奏断百官常给之酒,计一岁所省米五万三千五十四斛九升,蘖谷六千九百六十斛,面三十万五百九十九斛。其四时郊庙、百神群祀,依式供营。远蕃使客不在断限。尔后盗贼转众,诸将出征,相继奔败,帑藏益以空竭。有司又奏内外百官及诸蕃客廪食及肉,悉二分减一,计岁省肉百五十九万九千八百五十六斤,米五万三千九百三十二石。
  禁小说
  实录,正统七年二月辛未,国子监祭酒李时勉言,近有俗儒,假托怪异之事,饰以无根之言,如翦灯新话之类,不惟市井轻浮之徒争相诵习,至于经生儒士多舍正学不讲,日夜记忆,以资谈论。若不严禁,恐邪说异端日新月盛,惑乱人心。乞敕礼部行文内外衙门及提调学校佥事、御史并按察司官,巡历去处,凡遇此等书籍,即令焚毁。有印卖及藏习者,问罪如律。庶俾人知正道,不为邪妄所惑。从之。
  谶兆
  汉孝昭帝时,上林苑中大柳断仆地,广朝起立,生枝叶,青虫食其叶,成文字曰,公孙病已立。及昌邑王废,更立昭帝兄卫太子之孙,是为宣帝,帝本名病已。
  魏受禅碑立于黄初二年,而其文有曰改元正始,正始,齐正芳年号。
  汉后主改元炎兴,贾充闻之,曰,吾闻谯周之言,先帝讳备,其训具也。后主讳禅,其训授也,如言刘已具矣,当授于人也。今中权军名,而汉年极于炎兴,此殆天意矣。明年八月,武帝嗣晋王位,遂以受禅。
  魏时起安世殿,后晋武帝居之。安世,武帝字也。
  桓玄于南州起斋,悉画盘龙于上,号为盘龙斋。刘毅小字盘龙,及克玄,遂居之。
  会稽王道子,于东府造土山,名曰灵秀山。未几,孙恩作乱,再践会道子所封。灵秀,孙恩字也。
  后周华岳颂立于天和二年,而其文有曰,会一区寓,邹之仁寿。及隋文帝立,改元仁寿。
  唐玄宗开元二年八月,太子宾客薛综光献东都九鼎铭,其豫州铭武后自制。文有曰,上玄降监,方建隆基。紫微姚崇等奏曰,圣人启运,休兆必彰,请宣付史馆。
  邠国公功德碑立于长庆二年,而其文有曰,宝暦天齐。及敬宗即位,改元宝暦。
  宣宗制秦边陲曲,其词曰,海岳咸通。及帝崩,懿宗即位,改元咸通。
  外史梼杌,蜀人击拂,以初入为孟入。有徐延璚者,王衍舅也。其作私第华侈,衍常幸之,于壁上戏题曰孟入字以戏之,盖蜀中以孟为不佳故也。他日,孟知祥到,盖先兆云。
  蜀王孟昶,每岁除日命翰林为词,题桃符,正旦置寝门。末年学士辛寅逊撰词,昶以为非工,自命笔题曰,新年纳余庆,佳节兆长春。昶以其年正月降王师,即命兵部侍郎吕余庆知成都府,而长春乃太祖诞圣节名也。
  癸未杂识云,李方叔师友谈记及延漏录、铁围山录载,仁宗晚年不豫,渐复平康。忽一日,命妃嫔主游后苑,乘小辈向东,欲登城楼。遥见小亭榜曰迎曙,帝不悦,即回辇。翌日上宾,而英宗登极。盖曙字,英宗御名也。
  又寇宗忠愍杂说,哲宗朝,尝创一堂,退绎万机。学士进名皆不称旨,乃自制曰迎端,意谓迎事端而治之。未几,徽宗由端邸即大位。
  又云,汴梁宋时宫殿,凡楼观栋宇窗户往往题燕用二字,意必当时人匠姓名耳。及金海陵修燕都,择汴宫窗户刻镂工巧以往,始知兴废皆定数,此即先兆也。
  金大定二十二年,重修中岳庙。黄文纳撰碑文,有曰,洪惟主上,纂明昌之绪。及章宗立,改元明吕。
  元文宗天宝五年,司徒香山言,陶宏景胡笳曲,有负扆飞天历,中是甲辰君之语,今陛下生平纪号实与之合,此实受命之符,乞录付史馆,颁告中外。诏令翰林诸臣议之,以为陛下绍统于今四年,薄海内外,罔不归心,无待旁引曲说以为符命。从其所言,恐起谶纬之端,非所以定民志。事遂寝。赵世延作蒋山钟铭,有曰大明未东。
  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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